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作者:月关-第3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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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云塔下,已换回一身女装的小蛮,娉娉婷婷地正凭栏而立,看见杨帆走来,便笑盈盈地迎上前,向他扮个鬼脸,小小得意地道:“人家扮的像不像呀?”
“杀气十足!娘子不去做杀手,当真可惜了的……”
杨帆笑着说了一句,突然张开双臂,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小蛮大惊,羞窘地道:“郎君这是作什么,这儿可是寺庙呀,大白天的,小心叫人家看见,郎君,好郎君,快放开我嘛……”
眼见挣脱不得,小蛮便央求起来。
杨帆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畔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委屈了你。”
“嗯?”
小蛮停止了挣扎,眼睛张大一些,然后渐渐明白了什么,她的身子软化下来,轻轻环住杨帆结实的腰背,与他脸贴脸儿地静静站了一会,在他耳边柔柔地道:“傻瓜,真是天底下最大的一只大傻瓜!”
杨帆道:“我哪里傻了?”
小蛮道:“世上还有哪个男子会为此内疚?偏你自寻烦恼。”
杨帆轻轻离开她温柔的怀抱,握住她的手,轻轻笑道:“我不同嘛!”
小蛮眉毛微微一挑,问道:“有什么不同?”
杨帆道:“因为你是小蛮,我是我呀!”
“嗯!”
小蛮细细咀嚼了一下这句话,双眼有些雾蒙蒙的,笑容却更甜了:“是啊!你就是你,我就是我,咱们自己开心就好,理会旁人什么?”
这时,一浊和尚从林中转悠出来,忽见杨帆夫妇立在齐云塔下,执手相望,情意绵绵,下意识地呼了一声:“无上天尊!”话一出口又觉不妥,马上又纠正了一句:“阿弥陀佛!”
“呀!”
小蛮看见一浊,心中大羞,赶紧就想把手抽回来,杨帆却攥住不放,对她笑道:“咱们自己开心就好,理会旁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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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东,三里庵。
庵里香火本就不旺,今天突然有一群人闯进三里庵,没多久,庵里的老尼姑就出面将为数不多的香客劝走,然后关了山门,门前挂了一块牌子:“放香!”
寺庙关门谢客,有三种说法。第一种叫“止单”,意思是停止接待四方的云游僧人来寺里“挂单”,第二种叫“封山”,意思是停止接待一切外人,包括游客、香客、四方挂单僧人。第三种就是“放香”了。
放香日,僧侣自修自度,自行安排自己当天的活动和作息,有点儿世俗人休假的意思,只是这三里庵半道儿“放香”,不知为了什么。
庵里,可以出入的门禁处都站了一些魁伟强壮的大汉,他们穿的都是寻常衣服,但是腰里鼓鼓囊囊的似乎都藏了兵器,看他们的神情尤其是站立的姿势,但凡有点见识的,都能忖测出他们应该是公门中人。
观音堂上,两排尼姑合什而立,主持尼姑手里数着一盘念珠站在她们侧面。
一个头戴逍遥巾,身穿皂青色袍服的英俊年轻人背着双手,从那些尼姑们面前依次走过。他看的很仔细,几乎对任何一个尼姑都要认真打量半天,不管她是年老还是年幼,肥胖或是枯瘦。
每当看到那些身材窈窕、姿容清秀的小尼姑,这人更是站住脚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个不停,有时还要绕着这小尼姑转上一圈儿,惹得那小尼姑满脸羞红,浑身不自在,只好垂眉敛眉,佛经呢喃不停,以定一颗禅心。
这年轻男子自然就是杨帆。
要找天爱奴,不容易啊!
在杨帆所知的人中,天爱奴是最擅于化装的一个,她可以扮男人的声音扮得惟妙惟肖,还可以从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化妆成一位满脸皱纹的苦行僧,此女神通如此广大,杨帆安能不加仔细?
第十六卷 美人恩 第四百四十章 蓦回首伊人那处
杨帆认真地看到最后一人,没有一个可能是天爱奴。
天爱奴的化妆术出神入化,但是杨帆相信在他用心察看下,天爱奴不可能骗过他的眼睛。
这时,唐纵从后堂匆匆走了出来,身后还带着几个掣刀在手的便衣大汉,一见杨帆,唐纵便摇了摇头。
杨帆道:“举凡寺庙道观,常有些暗门秘道,用以防兵灾、藏经书,你……”
唐纵点点头道:“郎中放心,这些地方唐某自然是查过的。只要这庵里的那样的地方,就瞒不过我的眼睛。”
唐纵执掌洛阳府法司多年,办案经验十分丰富,如果真有什么隐秘的所在是他都发现不了的,换了杨帆去一定更难发觉。在唐纵看来,刺客行凶这件事是真的,所以他想抓到凶手的心情比杨帆还要迫切,是不会糊弄一番的。
因此,杨帆便道:“这座尼庵没有问题,我们离开吧!”
“好!”
唐纵答应一声,对那主持说道:“打扰主持及庵里诸位师傅清修了,我等在办一桩大案,此事还请主持代为保密,以免惊动那个潜藏在庙宇中的贼人。”
三里庵庵主合什道:“阿弥陀佛,贫尼自当从命。”
杨帆是刑部官员,洛阳的刑事和民事案件的正常侦查处理都归洛阳府,除非皇帝有特旨,否则杨帆是没有权力直接插手这种案件的,自然也就不可能走遍洛阳大小寺庙道观。
更何况这些寺庙道观大多都有世俗中护法,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如果杨帆没有个充份的理由,就在各处女性出家人修行之地进进出出,这事闹开来犯了众怒,就连皇帝都不会保他,所以他才费尽心机想了这个办法。这样他就能堂堂正正地查找天爱奴的下落了。
至于刑部那边,他每天去点个卯就好,也不用太担心,他的志向从来都不在刑部里头,陈东也是一个极聪明的人,一旦发现了这一点,马上就从杨帆最强有力的竞争者变成了他的支持者,刑部司里有陈东这个根基雄厚的老将无怨无悔地帮他做事,他只负责顶住来自崔元综施加给刑部司的压力,让陈东放手施为,两人合作十分愉快。
很快,杨帆和唐纵等人又来到了上真观。
上真观比三里庵更加幽静,墙里篁竹,曲径幽深,恍若神仙之境。一进观中,远远便听到幽幽洞箫之声。这观里连一个香客都没有,香火虽不盛,观中却是富丽堂皇,就连应门的那个清秀小道姑,看她雪白的内衣里衬都是绮罗丝绸制成。
观主年纪不大,才二十四岁,道号燕玉子。这位观主杏眼桃腮,延颈秀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袅袅娜娜间,自有一种风流味道沁人心脾,那妖娆劲儿藏都藏不住,实在不像一个出家人。
杨帆一瞧这观中情形,就觉得不是好路数,再看这观主,就更知道不是善地了。天爱奴情伤心碎欲待出家,绝不可能寄托于这种地方。他本待扭头就走,不过越是这种地方,越容易藏污纳垢,他打的幌子可是抓女刺客,就此离开势必惹得唐纵生疑。
因此他依旧让唐纵带人在观中搜索,自己这边却只草草看了一遍那些观中的女道士,便自去园中小亭歇下。那燕玉子观主见这位年轻英俊的杨郎中不查了,便叫弟子们都退下去,然后便媚眼流波,娇躯款摆,围着杨帆大献殷勤。
杨帆一开始还随意应付,可这位女道长得寸进尺,挑逗的愈发过份,杨帆有些吃不消了,便蹙起眉头道:“今日打扰各位清修,实有抱歉。观主不必陪伴杨某了,待唐少府查过,我们就会离开,”
燕玉子那娇艳欲滴的小嘴一掩,吃吃冶笑道:“杨郎中好生客气,这算什么打扰啊。若非郎中你来,贫道还不晓得刑部出了这么一位年少有为、形容英俊的官儿呢,贫道是出家人,重一个缘字,这……也算是你我之间的缘份吧。”
燕玉子道长说着,那纤纤一握的腰儿一扭,道袍下一团浑圆就要坐到杨帆怀里去。杨帆赶紧扶了她一把,道:“观主小心!”说着急急四下一瞅,可惜这儿是一座凉亭,四面都植了修竹,中间一条曲折小径,唯闻鸟声唧唧,却不见一个人影儿,哪里能有救兵。
杨帆往她身上这一扶,燕玉子观主顺势双手一伸,便勾住了他的脖子,原本似坐不坐的圆润丰臀这一下也真个坐进了他的怀里,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瞟着他,含羞妩媚地道:“杨郎中叫贫道小心些什么呀,嗯?”
说着媚眼一飞,嘴唇轻呶,就似要往他嘴巴上凑去……
“郎中,这观中并无特别之处藏人!”
远远传来了唐纵的声音,杨帆趁势一闪身,就掠到了亭外,亏他一身功夫,也不知道是怎么挪移的,他闪开了,本来坐在他怀里的那位燕玉子道长却成了稳稳当当地坐在石凳上,居然没有摔倒。
唐纵赶到竹林前,就见杨帆从竹林小径中走出来,一只手抻着袖子,还使劲地擦着腮帮子。可怕,着实可怕!杨帆再不走,怕就要被那位燕玉子道长来个霸王硬上弓,于这竹林之中吸了真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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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履信坊,伊水上有一道小桥。
这一带是洛阳的东南角,本就人口稀少,相对僻静,这桥自然也不太大,桥非石制,而是一座上了年头的木桥。桥下伊水潺潺,仿如玉带,桥上牵骡挑担、三五士民,远近林木层染,如诗如画。
杨帆等人从上真观里出来的时候,已是夕阳斜照,将近黄昏。
杨帆的家距这里比较近,完全没有过家门而不入,先回刑部再绕回来的道理,他便站住脚步,对唐纵道:“唐少府,你率人回去吧,明天一早咱们再继续!”
“好!如此,唐某先行一步,杨郎中,告辞!”
唐纵对杨帆很客气。
这件刑事案子是洛阳府的事,自从杨帆牵头以来,唐纵他还没有受到一点来自白马寺或者梁王府的压力。重大案件朝廷都是限期破案的,到期没有破案负责官员就要受到责罚,同样因为杨帆的缘故,这方面他也没有压力,所以唐纵对杨帆很是感激。他却不知,这件事根本就是他在帮杨帆找老婆。
唐纵等人离去后,杨帆独自一人上了桥头,秋阳照在他的身上,有种静谧的暖意。杨帆刚刚踏上桥头,迎面忽然走来一人,恰恰堵在他的前面,这人头戴一顶竹笠,只能看见尖尖的下巴。
杨帆心生警惕,却听他道:“杨郎中止步,我家主人有请!”
“竟然有人在这里等着自己,看来自己的行踪早就落在对方眼中了。”杨帆心中忖度着,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那人一手扶着竹笠,抬头向他一笑,杨帆一见,弓弦般崩起的双腿肌肉顿时松驰下来,原来此人竟是太平公主身边的那位车夫许厚德。
许厚德又向杨帆启齿一笑,转身便向桥侧行去,杨帆一言不发,举步跟在他的身后。
林中,天空幽蓝却只露出一角,一抹白云在林梢上轻轻飘过。满地的落叶堆积出金黄的颜色,不同种类的树木错落交映出红、黄、绿的层次感。
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林中,身穿淡青色圆领窄袖长袍,腰间松松地系着一条玉带,头戴皂罗折上巾,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端起在胸前,正望着树林深处,似乎静静地想着什么。
这人是一身男儿装扮,不过腰身微微扭转,体态婀娜多姿,整个身段呈现出完美的S形曲线,纵然是一身男装,也掩不住她那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万种风情,这分明是一位身着男装的妙龄女子了。
杨帆看到她的身影,步伐先顿了顿,然后才加快了脚步,本来走在他身前的许厚德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走在他的身后,这时悄然向外退开,同时摆了摆手,四下林中隐隐活动着的几道人影也悄然散去。
“殿下!”
杨帆向太平公主行了一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起任何波动。他和太平公主的关系非常复杂,抛开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