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咒师-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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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拋弃跟随我的人。」麒麟一面吃著水煮花生,一面掷了一子在棋盘上。
「必要的牺牲往往可以顾全大局。」魔王高深莫测的说了这句。
「我又不為王為寇,需要大局作什麼?」麒麟打了个呵欠。
他像是被触动了心弦,莫名的感伤。今天他若不是魔王……或许,尚在人间的爱人不会老是遇到危险,必须靠管理者周全保护。多久没看到她了?她是否忘了我?
勉强收敛心神,「总要有人為王為寇。」
「你怎麼不把她收来当魔族呢?」麒麟的语气很平常,像是在讨论天气,「这样你也不用感伤,运气好就有名正言顺的皇储了。」
「磅」的一声,棋盘四分五裂,化為粉末。麒麟拽住衝出来的蕙娘,拍了拍头上的灰,若无其事的坐下来。
魔王的形体都模糊了,像是一团怒燃的纯黑火焰。
麒麟凝视了他一会儿,「你怕她转生出现问题,我也怕我的徒儿转生出了问题。但我尊重明峰的意见,你尊重你女朋友意见没有?是好是坏,人生是他们的,又不是你或我的。」
「你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魔王的声音不高,却动摇了宫室,引起地鸣。
麒麟耸了耸肩,「因為我刚好认识那隻半海妖。五个月前还在幻影咖啡厅见过她。」
魔王的愤怒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滚烫的萧索。「……她好吗?」
「不计较心灵的伤害,她很好。」麒麟嘆了口气,「我去的时候,她正在哀求狐影教她怎麼去魔界,因為舒祈不帮她。」
魔王霍然站起来,「太晚了,我该走了。」
麒麟没有留他,只是随便的挥了挥手。「记得把淘气小亲亲的结局送来啊。」
意外的,魔王没跟她抬槓,只是狼狈的转身离去。
他不该有弱点的。回到自己华贵而冰冷的王座,魔王忖度著。他不该有这样的弱点让人抓到。身為一个残酷无情的王者,他应该亲手清除这个弱点。
但他办不到。
能够怎麼样呢?他烦躁的踱来踱去。封天绝地了,天魔两界和人间的接壤裂痕越来越大。他身為王界至尊,力量过於绝对,以前还可以压抑力量降临人间,现在却连幻影都会引发剧烈的崩塌。
他能怎麼样呢?反正在过几年、几十年,人间的爱人就会忘了他,嫁给其他同样短命的人类,或者长寿一些些的妖族或半妖,匆匆忙忙的怀孕生子、匆匆忙忙的衰老病死。
但这样的想法令他更难忍受。其实他真正想要的,是将他的女人带来魔界,转生為魔族。这样他们永远都会在一起。
……真的吗?
他的父亲退位时跟他说过,他们这族堕落天使,无所畏惧,却终将败在多情之上。
依旧壮年的父亲,竟日待在歌殿,陪伴著一隻化魔失败的山鬼。哪怕那隻山鬼肿胀恐怖得像隻水母,他的父亲却為了这个妖族爱人,终生软禁自己,失去所有雄心壮志。
若是这种事情发生在他心爱的爱人身上呢?他能够继续坐在这王座之上,若无其事?
「……我办不到。」他疲倦的将脸埋在掌心,「我办不到。」
整个魔界都在他肩上,而这个魔界,是整个世界的三分之一,他还有责任。
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唤,「李嘉。将少年真人带来,我有话对他说。」
***
被魔王传唤,明峰很忐忑不安。但是麒麟只是耸耸肩,不表示任何意见。
「他叫你去,你去不就好了?」麒麟满脸不在乎,「魔族吃人只是传说,还怕他吃了你?」
真的吃人的是妖族。再说,那也不叫「吃」,正名应该是「採补」。不过他的笨徒儿不用知道那麼多,反正他让妖怪追逐这麼多年了,脑袋不知道,身体也该知道了。
明峰幽怨的看看不可靠的酒鬼师父,默默的跟著李嘉去了。
魔王的神情在高高的王座之上,比在麒麟的客厅看到时更高深莫测,更严厉得令人敬畏。他笨拙的学著李嘉单膝跪下,魔王只是凌空一托,他就跪不下去了。
「少年真人,你在我魔界也有段时间了,你觉得魔界与人间相较如何?」
怎麼突然问他感想?明峰有点摸不著头绪,「……这是很美丽的都市。」
「比人间美吗?」魔王浮出一丝丝的笑容。
「我见过的都市不够多。」明峰谨慎的回答,「但不管什麼地方,首都都是我见过最美的都市。」
「呵。」魔王轻笑一下,「因為这个城市有罗纱?」
明峰马上狼狈的红起脸。「呃,这个……」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把罗纱给你。」
这让明峰莫名的恼怒起来,「罗纱是人,不是东西,不能当礼物高兴给谁就给谁!」
李嘉倒抽了一口气,满眼哀求的看著魔王,希望这位严厉的君主不要惩罚这个过度耿直的少年。
魔王却只是沉吟了一会儿,「我倒很高兴你这样善待罗纱。可惜她命不长了。」
明峰自悔失言,听到魔王这样讲,内心又狠狠地戳了一下,低了头。
「少年真人,你在魔界这麼长久,也知道魔族苦於无法自然生產。」魔王轻嘆,「而皇室,需要一个皇储。」
啊?為什麼话题转到这边来?明峰有点糊涂,这跟他讲干嘛?还有,这跟罗纱有什麼关係?
「我希望你能转生為魔族,成為皇储。」他淡淡的说,却不啻是记焦雷砸在明峰的脑袋上。
「我?你说我吗?!」明峰跳起来,「為什麼是我?我是个再普通也不过的人类!我想您一定是弄错了……」
「我的理由,禁咒师很明白。我相信你很难接受……」魔王轻笑,「但你若接受的话,或许……罗纱不用死。」
明峰安静了下来,愕然的看著魔王。那瞬间,他的脑门乱轰轰的,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麼。
第五章 凋零之后
第五章 凋零之后
魔界爆发了一场规模不大不小的军事衝突。
跟围著高耸围墙的首都相同,各个大大小小的城市都用绘满咒文的围墙保护著。
先设法清理重病的大地,安埋清静符文阵,跟严重排斥他们的世界抢到新的城市中心,然后渐渐的量出新的范围,建起新的围墙。
与安逸的天界不同,魔族的一生都在奋战,為了生存下去奋战不已。除了与恶劣的环境,还要跟内心的权力欲、战争欲争夺不已。
永远有不满统治者的贵族,永远有想要挑起战争的将军。所以这场军事衝突一点都不意外,但是这些愚蠢贵族居然去和异常者勾结,打开了河南北关卡的栅栏,这点比较意外。
涌出的异常者几乎毁灭了几个边陲小镇。靠著守军的英勇,硬是关闭了栅栏,但这批数目不小的异常者盘据了小镇,正在顽抗。
这让魔王非常心烦。当然,他可以派别的将军去镇压。但是异常者的狡獪和邪恶,往往不是长於安逸的贵族将军可以应付的。而且送来的报告让他感到有趣和愤怒。这些心智扭曲的异常者,意外的保有生育的能力,甚至可以拥有最美的外貌。和他们最初的天人模样相彷彿。这些扭曲的异常者,居然有进化的能力。
绽开在疯狂泥淖的恶之华,却拥有著天国花瓣的模样。凝视著报告,他弯起一抹苦笑。
他不放心。只要跟异常者有关,他都不放心。
但為什麼是这个时候?他烦躁的将报告放在一旁。花了这麼久的时间和耐性怀柔,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起了这麼巧的叛变。
他将李嘉留下来,虽然他知道忠实的侍卫并不情愿。但他没办法……丞相只能代他管理首都,却不能也不可以插手皇储的事情。
从华贵而冰冷的王座站起,他鐸鐸的循著阴影,走向麒麟的宫室。
踱入麒麟的客厅,他止住蕙娘,直接的走上前。麒麟光著脚,很舒服的躺在沙发上,一面吃著蚕豆,一面啜饮著他酒窖最好的香檳。她捧著书,一面发出咯咯的笑声。
真不像样。但是看到她这样轻鬆自在,蛮不在乎,他就觉得胸口的烦闷轻微了些,像是可以呼吸。
「蕙娘,蚕豆快吃完了。绿豆糕可以吃了吗?……」一抬眼看到魔王,她马上拉长了脸,「嘖,你想吃也是没有的。蕙娘说材料不够没做多少……都是我的,知不知道?不要想说你是客人就有什麼优惠……」
魔王笑了起来,披风之下的锁甲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我不是来跟你抢东西吃的。我是来……」他犹豫了片刻,「我是来给你忠告,安分一点。」
「鸟魔王,我一直很安分。你看过比我更居家的女人?」麒麟打了个呵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闺女还闺女呢!哎呀,会想念我就说咩……人正就是这点麻烦,大家都会爱上我。」
哑口无言了片刻,魔王笑著摇摇头,正转身要离去,趴在沙发上的麒麟轻笑,「狐影说过,那隻半海妖和我的眉眼有几分相像。」
魔王猛然回身,正要发作,看到她那双清澈的眼睛……突然无话可说。是的,有几分,尤其是眼睛。
「别试图逃走。」他萧索的说,「不出三日我就会回来。」
「当然。」麒麟举起手,慎重的。
等他走了,麒麟想著,当然……不会逃走。她可是甄麒麟,要走当然是大摇大摆的走,谁耐烦钻狗洞那种麻烦事情。
摊开膝盖上的书--事实上是一本琴谱。她脸上浮出大大的笑容。真小看了这个琴姬了……原本以為以色侍人的女子不会有大本事,哪知道这位慧心独具的姑娘居然别开蹊径。
更没想到她会把琴谱转交给我。麒麟暗暗忖度。
魔王防她很严,不让她踏出府邸一步。事实证明,她甄麒麟福星高照,不用踏出去也有钥匙交到她手上。
「我还是先把漫画看完吧。」麒麟喃喃的抱怨,「真该死,这麼多又这麼重,我又搬不走……蕙娘,帮我看这一叠。然后故事要背下来,记得以后要说给我听……」
「……」
这天,和往常没有什麼不同。
他依旧踱上青石板路,往运河区走去。路上行人悠閒,哗笑著。他不得不承认,魔界比人间更安乐,更像是乐园。
如果不看魔族小小的兽化,他会有种错觉,觉得他来到的是美丽的天国,而不是传说中阴森恐怖的魔界。
走过垂杨拂堤的小桥,他敲了敲门,侍女将他迎进去,走过青苔遍佈的小径,就可以看到正在弹琴的罗纱。
一切都跟过去一样。罗纱拒绝他以后,他也彻底不去想罗纱即将死亡的事情。说不定会有奇蹟,也说不定,罗纱的病只是误诊。她可能比较虚弱,但一点都不像是会死的样子。
你看,她不是好端端的,对著我微笑吗?今天如此,明天也会如此。或许一天又一天,永远,就不会太远。
「这麼早就来?」罗纱露出她扭曲却温柔的微笑,「很热吧?」
「比起人间的夏天,这种阳光简直是太宜人了。」明峰笑著,坐在琴桌对面。
罗纱精神最好的时候,就是刚睡醒的清晨。这个时候的她表情轻鬆,声音也不那麼沙哑。虽然只能维持几个鐘头,在中午之前她就会渐渐情倦词钝,需要吃药休息。
但明峰也只需要这几个鐘头。然后在罗纱疲倦之前,他会先告辞离去。回到家,魔王為他準备的老师就会等著帮他上课。
他并没有正式回绝魔王的提议。并不是他想当皇储……一来是為了罗纱,二来,他需要想清楚,也想看清楚魔界神祕的面目。也或许,他旺盛的求知慾在魔界得到很好的滋养。
这一天,真的和其他日子没什麼不同。当他在罗纱的指导下,结结巴巴的弹完「十面埋伏」,他还是这样想著。
但有一点点什麼不太一样。一种异常的感觉,让他疑惑起来。他说不出為什麼,打落了罗纱的药盏。罗纱愕然,表情随之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