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里的花(故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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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适靠在被调高的病床上,一口一口喝粥,他真的是个很顺从柔软的人,小时候也是听话懂事的孩子,磨平了自己的棱角,一点一点敛尽了可能刺痛他人的所有锋芒,直到遍体鳞伤,却永远没有为自己活过。
唯一顺从自己心的,便是爱着舒沐清。
或者,纯粹是一种寄托,给自己无助的情感一个得以囤积或者释放的借口。
以至于他也常常怀疑,他到底是爱着舒沐清,还是爱上了舒沐清当初给予季阳的那份纯粹、热烈的爱情。
在他内心深处,是多么渴望着一些东西。
可他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相反地,却永远只有他人毫不在意的伤害。
“很好喝。”他半阖着眼,有些虚弱的样子,顺带掩饰不适。
窗外的阳光正足,在临近四月的德国实属难得,天气变换无常的德国四月往往是最令人头痛的时节。
病房内两人气氛融洽,算的上是舒适的时光。
可惜却被来自床头柜的一阵振动打破。
“哦,您住进来的那天傍晚手机就没有电了,我昨天刚充满,今天带过来的。”傅总管边说边将手机递过去,神情却在看到来电人时突然凝重起来。
来电人正是,舒沐清。
顾适扬扬眉,十分诧异地接听。
“小清?”
那边先是一阵沉默,似乎也是在惊讶他接起来了。
片刻后,女声才从另一端传来,隐隐带着些咬牙切齿般的颤抖。
先是冷哼,“接的可真是时候,是想在报复成功后冷嘲热讽一番么?”
她这句话可谓是莫名其妙。
顾适十分疑惑,开口想询问:“小清……”
对方却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狠狠地说道:“顾适!我恨你!做到这一步,你就不怕遭报应么?”却还带了哭腔。
说完,“砰”地一声挂了电话。
顾适怔然地望着手机屏幕,明知是误会,可刚刚女人说的那段话却还是激荡得他五脏六腑都无法抑制地疼痛起来,一寸一寸吸走了他体内的温度。
永远都选择不信任。
或者是从未想过要相信。
无意间碰到了通讯记录,一页一页的往下翻,竟然发现全都是舒沐清的未接来电。
“怎么回事?”他抬头望向傅总管,却因抬头太猛眼前一阵昏暗。
他微闭起眼,按了按额角,头疼欲裂。
“那日我去酒店找你,就是想通知你大当家有动作,似乎想撤走舒氏的资金。”
“什么?”他猛地坐直,牵动着点滴液一阵激荡,有些回血。
傅总管连忙按住他,“但后来你一直没醒,大当家又封锁了消息,我就到处打听……大当家……确实在这几天内已经将所有注资在舒氏企业这次项目的资金逐步撤走……这无疑是想闭着舒氏走投无路,太过阴毒!”
顾适深吸了口气,撑着额头,感觉体温又有升高,心底那阵慌促感又无端端升起,压也压不住的难受,心悸。
他知道舒沐清刚刚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舒父出事了吧……”
“气急攻心了,昨晚送院急救。”傅总管垂首。
机场清晨薄雾,航班有些延误,飞机舷窗挂了晨露,弥漫开来,模糊不清,倒映晕染出顾适完美的侧脸,他有些出神地看着窗外,面无表情,让人难懂他的心情。
一旁的傅总管还在接电话,好在飞机一时半会儿也起不了飞,尽管先前通知关闭电子设备,后来因为延误也不了了之。
……
最后一个电话挂断,傅总管的脸色无比凝重,悄悄叹了口气。
“怎么样了?”顾适偏过头询问。
傅总管艰难地对上男人的眼睛,吞了吞口水,“舒老总裁他……走了。”
“什么时候?”
“刚……刚刚……”
顾适冷淡地“嗯”了一声,将头仰进靠背里,闭目养神,没了动静。
“您……没事吧?”傅总管小心翼翼。
顾适睁眼,“我能有什么事?”
“可……”
“只希望身体能快点好起来,好把这场仗打完。”他有些烦躁地按了按胃部,发了会呆,忽然又睁大了眼凝望住傅总管。
“你知道吗?我……好……”
他终是叹息了一声,唇边已有自嘲的笑意,“困。”
说完窝了回去,继续闭目养神起来。
从柏林到Z城,飞行时间大约是在十二个小时左右,其中过程绝对是煎熬。傅总管起初担心顾适撑不住,毕竟是临时拔了吊瓶走的,上飞机时烧都没退,结果没撑住的是他老人家。可能是这些天守着他家大少爷,提心吊胆的,大悲大喜一刺圌激,后来又没日没夜伺候。
所以在飞行将近一半的时候,他吐了。也就是刚过午餐时间,这也跟他刚刚大吃大喝了一顿有关系,毕竟头等舱的美食总是难以抵挡。
吐完之后傅总管不舒服了很长一段时间,嗓子眼都是疼的,心里琢磨着他家大少爷可真不容易。
顾适一路照顾老人,端茶递水。
顺便自己吞了点阿托品止痛,胃里的痉圌挛就一直没停,牵扯着心肺跟着疼。
他忍过一阵,把傅总管安抚睡了,以免让他跟着担心,这阵子也辛苦他老人家了。
紧跟着空腹吃药的症状就冒出来了,他有些无力地将餐盘放下来,用手支撑将额头抵向前排的靠背,冷汗止不住,浸透了他的发鬓。
有些难熬。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啦~~~大家记得关注我的微博呀~~
顺便讨论下接下来的剧情
我发现深夜写文会导致长文缩短。。出现一个bug,已改正。。是舒老总裁走了,就是木头清她爹,我打成"顾"了哎
、舒父逝世
第三十三章
飞机落地滑翔的时候,刚好是北京时间中午十二点整;德国凌晨五点多的航班;飞行了十二个多小时,由于时差的关系;其实也只过了六个小时而已。
傅总管是被下降时气压导致的耳鸣刺激醒来的;耳膜被压得生疼,他掏了掏耳朵;又不住按压。他一直觉得耳鸣是要看运气的,有时候在起飞时;有时候在降落时;有时候一路轻松。直到有一次他的老鼻炎犯了;被季老太太派出去;上飞机还鼻塞着;那次耳鸣折磨得他,不仅整趟旅途头抽筋似的疼,一直到一个多礼拜都偶尔也耳鸣的症状,后来耳朵出了血被女儿拖去医院看了,被医生一阵责怪,如果有鼻炎或者重感冒的话要尽量避免乘坐飞机。
思及此,他猛地坐直身,不由侧过头,去看他家的大少爷。
头等舱的座位很宽敞,间距很大,靠背完全可以调整至最舒服的状态,好好睡上一觉。可是顾大少爷的靠背却挺的笔直,他背对着傅总管,身体微微蜷缩着,紧紧地裹着毯子,枕头抵在腹间。
“大少爷……”傅总管轻轻拍了拍他,“要下飞机了。”
没有反应。
傅总管一阵冷汗,吞了口水,又轻唤了几声。
过了片刻,男人才缓缓动了动。
“嗯……”他低声应了,动作极慢的靠平。
可能是因为身体伸直了的缘故,胃里的闷痛蓦地变的尖锐起来,他微闭了闭眼,只得将腹前的枕头抓紧。
“您还好吧?”傅总管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顾适抬眸看他,冷汗凝在他的睫毛上,他的睫毛又浓又长,此时竟显得有几分脆弱。
他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没力气说话。
在Z城,舒老总裁的死讯似乎早已满城皆知,刚下飞机,接机大厅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也不知是谁透露了顾适的行踪,他早已离开娱乐圈,本不该被如此关注。
正过着安检,傅总管就接到了消息,门外的人是谁安排来的、消息又是谁放出的,不言而喻,他思忖着要不要打给季老太太,正好瞥见顾适正将扫描过的衣服穿起,动作极慢,苍白着一张脸。
他咬咬牙,终是有些胆颤地拿起电话。
纵使她欠她的大儿子再多,也不能让大当家为所欲为。
于是当他们推着行李走出安检大厅的时候,训练有素的保镖早已为他们开好了路,记者也只剩寥寥。
这其中变故,顾适懒得去察觉,一路上无休止的疼痛折腾得他有些无力,脑中一片昏沉,他只得死死地抓着推车,呼吸凌乱,眼前情景时明时暗,耳边人群的喧哗似隔着大雾。
傅总管觉察出他的不妥,上前扶住他,怎料刚触及衣料,重量就压了上来,他赶忙一把搀住,才没让人摔倒。
他们只得停了下来,顾适放开推车,手撑住额头,又猛吸了几口气,却赶不去胸口的沉闷,只觉得浑身软绵绵地提不起一丝力气,无比的难受。
“还能走么?”
顾适没应答,站在原地缓了片刻,已是汗透重衣。
舒家的资金危机似乎还没有被曝出,众人只知舒老总裁昨日半夜突发脑溢血逝世,也算是季长羡留了几分情面。
葬礼有季家出面,办的很是隆重,包下了Z城最大的殡仪馆三天,半点瞧不出舒老总裁其实是被季家逼死的惊人内幕。
从机场到殡仪馆大约半个多小时的路程,顾适一直在车内昏睡,从神态看不出半分他的真实想法。
只是在到达之后,他久久没有下车。
傅总管站在车外叹了口气,不敢想象等下他要面对的,他私心里恨不得他多昏迷几日,也比抱病回来,被误解甚至……
可惜当顾适下车的时候,他依旧是那个面容冷峻的顾适,演技一流,深沉内敛。
舒父生前为人义气,白手起家绝不无半分虚假,他逝世的新闻占据了当日Z城的头版头条,也多是溢美可惜之词,到场宾客极多,场面也极大,虽有些是承了季家之情,多的也是真心实意的来的。
都说树倒猢狲散,如果今日曝出舒家近况,众人又是否会避而远之?
“顾大神到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声。
乌拉拉一排被挡在殡仪馆外记者齐刷刷地回过头来,一个个眼冒精光。
一个公司的总裁去世,自然吸引不来这么多记者,但是娱乐公司的总裁就当然不一样了,这么多年旗下带出的影帝影后当属不少,无论在哪里演出活动,现在自然都从四面八方赶来,甚至还有电视台的专组,特地前来做实况转播。
傅总管挡在顾适身前,想说为他挡驾护航,却被他拦住了。
“顾大神,请问,有传闻说舒家风雨飘摇,是否确有此事?”
“顾大神,请问你身为舒家女婿,此刻心情是怎样的?”
“短短半日,舒家股票一跌再跌,舒沐泽是否能接下重任?”
“听说顾大神你以前一直有参与到公司内部工作,后来回了季家,现在局势你是否会伸出援手?”
顾适坦荡荡往那里一站,接过其中一个话筒,“舒沐泽就跟我自己的亲弟弟一样,我以前的任务是辅佐他,现在依旧会尽我一切的能力……我相信季家也会如此,各位完全不用担心舒氏企业的未来发展。”
他的话语坚定沉稳,似乎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舒沐泽身为独子,此时站在门口迎接前来悼念的人们,娃娃脸上稚气不再,仿佛一夜之间便成熟了许多,眼眶红红的,但是坚强。
“哥……”看到顾适,他轻唤了一声,尽管有些刻意的猜忌冷漠,却多多少少还是带了依赖的意味。
顾适在舒家这么多年,舒沐泽从叛逆期到后来慢慢成长几乎都归功于他,此事的真相他虽从他妈以及姐姐口中得知,却还是没有真正的相信。
一直到后来,一直联系不上顾适,然后父亲昏倒,他心中才隐隐有了些恨意。
就算资金被撤走真的与他顾适没有关系,但这几天哪怕不伸出援手,也不该完全躲藏起来。
馆内大厅里,宾客很多,气氛很压抑,几乎都是黑白两色。
尽管如此,顾适还是一眼便看到花圈正中央,同舒母相对,同样跪在首排的舒沐清。她样子清减消瘦不少,原本肉肉的讨喜的小脸削尖了,双目无神的烧着纸。
距离隔的有些远,他看不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