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萤火虫-第2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个夜晚,我滑落的时候,掉在一个非常厚非常大的海绵上,就是警察每次在有人跳楼都会摆在下面的那种。佐树一把抱着我说:“罗小末,我现在正式宣布你成为我的妞。为了你的勇敢。”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绝望过度,我看着他花了这么多功夫找了这么多手下和我开的这一个巨大的险些丧命的玩笑,我用我好久都不使用的肉球右手,狠狠的打在他的脸上。
“你去死吧!”我挥出了我16年以来最厉害的一拳,凝聚了我整个高空坠落的恐惧和对这个恐怖游戏的愤怒。
佐树是个玩命之徒,我断定他有心理变态,我如果真死了,第一个就是找他报仇。
他还好意思很委屈的说:“我这是在帮你啊,你干嘛打我?这个游戏我想了好长时间,怎么样?又刺激,又能看出人心。我聪明吧?”
我想他的脑袋一定是被某种化学药物浸泡过所以才会变异得这么离谱,我整理了衣服,很从容的站在楼梯口看祈诺和苏灵珊从电梯里出来。
“你是人是鬼?”苏灵珊吓得钻进祈诺的怀里。
我站到祈诺眼前,他没有惊讶我居然没死,他够镇定,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我的心凉到极点。
我用了我从未有过的冷静,在琉璃塔下看他,我说:“勒祈诺,从此以后,你我是路人。”
那天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回的家,佐树那个死变态一直跟在我后面跟我到家楼下,祈言给我开门之后我去冰箱拿了三瓶水,一口气全喝完,那些水在我的肚子里滚来滚去,它们在帮我清洗我体内那些愤怒的绝望的,无法排遣的气。
我终于安静坐下来,抱着祈言的胳膊大声的哭,撕心裂肺的厉害,一点都不亚于宁诗诗那个清晨的哭声。
至此之后,我要放下祈诺,那个侵占了我生命快要六年光阴的人,让他和夜晚逝去的风声一样慢慢的消失吧。
高三开始,我专心致志的学习,不去安倚居,不去药铺,每天吃很多饭,喝很多水,趴在客厅的大桌子上写作业,有不懂的题目就请教祈言。我剪了一个超级短的头发,整天牛仔裤棉布上衣,像个发育不良的小男生。生活得很有规律。
佐树来过好几次学校找我,还在我生日的时候录了很恶心的告白视频播在学校的电视上,祈言很生气,找佐树打架。在佐树的“瑞光音乐学院”最负盛名的“春晖早坪”上,“当”的一下就朝他踢过去,据佐树回忆,当时他正在弹一首他第一次创作的歌曲,突然有人在他背后给他来了一脚,他按在弦上的手连同吉他一起被挤到好远的地方,样子相当狼狈。
佐树说:“重点不是他踢我我才反击,重点是他破坏了我良好的形象,你想啊,我佐树是一个多追求完美的角色,当我好不容易在美女当道的春晖草坪上想一展我的才华的时候,就被人揣了个狗啃泥,多少人在嘲笑我?我什么时候这么糗过!”
所以,佐树毫不客气的把祈言揍了一顿。
他说:“夏朵雪离开的这三年,我勤练武学,正好来了个做测试的,虽然和你有点什么关系,哼,我就讨厌他和你有不清不白的关系,我就揍他了。”
我赶到的时候,祈言鼻青脸肿,站也站不起来,他上次肋骨断了一直没根治,这次一打肯定又很严重了,要说我之前还对佐树有点好感,而之后这一场架,我彻底把他拉入黑名单。
我说:“佐树,如果你以后再敢动祈言一根毫毛,我一定会放把火烧了你的赌场。”
佐树说:“为什么罗小末?我为你做那么多,你竟然都无动于衷呢?既然你最爱的那个都不爱你了,你为什么就不能选择我呢?”他的眼神很挫败,他肯定没想过他的人生会在一个残废的女生这里败下阵来。
我告诉他:“我喜欢的是那个陪我在琉璃塔顶和我看琉璃风光的朋友,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扶祈言走的时候,看到佐树呆呆的站在原地,很萧索的站着,动也不动。我终于把话和他说清楚,这让我觉得心情稍微的好了一些。
他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又不屈不挠的出现了,他给我找了很多高考的资料,目光平淡,恢复了之前那个冷酷的黑帮大少,他说:“罗小末,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们还是朋友。”
我和夏朵雪再一次视频的时候,她听到佐树追我的消息,非常惊讶的把牛奶喷到了摄像头上,我眼前的视频瞬间模糊,她的韩国帅哥男朋友很好心的帮他擦视频,露出一张好漂亮的脸,细长的眼睛,却很动情的样子。
“罗小末啊罗小末,真有你的,佐树那么恶的人你都收服了,难怪最近听我爸说他们家都不抢我们的地盘了,还想收山不干了,原来是因为你啊。爱情是何物,一物降一物。”
夏朵雪笑的样子还是那么张扬,仿佛过得很好,展凯扬两人笑着和她说:“你不知道罗小末现在有多出名,在景安的学生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没看佐树那个表白的短片啊,还有人恶搞到论坛上,实在是笑死人啊。”
一旁的锦春不高兴的撅着嘴拉展凯扬,展凯扬赶紧和夏朵雪说:“不和你说啦,我家锦春吃醋了。”
锦春狠狠捏他:“你才吃醋,我没有。”
我们可爱的小锦春,在那个琉璃厅的夜晚和展凯扬终于凑成了一对。
高三是一个让人奋斗的季节,也是一个让人珍惜周围人的季节,当然对于我而言,是一个疗伤的季节。
我常常在夜里做着那个梦看到天光然后醒过来,我在半夜的时候喝水,写毛笔字,念那些在奇怪难记的草药名字,我也常常一个人跑到学校的榕树下坐在那画画,画很烂的素描,用已经很熟练的左手。像麦子一样金灿灿的阳光从榕树的细藤中洒落到我的身上,我靠在大树杆上,让双手双脚都在阳光中热到要裂开了一样。
高三就是这样让人烦闷到要裂开的感觉,永远做不完的题,几十套历年的试卷,公式,历史,地理位置,气流方向,文言文,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狠狠的把你脑壳里的记忆掩埋。
祈言开始炖鲫鱼汤给我喝,细心的帮我把刺都挑出来,帮我把米放在窗台上喂鸽子,早上拍我房门叫起床。
每天晚上做题累了,我就隔着门板和他说话,我问:“祈言,你想考哪里?”
“考到有你的地方。”
祈言总是能说出这么动人的话,他让我的心一下子就潮湿了。
我说:“祈言,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愿意陪着我,我不知道我哪里好?”
祈言隔着木板敲了三下,他说:“罗小末,你记不记得在树水镇的晚上,你总爱趴在窗台上看月亮,那个时候我和祈诺悄悄的透过我们窗户的缝隙看你落在月光下的眼睛,那种眼神很淡,却又无比吸引人。像是树水镇一到夏天就能出现的萤火虫,一点点,就能钻进心里去。”
“这么多年你都和祈诺那么陌生,是不是因为我?”我问出了我长久以来一直想问却没问的问题。
祈言说:“罗小末你的聪明才智总在面对我的时候发挥得这么好。”
祈言说得没错,我这些小聪明,在面对祈诺的时候就完全不奏效,这么多年,我以为即使他身在苏家,但至少我在他心里还是特别的,不一样的,可是那个夜晚,他彻底的粉碎了我这么多年来的痴心妄想,我觉得自己很可笑。非常可笑。
有一天苏灵珊找到祈言,告诉他她将要去英国学音乐,她给了他一盒信,是这么多年,她写的却没有寄给他的信,祈言回来的时候把盒子放在客厅里,盒子是浅蓝色,和褐色的茶几那么不相配,我端着那个盒子,看了好长时间。
信的最上面,摆的是一张演唱会的门票,歌手是景安里新崛起的偶像落单。落单只有22岁,却能唱一把缠绵悱恻的情歌,落单从不跳舞,只拿话筒静静站着或者坐着,每一个爱情故事,都用音乐娓娓道来。
电视上正在宣传他的演唱会:用落单的笙歌,聆听你的爱情。
想必苏灵珊是来约祈言听最后一场演唱会,她要去英国奔赴她辉煌的人生,她这么多年为了一个祈言牵挂,终于,她也要放下来了。
祈言说:“你为什么不问我祈诺要怎么选择呢?”
我笑笑说:“没有必要。”
他不会知道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我绝望的和祈诺道了别,好象心被订死在琉璃塔的顶端,再也没有被取下来,且任它遭受风吹雨打,日月凋零。
三月的时候,展爷爷突然通知我获奖,让我到市大会礼堂领奖。获奖的是一个一年半前送去的作品。是某个夜晚梦到很恍惚的梦境和人,惊醒之后,开始研墨写字。
展爷爷说过写书法是修养身心的一个很恰当的方法,多数的时候,书写的人可以通过笔尖,将自己的欢喜,忧愁,郁闷,全凝聚于纸上,很适当的调节人心理的烦闷。
那夜我作的那个作品是方正的楷体,写的是之前读到的《慢卷袖》,北宋柳永的词:闲窗烛暗,孤帏夜永,欹枕难成寐。细屈指寻思,旧事前欢,都来未尽,平生深意。到得如今,万般追悔。空只添憔悴。对好景良辰,皱着眉儿,成甚滋味。
红茵翠被。当时事、一一堪垂泪。怎生得依前,似恁偎香倚暖,抱着日高犹睡。算得伊家,也应随分,烦恼心儿里。又争似从前,淡淡相看,免恁牵系。
一股脑的就挥于纸上,次日给展爷爷拿去点评。展爷爷说,无论是横笔、竖笔、卧笔都拿捏妥当,很有意境。说要送去参加比赛。
那日祈诺也送了作品来给展爷爷看,他写的是我最爱的《兰亭序》。展爷爷也夸他写的好。
我站在厅中,看它那幅作品,墨迹只是稍稍干了些,看得出是新作。门外落雨下来,展爷爷只有一把伞,让他撑伞送我走,天上打着雷,我的头到他的脖颈,他把伞都打到我这边,他浅蓝色的衬衫被雨水冲刷成了深蓝色,到车站的时候,他上车前把伞给了我。我看他跑进车里,侧身的肩膀有一丝熟悉,像一个,很温暖很温暖的模糊记忆。
那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他的,即使我知道我与他再也不可能。可我的心里,满满当当装的都是他,他所有的好,所有的温柔,所有给过我的快乐,都像一个藏宝盒一样,深深的埋藏了,无人发觉,无法移动。
我在市礼堂的颁奖典礼上又看到了他,那件事情之后,我有快一年没见过他了,快一年了,这一年里,我下定决心在高考厚和祈言、爸爸三个人一起离开这个城,永远离开这座城,这座装载了我十八年孤独期许的景安城。
我没想过我会再见到他。
他从那个夜晚之后仿佛消失了,他没有来接过苏灵珊,没有送过苏灵珊,苏灵珊总是一个人坐着豪华的轿车从车上走下来,她的身后,再也看不到祈诺的影子。
市长给我和祈诺颁奖的时候,眼里带着笑,他说:“你们要努力啊,这个奖来之不易。”
我这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辉煌的大奖,参加了全亚洲的书法比赛,一个金,一个银。这一片景安城里,有学书法的能在十八岁的时候夺得这个大奖,就等于把握了出国深造的机会。
可是这个机会于我而言毫无用处,我只是轻轻的,用一只手接过市张递过来的奖杯。抱在怀里。露出寡淡的微笑。
所有的灯光打过来,照在我那张像病孩子一样的脸上,我不知道我的十八岁是不是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孩娇柔甜美的模样,我被祈诺的狠心打击到不堪一击,我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冷若冰霜才能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