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血-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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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身的一种变化。随着伤疤的蠕动,它慢慢地缩小、变短,每次只收缩很小很小的一点距离 ,但是却在不断进行着。我看了一阵,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到眼睛里,涩得我的眼睛一痛。抹去眼中的汗水 和泪水,我咬了咬牙,将手指凑到尸体上——冰冷,僵硬,这的确是一具尸体无疑——在接触到他皮肤的那 一刹那,我几乎忍不住要大叫起来,一阵触电般强烈的恐惧感从手指尖传遍我的全身。我勉强控制着自己, 将手指轻轻点在伤疤靠近肚脐的一端。我们三个人屏住呼吸,六只眼睛紧紧盯着那道伤疤和我的手指。
我的手指就点在端点之上,黑色的端点下,伤疤正有条不紊地蠕动着。过了几分钟,我一条手臂都因为 紧张而发麻了——我的手指一动也没有动,绝对没有动,它紧紧地按在尸体上,微微凹下去一个窝。
我的手指一动也没有动,但是它现在不在伤疤的端点处了。伤疤又缩短了一小部分,现在它的端点距离 我的手指有两厘米左右的距离。而我的手指落下的地方,现在没有任何痕迹,变得光滑异常。
伤疤果然是缩短了。
“它又缩短了,”老王喃喃地道,“现在只有15厘米左右了。”我真佩服老王,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职 业习惯仍旧没有丢失,居然坚持用一根尺量了量伤疤的长度。
“刚才我们量的时候,还有25厘米。”江阔天对我说。
我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怪不得他们的表现这样反常,怪不得江阔天对我说“晚了就看不到了”,原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怪不得他们不肯先告诉我,这样的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你比我们强,我们第一眼看到这种情况,都逃了出去。”江阔天苦笑着道。
我暗叫一声惭愧。
我何尝不想逃?只是双腿已经软得没有一丝力气了,要不是偷偷用小腿靠着解剖台支撑着自己,我怕我 已经倒下去了。
老王将尺留在尸体的肚皮上,我们走了出去——我的脚步有点摇晃,江阔天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笑话我, 想来他和老王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时,大概也是摇晃着出去的吧。
出了门,我立即反身将门紧紧关上,又连喝了几口酒,却一点也没有压住心底的恐惧。那种恐惧,反而 随着房门的关上而翻江倒海,更加厉害。
在这扇关上的门后,一具那样变化的尸体,最终会变成什么样?
会不会一开门,他就出现在我们面前?
关于尸体和鬼怪,中国和外国的小说、电影、传说都不缺乏,现在都集中在我脑海里翻腾,让我越想越 觉可怕。
对于不在眼前的郭德昌的尸体,我有无穷想象,而每一种想象,都比伤疤的收缩要更加可怕。
我擦了一把又一把冷汗,低声道:“他会变成什么样?”
“不知道,”老王也抹了一把汗,“我没见过这样的尸体——我甚至不敢断定他是不是真的死了。”他 的话又让我吓了一跳,我瞪大眼睛望着他:“他应该是死了吧?”
如果郭德昌其实没有死,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我无法想象一个活人被解剖的滋味,忍不住又打了个 寒战。
老王苦笑道:“根据常规来说,一个血液流光、被解剖了一天两夜、并且没有任何呼吸心跳的人,应该 是死了。”
“但是人死了,他的伤痕又怎么可能恢复?”
江阔天叹了一口长气:“你又见过哪个活人的伤痕恢复得这么快?”
我们忽然都不再说话。
关上了停尸房的铁门,我们还是不敢在门口待得太久。这间停尸房所在的地方,是整个检验所最偏僻阴 暗的角落,矮矮的一间房,蜷缩在四周高大建筑物的阴影下,终年不见阳光,也没有什么人来,显得格外凄 清。
绕过一条长长的走廊,阳光照在身上,我们三人互相望了望,都是死人般的一张脸。在那个停尸房里, 除了尸体本身的变化,还有一件事也令我非常不安,可是我无法说出那是什么,那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无 法言说。
酒已经喝完,江阔天从口袋里掏出烟,一人叼了一支,大口吞吸,总算镇定了一点。
“你们怎么看?”江阔天问。
老王沉默着摇了摇头:“我检验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他吐出一口烟,回头望望停尸 房,“我不放心。”
江阔天也道:“我也不放心。”
“我也是。”我说。
除了担心和害怕,我们似乎也不能再做什么了,守在这里,没有多大意义。江阔天打电话叫了一小队警 察守在这里,说要严防人进出,弄得那些警察莫名其妙,不知道有谁会进去,更不明白会有谁从里面出来。 我们当然不能说里面有一具尸体可能会突然活过来,随便找了个理由胡乱解释一番,就离开了。
老王去化验室查看分析结果,我和江阔天也在半道分手,他回局里,我到医院去看看沈浩,当然,还有 貂儿。
我赶到医院时,没看到貂儿,沈浩的病房里陪护的是个老护士,慈眉善 目,看到我进来,知道我的身份后,不等我问,便将沈浩的情况告诉了我。
昨天被送进医院时,沈浩的情况是很危险的,医生一度认为他已经没有希望了,但是到了凌晨的时候, 他却突然醒了过来。医生以为是回光返照,赶紧给他做检查,却发现他各项指标都恢复了正常,如果不是伤 口还没长拢,简直就可以出院了。
“奇迹,这真是奇迹!”老护士兴奋地对我说。
我们说话的时候,沈浩一直安静地睡在病床上,脸色很好,还有点微微的红润。整个病房里都弥漫着那 种淡淡的特异香气,让人觉得心里舒服。或许是护士说话的声音太大了,沈浩突然醒了过来。
看到他醒了,护士开始给他测量体温和血压,而他则怔怔地望着我,疑惑地正要问什么,我已经先做了 自我介绍。他对我的身份表示认同,却不明白我为什么出现在他的病房里。这让我有些惊讶,既而便认为他 是刚刚醒过来,头脑还没清醒。
“不,我很清醒,”他急忙说,“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昨天夜里一醒过来,我就发现自 己在医院里,只是我太累了,没来得及问清楚就又睡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那种茫然的神情不像是 装出来的。
这回我是真的感到惊讶了。
“他的头也受伤了吗?”我问护士。护士也慌了,摇摇头:“没发现头上有伤口啊……”她仔细检查了 沈浩的头部后,转身出去了:“我去找医生来。”
剩下我和沈浩独自待着,我感觉有些尴尬。作为一名受害者,我原指望他能提供多一点线索,现在看来 ,他知道的情况比我还少。
“你记得一些什么?”我问他。
他想了想,眉头慢慢皱起来:“我只记得自己是要回家的,走在巷子里,突然闻到一种很特别的香气… …”他翕动鼻子朝空气中闻了闻,显出兴奋的样子,“你闻到没有,就是这种香气!”
“后来呢?”
“后来……”他努力回想,终于沮丧地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我正要再问,医生进来了,满屋子很快便挤满穿白大褂的身影,我只得退到门外。看起来检查还需要一 段时间,我便在走廊里走来走去,走廊顶端悬挂的红色电子钟,上面显示着“12月10日,9:45分”的字样 ,当我重走到走廊尽头时,电子钟就跳到了9:46分。我觉得自己很无聊。医院里的气味让我想起停尸房的 味道。
当我第三次走到走廊尽头时,一个人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远远地让我觉得有点面熟,我本能地朝他看 过去,他却一转身,只留下一个背影。
那是一个陌生的背影,经过沈浩门口,径直朝楼上走去。看来我是认错人了,我在这医院里,除了貂儿 ,再不认识别人了。
不,在这个医院,还有一个我认识的人——秀娥。她昨天说她身体不舒服,也在这家医院检查,因为后 来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我把她给忘了。现在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想到这里,我便下楼,到了肠道科,打听 她的名字,才发现她住进了抢救室,这让我很担心。飞步赶到抢救室时,秀娥还没有醒,一个人躺在宽大的 病房里,显得瘦小可怜。据值班的护士说,她是因为输血出了问题,刚刚抢救过来。我站在她床边看了一阵 ,她虽然容颜憔悴,呼吸却还平稳,看来没多大问题。
“她不要紧吧?”
“不要紧,只是输错了血型,”护士说,“是化验室的人将血弄错了,幸好她体质好,没什么大问题。 ”
护士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得心里一惊。郭德昌刚刚出事,秀娥又遇见这种事情,输错血型的事故,现 在已经几乎不会发生,却偏偏让她遇上了,命运为什么总要捉弄弱小者?想到这个,我不免有点走神,直到 护士快要出门,才想起问另外一件事:“您刚才说她体质好?”
“是的。”
这又让我不解。秀娥的体弱多病我是知道的,郭德昌经常因为她生病而关门不做生意,她的体质又怎么 会好?
最近奇怪的事情太多,我摇摇头,'W'w'w。5'1'7'z。C'o'm' 见她一时半会还醒不了,便离开了。到了走廊里,红色的电子钟好像 一只只方形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我在一个通风的地方站定,给江阔天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沈浩的情况, 他也跟我说了一些新的情况,其中有些事情让我感到震惊。我们在电话里探讨起来。
从郭德昌到梁波,中间一个沈浩,这三起案子,表面上没有什么联系,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在现场留有 的那种特殊的香气,独一无二。气味专家对这种香味鉴定之后,却无法作出结论,在他们的资料库里,还没 有这种气味的资料,这引起了专家们的兴趣。现在,一些气味专家们已经从全国各地赶到了这座城市,对一 般人而言,一种未曾见识的味道,仅仅只是一种味道;对专家而言,则是一个新的课题,甚至可能是新的发 现。
除了那种香气,目前掌握的线索不多。
而关于秀娥的消息,却让我有些惊讶。
在我的印象里,秀娥是个不会撒谎的人,这是她朴实的本质决定的,也是她有限的见识所限定的。然而 在关于郭德昌的事情上,她却撒了一个谎。根据警方的鉴定,在郭德昌死的那天夜里,现场分明留有秀娥的 脚印,并且那脚印恰好是在案发的那段时间留下的。昨天我和秀娥分手后,警察很快找到了她,向她询问那 天夜里的去向,她丝毫不否认自己曾经去见过郭德昌,却不承认自己曾在那段时间出现在那里。
“我是在夜里11点左右给德昌送饭,然后就回家了,到家的时候大概是11点半左右。我回家就睡了,再 也没有出门。”这是她的原话,江阔天在电话里一一读给我听了。
“你们不会弄错了?”沉默一小会,我问。
“你认为呢?”江阔天反问道。
“我们并不是仅凭脚印鉴定便认为她在说谎,我们还有证人。”
在秀娥否认了自己曾经在案发时段到过现场之后,警察又走访了她的邻居。象秀娥和郭德昌他们居住的 那种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对于警察的问话,愿意配合的人不多,只有一个10岁左右做小偷的女孩证 实,那天夜里12点左右,她曾经看见秀娥出门。据她说,当时天很黑,他们住的地方又没有路灯,她是借着 从秀娥房间里透出的灯光才隐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