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宝藏-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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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老可怜了。”
旁边的人都问:“老田,这东西怎么样?你倒是说说呀!”
田寻说:“你说这东西和我有亲戚,就是指这内务府造办处的小字吧?”
老威笑着说:“对呀!你曾太爷爷当年不就在内务府当差吗?要不我收了这玩艺之后咋头一个就找你呢?”
田寻说:“可惜我曾太爷爷去世得早,要是他老人家现在还活着,我肯定让他帮你掌掌眼,准错不了。”
老威说:“你就别逗我了。你曾太爷爷现在要是活着,怎么也得有一百五十岁了吧?那他不成老妖精了!”大伙都笑了起来。
田寻也笑着说:“你得了东西就让我来帮你看,好像我是什么大鉴赏家似的,也太高抬在下了吧?这市场里搞几十年古玩的老行家遍地都是,非得找我干啥?”
老威说:“田大编辑,有道是有志不在年高哇!你大小也是个历史杂志的编辑,在我们哥几个的心目中那地位还是相当地高,基本上跟古巴人眼里的卡斯特罗差不多,你就别搁那谦虚了,整几句吧?”
田寻说:“别给我戴高帽子了。不过说实话,这东西我也看不好,还是别说了。”
老威不干了:“你咋地啊?还想两毛钱韭菜拿一把咋地?别跟我磨叽了,快说吧!”
田寻说:“别的不敢说,这内务府造办处的东西我还是见过一些的,从来就没见过内务府造办处把自己的大号印在东西的底款上,凭这点来说,这东西也不可能是内务府出来的。”
老威笑着说:“要不咋说你是内务府差人的后代呢?那真叫个一针见血,在这点上咱俩的观点还是一致地。”
田寻见老威居然知假买假,感到很意外,说:“你既然知道东西是仿的为什么还买?那个老头儿不明摆着是个‘冒儿爷’吗?”
老威嘿嘿笑了:“我花的也是假的价钱呐!这东西虽然不是清中期的,但大小也算是个清末的仿品,那老头想把我当‘二杆子’蒙,我咋能上这个当呢?哈哈!”
田寻一听,也笑了:“行啊老威,这么说再狡猾的狐狸也敌不过好猎手不是?”大伙哈哈大笑,老威也很是得意。
田寻说:“你花了多少钱收这个东西?”
老威伸出三根手指。
田寻说:“三百?那不多。”
老威脸上变色:“三百?你当是废铜啊?三千!”
田寻听罢,仔细看看手里的香炉内壁,又看了看老威的脸,咽了口唾沫,慢慢把香炉放下,脸色十分凝重。众人一看不对劲,都不说话了。
老威心里一咯噔,说:“哥们,你是不是想说啥?”
田寻看着老威的脸,说:“那我可就直说了。”
老威有种不妙的预感,说:“你……你说呀!”
田寻说:“三千块钱收个清末的香炉,说真的,的确不贵。”老威长出一口气,照着田寻前胸就是一拳:“你逗我是不?那你把脸拉这么长干啥?吓我一跳呀你!”
周围众人也都笑了。田寻却慢悠悠地说:“可三千块要是收个解放后期的仿品,那就赔了。”
屋里一阵尴尬地沉默。
老威觉得嗓子眼有点发干:“你是说,这香炉……是解放后期的假货?”
田寻又仔细看了一下香炉的内沿,说:“这香炉仿的是清中期的样式,说实话仿得不错。首先从底下这‘康熙年制’双行四字行楷款来看,一般多见于官窑,但就是在官窑也很少见,官窑大多是‘大清康熙年制’双行或三行楷书款,可是少见并不等于没有,但它下面的‘大清内务府造办处’八个字就有点画蛇添足了,只有光绪时期之后朝廷动荡,才有一些仿品敢这么整,要是在清中期是没人敢的。”
老威说:“是啊,所以我才觉着这玩艺应该是清后期的仿品。”
田寻说:“这东西仿的很有意思,它为了让人认为是清末的仿品,所以加上了‘大清内务府造办处’几个字,在之后很少有人愿意加这句话,要仿就仿清中期的东西,因为那时候的东西比较值钱,一加上这几句,就变成了清末仿清中了,价值打折了很多,但造假之人抓住了买主一个心理。”
旁边的人都问:“啥心理?”
田寻说:“年头越古的东西越值钱那是不假,但同时大家鉴赏时投入的注意力也就越高,生怕一个走眼吃了大亏。而近代的东西既不是太值钱,也不是太没价值,所以大家在买的时候反而放松了警惕,都以为谁造假不挑值钱的造?这段时期的古董就成了大伙鉴赏的薄弱地带。再有就是这个‘康熙年制’双行四字行楷款,这个款倒是做的很像,是真正康熙年的官款。”
老威说:“老田,这就是你露怯了。你没觉着这底款有猫腻呀?”
田寻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康熙年制’的制字应该是繁体的上制下衣,对吗?”
大家也都附和着说:“对啊对啊!”
田寻说:“这个简体的‘制’字在康熙字典里就有,并不是说中国的简体字都是解放后才出来的,很多字在清朝时甚至更早就开始用了,因为那时的人已经觉得有些汉字太复杂,于是就偶尔用些简化的。比如明朝时期的刻印本《水浒传》里,赤发鬼刘唐的‘刘’字就已经用上了文刀刘而不是卯金刀刘,这就是早期的简化字。这么写款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并不代表没有。”
老威有些不服气,他说:“我说哥们,你光凭一张大嘴推理,就说它是解放后的仿品,也有点太武断了吧?得拿出点真凭实据来呀!”旁边人也都七嘴八舌地说。
田寻微微一笑,端起香炉,把炉口对着老威的脸说:“你仔细看看炉口里面最靠边的位置,有细细的一圈打磨痕迹,是因为它的胎做得太粗糙,如果不打磨的话,用手往里一摸就能摸出毛刺来,所以得打磨光滑一点。可这圈痕迹上面的拉丝条纹十分精细,光用手工很难磨得这么细,更何况是在香炉口里面最靠外沿的地方,普通工具根本就伸不到这个位置,所以说只有一种工具才能做到,你猜是什么?”
老威接过香炉,对着光用放大镜仔细地看了又看,脸色由青转白,从白又到黑,没想到这么隐蔽的地方居然都被田寻发现了,看了看后,老威吞吞吐吐地说:“那……那肯定是微型电动砂轮机了。”
田寻哈哈大笑:“对啊!电动砂轮的轮片平行固定在手柄上,转圈是探出来的,只有它才能接触到瓶式容器的内胆外侧,说真的,如果不是这一点,我也吃不准这东西的准确年代。”
众人接过香炉,挨个传看了一圈,边看边议论纷纷。老威沮丧地说:“这么说,我到底还是让那个冒儿爷给唬了呗?”
田寻说:“现在的冒儿爷真是越来越下功夫了,他们用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方法,先让你一眼就能看出他手里的东西是假的,而这件仿品却也有些价值,但实际上它却是件不太值钱的现代仿品。”
旁边一人取笑道:“老威,这个月你连收了三件枪货,要是用足球术语来讲,你这也算是‘帽子戏法’了,哈哈!”
大家哄堂大笑,老威气得把香炉盖扔向那人,说:“你的少说风凉话,快给我滚犊子!”
那人笑着接住香炉盖放在香炉上,拍拍老威肩膀说:“得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这东西一般人还真瞧不出来,说不定哪天还能当清末的仿品卖出去呢!”
老威听了这话,脸色稍微有些回复,他一撇嘴说:“就是,说不定明天我就四千卖了呢!”
田寻说:“可不是吗?说不定卖了一圈,最后还能卖到那冒儿爷手里。”
大家又笑了。田寻站起来说:“没别的事了吧?那我可回家了。”
老威说:“别呀,走,咱哥俩个整点酒去!”
田寻说:“不了,我这几天工作太累,还是早点回家睡觉吧,下回吧。”众人一看酒局没戏,也都纷纷散了。
老威见四下无人,关上店门悄悄对田寻说:“老田,上回我跟你说的那件事,咋样了?有谱没呀?”
田寻看了看他,说:“不太好办。那文章我交给主编,人家一看名字:‘沈阳盛京古玩市场资深古玩家访谈’,马上就看出来是给你老威做广告呢,当时就被主编给毙了。我看你死了这条心,想做广告还是老老实实地在晚报上登吧。”
老威不以为然地说:“一个破古籍杂志社还装啥呀?我又不是不给广告费,咋那么抠门呢?”
田寻笑着走出店铺,对他说:“有机会你还是到西安的古玩市场看看吧,那里好东西比沈阳多,保你不虚一行。”
老威送他出来说:“行,下次你再出差去西安别忘了叫我陪你一起去呀。”田寻辞别老威回了家。
晚上躺在,田寻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还在核计那神秘短信的事。白天主编的警告还在耳边回响。正想着,手机发出了振动的声音,连忙拿起来一看,又是一条短信:
“为了坚定你停止连载的决心,我决定助你一臂之力。洪秀全”
田寻心里纳闷:这又是什么意思?助我一臂之力?正摸不着头脑时,忽然窗户上“喀喇”一声大响,紧接着又是“咣当”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十分突兀,把田寻吓得从一骨碌坐起来,借着蒙蒙月光,可以清楚地看见双层玻璃窗已经被砸通了一个大洞,屋里的地板上有块比拳头还大一圈的石头。田寻住在三楼,他迅速来到窗旁向外看去,此时已近午夜,外面楼群的小路旁亮着昏暗的路灯,别说人影,连只野猫都没有。
这时田寻的爸妈闻声过来,看见屋里的情景,田寻的父亲连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田寻心里清楚,肯定和发短信的人有关,但他不能明说,只好掩饰道:“不知道,可能是谁恶作剧吧?要不就是有人寻仇吧?”
妈妈不解地问:“咱们家谁也不惹,怎么会跟人结仇呢?”
父亲说:“会不会是砸错了人家?”
田寻说:“对对,肯定是找错人了!我们家老实巴交的,肯定不会跟人结仇,一定是别人砸错了。”
父亲也说:“对门那家前两个月才搬来,听说他搞建材生意的,总欠人钱不还,说不定就是他们在生意场上得罪了谁,结果错砸了咱们家的玻璃,真是倒霉!”
田寻取来扫帚收拾地上的碎玻璃,妈妈说:“小心点别扎了脚!可把我给吓死了,还以为地震了呢!”
父亲边帮着收拾,边说:“你回屋睡觉吧,明天我去厂里弄两块玻璃换上就是了,一会儿我找块塑料布先粘上,对付过今晚再说。”
收拾完玻璃,用胶带把塑料布粘在破洞上后,父亲也去睡了。田寻重新躺在,心里七上八下,难以平静下来。他想:这人也太不讲究了,怎么能这么干?让我家人也跟着担惊受怕,真不是东西!他气得回拨电话,仍旧没有人接听,却又收到一条短信:
“这下有决心了吧?下期杂志停止连载小说,你的生活就会恢复平静,否则,被砸坏的就不是玻璃了。洪秀全。”
看完这条短信,田寻真是哭笑不得,他连忙回复短信:“王全喜,我一定会停止连载,请你不要再骚扰我的家人。”
对方却并不回答。田寻决定明天再不能连载小说了,可找个什么借口呢?忽然他心里一动,暗说有了,就这么办。
次日早上,快八点钟了田寻仍在蒙头大睡。父亲吃完早饭准备去上班,无意中经过田寻的房间门口,一看他还在睡觉,看了看墙上的日历,心想今天也不是周末,怎么没去上班呢?走进屋里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