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医-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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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自己的开放和通情达理十分沾沾自喜,感觉世界上像自己这么好说话的当妈的少了。
至于黄瑾琛和她宝贝儿子那点不得不说的小基情,寇桐妈纠结了一下,就觉得……唉,算了,随他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提不起管他的兴致,尽管以她传统的目光看,这样的组合不够传统,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纪后半叶,它仍然不是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一种家庭结构。但是……她忽然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
如果两个人合适,无论其中一个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们都是合适的。
有的人一辈子中规中矩,有的人一辈子剑走偏锋,谁更幸福一点,其实很难说。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才从里面打开了,寇桐妈脸上贴着面膜,淡定地捧着一本时尚杂志看,好像完全没有被惊动一样。
黄瑾琛是把寇桐抱出来的,他像是做了贼……还成功了一样,脸上带着异常淫/荡诡异的笑容,偷偷瞥了寇桐妈一眼,然后轻轻地用脚带上书房的门,蹑手蹑脚地抱着脸埋在他肩上,看不出是不是醒着的寇桐回到了卧室里。
寇桐妈这才从半天没有翻一页的杂志里抬起头,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心想小样儿吧,以为偷偷摸摸的,老娘就看不见啦?我儿子脖子上那一大片红,是哪个牙尖尖咬出来的?
而后她又有点小不爽,可是后来琢磨了两秒钟,觉得自己不爽得有点没道理,于是心胸宽广地丢到一边,拿出一根笔,继续在时尚杂志上写写画画——这双鞋不错,要买,这件衣服也不错……
寇桐像一条死鱼一样一动不动地被黄瑾琛清理好身体放在床上,半眯着眼睛,好像下一秒就能睡死过去似的。
黄瑾琛看着不够,于是弯下腰在他嘴唇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寇桐略微有些含糊地说:“行啦……美得快冒烟了。”
黄瑾琛吹了声口哨,然后一只手放到头顶,S形往上移动。
“你看,冒烟了。”
寇桐看着他的傻样沉默了片刻,然后懒洋洋地咧开嘴笑了起来。
“拉我一把。”寇桐说,“……还有下次别使劲掐我的腰,本来就怕痒不禁掐。”
黄瑾琛拉了他一把,自己坐在床边,寇桐就拍拍他的后背:“去给我拿点吃的东西。”
黄瑾琛没动,定定地看着他,低声问:“你喜欢我么?”
寇桐看了看他,反问:“我要是说不喜欢,你就打算饿死我么?”
黄瑾琛非常痛快且没良心地点了点头。
“始乱终弃。”寇桐摇摇头,表情沉痛地说,“负心薄幸、拔那啥无情,当代陈世美……世界上那有限的粮食怎么养育出你这种人中渣滓呢?”
黄瑾琛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表示,就渣就渣!
寇桐笑起来:“喜欢你,行了吧?”
黄瑾琛点点头,然后又说:“我觉得有点没诚意。”
寇桐用表情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你滚!
黄瑾琛拉着他的袖子做娇羞状:“人家要有诚意的。”
寇桐眯起眼睛看着他:“什么时候你让我上回来,我就给你有诚意的。”
“那不叫有诚意,那叫甜言蜜语油嘴滑舌哄傻马子。”黄瑾琛一口气说。
寇桐抱着脑袋倒下滚了两圈:“啊!受不了了,你怎么那么多事啊!我像马文才喜欢祝英台,法海老师喜欢白娘子,赵匡胤喜欢李后主一样喜欢你这个人渣行了吧!”
黄瑾琛美了,感觉这回诚意够了——也不知道他是用哪个CPU判断的,大概是从某个计算器里拆下来的……
然后他屁颠屁颠地出去给寇桐找东西吃去了。
尽管现世不安,前路未卜,很多很多不开心的过去没有来得及一起回味,尽管世界上的任何生命都一样无法脱离苦难而存在……
尽管还有黑夜会来临,但是他们现在在一起。
不是从前,不是往后,是现在。
就像是在波涛汹涌、站立不稳的海浪吹打下,突然伸过一条链子,把两个人紧紧地锁在了一起一样,他们从来坚强,以后会更加坚强。
那条链子的名字,叫“在一起”。
即使人的一生,痛苦是连续的,而幸福是离散的,人们也仍然因为那一条无边的线上零星的几点,而感觉充满了希望。这使得人类度过了艰难求生的原始社会,度过了暗无天日的奴隶社会,度过了一生紧披枷锁举步维艰的封建社会,仍然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因为“期待”还活着。
然而这并不是一个安宁的夜晚,寇桐妈拿着寇桐小时候的画本,给曼曼讲了一个老掉牙的睡前故事——这对于小女孩来说已经是异常受宠若惊了,鉴于她的亲妈从来没给过她这样好的待遇,然后她乖乖地躺下睡觉——在一首极轻极轻的摇篮曲里。
寇桐妈看着她睡下,打算去喝杯水,然后去睡美容觉。
就在她关上灯,自己也变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曼曼的小腿抽动了一下,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寇桐妈清醒过来,摸着黑爬起来,拍着她的小后背,谁知道曼曼突然坐了起来,然后停顿了片刻,“哇”地一声哭了。
寇桐妈以为她做了噩梦,赶紧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说:“不怕不怕啊,阿姨在这。”
曼曼攥紧了她的睡衣袖口,像小猫一样地说:“阿姨,我妈妈不要我。”
寇桐妈一愣,曼曼继续说:“我不是小怪物……”
然后她好像无从辩解一样,抽抽噎噎地说:“我不是故意长成这样的……我不是故意的。”
寇桐妈轻轻地问:“你妈妈怎么不要你了?”
“有一次煤气漏了,”曼曼抽抽噎噎地说,“我看过书上写的,煤气漏了,在里面的人会煤气中毒,会死——我就害怕极了,头很晕,很想吐,可是妈妈把我锁在家里……”
寇桐妈抱着她的手一紧。
“后来我就用椅子使劲砸窗户,砸了好多好多下才砸开,我就搬着板凳爬到了窗台上,手上都是血,我喊救命,可是大家都听不见我说话,因为我不能张开嘴说话……然后我就用血在窗户上划了‘救命’两个字,终于被一个对面楼的叔叔看见了,找了警察来……”
寇桐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她完全不理解曼曼她妈是怎么想的,可是又不能简单粗暴地对孩子解释说“你妈妈是坏人”,如果小孩长大了,以为天下所有的妈妈都是坏人怎么办呢?
“阿姨,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我喘不过起来,旁边都黑了,没有人,有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在旁边飘,我怎么跑也跑不出去,我大声喊,别人又听不见了,这回连写救命的地方都没有……”
寇桐妈一愣,想起寇桐和她说过,小女孩对别人的想法特别敏感,有时候做梦会梦到一些特别的事,她“嘘”了一声,打算一会去问问寇桐,小心地擦干净曼曼的眼泪:“别哭,别哭了啊。”
等她好不容易哄好了曼曼,已经是十分钟以后的事了。
看着小孩慢慢平静下来,寇桐妈这才轻轻地起来,敲了敲寇桐的门:“桐桐,我跟你说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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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八个主题已经写完了七个,准备收尾中^_^
54
54、第五十四章 深渊序幕 。。。
绝望是什么?
曼曼还太小,不能理解,她只会哭着说“妈妈不要我了”。
如果拿这话去问姚硕,他一定会异常讽刺地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说些问候别人智商情商一切商的刻薄话,再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到阳台上抽一根烟,看着窗外的行人、孩子,孤独地体会着自己的心情。
绝望就是——看不到希望。
生命在一天一天消磨,苍老在蚕食鲸吞着他所有的骄傲。他感觉生活越来越强势,而自己越来越萎缩,有时候午夜梦回惊坐而起,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失去了一些盔甲和力量的虫子,柔软得被人一捏就死了。
世界上充满了惶恐不安,然而他已经不再有无畏的力量。大树每增长一圈年轮,就会往外扩张一层,而人的年轮长在每一条血管上,每一根头发丝上,每增加一圈,未来就狭窄无味一点。
然而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一个女作家说:你年轻么?不要紧,过两年就老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生命本身就是一种绝望而无可奈何的过程,被迫出生,艰难地长大,一点一点地强壮起来,逼着世界承认这里有你的一席之地,就以为自己胜利了,然而当你得到它的时候,也再慢慢失去,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如果问何晓智,他会抽象得告诉你,当占领他身体的那个“恶魔”离开的时候,每时每刻都是天堂,而当他想起,那个恶魔还会回来,并从不曾远离他,平静只是如同罅隙一般的存在时,就是绝望了。
世界上最无解的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是我”,为什么痛苦的人是我,为什么他们每一个人都看起来那么的快乐?
抑郁症患者就像是活在狗的视角里,整个世界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怎么也逃不出去,连一根救命稻草也抓不住,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解释,无法用理智战胜,无法用自我控制的痛苦,想从高楼上跳下去,想结束这种生命。
这一宿,除了还醒着的,每个人都像是被某种脑电波连线影响了一样,城市上空似乎笼罩着一层阴云。
黄瑾琛有一点风吹草动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他多年训练,心智极为坚定,一抬头就发现寇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正皱着眉站在窗边。
“怎么?”黄瑾琛问。
“不知道,”寇桐掀开窗帘,却没有月光透进来,“什么情况……总感觉有什么失控了。”
就在这时候,寇桐妈敲了门,把曼曼做的梦说了一遍,等她走了,寇桐才坐回到床头:“老姚开着灯,何晓智的房间里有声音。他们都被影响了……不知道是秦琴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
“你呢?”黄瑾琛只关心这一个问题。
寇桐揉了揉眉心:“我刚才没睡着——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黄瑾琛弯下腰,点了根烟塞进他嘴里:“安静一会,然后上来睡觉。”
他摸了摸寇桐的头发,手感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柔软:“再睡不着就给爷睡一回,保证你爽得一觉睡到大天亮。”
寇桐感到自己被调戏了,挺新鲜,于是靠在床头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有种黄二胖咧开的嘴里流出了两行哈喇子的错觉,看起来十分搞笑。
回想起来,其实除了得知种子计划之后那一小段时间的不适,这个男人总是带着点离经叛道的搞笑。
心理是不能超越生理存在的,当问题严重到某种症候的时候,一定都伴随着神经系统的损伤。
至少寇桐觉得,严酷的生理训练,很大程度上会提高一个人的心里耐受程度——姓黄的这个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