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4幽鬼之宫(承前)-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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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泽瞪大了眼睛。加藤点点头,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这个村子到底是怎么了。”
大家都把自己的家改建成密不通风的城堡,就好像畏惧在外面流窜的某种“东西”伤害自己或是家人。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得到的答案不外乎是东西不堪使用、用起来不顺手、或是小孩子大了,需要自己的空间等等。
“感觉上大家好像正在做长期抗战的准备似的。”
4
尾崎恭子的守灵结束之后,静信独自来到教堂。黑暗之中的祭坛看不见神的形象,取而代之的是濒临崩毁的空虚。驻足片刻,还是没听见从外面走进来的脚步声。
棺木中的恭子让静信痛心不已,敏夫憔悴的模样更让他于心不忍。静信不知该如何打开僵局,从典礼的开始到典礼的结束,敏夫也未曾主动找静信说话,两人在短短的仪式当中互相交换制式化的台词,连看都没看对方一眼。
看到敏夫憔悴的背影,静信十分同情这位儿时好友。自从入夏以来,敏夫几乎可说是每天都睡不安稳。一睁开眼睛就要对付应接不暇的患者,明知牺牲者已经没救了,还是得尽人事听天命。恭子病倒之后,敏夫的疲惫更是达到了最高点,也难怪葬礼上的他看起来如此憔悴。可是——
静信想起敏夫将恭子当成实验品的行为,这件事他恐怕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结婚多年的妻子死了,敏夫竟然为了进行那种惨无人道的实验,故意将妻子的尸体藏了起来。一想到敏夫在楼下看诊的期间,恭子的尸体就躺在二楼的病床上,静信顿时感到不寒而栗。而且敏夫明明不打算放过复活之后的恭干,却还是观察恭子的变化,等待恭子的复活,这种行为更是令人寒心。
“我想赌一赌,看看她会不不会复活”,静信还记得敏夫当时的回答。也就是说他藏起恭子的尸体只是期待她的复活,并不是为了设法拯救复活之后的恭子。敏夫向来视尸鬼为必须消灭的敌人,相信他在等待恭子复活的期间,早就想好了该以什么办法杀死复活之后的恭子。等到恭子真的复活了,他立刻毫不犹豫地抽血检验、注射各式各样的药物,试着找出最快又最有效的方法,来杀死曾经是自己妻子的女人。
敏夫的行为跟虐杀没什么两样。光是想像当时敏夫在手术室里面做了什么,静信就觉得头痛欲裂。在他的眼里,敏夫自以为是的正义早已脱离常轨。难道其他村民的想法都跟敏夫相同?静信不由得怀疑了起来。
若不是为了拯救村子,敏夫的暴行根本就是天理不容。不,即使是为了拯救村子,静信也不认为敏夫可以这么做。可是亲手杀害妻子的敏夫竟然没有任何罪恶感,静信实在没有办法了解敏夫的思考逻辑。
非这么做不可吗?静信心想。非把自己的妻子当成实验品,才能找出对付尸鬼的方法吗?袭击人类的尸鬼真的如此罪不可赦吗?敏夫自己也说过袭击人类是尸鬼的天性,为了维持自己的生命,尸鬼非袭击人类不可。没错,尸鬼就像肉食动物,藉着其他生命的牺牲来保全自己的生命,难道为了这种猎杀的天性,肉食动物就该被判处有罪吗?
不过站在牺牲者的角度而言,那的确是不应该发生的惨剧。没有任何猎物自愿成为狮子的腹中物,更不可能将肉食动物的猎杀行为视为天经地义。
你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敏夫说的没错,静信的确不愿意成为杀人凶手。自己不是尸鬼,所以才会尊重尸鬼的自由,才会容许他们伤害村民,静信觉得敏夫说中了自己的盲点。
可是。藉着手电筒微弱的光线,静信仰望空无一物的祭坛。
祭坛上面没有神,无法指点一条明路。静信必须自己找出答案,如今他却陷入一片迷惘。
会在这种地方陷入迷惘的人,恐怕也只有静信而已。从这点看来,静信的确是个异端者。
即使摸索出正确的答案,也未必能到达最后的终点。正确的答案不一定是正确的判断,正如迷失荒野的他献出最珍贵的祭品、神却认为他背离了契约一样。静信与这个世界之间,存在着一条巨大的鸿沟。
闷闷不乐的静信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觉得现在的心情比前往教堂之前更加郁闷。
当他踏入墓地的时候,前方传来有人从小径一旁的树林冲进另一端的声响。严格说来应该是有人发现了静信的身影,慌慌张张地躲了起来才对。
静信拿起手电简,照亮声响的方向。夜风吹动枯萎的秋草,墓园两旁的分界木匍匐在黑暗之中。
大概在那个方向。手电筒愈照愈远,全新的卒塔婆耸立在灯光之前。结城夏野的坟墓,卒塔婆底下摆着小小的花束,看起来颇为新鲜,好像才被人摘下不久。
花束是由生长在附近的野花野草所组成的,看来有人趁着夜色前来扫墓,一连好几天都是如此。村子里竟然还有人敢在这种时候跑进墓园,静信不但很想会会这号人物,也想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将花束放在夏野的坟前。
“……是谁?”
对着黑暗发话的自己让静信感到有些滑稽。
“是谁在那里?”
没有回答。一阵夜风拂过枯草,发出阵阵的沙沙声。
我想向你道谢,相信夏野一定也很感谢你。如果可以的话,请你白天的时候再来扫墓,还是说你有非在夜里扫墓不可的理由?”
草丛中突然传出微弱的声响。静信原本以为是小动物的叫声,可是仔细一听,断断续续的声响却是人类的声音没错,好像有个人正躲在黑暗当中喃喃自语。
“请问你是哪一位?夜晚的山路十分危险,我送你回去吧?”
细微的声响再度传来,静信不由得背脊一凉。
(不行,我不能出去。请你快点离开吧。)
静信竖耳倾听,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副住持,请你快点离开,不要一直看着我。”
静信松了口气,那的确是人类的声带所发出的声音没错。看来似乎有个村民正躲在黑暗中。那个人对静信完全没有敌意。
“你是哪位?”
“不死心的静信再度询问。草丛中的声音十分年轻,静信觉得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
“晚上很危险。”
“我只能在晚上的时候活动。”
“请你站出来。”
“不行,我没脸见人。”
“为什么?”
若有似无的呜咽从黑暗传出。
“……因为杀死夏野的人就是我。”
静信突然想起一个人。
“你是武藤家的……”
“请不要说出我是谁,忘了这件事吧。无论如何,千万不要告诉我的父亲、以及我的家人。”
静信点点头。
“好,我答应你。”
“副住持不怕我吗?”
“嗯,不怕。”
对方似乎松了口气。
“这件事千万别让我父亲知道,以后我不会再到这来了。”
“我会忘了你,以后也不会接近墓园。”
所以你可以继续扫墓。话还没出口,静信就听到对方的啜泣。
“我不会来了。其实我一直在这里等夏野复活,想跟他当面道歉,可是他大概不会复活了。直到今天还是没有迹象,夏野大概真的死了。”
说到这里,对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是被我害死的,是我害他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再也不会回来。我是杀害他的凶手,可是我却比任何人更加哀悼夏野的死。”
“我能体会你的感受。”
静信的安慰触动了对方的情绪。
“副住持,夏野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那个家伙虽然个性别扭了点,说起话来没大没笑,骨子里却是个善良的人。如今那个善良的人被我杀死了,永远消失了。我根本不像伤害他,可是不攻击夏野的话,他们就要我对自己的弟妹下手……”
静信闻言,不由得眉头紧皱。
“我不想动手,却别无选择。那些人全都是冷酷无情的家伙,再怎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可悲的是我已经成为他们的同伴,没有他们的协助,恐怕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成问题。”
秋风伴随着呜咽,令人格外鼻酸。
“他们是一群冷血的恶鬼,没有半点人性,根本不该存活在这个世界。可是我已经成为他们的同伴,也跟他们一样袭击村民、害死了夏野。”
“你是受他们胁迫,并非出于自己所愿。”
“是的,我要保护自己的家人,才不得不攻击夏野。可是这并不能替我所犯下的罪行开脱,因为……因为我来这里之前,又袭击了另一个村民。”
静信默然不语。
“很讽刺吧?到夏野的坟前祈求宽恕的我认为杀生是不对的行为,同时也对命令我伤害他人的那些家伙充满了怨恨;可是我却主动攻击其他的猎物。或许伤害夏野真的是出于无奈,如今不再有人命令我杀生、他们也不再拿家人的生命来威胁我,可是我却无法就此收手。为了填饱肚子,我必须想办法找东西吃,明知不该伤害无辜的村民,却还是不得不走回老路子。”
静信无言以对。
“肚子饿的时候,根本不觉得杀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已经杀了夏野,再多杀几个人还不是一样?虽然我很不愿意伤害无辜,可是一旦停止袭击,牺牲者势必会恢复意识,然后在村子里大肆宣扬自己的遭遇。我不想曝光,更不希望父母和家人知道我变成现在的这副模样,再说若村民发现我的行踪,我的家人一定会受到大家的非议和责难。所以我只能继续袭击猎物,直到猎物死亡为止。
“这不是你的错。”
袭击人类是尸鬼的生存手段,他们需要让自己活下去的猎物,这就是猎食者的本性,然而他的良心却未死去。即使肉体已经成为另外一种形式,内心却依然保有身为人类的意识,对于成为尸鬼的他来说,这种安排未免太过残酷。
“之前我总认为是他们逼我害死夏野的,最近却开始怀疑事情是否真是如此。没错,如果我不肯下手,他们就要对我的家人不利,而且我相信那些人绝对说到做到。他们知道夏野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故意命令我去攻击夏野,于是我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的家人。可是仔细一想,他们并不能限制其他同伴的行动,万一其他同伴跑去攻击我的家人呢?那岂不是落得同样的结果?一想到这里,我才发现早日离开外场才是最安全的方法;可是如果事情真有那么简单,夏野就不会牺牲了。”
“你的意思是……”
“我应该事先警告夏野,告诉他赶紧远离外场,可是我却没有这么做。副住持,你认为是他们逼迫我攻击夏野的,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攻击的行为是出于我的自愿。唯有攻击猎物才得以生存,所以我非杀人不可,其他的同伴也一样。住在外场的人都难逃被攻击的命运,即是我不对夏野出手,他迟早也会被其他同伴盯上。既然逃不过、既然非死不可,与其死在陌生人的手上,还不如让我这个好朋友来送他一程。”
对方说完之后,发出自我解嘲的笑声。
“我太自私、也太一厢情愿了。如果猎物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对方绝对不会原谅我的行为;可是夏野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即使对他做出同样的事情,他一定可以体谅我的苦衷、宽恕我的不是。或许副住持会觉得奇怪,既然夏野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