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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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他自己正被集体围观,黄瑾琛学着寇桐的模样,挤出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您就像我这样就行。”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姚硕的脸颊又抽搐了一下。
然而等到进入了投影空间以后,黄瑾琛才发现自己这回好像是白紧张了,根据寇桐的说法,这回他们两个人的意识全部被机器屏蔽,进入的完全是姚硕的意识投影空间。
可谓是人比人气死人,黄瑾琛看着眼前的高楼大厦,霓虹街道,对比头一天的经历,感觉自己终于明白了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差距。
这条大街上竟然还能有人来人往,空气中飘着一股甜品店的甜香味,面前是一个十字路口,背后是巨大的广告牌和一大片别墅区,进进出出很多豪车和美人,各种衣香鬓影女人和风度翩翩的男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俨然一群社会名流。
姚硕也才刚回过神来,这时指着方才变换过来的红绿灯对寇桐嗤之以鼻:“这就是你说的模拟训练场?请问训练内容是什么,吃喝玩乐?”
寇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所以我们的设备才需要调试,有的时候会因为进入者本身的素质不同而产生各种混乱——我和瑾琛昨天测试的时候还不小心掉进了一片大海里,被一个大章鱼给追出来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厚着脸皮,请钟将军通过一些私人关系,联系您和其他一些朋友来帮忙。”
姚硕摆摆手:“行了行了,能出去么?”
“暂时不行,为了设备稳定,进出有一定的最长最短时间控制。”这个寇桐说瞎话连草稿都不打,比他这个干过卧底的还能装,黄瑾琛在一边叹为观止地想。
姚硕哼了一声,转身沿着街道往里,径直向一家咖啡馆里走去。
黄瑾琛趁机把身上的凶器藏了藏,拉着已经双腿着地的寇桐走在后面,请教业务问题:“不是说我们俩被屏蔽了么,怎么你这腿又好了?”
“我们被屏蔽的意思是作为固定参数,可以做一些简单设定——比如我觉得我们直接进入两伊战场的可能性很小,所以给你背的枪设定了一个盒子。”
“我还是不大明白投影仪的机制。”
“人的大脑运作极其复杂,很多人可能不但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连自己真正在想什么都意识不到——当然我不是说你这种受过特殊训练的人。”寇桐跟姚硕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后面,压低了声音给黄瑾琛耐心地解释,“人的脑子里,同一时间不知道在做多少工作,基于此,我们很难连接两个人的意识,那会极端混乱。”
黄瑾琛忙点头。
寇桐就接着说:“所以采用特殊的空间技术手段,我们通过投影仪,并不是让你进入到某个人的思想里,而是把这个思想物化,合成一个完整的、具有某种特殊规则的空间,通过调整频率,重合到我们的真实空间里面。这样当事人和我们工作人员可以一起进入这个空间。”
黄瑾琛忙问:“那昨天我们碰见的大怪兽是谁想出来的?我可没有。”
寇桐耐心地说:“我也没有,那个是我们两个潜意识重合的某种结果,具体代表了什么意思,我缺乏参数,很难说,没有经过具体分析,光靠大概猜一猜,肯定是不科学的。另外单独某个人的意识投影相对清晰,里面会有统一的规则和逻辑,但是多个人的意识投影重叠在一起就很不好说了,有时候还会很不稳定。”
“那……万一咱们以后工作的时候,也碰上昨天那位大妹子那种不大友好的友情客串,真光荣了,算烈士么?”
把寇桐给逗乐了:“放心,不会死的。投影仪器是非死亡模式的。”
黄瑾琛皱皱眉,表情有点迷茫。
“打个比方吧。”寇桐在手上画了一个正交坐标轴,“这玩意懂吧?”
黄瑾琛点点头,表示即使早早地就进入了社会的大课堂,基础教育还是接受过的:“小时候数学老师讲过这个,不是一个x轴一个y轴么?”
寇桐说:“对,差不多吧,叫什么轴都一样——假如说竖着的这条轴上的每一点,都能通过某种方法,映射到横的这条轴上,打个比方就二分之一吧,那如果竖轴上的区间是一到二,那横轴就是二分之一到一了对吧?”
黄瑾琛点点头,片刻,恍然大悟地说:“哦,所以投射完了以后就比原来少了一截,比如吹灯拔蜡这轱辘就被掐了不播了是么?”
“就是这么回事。”
“那咱们还跑什么呀?”
寇桐笑了:“不真的挂在墙上,不代表你在空间里也能不死,只不过这里的死亡模式被默认为空间强行被破坏,而且说实话,死一回的滋味没那么舒服。”
黄瑾琛跃跃欲试,打算猎奇一回。
寇桐假装没看见,加快了些脚步,偷偷跟黄瑾琛说:“快点,老东西被我忽悠住了,咱们跟着他走,这是他自己的意识投影,尽管他自己不知道,但是他本能地知道往什么地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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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老姚(二) 。。。
一照面,寇桐就发现老姚挺懒得搭理自己,他好像对任何人都有某种敌意,包括自称老朋友的钟将军,对自己更甚。
为什么?
一般初步进入某个人的意识投影空间的时候,只要进入其中的人老实点——比如别像黄大师这样,又爬大高塔,又砸人家玻璃,还调戏土著民,做出这些类似于攻击的行为,空间本身在还没有展现出内部的冲突时,会相对比较和平一段时间,体现的应该是一个人比较表层的意识。
这么看下来,至少老姚他不是一个性格很孤僻的人。
单个人的意识投影和多人交叉投影不一样,多人交叉的时候,为了缓冲双方的意识冲突,里面很少会出现进入者以外的人。
而单个人的意识空间很稳定,有固定的规则,是个完整的个体,一般可以从里面的热闹程度,折射出一个人重视人际关系的程度。
眼前这条车水马龙的大街,至少说明老姚是个惯于应酬、偏向于社会型的人。这样的人,到了老姚这个年龄,按理说应该是十分圆滑的,即使真的因为某种原因对别人抱有敌意,也不大容易被对方感觉到,何况是直接阴阳怪气地拿话刺别人了。
他心里一定有某种已经压抑不住的冲突。
寇桐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地偏头看了黄瑾琛一眼,发现黄大师正以一种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大街上不停和他们擦肩而过的行人看。寇桐的目光就在平光眼镜下闪了闪,他不止一次地觉得,黄瑾琛的目光很凉。
是的,不是冷,是很凉。
乍看之下,黄瑾琛是个很会自来熟的男人,比较好说话,识逗识闹也颇为识趣,但是当有人坐在他身边,即使大家凑在一起很放松地磕牙打屁,当别人把不小心把杯子往他那边稍微推一点的时候,他也总会无意识地同时挪一下自己的杯子。
黄瑾琛作为一把潜伏在恐怖组织中很久的“枪”,大概已经习惯了这种藏在瞄准镜之后的生存方式,他可以几十个小时地把自己的呼吸频率降低到极致,趴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一丝不苟地等着一个目标。
别人很难想象,他当时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有的时候寇桐甚至忍不住怀疑,他真的分得清眼睛看到的人,和瞄准镜里看到的人么?
一直被人称为“枪”,他会不会也下意识地把自己和别人都物化?
正这当,黄瑾琛用胳膊肘轻轻地捅了他一下:“哎哎,你看这老东西还挺假时髦,往咖啡厅里钻。”
结果黄瑾琛说完一低头,就发现寇桐正假装风魔地鼓捣着一个不知从哪摸出来的操纵匣子,还像模像样地按着耳朵上夹着的一副听音乐用的蓝牙耳机,假装是联络器,在那里一本正经地说:“还有多久能调试好?哦……哦,好的,你们尽快,我是无所谓,老首长大老远地来了,别让人家陪我们做无用功。”
黄瑾琛叹为观止地看着他演话剧似的,抬腿迈进咖啡厅,还颇为抱歉地对已经坐下的姚硕点点头:“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好像真事似的!
咖啡厅里灯光很暗,不知是怎么做到的,外面分明正午太阳当空,一跨入门口,却像是突然进入了夜晚,音乐声也低低沉沉的,里面没有多少人,客人们都很安静,分散地坐在各个角落里,影影绰绰模模糊糊的,非常能保护别人的隐私。
黄瑾琛的瞳孔飞快地因为黑暗而放大,他脚步微妙地顿了顿,被寇桐发现了,就听见寇桐低低地给他解释说:“你看出来了吧,这就是投影空间的奇特之处,很多事是不能以常理来判断的。”
姚硕占了一个双人的位置,要了杯喝的东西,人往后靠在靠背上,脚却伸得很长,占了对面椅子下面的几乎全部空间,明显不打算和他们俩人为伍,寇桐也没讨人嫌,识趣地跟黄瑾琛坐在了靠近吧台的小座位上。
黄瑾琛这才问:“不能以常理判断,总要有个理论依据吧?不然这玩意不是太莫名其妙了?”
“有。”寇桐留着一只眼睛看着姚硕,话音压得很低,语气也很慢,“他不知道自己所处的是个什么地方,所以会在一开始就依据本能,把我们领进这个地方,我说过,他是这个投影空间的主人,所以会本能地知道往什么地方去。这个咖啡厅,对于他来说,就代表冲突。”
黄瑾琛眨巴眨巴眼睛,表示提高业务水平,实在是当务之急。
“比如他一方面是个很强势的人,非常咄咄逼人,一方面心里又隐藏着某种懦弱的品质,加上一些外因——我们叫它压力源的刺激——这使得他现在心里的矛盾突出出来,自身已经无法调节了,才会导致他一些异常行为。”
黄瑾琛恍然大明白状:“哦,有道理。”
寇桐忽然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要形象一点解释这种冲突,打个比方,就比如说你本人,你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外向,非常不拘小节,喜欢热闹和交朋友,但实际上和别人很有距离感,你太长时间游离在正常的社交之外,不知道该怎么样看待别人、和别人相处,又怕露出马脚来……哎?黄大师,你的手往哪摸呢?”
黄瑾琛的手下意识地往自己的腰上别枪的地方摸,听见寇桐的话音,立刻顿了顿,仿佛回过神来似的,手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下走,最后非常自然而然地放在了寇桐的大腿上,还冲他挤挤眼睛:“黑灯瞎火,你说呢?”
寇桐自觉自己麻杆男人一个,腿上没什么料,一穷二白,被摸两把也不知道谁占谁的便宜,于是躲也不躲,继续说:“所以你看,当别人的话题中心是你本人的时候,你会下意识地神经紧张,做出一个本能的攻击或者防御的动作,然后等理智赶上本能,再用别的方法把话题岔开。”
他说这话的时候,忽然用手掌覆上了黄瑾琛放在他腿上的手背,他的手掌有些粗糙,中间有各种各样的伤痕,却很温暖。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叫黄瑾琛的身体不自觉地紧绷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