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飞龙记-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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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侧,宫笠低声道:“叫他把话说明,口气硬扎点!”
黄恕言冷笑一声——先表示了他的不妥协姿态——然后,他凛烈的道:“好朋友,你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妨明着抖出来,我姓黄的无才无能是不错,可就不受人的唬,若是心里含糊,现下也不会摆出这个阵仗来!”
眨眨眼,廖冲赞道:“老黄,说得好,跑过几天江湖的老姜,那股辣味便是比这些孙儿带劲点!”
黄怨言受这一夸,更增勇气,他挺出胸膛,把腔调又拉高了几个音阶:“好朋友,该怎么办你可要琢磨准了,我们已经见过真章,横竖梁子早就结下,一个弄翻了脸,我们不惜再次来场狠的!”
巨汉仰天狂笑,声如烈帛:“黄恕言,谅你也不过只是个曾在道上混过几天的老朽材,建了这么一片破庄,豢养着一干废物,居然就如此大言不惭,想以这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就冲我‘金牛头府’,这好有一譬——螳臂挡车!”
黄恕言暴烈的道:“朋友,嘴皮子上卖狠也撑不起你‘金牛头府’的威风,如果你们不计后果,大可以挥戈进扑,我处黄的包管接着就是!”
点点头,廖冲在一边道:“说得好!”
那巨灵神勃然大怒,瞑目叱道:“老小子,你是不见棺材泪不落,非要钢刀架颈,你才晓得这是要命的行径?”
黄恕言强硬的道:“或许如此,但我敢断言,到了那等地步,各位也必不会是完整无缺的!”
巨灵神正想再说什么,在他后面,四条人影已飞速掠近,一个声如破锣,又似瓦罐摩挲的粗哑嗓音火躁的叱道:“邵大峰你这头蠢牛,还不给老娘站到一边去!”
说话的人是个女子,是个粗逾水桶,麻脸独目的女子;这女人年约五旬,满脸雨打沙坑般密密重叠的黑油麻头,贸然看上去,像是累累重重的叠集疤斑,黑亮泛着油光,一只眼宛若一枚牛蛋一样往外凸着,似是上下眼睑全已涨缩得包不住这颗眼核了,那只右眼却和被缝上了一样,眼皮垂搭紧黏,形成了一条肉虫似的痛沥模样,她几乎没有眉毛,鼻子扁平宽大,嘴巴也几乎咧到耳根,再加上她厚实如墙的胸背,粗圆的腰身,像腿似的上肢,那光景,就和一堆肉山差不离了,而这却更是一座可怕的肉山,会动、会思想,会发挥其内蕴的溶浆般的威力,又丑恶得令人心寒!
不会错了,“金牛头府”的二当家,大名鼎鼎的“独目夜叉”刑四娘!
名符其实。还会有什么人更合乎她的绰号呢?
她站在邵大峰的前头,凶恶的叱喝:“说你是头蠢牛,你他娘还不爱听,你倒是说说,老娘叫你来干啥的?老娘是叫你把这片破庄的主事人找出来同老娘谈斤两,几曾吩咐过你来骂阵叫战呀?你要动手的时节老娘自己不会下令,却要你来充哪门子人王?”
邵大峰哈着腰,缩着头,向比他矮了一大截,却几乎和他一般粗的刑四娘陪着笑脸:“是,四娘训的是,只因那姓黄的太过嚣张,属下一时忍不住,才顶驳了他几句,叫四娘生气全是属下的不该,全是属下的混帐……”
挥挥手,刑四娘板着一张麻脸道:“行了,你他娘别的不会,就只一张嘴巧!”
随着这位母夜叉来的三个人,一看穿章打扮就知道不是属于“金牛头府”的角儿,三位仁兄一个是焦黄干瘦,却蓄着两撇浓浓八字胡的矮小蓝袍人,第二位玉面朱唇,身形瘦长,倒是一表人才,可是看上去总有那么一股子不对劲的感觉,好像这人带着点邪气,有一种冷冰冰,阴测恻的特殊味道,就连唇角带着的那抹微笑,也恁般古怪得宛似泛着毒意了;第三个块头也不小,可是弓腰驼背的便显得有点怪诞,这人双臂特长,垂直过膝,一张皱纹深刻,纵横交错的老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那张脸的脸皮,宛如是被什么力量搓揉成了这副语痕重叠的情景一样。
三人人一字排在刑四娘身后,都是一言不发,凝神静气,形态中便越显深沉精练之概,这三个人的模样,只要稍用点世故的眼光一看,便会晓得全是些老江湖,而且,是属于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冷血一类!
这时,刑四娘仰起头来,独目瞪着墙顶上的黄恕言,粗声粗气的吼喝:“兀那老王八羔子,你就是‘王鼎山庄’的庄主黄恕言?”
黄恕言忍着气,却也硬梆梆的道:“如何?”
刑四娘大声道:“我是刑四娘,想你也有个耳闻吧!”
哼了哼,黄恕言心里咒骂——就凭你这副吓死活人的模样,用不着自行介绍,也包管错不了,这副尊容,居然还在那里自呜得意呢……他口里却不紧不慢的道:“有个耳闻,又怎么样?”
怪叫一声,刑四娘张开血盆大口吼喝道:“啼!给你鼻子长了脸哪?老娘好言好语问你说话,你他娘摆出这么一副要死不活,阴阳怪气的态势,是想扮给哪一个看?姓黄的,我们可是湍湍大度,先礼后兵,你别他娘会错意,表错情,当是我们惮忌你,凭你这‘玉鼎山庄’同那一干猢狲,还成不了气候!”
黄恕言冷冷的道:“有什么话你说吧,我这厢听着!”
刑四娘怒道:“老娘对你客气,你莫不识好歹,拿出一张熊脸给老娘看,老娘可不吃你这一套的!”
墙头上,廖冲低声叹息:“我的皇天,我就自认这副盘儿不甚中看了,不想这婆娘竟比我还丑,她丑到这步田地,却又粗陋尤有过之,不知到哪里去找老公!”
一边,鲍贵财中喃喃的道:“这这个凶女人,谁谁敢要!
就就算瞎瞎了眼吧,光听听她那破破锣嗓门,再再体会一下那那股气气势便令人丧胆了!”
廖冲不禁摇头:“如果再用手一摸,乖乖,这可是摸的个人!就不能说是一堵肉墙吧,也和一头小号大象相差不远了!”
险些笑出了声,宫笠紧紧抿住嘴唇——如今才知道,这一对师徒不但一样的武功高明,更是一样的活宝变成!
此刻,黄恕言转过头来,小声问:“宫大侠,要继续顶这婆娘么?”
宫笠吸了口气,道:“可以稍软活点,问她来意如何?”
干咳一声,黄恕言又开口道:“刑四娘你把来意言明吧,好说赖打都行,犯不上斤两未谈之前就先撕破了脸!”狼嗥枭啼般桀桀怪笑起来,刑四娘口沫四溅的道:“说了他娘的老半天,只这几句话还像是人说的话,老小子,心眼放灵活点是对的,吃不了亏!”
黄恕言板着面孔道:“莫不成你就只有这些话讲?”
刑四娘独目一瞪,吆喝道:“别又看着老娘给你几分颜色就待往上攀——姓黄的,我们长话短说,你听仔细了,第一、把我们陷进你手里的五个送出来,其二、把田昆那份图乖乖献上,第三、前些日是哪些王八羔子动手坑了潘老三他们几个?将动手的人交出来,只这三样,你若—一做到,我们便丝毫不犯,马上撤兵!”
黄恕言顿时气黄了脸,不待宫笠指点,就大吼起来:“刑四娘,你以为你是干什么的?在下命令么?我既非你的手下,又未成阶下之四,岂会接受你这种不可理喻的要挟?
简直狂人说梦话,荒谬透顶!”
好像对黄恕言的这种反应乃在意料之中,刑四娘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格格笑了起来:“我说姓黄的你就当我是在向你下令吧,你要弄清楚,这可是我们宽大为怀,在留条路给你走,你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否则,只待我一声号令,便大军齐进,血刃相向,届时,只怕‘玉鼎山庄’鬼哭狼号,尸叠如山之外,尚还落个一片烈焰满目疮疾!”
黄恕言大叫道:“除非你们那五个人也不想活了!”
刑四娘神色骤变,厉声道:“你竟也威胁我?”
黄恕言强硬的气涌如山道:“如果你逼人太甚,也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先杀掉那五个俘虏,再倾力同你们一拼!”
“咯崩”一咬牙,邢四娘恶毒的道:“老王八羔子,你真是活腻味了你!”
黄恕言也气涌如山的咆哮:“邢四娘,你到底是来谈条件的还是来动兵刀的,若是谈条件,岂是你这般盛气凌人,霸道专横法?简直连半步余地也不给对方留存!如果你要动兵刀,行,不必这么多废话绕这些弯子,干脆交锋对阵拼个死活算了!”
一只独眼死盯着黄恕言,邢四娘冷森的道:“倒看不出你这老家伙还挺硬气的,并不以他们回报那样窝囊法……
姓黄的,你说吧,对我们提出的三项要求有什么意见!”
黄恕言正想开口,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侧过脸,低促的问宫笠:“宫大侠,该怎么个回法?”
宫笠胸有成竹的道:“告诉邢四娘,第一项,那五个‘金牛头府’的人我们仍要扣在手里做为人质,不能在目前交给他们,第二项,宝图可以提供,但必须在三国拼凑之际方可拿出,并且我们坚持要分三分之一的成头,第三,可以把收拾潘光祖那干人的角儿交出来,但只管将人交出,其他的事便无可负责了。”
呆了呆,黄恕言怔忡的道:“宫大侠,前两项倒还不错,后面这一项的做法却令我不解了,把收拾潘光祖他们的人交出去,但,交谁出去啊?”
宫笠一笑道:“我和凌濮。”
大吃一惊黄怨言急道:“将你们二位交给那些人处置?
宫大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宫笠道:“半点也不是开玩笑,只是你没听懂我的话,黄庄主,我刚才说,你只管把人交出,责任即了,而我们一旦出去之后,自会设法逸脱,他们不可能留得住我二人,在你来说,人已交出去,已算履行诺言,他们对我们无可奈何,是他们没有本事,与你无干,而你答应他们这个要求之后,更可以提出反要求,责成他们相对撤兵,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回味了一下,黄恕言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宫大侠,你是要他们既接受我们的反要求,再落个一场空,耍他们一次宝?”
点点头,宫笠道:“就是这个意思。”
又有些犹豫了,黄恕言低声道:“但……宫大侠,这可是要冒见险的呀,对方兵多将广,好手云集,你二位是否有绝对把握可以脱出他们的钳制?万一有了失闪,可就大大不妙了!”
宫笠平静的道:“没有三分三,还敢上梁山?”
凌濮也笑吟吟的道:“想占人家便宜,岂有不冒风险之理?付了代价才有收获!”
廖冲伸过头来,恼火的道:“喂喂,这里还有我这么一号人物在着,你们几个怎的就关上门自己起道号了?不请教一下我的尊见如何?”
宫笠微笑道:“你别急,廖兄,现在,你的尊见是如何呢?”
廖冲低声道:“下手擒人的是我师徒两个,捣得他们‘满地找牙’的也是我们师徒两个,如是出去顶缸,也是我们爷俩的事,怎能劳使你二位去担这风险?”
宫笠摇头道:“廖兄,你错了,别以为守在庄子里就会轻松,我们二人一旦离去,整座庄子的安危重担,便全在贤师侄身上了,一直要等我们转回来才能替你们分忧!”
想了想,廖冲道:“既是如此,这么办也好!”
墙外,邢四娘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她双手叉腰,活像一头咆哮的母牛:“姓黄的,黄恕言,你到底是商议好了没有?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哪来的这么多的黏缠?怎么说法你好歹也放个屁叫我们闻闻香臭呀!”
黄恕言头一扬,没好气的道:“邢四娘,我这就答复你——要我们现在放人,不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