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却多情弦-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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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石室中忽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呜咽,青衣的女子双手捧着被黑纱遮起的脸,扑倒在尘晓弦的怀里,双肩抖动着轻轻地啜泣,泪珠浸湿了蒙面的黑纱。
十四、白日烟花
“轰”的一声,烟花爆开,绽开如牡丹花般艳丽的形状,那本是五彩的焰火,在白天看来,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变得苍白透明起来,却增添了一种异样的美丽。“哧哧”声中,烟花燃之不绝,一朵花还未散去,其上又盛开一朵,渐渐展开,重重叠叠。
“还真是足以燃烧半个时辰的千重牡丹焰火呢,”冷新月仰望着那朵盛开在白云间的烟花,回过头来,道,看来尘晓弦那家伙,倒真没骗人。”此刻,他正站在神女峰的绝顶之上。古木苍岩,云霞幻化,他白衣如雪,显得说不出的脱俗。
“而且,他竟然可以闯过那葬送无数高手的‘素女剑阵’,我倒是小看他了。你也为他高兴,是不是?”他的身后,传来一个恨恨的语声:“冷新月,你快把我放了,你就是杀了我,弦哥哥也不会把石璃盏交给你的!”扬袖双手被一根极细的丝弦缚在身后,那根丝弦极细又极韧,深深勒入肉里,将她的两只手腕都勒出红痕来。
“不要挣扎,”冷新月淡淡地道,“你难道不知这里是神女峰最高之处?你的身后是几百丈的悬崖,下面是万里长江,只要退后一步,你便粉身碎骨万劫难复。”扬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扬起下巴:“我怕什么?有本事你就将你手中那根牵着我的琴弦斩断了,让我从这里掉下去,我也正好可以去告诉姐姐,你是怎么对我的!”
缚住她的那根琴弦,连在七弦琴的一端。他将琴横抱于怀中,右手手指随意拨出一个音符,淡淡笑道:“石璃盏是个什么东西?连一个沉睡的人都救不了。你姐姐又在哪里?连一片衣襟都没有给我留下。所以我劝你还是乖乖住了嘴,省得白费力气。等我将你的弦哥哥杀了,再连你也一块儿杀了,那么所有与你姐姐有关的东西,全都没剩下,你说这个世界岂不干净了?”他一边说一边笑,不知怎地,嘴里溢出的全是苦味。
“你说的是真心话么,冷新月?”一个声音在白云间响起,跟着一个人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青衣的人影。扬袖一眼看见那个人,惊喜地叫了起来:“弦哥哥!”然而一看跟在他身后的书锦,却忍不住嘟起了嘴巴,要不是全身穴道被冷新月封住,她早已要跺脚了。
“扬袖!”尘晓弦看见她,也是惊喜地叫了一声:“你没事吧?”这句话几乎是同时从尘晓弦和书锦口中问出,仿佛极有默契。扬袖忽然觉得心中一阵难过,奇Qisuu书网理也不理他们,却冲着冷新月叫道:“喂!我说,你现在就杀了我吧。”
冷新月慢慢道:“怎么,看见人家成双成对,就要寻死觅活了?”轻轻一叹,“算了,就看在湖衣的分上,先替你杀了这个小情敌吧!”他抱着琴,目光冷冷地往尘晓弦和书锦身上一扫,书锦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尘晓弦护在她身前:“冷新月,你这是怎么了?石璃盏我已经拿到了,快去救湖衣吧!”说着将石璃盏抛向冷新月,却被冷新月伸手一挡,滚落在他脚边。尘晓弦颇有些惊讶地望着他,冷新月几乎连看也没看落在他脚下的石璃盏,冷冷道:“一块破石头就想打发我?”
“可是,这真的是云梦宫镇宫之宝石璃盏啊!”尘晓弦话才出口,就被冷新月打断:“救不了湖衣,在我眼里,就是一块废物!”
“可是……为什么?”尘晓弦仍有些莫明其妙,看着冷新月,对方却闭了口,仿佛根本就不愿解释,只有扬袖拼命叫道:“弦哥哥,你不要管他,这个人、这个人疯了!姐姐……姐姐再也回不来了,”她眼中溢出泪水,叫道,“你快走,快点儿走啊!”
“为什么……扬袖?”尘晓弦才问出一句话,胸口忽地中了一掌,倒退一步被书锦扶住,冷新月收了掌,冷冷道:“你一直在问为什么,你问我,我问谁?谁来回答我?湖衣死了,我到哪里去找答案?”
“湖衣……死了?”尘晓弦这才明白过来,湖衣被温碧城打落湖底,冷新月却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企盼传说中神奇的石璃盏能够救活她。而今“死”这个字,竟然从他口中说出,那么确确实实,湖衣再无生还的可能性了,难怪他将石璃盏弃若敝屣。
“若要你们给湖衣做陪葬,应该不冤吧?”冷新月冷冷的语声再度响起,“就连那个什么石璃盏,也该为它不能救回湖衣谢罪吧?”他的目光才扫向地上,书锦霍然拔剑站了出来:“石璃盏是云梦宫镇宫之宝,你若要毁掉它,也要先问问本门这柄镜天剑同不同意!”
冷新月朝她手中拔出半截的镜天剑望了两眼,冷冷一笑:“镜天剑早败在我手下,你若还有什么别的招数,再在我面前使吧。”
书锦目注那柄镜天剑,一寸寸地将它抽了出来:“祖师当日以此剑独败武林群豪,秣兰姐姐并非云梦宫掌门,只能护持镜天剑,却无法继承祖师衣钵。今日剑在云梦宫第五代掌门手中,就让你领教一下它的威力吧!”她左手捏了剑诀,右手将剑高举过头顶,朗朗晴空,漠漠高山,忽地全都笼罩在镜天剑的剑气之下,一片森寒。
她一剑未出,冷新月已觉出那惊人的变化,镜天剑落到她手中,仿若神兵终于找到了主人,焕发出绝世的容光。书锦久居云梦宫,历代祖师秘笈已阅遍,加之她天性聪慧,所以虽是第一次使出镜天剑,却如演练过千百次般自然。
冷新月凝神,指上真力贯注,只待剑式一出,琴音之力便要破空迎击。两人凝力相持,真气亦是大耗,绝顶上一阵山风吹起,书锦微微张了张唇,却又极力忍住,这一点儿极小的变化落在尘晓弦眼里,却使得他勃然变色,惊叫道:“不好!”
那一声惊呼中,冷新月手指一弹,一根琴弦倏然而起切入剑招空隙,向书锦迎面刺了过去!书锦嘴唇一张,终于一口鲜血咯出,她先天肺疾,真气在周身不能自由运转,方才一场对峙,已将她真力耗损过半,而那根夺命琴弦,已然迎面疾射而至——千钧一发之际,两根手指伸了过来,将琴弦紧紧夹住!
尘晓弦一招得手,当即指上运劲用力一拉,冷新月手掌压下,一股掌力将七弦琴牢牢压住,一根琴弦在两人全力相拼之下,顿时拉得笔直!
便在这时,石璃盏忽然在地上一转,凭空飞起,“嗖”的一下落在丈余开外的一名绿袍老者手中。他身旁还站着两个绿袍人,三人皆是白眉白须,一只极小的玉色蝴蝶,在他们头顶翩飞。
扬袖看见他们三个,忍不住高声叫道:“大叔二叔三叔,快来救我!”不等他们答话,又道,“我放出引路冷蝶那么久,你们怎么现在才来!”那三个人正是东梧世家的三位长老靳披风、靳行雷和靳蹈火。靳行雷和靳蹈火看见扬袖,也是一喜,都道:“小公主,我们这只冷蝶嗅到你那只冷蝶的气味,到了湖心亭,哪知你却不在,我们在山下兜了好几个圈才找到这里来。”靳披风面上却殊无喜色,低声对他两人道:“小公主被那个白衣人用琴弦缚住,我们只消动得一动,他便可斩断琴弦,将小公主从悬崖上摔下去,我们谁都来不及救!”
那两个人还未答话,却听冷新月道:“原来是天心泽的三位长老到了,我本无意请三位老前辈前来观摩这场陪葬仪式,特将你们小公主放出的冷蝶捏成粉尘,怎么三位还能找来?”他却不知天心泽引路冷蝶的特异之处,乃是以自身香气吸引千里之外的另一只冷蝶觅来,即便被捏成粉尘,蝶香如故,所以三老才能及时赶到。
冷新月中气充沛,全不像在与尘晓弦苦拼内力,三老正在奇怪,却见冷新月压在琴弦上的手掌一翻,屈指一弹,一股内力沿着那根琴弦倏地滑过,到了尘晓弦这端倏然爆开,尘晓弦一声大喝,松开了夹住琴弦的手指,连退四五步,一口鲜血猛然喷了出来!
靳行雷皱眉道:“我观这两个年轻人内力本是相当,为什么那个姓尘的小兄弟会伤得如此之重?”靳披风道:“那日在船上与他以牵星板隔空相抗,我便觉出他内力虽强,却甚是紊乱,所以被那个白衣人乘虚而入。”他顿了一顿,道,“看他方才以两根手指夹住琴弦的姿势……”他手拈白须,微一思索,看定尘晓弦,“莫非你是修陀罗门下?”
他此言一出,其余几人均是吓了一跳,都将眼光凝注在尘晓弦身上,然而尘晓弦本来内息便乱作一团,再加上冷新月方才一击,几乎快要崩溃,只能勉力支撑着点一点头。
靳披风沉声道:“修陀罗本是少林弃徒,他武功本是少林正宗,叛出少林后却另创邪功,练成极为厉害的六合参阴掌,这门功夫极为邪异,练者轻则内息紊乱,无法调理归元,重则走火入魔,五内如焚。瞧这尘小兄弟的样子,只练成两根手指,好在内息虽乱,还无性命之忧。”叹一口气,他又道,“以后,可就难说了!”
他话音才落,扬袖已急忙叫道:“大叔,你瞎说什么?你咒人家死啊!”冷新月冷冷一笑:“不用担心,尘晓弦决不会死在内火焚心之下,因为在那之前,”他顿了一顿,眸中杀机又现,“他必然会死在我的手下!”
他手指一抬,正要在七弦琴上划下,却见靳披风手指一抖,似乎拿捏不住石璃盏,掌上忽而一软,面上阵青阵白,忽地将石璃盏用力抛出。靳行雷见状道:“老大,云梦宫门下凋零,此后只怕便将湮灭。石璃盏天造神物,我们岂可暴殄天物?”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将那石璃盏接下。
靳披风本想说话,无奈急切之间,连话都说不出。靳行雷将石璃盏捏在手中,正要仔细端详,忽觉一股吸力自石璃盏透出,沿着两手经脉将内力源源吸去。他心中大骇,运力去抵抗那股吸力,却又如百川归海般,霎时被那股吸力吸去。他心中更急,欲待大叫出声,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出声来,冷汗顿时涔涔而下。一旁的靳蹈火见状,知是这石璃盏邪异,当即一招“怒壑排云”拍向靳行雷背心,然而手掌拍出,却被靳行雷背心牢牢粘住,双臂上的千斤力道透过靳行雷背心,如石沉大海般被那石头吸住,两臂顿时酸软。
当此之际,人人看着他们被那石头源源不断吸去内力,脸色渐渐惨白,却人人都没有办法。那石璃盏碰不得,连接触到它的人也碰不得。尘晓弦咬了咬牙,忽然站直了身子,向石璃盏走了过去。书锦急道:“你要做什么?”只见尘晓弦向着靳披风、靳行雷和靳蹈火三人微微一拜,道:“三位前辈,救扬袖回东梧世家的事,就全拜托你们了!”说完,走到靳行雷面前,双手握住他手中的石璃盏,用力向外拉去。
原来他自知自身功力早已紊乱,拼斗下去,也决不是冷新月的对手,如今之计,只有尽力从靳行雷手中夺下石璃盏,保全两老的功力,才能与冷新月一战。哪知他的手一触到石璃盏,那块石璃盏上忽然起了道道蓝光,闪烁不定,将石体映得晶莹如同透明,跟着他的双手掌心之间,便有两股热力,如泉水般涌入。他先是一惊,猛然醒觉那只石璃盏竟不知怎地,正将盏内吸入的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