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尔东西by小时就识月-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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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嵁叫值班护士倒了杯水,护士还以为是他要喝,看人长得这么英俊,飞快地倒了一杯回来,沈嵁只握在手里,关了门。心想等她醒来觉得口渴,马上就能有水喝。
这么惹人怜爱的姑娘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才会让上天嫉恨至此,多灾多难,几遭在生死一线挣扎。
此刻他多想替她承受一些心酸苦痛,甚至连孩子也不想让她生。
只愿她平安幸福,一如结婚时他期待的那样,他的情感一如既往浓烈炽热,她是他的舍生忘死,一生都得珍惜。
***
颜远山最后还是跟进来了。
推门的声音打断了沈嵁的思绪,沈嵁看到他就站起身来,喉头耸动,把难过的情绪吞进肚里。
颜辛平安无事,沈嵁稍微冷静了点,即使绝不会让他靠近颜辛一步,至少也能听他说两句。
颜远山看着女婿,说话的语气语重心长,半晌慢条斯理地开口,格外感慨:“小伙子,我年轻的时候也爱过人,我非常清楚你现在的感受。她毕竟是我的女儿,事情闹成今天这样我也非常难过。我会把我的一切都留给她。我做这个决定经过了慎重的考虑,综合起来对她而言利远大于弊。恳请你原谅。”
这可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是他宁愿替她决定不要那个‘利’,也不想让她承受‘弊’的一分。沈嵁抬眼直视着颜远山,“您说的几句话,合起来的意思就是‘我没有错,事情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能怪我,我做的全部是为了她好,所有的责怪都不应该’。”他话还没说完,清冷的眸子已经寒光闪烁,“那请您收回所有的自以为是的‘爱’,不要再莫名其妙的给予她一些困惑。她也是怀了孩子的人,如果今天孩子有事你有什么颜面问她肯不肯原谅你。一个父亲都做不好的人,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外孙?”
颜远山如今已是面如死灰,听说颜辛怀了孕更是面容惨淡,魂不附体。他大口喘着气,站在门扇的阴影下,苍老得仿佛马上就要入土为安,再不说话,扶上门框,缓缓拉开门,叫门外守着的保镖搀扶着就要离开。
走廊里突然传来颜思恬的声音,带着哭腔颤颤地大声喊了声“爸”。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沈嵁正愁找不到人算账,这会儿听到声音未消的怒气又膨胀起来,当着岳丈的面气势汹汹的逼向颜思恬,小丫头吓得魂飞魄散,直往后躲,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被抓的命运,被姐夫拎着领子提溜到墙边。
沈嵁掐着她的脖子,冷声问,“江百川撞人的事是不是也是因为你?”
颜思恬扑腾着双手去扒他卡在脖子上的手,假装咳嗽想挣开,奈何半点都不能动弹,她求助地看向颜远山,可是她爹和面前凶神恶煞的人一样想知道答案,她难受极了,呜咽着求他松开一点。
沈嵁给了她透气的余地。
颜思恬的眼泪都快挤出来了,呛了口气,刚才颐指气使不让放人的气势都没了,又是承认又是忏悔,点着下巴说,“那个人本来就得了绝症,我给了他一百万,然后跟他说还要多的钱可以找车主,如果他死了就帮他安顿家人。我错了,我不该视人命如粪土,我。。。。。。”
她又哭又闹,像疯子一样,眼光还时不时瞟向颜远山,诚意全无。沈嵁怕她打搅到旁边病房的人,考虑到有人经过影响也不好,把她生拉硬拽拖进旁边的空病房,扔到病床上,面无表情地命令,“坐好!”
颜思恬屁股在床单上磨磨蹭蹭地扭动着,找了个舒服坐好。
外面天阴着,光线昏暗,再加上沈嵁板着脸,一脸严肃,她是真怕了,一颗心忽高忽低的,平时的哭功都不管用了,怔怔的一滴泪都流不下来。她甚至觉得如果自己现在哭,对方一定会变得比此刻还恐怖。
她目露惊恐,沈嵁脸色反倒好看了点,可语气依旧冷冷的,“怎么进的门?”
颜思恬不长脑子,根本不懂得察言观色,颜远山又被关在门外,她也不必要再表演了,他语气幽冷在她听来弱而和缓,又恢复了趾高气昂的大小姐样,不但不再低头认错还正对着他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沈嵁没有盛气凌人地吼她,甚至目光都没移开半分,“你现在交待是一回事,进局子里交待性质就变了。你自己掂量掂量。我的确不能把你怎么样,等你换了地方,我就不知道你会怎么样了。”
颜思恬冷哼了一声,斜眼看他,讽刺地说,“我就不信你还真能把我送进去,这种话还是等你把我送进去再说比较好。”
沈嵁也没生气,用幽深的眸子睨着她,只提点她了一句,“跌倒了不可怕。但对你来说,爹倒了,你也就完了。”
是啊,颜远山现在重病走路都需要人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而且他还立了遗嘱,死后一切就都不是她的了。她到时候一无所有,还有什么资格天不怕地不怕。
颜思恬幽怨地深深看了他一眼,坦白说,“威胁她让她自己开的门。”
沈嵁想起颜辛提起的阴谋论,本来只是诓她,现在真的替她感到悲哀了。
公司包括集团的附属品都是夫妻共同财产,就算颜远山去世把资产过继给了颜辛,她还能得到母亲的一半,可看现在的情况这个大小姐对法律一无所知,也能解释为什么之前能干出那么荒唐事了。
“带走她准备做什么?”
“我就想吓唬吓唬她!她害我被骂,害我被关在家,她一出现我就失去了所有!我爸要把遗产都给她!那我怎么办!我就不是他的女儿了吗?!”颜思恬越说越激动,瞪着眼睛看着他。
沈嵁质问她,“你一开始不去找她要肾会发生后面的一切吗?”
“割个肾又怎么了,她少个肾起码还能活,我爸没有肾就得死了!”大小姐竟然哭了出来,“我就是恨她横刀夺爱!我替我爸找肾源找得那么辛苦却得到他竟然还有个女儿的结果!我就是觉得她和野种没有区别!对她说的都是我心里想的!我就是故意给她难堪!给她下马威让她等!让她知道谁才是颜远山最好的女儿!”
她吼得竭斯底里,最后站起来双目赤红的看着沈嵁,“我也没要她的肾,就是查个配型,又怎么了?!可我爸竟然打我!为了她打我!我被关在家里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我是飞扬跋扈,可是我做那些事之前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那不行啊。。。。。。”
她的母亲就是霸权主义的女强人,从来只有枵腹从公的份,从来没有关心过她,从来没有教过她应该怎样做,她的父亲无休止的溺爱她,最后她发现这些爱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为什么现在就全变成她咎由自取了?
她自始至终没有想过伤害谁,请的陷害江百川的人也是将死之人,她甚至觉得自己出钱替人料理身后事简直太伟大了,一个即将暴尸荒野的不但有了归宿,他的家人也得到了丰厚的报偿,有什么不可以的?
可惜沈嵁无法理解她的三观,沉默得就快让她湮没在沉默里了。
这时候颜远山派人来敲门,说是颜辛醒了。
沈嵁也没工夫审她了,脚下生风迅速跑了颜辛的病房。
桌上搁着的水被她捧在手里小口啜着,昏昏沉沉神思还不清明的样子,似乎还不相信孩子平安无事,探寻地看向沈嵁。
沈嵁走过去,握着她的手,按在她的肚子上让她顺着一个方向来回摸,温声说,“他还在。还在知道吗?”
颜辛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抱着他的腰,埋在他腹部只流泪。
颜远山看着这温情的一幕,生出怒火来,转身斥责小女儿。
颜思恬几乎从来没有被颜远山这么吼过,心里只觉得委屈,本来眼眶边上还带着红,眼下马上肆无忌惮地哭出来,把刚才对沈嵁抱怨的话原原本本复述出来,哭得声嘶力竭。
颜远山不但没有动容,反而坚持让她道歉!
颜思恬慢慢就不哭了,转身对着颜辛不情不愿地鞠了一躬,抬起头眼里竟射出寒光来。
颜辛只觉得累,刚才她嘶叫着哭了一通,吵得她头晕眼花,刚睡醒也没有什么力气,看着她说,“你不用再装可怜了。连我都觉得你可怜,你已经达到目的了。”
颜思恬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眼睛里写满了“给脸不要脸”五个大字,正在这时辛妍艳闻风急急忙忙的赶来,一股脑冲进门,然后呆住了。
垫背的来了,颜思恬满足了,临死了也要拖个人下水,诡异地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吧,你有这样一个表妹出卖你,那天你车的位置就是她告诉我的。要说装可怜第一位非她莫属啊。久受大恩必成仇,说的可真不是没有道理!”
然后又接着说出了辛妍艳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工作所有做的拿她当挡箭牌做的不齿的事。这些都是她手下做的功课,跟账簿似的做的清清楚楚。不仅不是子虚乌有的事,而且所有都可以找到根据,她一条一条念出来,辛妍艳就慌了,而最先制止颜思恬不是辛妍艳而是颜远山。
他大喝了一声,“你闭嘴!”然后让保镖强行把人拖了出去,终于大义灭亲做了一件维护大女儿的事情。
辛妍艳站在那儿想要解释,可是半天都说不出所以然。
沈嵁出面把所有人都赶出了病房,然后回到精疲力竭的颜辛身边,把她劝着继续睡一会,叫她什么也不要想,最后让她惦记点肚子里的孩子——这可能是目前唯一能让她振作的办法。
他自己也合上门退出去,辛妍艳还站在门口等他,看他出来目光楚楚地喊了声“姐夫”。
***
走廊上渐渐从其他病房探出了几个脑袋,说话也不方便,况且颜辛还在里面休息,沈嵁就把人带到了楼下,不冷也不热地对她说,“你知不知道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是颜辛的妹妹。”
辛妍艳弱弱地点头。
她不仅知道,而且知道很多人对她好都是因为她的表姐,她活在她表姐庇佑和阴影下生生不得走开。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曾告诫过她那个“千万别”,可是她最后忍不住还是做了。
因为颜辛不喜欢她的父母,她才敢跟她的父母杠开。
她的父母都以为给了她最好的爱,可是她觉得这最好的爱她也从来没得到。她没得到最基本的认可和尊重。
她的父母对她不好她觉得委屈,对她好了她又觉得对不起。就像读书的时候让他父亲叫她起床。叫晚要迟到了她责怪,叫早了自己又不高兴。
她高兴的拿颜辛炫耀她有个怎样怎样厉害的姐姐,却忘记这所有的优秀都不是她自己赚得的。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她在这个美好的世界久了,就不想回到那个冷漠的世界。
辛妍艳看着远方,仿佛眼前云烟飘渺,“为什么她们都说我不努力?我吃了那么多苦头,我努力向上积极生活,拿别人休息学我想要的东西,付出了那么多可是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就算他们不拿我跟谁比,我也很上进,为什么我得到的总没有我表姐多?”
听她一番倾诉,沈嵁也没有任何触动,只和她看着同一处,无情地揭穿她:“因为你努力让自己努力了,可是终究没能努力。你拿别人休息的时候学,可是别人学的时候你花了更多的时间放松。”沈嵁看向她,“我说的对吗?”
辛妍艳怔住了。
如果她足够努力,世界都装不下她的野心。
沈嵁从她的表情就看出来自己说对了,不等她回答就淡淡地说:“如果自己很弱小,最好的方式不是装可怜,也不是伪装的很强大,而是什么也不说。如果人情冷漠会觉得心凉。”他顿了顿才重新开口,“而善意的关怀,其实你也不需要。”
他的字典里不存在任何可怜和委屈,这是第一次有人敢把这种情绪展露在他面前却毫不惭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