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婴-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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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好的。”主任一口答应。
我和何夕走出办公室,在走道上转过一个弯,我问:“没找出什么疑点吗?”
“纸面上看起来很正常,本来找到医生问一问,人能反馈出的信息要比纸上丰富的多,可是………”何夕说到这里忽然停住,她注视这一个迎面而来的护士,直到这名护士和我们擦肩而过。
“怎么了?”
“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在产房里,通常情况下医生是不动手的,只在一边看着,以防以外发生。而为产妇接生的是助产士,当时为黄织接生的助产士所知道的,不会比医生少。”何夕说着转身往住院办走去。
“真是抱歉,当时为这名产妇接生的助产士,现在也不在了。”主任这样对我们说。
“什么?”我忍不住说。
“她在两三年前就辞职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主任耸了耸肩,“真不好意思,帮不到你们。”
“她叫什么名字?”何夕问。
“岳闻樱。”
“哪儿人,是上海人吗。”
“是的,她是本地人。”
“这样的话,找到她应该不会很难。”何夕看着主任说。
“哦,对啊。公安系统找到她肯定不难。”主任笑着这样回答。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我走进一个小区。这是浦东高档滨江住宅群之一。岳闻樱就住在这里。
我原以为,既然当年最清楚黄织怀孕情况的两个人都如此巧合地不在医院,那么就算是警方也未必能轻易找到岳闻樱。现在看来,这种想法也不能说不对。
我不知道岳闻樱在不在,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还住在这里。岳闻樱辞职后,档案就一直在街道,似乎再没有出去工作过。档案里的电话已经全部更改了,但是她的父母还能找到。岳闻樱父母所在地的户籍警受何夕所托,到他们家去了一次,得知他们竟然已经和女儿断绝了往来,是什么原因却不得而知,她父母不愿深谈。因为不联系,连女儿现在的电话都没有,我所拿到的地址,还是今年春节时,岳闻樱寄给父母的贺年卡片上写着的地址。
看起来,岳闻樱做了什么事情,让父母至今无法原谅,不愿和她主动联系。
何夕没有和我一起来,由我以记者的身份出面采访,比较不容易引起岳闻樱的警惕。现在她得抓紧时间研究黄织的尸体,毕竟这具对她而言无比宝贵的尸体不可能永远放在法医解剖室里,过一天少一天。
岳闻樱住在七楼,楼下有道安全门把关,主人可以通过装在门上的摄像头看到来访者的模样,也有对讲机可以说话。
我按下的702室的通话键,心里还挺担心,自己这么冒失地上门,别连这道门都进不去啊。
“喂,你是谁啊?”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门上传来。
“请问,岳闻樱在吗?”我问
“嗯,我就是啊。”
我心里一阵兴奋,连忙说:“抱歉很冒昧地来打扰您,我是晨星报社的记者那多,想对您做个采访。”说道这里,我在摄像头前亮出记者证
“晨星报社记者?什么采访?”
“是关于……关于您的一些经历方面,这个,能不能上去详细说?”
“嗯,好的。”
安全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自动向内缓缓打开。
就这么让我进来了?好像还挺容易的样子。
我乘电梯到了七楼,心里猜测着将会从她那儿知道些什么。
这次没多废话,一按门铃就开了。
冷气从门里泛出来,让我精神一振。为我开门的女人穿着一袭过膝的丝质吊带裙,下巴尖尖,一双眼睛细细长长,仿佛没睡足睁不开眼的样子,有股子慵懒的风情。
可是,我怎么觉得,这张脸有种熟悉感,似乎在哪儿见过似的。
再次拿出记者证和名片递过去,岳闻樱只是看了看名片,又抬头看看我,说:“你…是不是以前去一妇婴采访过?”
我一愣,点点头,然后忽然想起,眼前这女子,就是三年前我去一妇婴采访,张医生对我说纸婴情况时在一边偷听的那个护士。原来她是助产士,看来这两者的服装都差不多,让我没分清楚。感觉上,她现在的样子要比当护士时有魅力许多,不过也可能是当时我的心思都被纸婴吸引,根本没注意她。
岳闻樱一笑,说:“你想起来啦,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我换了鞋进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这客厅有五六十平方米的样子,所有的家具和摆设及装修,处处都透着考究。
客厅就这么大,整套房子至少得要两百平方米吧。现在这儿的地价是多少,三万一平米或更高?她那来得这么多钱?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岳闻樱问。
“哦,我先托人找到了你的父母,他们给了这个地址。”
听我说到她的父母,岳闻樱脸上掠过一丝阴霾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和当时的采访,还有点关系。”
“和那个采访有关系,那个纸婴?”岳闻樱脱口而出。
我点头,心里却犹豫着,接下来要怎么说好。是直接问呢,还是迂回一些?这个岳闻樱当年突然离开一妇婴,现在又这么有钱,疑点重重啊。
“是有点关系,后来我和那个叫黄织的产妇还一直有着联系呢。那时我的采访经验还不足,只找了医生采访,最后报道也没有写出来,早知道你就是接生那个纸婴的助产士,应该也采访下你的。”我东拉西扯地把话题撤开,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不过你后来怎么突然就离开一妇婴了呢,听说那儿的收入待遇还是很不错的呀。”
得想办法把这点搞清楚,才能决定接下来用什么策略。
岳闻樱笑了笑,笑容里却有许多说不请道不明的内容。
“哦,是我太冒昧了。”我假惺惺地说了句。
“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你都从我爸妈那里知道了我住在这里,难道还猜不到原因吗?”
“啊。”我到真的没反映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她又笑笑,说:“这种房子,我又买不起,房产证上也不是我的名字。”
接下来,她竹筒倒豆子一样把她的故事全部告诉了我。
原来她竟是只金丝雀。
所谓金丝雀,看起来很漂亮,叫声也很好听,但就是关在笼子里,怎么都飞不出去的那种。这些年来,这三个字是有着特定含义的。
她辞职不干的原因,我因为被其他信息误导而完全猜错了。其实简单的很,她遇上了个台湾富商,被包下做了二奶。
有许多女人甘愿成为二奶,除了钱之外,情也很重要。岳闻樱当年就是喜欢那男人到死心塌地,即便和父母闹翻,也不肯分手。她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又是那种特别正派兼古板的,女儿被一个台湾人包了当情妇,完全在他们的容忍范围之外,说出去更是没脸见人,只好当做没这个女儿,断了往来。
越是炽烈的爱情,持续的时间也就越短暂。到了今天,让岳闻樱依然维系这种状态的,已经不仅仅是感情。大多数时间里,她都是一个人住在这大房子里,孤单寂寞,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今天我跑到这里,让她可以有个人说说话,而且我和她本是陌生人,在某种程度上,更容易毫无顾忌地说话,宣泄。
听完岳闻樱的故事,我终于放下心来,对她说的头一句话,就是:“黄织已经死了”。
“生下纸婴的产妇黄织已经被人杀了。”
在岳闻樱震惊的眼神中,我把整件事情娓娓道来。从黄织犯精神病,到女儿失踪我去找她,又是如何发现她死在上海的小旅馆,DNA检验对上韩国的冰箱死婴等等。
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和其间诡异的联系,让任何一个人都无法理清其中的头绪。岳闻樱在我说完后还愣了一会儿,才说:“你现在怀疑黄织生下的不仅仅是一个纸婴?另一个跑到了韩国的冰箱里?”
我点头:“因为没有其他的可能性了,黄织的怀孕纪录,就这么两次。”
“可接生的是我,她就只生下了那个怪胎呀!”岳闻樱瞪大了眼睛说。
“怎么会?”我仔细看她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
“那是我当助产士这几年里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怎么可能记错。”岳闻樱斩钉截铁地说,“再说,如果她真生下了另一个健康的婴儿,当时我们就抱给她了,怎么可能藏起来。”
说到这里,她见我的表情古怪,恍然叫起来:“原来你还真怀疑我们把婴儿藏起来了呀。”
我咳嗽了一声,说:“这是基于事实的最合逻辑的判断了,而且这次我到一妇婴调查,张医生和你两个最清楚事实的人又都恰好不在…”
“可是事实就是黄织当时只生下了一个纸婴。你刚才说的那些,任何一点都是非常奇怪的,奇怪到无法用正常理解,那么再增加一个无法解释的事实,也不会让你觉得无法接受吧。”
我苦笑:“原来还想从你这里得到一点突破,可现在……。你再想想,当时有什么让你觉得奇怪的事情没有?”
“奇怪的事情?”岳闻樱笑了笑,“一个人生下了那么个东西,还不算奇怪吗?!”
她虽然是笑着说出这句话,但那个表情却让我觉得,直到今天,想起当日的情景,她仍心有余悸。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倒真是还有一些事情不寻常。当时在场的人都愣神了,一些小细节就忽略了过去。”
“哦,都有些什么?”我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子。
“是胎衣。”
“胎衣?”
“就是在胎儿形成前保护胎儿的一层膜,就像蛋壳,不过是软的。一般胎儿在生下之后,要等胎衣再落出来,产妇才算安全。有种药叫做胎宝粉,就是用胎衣做的,很补。”
很补………。这样的药听起来有点恶心。
“但是纸婴的胎衣,却比普通的正常胎儿该有的胎衣更大些。”
我眼睛一亮,说:“就像双黄蛋要比一个黄的蛋大些?”
岳闻樱点头:“对于这样一个纸婴来说,当时产下的胎衣太大了点。还有一件是,我一直觉得是我的错觉。我……。觉得黄织的肚子比她刚进医院的时候,要小了一点。”
“肚子小了?”我的眼睛开始不由自主地轻跳起来。这信息在预示着些什么鬼东西啊……。
“要不是听你刚才说了那么些事,我都不敢把自己的感觉告诉你,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我一直觉得我多心了。但现在看起来,这事太妖了,太妖了。”
我听她连说了两个妖字,不禁哆嗦了一下。
“等等。我才到一妇婴采访过,我了解到,助产士一般来说在产前是不和病人接触的,照顾产前住在医院里的产妇的,是另一些护士才对。你怎么会在黄织刚入院时,就留意到她肚子的大小?”
“是因为一个牌友的关系。”
“牌友?麻将的牌友吗?”
“扑克牌的牌友。你等会儿。”岳闻樱说着,从柜子里找出本相册,翻到其中一页给我看。
“这张照片大约就是黄织产前几天拍的,上面是常常一起玩牌的牌友,我说的就是这个人。”
照片上的背景大约是医院的一角,上面是六个女孩。其实应该说是五个。岳闻樱所指的那个年纪要大些,至少三十岁了。六个人分两排站,这人站在后排的中间。
再仔细看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在这个人和她左边的女孩子之间,好像还站着一个人。但那人的个子极矮,像是个小孩子,只露出了点头发,脸看不清楚,基本上被挡掉了。
我整张脸一下子就僵硬了,一阵恶寒袭来。
这是什么?
正常情况下,一个孩子和大人们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