鸣镝风云录-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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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道:“哦,原来奚玉瑾是你的表姐吗?你住在她的家周凤道:“正是表姐叫我来促驾的。”
那少女道:“多谢你表姐的好意,但我一来是有病在身,二来还要赶到扬州,我不想去给你表姐多添麻烦了。”
周凤道:“韩姐姐的事情,表姐都已知道了。她只是想和你聚一聚首,耽搁不了几天工夫。这些镖队的人反正也济不了事,我的表姐自会护送你到扬州的。你那一千两金子省下来吧。”
那少女笑道:“这可不成,我怎好意思要你表姐侍奉汤药。再说,我也不能坏了镖行的规矩。”
周凤哭丧着脸道:“韩姐姐,你不肯去不打紧,我请不动你,表姐可是一定要责怪我了。”
那少女道:“你只管把我的说话回复你的表姐。待我病好了,我亲自到百花谷向你表姐谢罪。”
周凤显出很为难的神色,叫道:“爷爷,怎么办,我请不动韩姐姐的大驾,你也不上来帮帮腔。”
那老者迈步向前,先向车上的少女施礼,双掌合拢,作了一个长揖,说道:“老奴周中岳拜见韩姑娘!”
此言一出,镖队的人都是大感诧异,他的孙女与那少女以姐妹相称,他却自称“老奴”,未免不合情理。江湖上的人物都是重视面子的,即使是出于谦虚,也不该以老奴自称。
车上那少女道:“不敢当。”坐着还了一揖,就在彼此揖让之际,只见那辆骡车忽地向后滚动,姓周那老者也“登、登、登”的向后退了三步。
孟霆大吃一惊,连忙跑去扶着车把。他是从小练过硬功的人,双臂有千斤之力。不料仍然不能稳住骡车,反而给这辆滚动的车子带着他的身子跑了几步。
那少女举足轻轻踹下,使出“千斤坠”的身法,孟霆陡地觉得双臂一轻,骤车已是停了下来。少女微微一笑,说道:“多谢总镖头。你下去歇歇吧,我和这位周老先生说几句话。”盂霆满面通红,知道自己的本领和他们差得太远,讪讪的退过一旁。
少女淡谈说道:“周老先生好功夫!”周中岳长须抖动,喘了口气,皱脸微泛红晕,说道:“老奴奉家主之命,务必要请动姑娘的大驾。无可亲何,只好不自量力。叫韩姑娘见笑了。”要知骡车有着四个轮子,他用劈空掌的掌力推动骤车,比较容易。
那少女用劈空掌的掌力将他震退三步,却是艰难得多。何况那少女还是有病在身:因此这老者在暗中和那少女较量了一招之后,亦已知道自己不是那少女的对手。
那少女道:“我还是刚才那句话,请你回复你家小姐,待我到了扬州之后,迟则三月,少则一月,我亲自到百花谷回拜你家小姐就是。”
周中岳情知不敌,不敢强邀、当下说道:“老奴遵命。我家小姐的拜帖请你收下。”掏出一张大红帖子,把手一扬,帖子便即向那骡车飞去。此时双方的距离已在六七丈外,帖子不过是一张稍为厚点的纸片,居然能够在六七丈外掷来,这手功夫,虽然吓不倒那少女,却已吓得镖队的人目瞪口呆了。
少女微微一笑,把手一招,接下帖子,说道:“你家小姐真是客气得紧。好,你们可以回去了。”
周中岳施了一礼,说道:“老奴告退。小凤,走吧!”这回他是真真正正的厄礼,不敢再用劈空掌力了。那小姑娘笑道:“韩姐姐,我请不动你的莲驾,不瞒你说,委实是有点失望。但盼我不必在一个月之后,才能和你再见。”话中有话,少女神色微变,笑道:“你的表姐当真是这样急着要见我么?好吧,那我只好看他的了。”
周中岳和他的孙女走后,荒林中就只剩下镖队的人了。总镖头孟霆满面羞惭,过来与那少女重新见过了礼,说道:“孟某有跟无珠,不知韩姑娘身怀绝技,今晚全仗姑娘吓退贼人,保全了虎威镖局的这支镖旗,请受孟某一拜。”
那少女还了一礼,说道:“一路上我多承你的保护,我也还没有多谢你呢。”
孟霆满面通红,说道:“姑娘取笑了,这‘保护’二字,应该颠倒过来说才是。”
那少女道:“总镖头不必过谦,这一路来,若不是仰仗你的虎威,只怕早已出事了。”
副镖头徐子嘉裹好了伤,欢天喜地他说道:“我在镖局将近三十年,走镖不止百次,这次可说是最凶险的一次了。幸而遇上了韩姑娘你这位贵人,得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镖队的弟兄无不感激你韩姑娘。请让我代表他们向你致谢。”他忍不住心中的兴奋,说话不免有点唠叨。
少女噗嗤一笑,说道:“你们太客气了。是我爹爹请你们保镖的,咱们同在一起,本来就该患难与共,怎说得上是‘遇上贵人’?现在也还未到扬州呢,以后还要仰仗你们的。”
徐子嘉道:“姑娘,你这么一说倒教我羞惭无地了。我在练了几十年功夫,还及不上你韩姑娘一根小指头。不过经过了今晚一战,群盗谁不知道姑娘的厉害?此去扬州只有三日路程,料想是可以平安无事的了。”
少女秀眉微蹙,说道:“这个可说不定。”
孟霆心中一动,问道:“那个小姑娘的表姐是什么人?”
少女道:“她名叫奚玉瑾,是我以前相识的一位闺中密友,不过也已隔别了好几年了。她不是江湖中人,你们不会知道她的。”言下之意,似乎不想向镖队的人说这奚玉瑾的来历。
孟霆老于世故,人家不愿意说的他自是不便再问下去。心里想道:“程家五狼、野狐安达、周氏祖孙,这几拨强盗都败在韩姑娘主仆手下,那姓奚的女子料想也动不了她。”孟霆与徐子嘉都有着同样的疑问:“为什么这位韩姑娘的父亲要不惜重金,来请他们保镖?”但这事却也不便但直的去问作为“被保护”的准新娘子身份的韩姑娘,而且这少女此时亦似乎露了疲倦的神态。
那老苍头过来说道:“小姐,你再吃一次药。”少女接过药丸,和水吞下,打了一个呵欠,说道:“你幻都辛苦了,早点歇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此时已是将近三更时分,镖队的人经过刚才一场混战,有七八个人受伤,其中伤得最重的是副总镖头石冲,他给黄狼程挺的链子锤打了一锤,打破了脑袋,敷上了金创药,流血仍然未止。没有受伤的也都疲累不堪。孟霆以总镖头的身份,自是应该去给他们慰问,扶伤,于是在向这少女道谢后,便退下去料理镖队受伤的弟兄。
经过了一番折腾,幸而受伤的都没有性命之忧,石冲伤得最重,但他功力也较为深湛,在服下了孟霆家传秘制的内伤丸药之后,呼吸已经调和,不久就睡着了。
盂霆放下了心,抬头一看,只见那两个老苍头还在烤火,未曾睡觉,于是孟霆就走过去和他们搭讪。
那两个老苍头道:“总镖头还未安歇?”孟霆施了一礼,说道:“请恕我有眼无珠,一路同行,却不知高人就在身旁!”那两个老苍头笑道:“总镖头别这么说,好在这里没有外人,若叫外人听见了,可不笑掉了牙齿。我们这两副老骨头,越老越不“济事,怎当得起‘高人’的称号?”
孟霆苦笑道:“若不是两位老哥出手,我们镖队第一仗就已输给程家五狼啦,更不要说后来的野狐安达和周氏祖孙那些人了。对啦,我还未请教两位老哥的高姓大名呢。”原来孟霆与他们一路同行,只当他们是普通的仆人,压根儿连他们的姓名都未问过,想起来也感到十分惭愧。通过了姓名,这才知道胖苍头名叫陆鸿,瘦苍头名叫展一环。
展一环人较爽直,笑道:“总镖头你别客气,以你的功夫,在镖行中也算是顶儿尖儿的角色了。各凭真实本领的话,程老狼不是你的对手。当然,倘若和那周中岳交手的话,总镖头,你是可能会吃点亏的。但我们二人也决不是那姓周的对手。今晚之事,还是多亏了我们的小姐。比起小姐来,我们是差得大远了。”说到此处,发觉说溜了嘴,这“我们”二字,已是把孟霆包括在内,连亡补上一句道:“总镖头,你不要难过,你今晚亦已是尽了力了。要不是你们镖队的人个个拼死力战,只怕我们也是寡不敌众。”
孟霆苦笑道:“多谢展大哥给我脸上贴金。客气的话我下会说,总之,韩姑娘和两位的恩情,我姓盂的今生也是不能报答的了。但我有一事不明,却想向两位老哥请教。你家小姐身怀“绝技,却不知贵主人何以要雇我们保镖?”
陆鸿道:“洛阳的镖局,除了你们虎威镖局,还有哪一家敢走这趟镖?总镖头你别多疑,即使是路上出了事,我家主人也决不怪责于你,保银还是一样照付。”此话其实并没有回答盂霆“的问题,不过也透露了一点消息,那韩大维雇他们保镖,其实只不过是要虎威镖局作个幌子而已,并不指拟他们当真能够退敌。
孟霆怫然不悦,说道:“我知道我们对付不了强敌,可是我们也不能无功受禄。两位老哥若不肯给我说明个中原委,我回到洛阳之后,只好将镖局的招牌收起,拼着变卖产业,也一定要退回贵主人那已经付了的一千两金子!”有两句话孟霆藏在心里还未说出来的是:“你家主人钱多不在乎,我孟霆可不能为一千两金子受你们的戏耍!”
瘦苍头展一环似乎很欣赏孟霆这份江湖豪气,说道:“总镖头,你别过意不去。你一点不是无功受禄,走到这里才出事,已经是你的大功了。你要知道我家主人请你保镖的原因吗?好,我和你说!”孟霆拱了拱手,道:“请你老哥指教,以开茅塞。”
展一环道:“我们的小姐是要到扬州成婚去的,一个就要做新娘于的人,怎好抛头露面,和强盗随便打架呢?若给人家知道新娘子是从洛阳一路打架来的岂不变成了笑话?何况我们小姐还是抱病在身,她也没有那么多精神一路打架。”
孟霆道:“话说得是。但以你们两位老哥的身手……”
展一环道:“不错,我们这两副老骨头都还硬朗,对付一些小毛贼是对付得了的,但从洛阳到扬州,可是有几千里路的途程啊!假如一开始碰到强盗,就由我们动手,打发了他们,这不立即就要惹起黑道上的注意么?黑道的朋友闻风而来,一路和我们纠缠,我们又怎么打发得了?最后还不是要让小姐出手?我家主人曾经千叮万嘱,除非万不得已,决不能让小姐出于的。”
胖苍头陆鸿接下去说道:“实不相瞒,不但我们的小姐不愿意在江湖抛头露面,就是我们,也不想给人家知道我们的身份。
打架的事情么,可免还是免了的好。”
孟霆已知这两个老苍头不是寻常人物,心里想道:“说不定他们是江湖上大有来历的人,不知什么原故,才屈身为奴的。他们隐姓埋名了许多年,当然不想给外人知道。”江湖上禁忌甚多,打听别人的私事就是禁忌之一,孟霆自是不便查根问底。
展一环继续说道:“贵镖局在江猢上最吃得升,是以家主想仰仗你们虎威镖局这枝镖旗,希望得以一路平安无事,到达扬州。谁知道几帮强盗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结果还是给他们打听出我们的来历。小姐的行踪也瞒不过那个女魔头,只好迫得出手吓退那姓周的老者了。”孟霆知道展一环所说的“女魔头”,定然是指那百花谷中的奚玉瑾。心里颇是有点诧异,想道:“韩姑娘说这姓奚的女于是她闺中密友,但在她仆人口里却变成了女魔头,看来只怕她们两家又是有点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