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布泊之咒 (完结) 作者:周德东-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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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令狐山下车之后,浆汁儿对季风说:“季风,咱俩换换吧。”她可能觉得我和季风交谈有些费劲。
季风说:“不用,我在这儿挺好的。”
令狐山回来之后,浆汁儿对令狐山说:“哎,咱俩换换,我要跟季风坐在一起。”
令狐山说:“没问题。”
于是,浆汁儿和令狐山换了座位。
这时候是下午四点多钟了,天不那么热了,盐壳的爆裂声渐渐弱下去。
我们继续朝前开。我看了看仪表盘,它们被沙土糊得严严实实,看不到指针。其实看到看不到都一样,所有指针都归了零,我就像开着一辆车的僵尸在前行。
是的,僵尸,很像。
僵尸不眨眼睛,不呼吸,没心跳,只有大脑在异常工作,于是他们歪歪斜斜地朝前走……这辆车也一样,只有发动机在转,那是它的大脑,带动四只轮子朝前滚。
浆汁儿跟季风很亲密地聊起来。
我发现一个规律,女孩们跟季风第一次见面,只有两种关系,一种是对她很抵触,接下来就要跟她斗,不过我知道,跟季风斗的人,最后都是败北。一种是对她很服气,于是就变成了她的好朋友。
看来,浆汁儿属于后者。
浆汁儿说:“季风,你见过死人吗?”
季风说:“见过。”
浆汁儿说:“什么时候?”
季风说:“我跟周老大采风的时候,在陕北。”
浆汁儿说:“我来了罗布泊,第一次见到死人,而且都是认识的,说死就死了!晚上总是做噩梦。你知道吗?那三个人死的时候,身边都摆着一个沙子做成的花,你说怪不怪?”
季风说:“像人为的,我在美剧里看过有这样的杀人狂。”
浆汁儿说:“嗯,也许是……哎,你皮肤真好,经常用什么化妆品?”
季风说:“一般用迪奥。你呢?”
浆汁儿说:“我用不起那么贵的。”
令狐山突然说话了:“在这种地方,大宝最好用。”
浆汁儿说:“女孩聊天,你别瞎掺和!”
我忽然意识到,浆汁儿可能爱上令狐山了。
接着,浆汁儿又对季风说:“你这衣服太好看了,在哪买的?”
季风说:“淘宝。”
浆汁儿说:“你在淘宝买衣服?”
季风说:“是啊,很便宜。不过,鞋必须去商场买。”
浆汁儿说:“你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不像我……哎,你怎么这么瘦啊,有什么秘诀?”
季风说:“亲,我家五代同堂,没一个胖子。我一直在增肥,始终超不过40公斤,有个同事对我说,我怎么吃都没用,心事太重,心广体才胖……”
两个人在死亡之地竟然聊起了美容健身,我实在忍不住想笑了。
突然,令狐山说:“周老大!……”
我敏感地朝四下看了看,左前方的地平线明显高起来,那是个大坡!
我说:“丧胆坡!很可能就是这个地方了……”
我一转方向盘,朝那个大坡开过去。
后座上的两个女孩都不说话了,盯着窗外看。
半个钟头之后,我们渐渐接近了丧胆坡。我在上一季说过,罗布泊地势平缓,高差很小,著名科学家夏训诚带领科考队在湖底实际测量过50公里的水平线,最大高差仅3。02米。
现在,突然出现了这个大坡,看上去非常壮观,就像有个巨大活物正从地下朝上拱。
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当我和令狐山吃力地爬上丧胆坡之后,竟然看到了遍地沙子雕成的花,无比壮观,无比恐怖……
第69章 我们在罗布泊找到了水!
接近大坡之后,我停下车,下来四处望了望,大坡光秃秃的,没看到什么木牌,更没看到什么汗血马。
大坡都是沙子堆起来的,被日复一日的大风吹出了坚硬的波纹,看上去很漂亮。它太长了,左右看不到尽头,我根本无法确定我的父亲,还有令狐山的父亲,他们到底葬在哪里。
我对季风和浆汁儿说:“这个地方,丧胆坡,曾经发生过很诡异的杀人事件,你们留在车上,要加倍小心。我和令狐山上去看看。”
浆汁儿说:“我们留在车上?那还不如跟着你们安全哪!”
我说:“不。”
浆汁儿说:“为什么?要是你们走了,有人来杀我们怎么办?”
我说:“这地方根本没有人。”
浆汁儿说:“既然没有人,那我们跟着你们怎么了?”
我说:“你不了解这个地方,它之所以恐怖,那是因为不管谁来了,只要到了此地,往往就要……”
浆汁儿有点着急了:“就要什么!”
我说:“就要自相残杀!”
浆汁儿一下就不说话了。
我实在不想说出真相。刨除社会性,我们都是人,在这样荒寂的环境里,我们应该互相依靠,彼此援助。我们又是俩男俩女,甚至应该相吸相爱……
可是,我父亲的记事本告诉我,我们在此很可能会被某种凶咒控制,你杀我,我杀你……
接着,我说:“所以,你俩留在车上,我和令狐山上去吧。”
浆汁儿突然说:“要是你俩……”
我看了看令狐山:“假如一会儿我们真的中了邪,那就看两个人的造化了。”
浆汁儿对我说:“要不,你一个人上去吧。”
季风看了看她。
她肯定想到了另外的问题——如果这个地方真的那么诡怪,她们两个女孩单独跟一个男人在一起,那是更危险的。
我说:“令狐山,我们走吧。”
浆汁儿看了看季风,又说:“可是……”
我说:“可是什么?”
浆汁儿说:“要不,你把我和季风都绑上吧……”
我没觉得好笑,我说:“季风,你开车和浆汁儿走远点儿。”
季风点点头,对浆汁儿说:“走吧。”
就这样,季风开车带着浆汁儿朝远处后退了。
我和令狐山开始爬坡。
坡面非常平滑,很难爬。我们选了个稍微平缓的地段,开始朝上走。
令狐山一直位于我的背后。我爬几步就回头看看他,每次我看他,他都警觉地抬头看看我。
我的口袋里装着那把七七式手枪。我对它有点不放心,我不知道它在沙子下埋了多少年,安全性怎么样,我总担心它走火,弹头自己射出来。晚上的时候,我从来都把枪口对着帐篷外。现在,太阳这么热……
如果我察觉令狐山有反常举动,我会毫不犹豫地掏出枪射他。
尽管他也是无辜的,但是在特殊情况下,我必须保护自己。
估计他也是这么想的。
看,我俩自相残杀已经有了心理基础。现在,就差个导火索了,只要哪个人先做出一个反常动作……
我听见他好像朝我扑了过来,我猛地转头看,他是险些滑倒,朝前冲了几步,终于保持住了身体的平衡。
我停下来,等他爬到我旁边,然后跟他平行朝上爬。这样安全多了。
我们在互相警惕的氛围中,爬了半个钟头,终于爬到了坡顶。
风突然大了起来。
我朝前望去,血液好像一下就不流了。
前面是一片平平的沙漠,出现了很多很多沙子雕成的花,好像这片沙漠是个田园,有人精心培植着这些花朵……
我弯下腰,轻轻碰了碰其中一朵,“刷”一下就变成了散沙,回归了沙漠。或者可以说,只要我一碰,它立刻就消失了。
我的目光越过这些沙子做成的花,再次惊呆——
这里是死亡之地罗布泊,我竟然看到远方有一片蓝汪汪的水,水边似乎生长着各种绿色植物!
绿色!这生命的颜色和灰色的死亡之地太不协调了,格外的刺眼。
此地年降水量不足10mm,绝大多数地方,终年滴水不降,而蒸发量却高达3000mm以上。这里是亚洲大陆最干旱的一隅,被称为世界的“旱极”,草虫绝迹,处处白骨,科考队员夜里脱下的皮鞋,早上就穿不上了,皮鞋里的一点点水分,也被极端干燥的空气吸走了……
酷热,干旱,风沙,盐壳——这里怎么可能有绿色植物!
我呆了很长时间,缓缓抬起脑袋,看了看天。
罗布泊的天那么蓝,就像另一个世界的天。
忽然,我想到了一个说法——
罗布泊曾是中国第二大咸水湖,在第四纪更新世早期,它的总面积超过20万平方公里,浩瀚无边。当中原地区进入新石器时代的时候,罗布泊沿岸已经有了远古居民,他们的生活依赖于渔猎或游牧。只不过,它在几百年之内渐渐消失,被称为消失的仙湖。
自从罗布泊变成了死亡之地,科考人员也好,探险家也好,盗墓者也好,进入罗布泊的人寥寥无几,他们对罗布泊的印象都是盲人摸象。谁就肯定,在罗布泊某个地方,就没有剩余一片湖水?
另外,突然的暴雨会不会形成临时性湖泊?
我迈开大步就朝那片水走去了。
令狐山突然喊了我一声:“站住!”
我回头看他。
他说:“别去……”
我说:“为什么?”
他说:“那是假的。”
我说:“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说:“那是海市蜃楼!”
我一下就不敢走了。
我说过,我最怕沙漠上出现海市蜃楼。
我霍地想起了我以及队友做过的那个相同的梦——四周是沙子,中间是一片水域,有个女子身上披着金色的花朵,朝我招手笑……
我又朝那片水看了看,太阳在天上热烈地照耀,水上闪烁着刺目的光,看角度,它折射的正是天上那颗太阳的光。如果是海市蜃楼,那就不一定是哪个年代哪个地方的场景了,被大自然录制下来,搬到沙漠上播放,不可能和现实的光线一致。
我说:“我相信他是真的。”然后,我继续朝它走去。
如果那真的是一片水,就是我们的生命之源,我不会轻易放弃它。
令狐山一下跳到了我的面前,大声说:“周老大,你醒醒吧!”
他和我离得很近,挡着我,我突然想到了丧胆坡的那个凶咒——互相残杀。
我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他说:“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看看?”
他显得很着急:“你知道彭加木吗?”
我说:“什么意思?”
他说:“彭加木失踪之前就是去找水……”
这句话像惊雷劈中了我。
简单回顾一下彭加木事件——
彭加木(1925─1980),广东番禺人。1979年担任新疆科学院副院长。
1980年6月5日,彭加木率领考察队,由北向南穿越罗布泊。6月16日下午2点钟,考察队来到库木库都克以西8公里的地方。此时,车上带的汽油和水都耗尽了,可他们还有400公里路程。经讨论,他们决定就地找水。当天下午没找到。晚上,他们决定向当地驻军发电求援。
1980年6月17日上午9点钟,部队回电同意给予援助物资,并要求提供营地坐标。下午1点钟,司机到车里取衣服的时候,在一本地图册里发现一张纸条,正是彭加木留下的,写着:“我往东去找水井。彭。6月17日10点30。”
从字迹上看,确定日期的时候,彭加木先写了16,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又改成了17。为什么会这样?这是一个无底之谜,30年无人解开。
从那以后,彭加木再也没回来。
多少年来,国家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彭加木。彭加木穿着42码翻毛皮鞋,沙子上的脚印清晰可见,他由西朝东走的。搜救队找出了大约5公里,看到了他坐下休息的痕迹,以及他吃过的大白兔奶糖糖纸。又朝前寻找了大约5公里,地面变成了一片死硬的盐碱地,脚印消失了。
由于彭加木当时穿着土色的衣服,直升机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