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淘气小紫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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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兵部尚书卢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红喜服的新郎倌卢禾天迎娶工部待郎之女,素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的井氏彩凤,在宾客见证下行礼如仪后送入洞房。
笑得合不拢嘴的新郎,在亲朋好友的簇拥下,灌下一杯杯美酒,不久即醉醺醺地被扔进洞房里体验春宵一刻到底值不值得千金或万两。
而另一边,经过鬼媒人的提亲之后,诸中大夫傅家和参知政事邓家也卜卦祈祷,好求得吉时为鬼魂制妥冥衣,然后在卢井两家合婚的同一日里来到男方的坟墓前,设下酒和蔬果举行合婚仪式。
只见傅子嘉和邓怡敏的牌位座并排而放,座前各立一小旗。祭奠完毕,两小旗微微飘动,表示双方鬼魂同意结合,若是小旗不动,则表示鬼魂不喜欢这桩婚事,但基本上,在这寒风阵阵的冬日里,小旗根本是从头疯狂的飘到尾,哪还有什么不喜欢的,应该说是喜欢疯了才对!
于是,婚礼圆满结束,当下便把新娘的遗骸棺柩归于男家,同时双方照例各用钱帛酬谢鬼媒人。虽是冥婚,两家依然是名正言顺的亲家,就见双方父母相谈甚欢地望着棺柩合葬之后,才满意地结伴离去,准备回去好好地喝两盅以示庆祝。
男人就是喜欢找理由喝酒!
不一会儿,就剩下小姑娘傅子香犹跪在新坟前,红着眼依依不舍地抚摸着墓碑。
「二哥,虽然没能找回你的尸首!这坟墓里也只有你最喜爱的衣冠一套,但是,我相信你应该认得路回来吧?」
傅子青则伫立在她身后,手搭在她的肩头上。「会的,小妹,你二哥会认得路回来的,现在又有了媳妇儿,我相信他应该不会寂寞了。」
「可是……可是二哥喜欢的是彩凤姊吧?」傅子香不满地喃喃道:「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我一直以为二哥和彩凤姊是两情相悦、情深意浓的,可是,如果彩凤姊对二哥也是真心的,为什么连二哥的七七都未过,就让她爹娘来退婚,还成了另一门亲事?」
「因为她只是个女人呀!」傅子青喟叹道:「父母之言不得违,更何况,她的个性又是如此地娴静温雅,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意,还是只能听从父母的安排。」
傅子香不屑的哼了哼。「懦弱的女人,要是我,我就宁死不屈!告诉你,大哥,以前我虽然不喜欢她,但也不讨厌她,可现在我准备要开始讨厌她了。」
「别这么小孩子气了,小妹。来,咱们回家吧!」傅子青拍拍她的肩。「爹娘还在等我们呢!」
傅子香噘了噘嘴,但还是不情不愿地直起身。「二哥……呃!还有二嫂,我要回去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会常常来看你们的。」语毕,她才一步一回首地让傅子青牵着离去。
可就当他们刚消失在山坡的那一头时,坟前便蓦地平空多了一道人影,一个美绝人寰的少女,她身上紫衫飘拂,彷如仙子下凡一般。
「真是的,人还没死嘛!」她抚着墓碑喃喃自语道,随即嫣然一笑。「不过这样也好,如此一来,敏妹妹才有机会嫁给你,完成她生前唯一的愿望了。自从三年前在灯会上见过你之后,敏妹妹就喜欢上你了,只是生前她都只敢偷偷看着你、恋慕你,因为你身边已经有个未婚妻了,就连我想帮她,她都不肯,说什么不想破坏你的幸福,唉!真傻喔!」
她长叹一口气后又说:「好了,现在她总算成为你傅子嘉名正言顺的妻子了,虽然似乎有点晚了,因为再过两天敏妹妹就要去投胎啦!」
她怅然地呆立半晌。
「也罢,既然妹妹把你交托给我,等我送敏妹妹去投胎之后,就出发去把你给找回来吧!然后还得替敏妹妹……」
她陡地顿住,而后懊恼地自怨自叹。
「可恶!两年前若不是娘把我叫回去,敏妹妹也不会死,现在不就……唉!算了,还好敏妹妹自己看得开,只挂念着你这暗恋多年的心上人,千拜托万拜托的把你硬塞给了我,还要我发誓兼诅咒不能不管你,说什么我也是……」
她又顿住,继而冷笑着睨视墓碑片刻。
「不过,你最好要有所觉悟,我可不像敏妹妹那般善良喔!明白吗?」语毕,她先咬破食指将血滴在坟头上,跟着端起坟前的酒一仰而尽,再拿起另一杯洒在坟前。
「好了,敏妹妹,姊姊滴血盟誓了,这下子你该满意了吧?现在你是他的妻,我是他的妾,姊姊不照顾他也不行了,你可以安心了吧?」
话声刚落,坟前的平地便突起旋风,座前的小旗也飘动不已,隐隐约约可以听见若有似无的欢欣笑语。
「紫姊姊,我好高兴喔!我再也没有遗憾了,真的真的好高兴喔……」
如果不是他的身子一向结实健壮,他早就死了!
如果不是他的个性一向坚强又乐观,他早就崩溃了!
傅子嘉推着手推车,上面堆满了大块大块的粗石,他随手把散乱的发丝往后拨去,露出涂满污渍烟灰、胡碴满面的邋遢五官,身上还套着不合身的宽大罩袍,再加上言行粗鲁莽撞,怎么看都像是个龌龊寒酸的莽汉子。
如果不是他有此先见之明,他早就被番女挑去,运气好一点的作驸马爷,倒霉的话就只能作作人家的泄欲工具了!
他瞄一眼四周的辽兵警卫,不觉叹了一口气。虽然守卫森严,但以他的功力,其实是能轻而易举地逃掉才对,可是他却不能逃!因为,俘虏中只要逃掉一个人头,辽将便会以二十条俘虏的性命来抵偿,所以,他只能被迫待在这边动弹不得了。
不一会儿,一个大锅子被搬来,辽兵一声吆喝,所有的俘虏便放下手边的工作围拢过去,各个拿双手捧成碗状去舀那连猪都不想吃的粥状物,然后再躲到一边去,像狗一样舔舐着手里那坨像牛屎的东西。
那东西看起来恶心、闻起来恶心、吃起来更恶心,可是不吃又不行,不吃就死定了,如果死了,那就连一点希望都没啦!
真不明白,他怎么会落到这般的下场呢?
君子馆那一仗虽然打得很惨烈,简直可说是尸横遍野、哀鸣处处,但是,他还是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的呀!
哦!对了,如果不是那个奸诈小人,那个觊觎他未婚妻的卑鄙小人卢禾天,在战争如火如荼的进行当中,悄然趁他不备时偷袭他,并把他逼到悬崖边……
「为什么?」即使伤口像火灼般的疼痛,他依然不敢相信竟然是自己人伤害了他!在战场上死在自己人的手里,简直是太可笑了嘛!
「为什么?」卢禾天冷笑一声。「因为你不该和彩凤订亲、因为你不该样样比我强、因为你不该比我还受重视!从以前到现在!你总是跑在我前头,别人都会让我,就是你一点儿也不肯让步,若非我爹是兵部尚书,我还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进得了马军司,但是……」
他恨恨地咬牙切齿道:「即使如此,你领的还是上四军的龙卫左射厢,而我率领的却只不过是中军的云骑军,你不但害我在我爹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就连彩凤眼里也只看得到你,完全体会不到我对她的深情!」
「就……」傅子嘉咬牙忍受着那一波波传来的灼痛感。「就算你杀了我又能如何?你以为彩凤就会改嫁给你了吗?」
这应该是所有的男人在这种节骨眼上会说的话吧!可卢禾天却彷佛听到最有趣的事般狂笑起来。
「老天!你居然这么问我?亏你身为彩凤的未婚夫那么久,难道你还不了解吗?只要她父亲说一句话,她甚至连回一声都不会就会乖乖地嫁给我了!」
听他这么一说,傅子嘉就完全无话可反驳了。
该死!没想到卢禾天也那么了解彩凤,知道她虽然是个美丽娴静、温婉可人又知书达礼的女人,甚至还是个才女呢!他就是因此而喜欢她的,喜欢她的清丽柔婉和才气,可她却也是个史上最不可靠的女人。
说难听点,她根本是个完全没有节操、丝毫不能守节的女人,就算她多么疯狂地爱他也一样,即使得让她嫁个一百次嫁到烂,甚至是作妾、作婢都没问题,只要有人能让她倚靠依赖,并且时时刻刻地疼爱呵护她就行了。
也许该说她是个最自私的女人吧!
事实上,想真心去爱她这种女人实在不容易,再说老实点,应该是不甘心、是不敢!否则,早晚会被她伤得体无完肤、死得莫名其妙,所以,即使傅子嘉再喜欢她,也始终无法放下真心去爱她。
而此时此刻,他竟然已经要为她死得莫名其妙了!
真不值得啊!傅子嘉暗叹,为了一个转眼间就会投进别人怀抱的女人死翘翘,实在没有价值呀!他甚至守礼的连碰都还没碰过她呢!早知道就别跟她混在一起了,谁要谁就拿去吧!即使要他免费附加赠品或买一送一也行。
可是,就算现在他这么说,想必卢禾天也不会相信吧?
果然,他才刚想开口试试看,卢禾天就一脚把他给踢下悬崖去了!
不过,好在他命不该绝,居然砸在一头熊的身上,然后被辽兵在抓熊剥熊皮时,顺便捡去做万年苦工。
想到这里,陡然又传来一声吆喝,傅子嘉抬头一看,就见还兵正朝俘虏们挥舞着黑蛇似的长鞭,于是,他赶紧乖乖地列入羊群中被赶入一座大帐篷里。未几,一个番女大剌刺地进来,在俘虏中来回搜寻,傅子嘉赶紧再抓几把泥土涂抹在脸,然后把身子缩成一团。
不一会儿,三个人被挑捡了去,剩下的人则就地窝下来偎在一起睡觉,这大概是这种时候唯一的好处……可以提早下工。
呼出一口口雪白的热气,傅子嘉注意到帐篷外又开始下雪了。
唉!希望这场雪不要下到明天……
唔……他好久没睡过这么温暖舒适的觉了……咦?温暖舒适?怎么可能!他蓦地睁眼弹坐起来,放眼一看,不禁愕然地瞠目傻住了。
除非他眼睛有毛病,或是精神开始崩溃而出现幻觉了,否则,他发誓这里绝不是什么大帐篷,而是一间民房,一间模样简陋,但温暖的民房!简单的桌椅、床褥,还有一个大火盆和一个小火炉,小火炉上正炖煮着一锅香喷喷的食物,他不知道里面煮的是什么,只知道那香味差点让他晕倒了。
天哪!他好久没吃过真正的食物了!
可是……他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这里又是哪里?当然,这里绝对不会是什么番邦公主住的地方,因为,番邦公主要是真住在这种地方,那就实在是有够落魄的,而且,什么仗都不必打,自己就先挂了。
缓缓的,他下了床环顾四周片刻后,发现床边还有个简陋的屏风,屏风后隐隐有些热气冒出来,他不觉好奇地探头过去一看……
哇!居然是一大桶热水,旁边还有个小架子,架子上有把小刀子、毛巾和折迭整齐的衣物,而且还不是番邦服饰,而是宋室衣饰呢!
傅子嘉迟疑片刻后,还是迅速脱下身上污秽腥臭得连自己都怏吐出来的衣服跳进浴桶里,彻彻底底地把自己洗干净,还刮去满脸胡碴,恢复他原本俊逸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