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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惜春纪-第21部分

小说: 惜春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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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一下。我马上忙完,去找你。你去那里守着,被人看见大不妙。”

“你也知道不妙。我们姑娘的清誉……”她瞪住他。

“别说这样没用的话。”来意儿打断她:“没有人立贞节牌坊,真心帮你们姑娘,就快去。”来意儿一脸无谓,推着入画走了。

他算定了入画要来质问,清誉。他八百年前就把这无用且沉重的玩意儿扔下。太过在意别人眼光,他一个娈童,凌迟处死也剐不干净。来意儿幽幽看着入画背影叹了口气,转身进屋。

真的,那数十年的时间太漫长了,就是道学先生也足够投胎转世,重新做人了。

过了二柱香的光景,他果然来找她。月亮渐渐地上来了,黄黄的,像玉色缎子上烧糊的一点香灰色。入画靠在门口,看见他来,精神一震,指着内室,小声道:“那位还没走。”

“他今晚不会走。你跟我来。”来意儿言简意赅地表示,笑了笑。转身走在前面。

“什么!这太……你作死么!”入画呆了呆,紧跟上来。两个人走向一座僻静的内院,入画跟在来意儿身后,走到了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浓荫藏匿他们的身影,那是极好的地方,可以很清楚的看清楚有没有人经过,而别人若非靠近他们十尺之内,极难发现他们的存在。

入画看着来意儿。淡白色的银辉笼住来意儿。他身形修长,双颊消瘦,面容清冷。她蓦地发现他是个心思如此缜密的人。

微微心慌。落寞。入画双手轻轻环抱自己的双肩。在森森月色下,她发现自己和已经熟悉的男人之间,竟有如此凛然的陌生。

“你冷?”来意儿伸手欲抱她。

“不。”她轻轻地摇头,退后一步,但立时嘲笑自己过于神经质。遂放下双手,重新对他露出笑容。心里的恐慌或许正是来自于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爱。自觉是应该了解的,到头来发现那个人行事与想法远在自己的意料之外。于是像站在岸边观望海上升起明月,遥生落寞之心——女人向来如此,爱一个人就觉得应该从发丝到指甲缝透视个遍。煞是无聊。因为有时太了解一个男人,一样会丧失爱的欲望。

她激愤的心情迅速平静下来,笑着用手摸他的下巴,笑道:“哟,可又长出来了。”真好,这个男人已经长起胡茬,不知为什么,她喜欢他身上日渐清晰的男性化印记。

他也笑,变得温柔亲切,笑道:“你不是替你们姑娘来审问我的么,怎么这会子不务正业起来?”入画放下手,看住他,半晌才款款道:我想你说得对!清誉到底是轻飘虚无的,这府里没几个关心她的人,他来了也没什么不好,起码姑娘有个关心她,肯给她喂药的男人,我又不是她父母,何必管那么多?”何况,入画顿了顿,幽幽地叹气道:“一刻不停的伺候人,我也累了,有时歇下来,觉得那种辛苦都会从皮肤和指甲缝里渗出来。那一位来了,我乐得换班。”说着,她的心中陡然牵引出一点微妙的恨意,虽然不是恨惜春,但,惜春总是那种优越的象征。

“你想通了就好。”“来意儿抓住她的手安慰道,“我也不怕告诉你,那位是我请来的。”这是显而易见的,入画不奇怪,又紧跟着问:“你和那位怎么……几时起这样熟捻?”

“你啊——”来意儿用手点她的鼻子,又笑她呆。他喜欢入画的稚嫩,喜欢她不了解男人。他甚至不要她过于了解他。毕竟男人和女人的思维很是不同。想了解女人的男人,和想了解男人的女人一样不明智。只要眼前这个女人的理解和顺从即可。

入画哪里知道冯紫英早就对惜春上了心。而一个男人要是存心想接近一个女人并不是困难的事。像冯紫英这样的男人,只要他透点心意,自然有人凑上来效犬马之劳,来意儿即是其中之一。他有心,他有意。他有权势,他想攀附,事情发展的很顺利。

那日在玄真观里,冯紫英找到来意儿,询问惜春的消息。他们是相熟的。冯紫英是贾珍的好友,经常在一起饮宴。来意儿何其善解人意,寥寥几句已知眼前这位爷对惜春有意思。

“爷放心。”说完这句话,他低头接过他赏的银子。那钱是必须接受的,接受了,就表示他的顺从和臣服。从此他是他的人。

“我在为这位爷做事。”来意儿道。

“你不怕……你是贾府的管家。

“你听着,我怕的是——没钱,没地位,没未来。”来意儿攫住她的肩膀抢白,然后松开,恢复平缓的语调,道,“贾府已经破败,我们没必要陪葬。而且,你和我两个人不能一世为奴。”

“我明白。”入画点头,眼圈上的红晕又深了一圈。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那是一双缎子绣鞋,鞋面绣着朵蔷薇花,沾了班驳的泥点。颜色看上去就像要败了似的。

“我不能不管姑娘。”她又抬起头,郑重地说。

“说得对,我们不能不管她。我们还要好好照顾她。”来意儿笑道:“没有她,我拿什么去赢得那位爷的信任。”

“啊?”她有些恍惚。既而她听见那男人附在她的耳边低低地说:“你要相信我,我做一切都是为我们的将来打算。我告诉你……”那声音如鼓点不住敲击她的心壁,如同带有魔力的咒语一般摄住了她的心神,又或是来意儿接下来说的秘密太过骇人。入画总是疑惑自己是身在梦中。 

当第二天早晨的阳光升起的时候,入画越发肯定自己昨夜做了一场大梦,因为冯紫英已经消失,只有惜春安静地躺在内室的床上。

她遥遥看着躺在床上的她,心底竟升起一丝怜悯之情。

“入画”——来意儿在身后叫她,入画转过身去,迎上他神采奕奕的双眼。

“做什么?”

“我来告诉你——”来意儿说着,探头向屋里一望,轻声道,“她还没醒吧?”

“没呢。”入画摇头。

“那就好!”来意儿明显松了一口气,低低切切地说:“别说昨晚那位来过,爷吩咐的。还有——他将她拉近,正色道:“昨天晚上我同你说的事,绝不要走漏风声。”

冯紫英当真来过。入画的心跳漏了一拍,那她就不是在做梦。她反手紧紧攫住他的肩膀问道:“那,你昨晚说的那件事,是真的。”

“自然是。”来意儿抓住她的手,再次严正的叮嘱:“你记得绝不要走漏风声。”

“我省得。”入画想到昨夜他说的事,眼睛发亮,心突突跳起来。面对着早晨簇新的阳光,忽然间,惭愧的心都灭绝了,她心里渐渐滋生了繁盛如藤蔓的欲望,甚至开始窃喜来意儿的聪明果敢。

也开始了解为什么人能够越变越坏。当人,越过了良心的障碍以后,对错之间不再泾渭分明。入眼就是一片海阔天空,肆行无忌。

她闭上眼,试着让自己心安理得。一切都是为了将来,他们俩遥远的将来。牺牲,某些牺牲是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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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8月22日 星期三 1:38:18 PM《惜春纪》第四十章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屋外响起脚步声,入画站起身来道:“我们家那位终于来了。”惜春笑着,心却不自觉地绷起来。她端起那杯放了许久的茶喝了一口,冷水惊心。她一凛:当真是寒天饮冰水,点滴在心头。

来意儿撩衣跨了进来,入画迎了上去,吩咐下人退下。自己伸手将门关上。

来意儿并无寒暄,跪下来,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双手捧着,递给惜春,道:“这封信我替老太爷保管了十年。”

父亲!惜春蓦然想起那个遗失的秘密。

她犹疑着,终于接过那封信。

或许不应该看,即使过了十年,有些疼痛仍是如此鲜活,她生命的那个黑洞一直存在,未被任何东西填满过。

往事隐隐作痛。

“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你该烧了它。”惜春声声逼问,愤恨地看着眼前的人,手不能停止颤抖。来意儿和入画双双跪下,一言不发。他们一早得知信的内容,亦知惜春激荡的心情在所难免。没有人可以在获知母亲死亡真相的情况下还保持着冷静。何况,这真相一点也不美好。

当丧失了所有之后,惜春再次选择避居于宗教的繁深教义之中,并且渐渐能够习惯前途寂静,身边无人。而在不断的行走中,观望世情,静心思索。如果沉溺在其中,即可发现生命并不是想象中的短促或者漫长。思想更是充满乐趣和高度的,仿佛辽阔而充满趣致的丛莽。而她自己则是一只自由奔跑的麋鹿。

她安心追寻着遥远幻觉,追寻也许一生也不会出现的得道的境界。以此保存对这尘世小小善意火焰,但他们偏要吹一口恶风来惊扰。

“你们出去。”惜春颤声道。来意儿和入画顺从的退出去。惜春闭起眼睛,泪水滚滚而下。十年,十年前干涸的泪水,一夜之间汹涌而出。枉她修行多年,自以为心智澄明,到头来仍不能参透一星世情,更未了解过人心。——其实依然是那个无知到可耻的少女。

泪眼模糊中,惜春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封信上。那几行触目惊心的话语,刀片一样锋利,划伤她的眼睛。

——“惜儿。”她听见声音。她看见贾敬坐在她的对面,望住她,目光透露出无限的悲悯与哀伤,但她自觉和他之间非常陌生。

这个人。是她父亲的人,怎可以如此残酷的揭示真相?她不看他,但无法抗拒他存在,那个人自顾自地说。她想起他是已死的人,没有形体,便可肆意穿越别人的脑海记忆。他带她回很多年前的天香楼。

那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争执。

她走入少年时熟悉的天香楼中,亭轩明亮,连楼梯上的漆色也没有褪却。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那间明亮的房间里,先前只有贾敬一个人静静伫立,脸上流露出茫然追忆的气息。等了一时,他身后那道暗壁有声音响起。他喜动颜色。回头。秦氏出现。

“你找我。”秦氏远远地站定了问。她的脸因为警觉而显出伤心的美,那是惜春未曾见过的充满防备的秦氏。

“是。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我帮惜儿定下一门亲事。你是她母亲,应当征询你的意见。”贾敬收敛了笑容。他看见秦氏冷漠的脸,心里清楚她肯来见他,已是她对他最大的宽容。有时,他也会想着当初一夜的欢娱并不能满足内心的欲望。多少个夜晚,他在道观里为了按捺住自己,迸得全身筋骨和牙根都酸楚了。如果可以。他要一生一世抓住她不放。因为这个女人真的让他领略到什么是极乐。

但是不能。秦氏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他甚至不能走近她,秦氏肯来见她,亦做足了防范。手里紧握着匕首。还有,他必须为惜春考虑。

秦可卿肯生下惜春,其实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震惊和惊喜之余,他开始思量自己的作为。秦氏是他所钟爱的女人。无论那种爱意如何扭曲变质。他是真的爱她。他爱的女人肯为他生下女儿。他已经非常满足。

作为对秦氏的回报,他决定不再去骚扰她。或许他是个荒淫而没有廉耻的人,但是,那不表示他完全自私和冷血。他要为惜春考虑。如果他对秦氏继续纠缠不休,惜春的身世秘密难免被人得知,她将无法立足人世。他和所爱的女人生的女儿。他不要她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

他去见贾母,坦白了自己的罪孽,并将惜春托付给贾母。年迈的老人在极度的震惊之后,镇静下来。接受了他的告解,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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