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卫(全本)-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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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高小姐虽不算多美貌,却也唇红肤白、眉清目秀,此时垂着红红的脸儿,不时抬眼偷偷觑常胤绪,忍不住掩口而笑。
相形之下张紫萱越发显得愁眉不展,虽有两位哥哥、几名家将左右护持,她却始终轻咬着嘴唇,心绪前所未有的乱:
胖子说秦林属猫有九条命,可人哪能真有九条命?那一箭究竟有没有伤到他?
……
“靠,幸好老子命大!”秦林纵马疾驰把黑衣人远远甩开之后,行若无事的把左肋处插着的袖箭拔出来,没好气的扔了。
然后他从怀里取出一团红红的物事,笑道:“狗日的,袖箭好厉害的劲道!多亏这玩意儿,否则两层丝绵衣还不一定挡得住。”
秦林把陆胖子的丝绵衣脱下来贴身穿在里面,加上他自己的就是两层了,但要不是这东西,那支劲道十足的袖箭恐怕还真得把胸口扎破。
秦林手里拿着的,正是徐辛夷那件猩猩红的金绣丝绒斗篷,徐辛夷生气离开诗会时被他扯了下来,刚才使诈冲脱包围圈的时候秦林把它团成一团塞在怀里,袖箭射来就插在了上面,连他的油皮都没有擦破。
这家伙干嘛把人家徐大小姐的斗篷塞在怀里?莫非他有斗篷控?
斗篷有大用呢,秦林把它团着放到踏雪乌骓的鼻孔底下,拍着马头说:“小黑啊小黑,快去找你旧主人!”
马儿鼻孔掀动着,兴奋的用蹄子刨地,显然闻出了旧主人的味道,呼哧呼哧打着响鼻,尖尖的小耳朵摇来摇去。
“美女我来喽,得儿……驾!”秦林把马鞭子一甩,抖了个鞭花。
踏雪乌骓西律律一声长嘶,甩开四条腿飞奔,四只碗口大小的蹄子像铁炮似的咚咚咚咚敲打着大地,速度快得风驰电掣。
秦林伏下身体、抓紧缰绳、坐稳鞍桥,眼前景物飞快地后退,耳边只听得呼呼风响。
不一会儿,便远远望见旌旗招展,听得鼓号齐鸣,秦林登时大喜,长笑着拍了拍马头:“好马儿,你立功了!”
徐辛夷正率着众兵将围猎归来,兵丁们扛着野山羊,提着野兔子,抓着山鸡,还有四人合力用大杠子抬着野猪,逶迤朝燕子矶行来。
有明一朝军队控制极严,兵部调兵、五军都督府统兵,非有旨意不得擅自行动,但徐家正做着南京守备兼中军都督府,徐辛夷打着父亲的招牌,以训练的名义便能带着兵满南直隶乱跑,只是不能出南直隶一步。
四位正三品指挥使在她跟前毕恭毕敬,满南京四十九卫、一百一十八千户所,什么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比狗还多,做着南京守备、中军都督府的魏国公随便一句话就能叫他们升官,也能叫他们丢官,能不小心侍候着徐大小姐吗?
“报……”游骑伺候飞奔而来,翻身下马屈膝抱拳:“禀报大小姐,前方燕子矶上有烟火升起!”
此地离燕子矶还远,徐辛夷在马背上望过去,只看见不浓不淡的烟,她把嘴一撇,“哼,他们居然抢在本大小姐前面开始烧烤了。”
侍剑笑道:“但他们一定是从家里带的食物,我们把野味拿去烹调,可比家养的滋味好呀!”
徐辛夷志得意满的大笑起来,觉得这趟收获颇丰,可以好好炫耀一把,至少,会让常胤绪那家伙羡慕得眼睛发红……他可不敢带这么多兵马去围猎呀!
“报……”一名女兵又飞骑过来禀报,神色颇有些忍俊不禁。
“报来!”徐辛夷一声令下。
“前方拿得敌军细作一名……”女兵吃吃地笑:“他说是大小姐的故人,有要事求见!”
第142章 火烧燕子矶
几名女兵横拖倒拽的把秦林弄了来,嘻嘻哈哈的一路洒下银铃般的笑声,而秦林无可奈何的挠着头,一脸的郁闷。
但等他把燕子矶的形势说了之后,自徐辛夷以下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再没有人笑得出来了,几个指挥使惊得脸发白,那些千户百户更是舌挢不下。
燕子矶诗会的公子小姐们,南京城几乎所有国公、侯爷、伯爵、尚书、都御史都有子女在这儿,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朝廷铁定要按钦案来办,不晓得锦衣卫、五城兵马司、应天府等应该为此负责的衙门会有多少顶乌纱落地,又不知有多少人要牵连进去,命丧诏狱天牢。
徐辛夷倒是颇有将门虎女的气度,遇事不慌,和秦林商议几句就下令:“周进忠,你率神策卫兵马从左翼掩袭,吴广孝,你率广天卫沿右翼包抄,郑思仁带鹰扬卫取中路,王守义统领府军卫的轻骑嗣后游弋,捉拿漏网之鱼……各各仔细,不要叫敌人走漏一个!”
四名指挥使齐齐躬身领令,晓得立功升官的大好机会来了,亲兵一声声通传,各千户百户分率兵马,飞云掣电般朝燕子矶赶去。
徐大小姐令出而随,指挥大军如臂使指。
秦林张着嘴,睁着眼,像不认识似的看着徐辛夷,实没想到傻大姐还有这等本事……殊不知她常借训练兵马的名义带着京卫精兵出来围猎,而围猎本来就是训练军队的法子呢!
“怎么搞的,这家伙被马颠傻了?”徐辛夷莫名其妙,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秦林眼前晃了晃:“喂,看什么看,不认识本小姐啦?”
“牛就一个字!”秦林大拇哥一挑,然后拨转马头就朝燕子矶走。
徐辛夷欣欣然有得色,娇叱一声打马与秦林齐头并进,众女兵纷纷跟上。
直渎山的火势依然很猛,被强劲的西北风压着反向山脚卷来,时值冬至,江南的荒草也发黄了,噼噼啪啪的剧烈燃烧,冲起两三丈高的火头,人隔着老远就感觉热浪滚滚。
这么大的火,无论如何也冲不过去,黑衣人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山顶,无可奈何。
而三名头领始终望着山顶,神色间颇有些慌乱,那使长鞭的黑衣人不停把鞭子甩来甩去,显然烦躁已极。
突然发现山顶上被困的人正在欢呼雀跃,黑衣人不禁笑了起来:圣教精心设伏、水陆包抄,这些公子小姐们插翅难飞,就算秦某人跑回南京城里求援,等京卫兵来之前这火就早熄了,而肉票也早就绑到手了。
火的确很大,可只是些枯草,又能烧到几时?
“不对劲儿……”那使袖箭的“杨贤弟”是位听风辨器的暗器高手,他竖起耳朵,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起初尚在远处,这会儿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渐渐地,地面的震颤已经非常明显。
大队兵马正朝这边疾驰而来。
“官兵很多,咱们不是对手,风紧,扯呼!”杨贤弟脸色大变,出言令众黑衣人分散逃走。
想逃?来不及了!
黑衣人想往左冲,神策卫八尺高的指挥使认旗迎风招展,大队明军铁锁甲、鸳鸯战袄,严阵以待;转回来往右突,广天卫同样是八尺高的指挥使认旗已高高竖起,众多精兵刀出鞘、弓上弦,冷冷地看着他们;咬咬牙待要强抢中路,没走几步又看见鹰扬卫的认旗斜斜指着这边,一群骑兵长枪大戟,排着整齐的队列如乌云般缓缓压来。
情知已陷入明军布下的天罗地网,众黑衣人的心都在往下沉、往下沉……
数十名银装素裹的女兵涌出,两边雁翅分开,徐辛夷坐照夜玉狮子,秦林跨着踏雪乌骓,并骑而出。
黑衣人都张口结舌,那使长鞭的低声惊呼道:“田长老不是激得这婆娘负气而走吗?怎么又回来了?莫非一开始咱们就落入了圈套?”
山顶上的被困者则同声叫好,秦林之前的行为也就得到了最好的解释。
公子哥儿们恨不得踏雪乌骓上的人是自己才好,女眷们七嘴八舌的对张紫萱道:“原来秦少爷是去搬救兵,咱们可误会他啦!”
“小倩你还好意思说,刚才你骂他不是骂得最痛快吗?”
“谁让他装得那么像?连紫萱姐姐也被骗到了呢。”
张紫萱温润如玉的鹅蛋脸露出了会心的笑意,抿嘴笑道:“是呀,连我也被这家伙骗了呢……”
真的吗?张敬修和张懋修两兄弟对视一眼,他们可不相信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妹会不知道一点端倪。
“呀呀呀,居然连哥哥也不告诉,真是女生外向呀。”张懋修喃喃自语。
张敬修则看看小妹,又看看山下与秦林并骑的徐辛夷,若有所思。
山下,黑衣人面临大军合围的压迫,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
啊哈哈哈……秦林仰天大笑,一手提着缰绳,在马背上居高临下一指:“那个用箭射我的家伙,你死定了!”
“怎么没把你射死呢?”徐辛夷翻了翻白眼,然后回头望着那群黑衣人,笑容灿烂如夏花,露出两颗俏皮的门牙:“本小姐只说一次,快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黑衣人当然不会投降,于是徐辛夷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左中右三路,三面八尺高指挥使认旗同时斜向四十五度指向敌人,大队明军骑兵开始策马扬鞭,战马小跑着逐渐加速。
燕子矶下,响起了滚雷般的马蹄声,摄人心魄。
崩崩崩崩的弓弦响声中,第一轮箭雨就把黑衣人放翻近半,然后保持着严整阵形的铁骑就和敌军剧烈碰撞。
黑衣首领舞动长鞭,鞭梢毒蛇吐信般缠向一名明军骑兵,可鞭梢刚刚搭过去,还没等他发力,五六支长枪便攒刺而来,他这必杀的一招便只能心有不甘的落空。
并且他没有机会发第二招了,如此之近的距离,如墙而进的铁骑,便是这使鞭的高手,在一招落空之后便被战马狠狠地撞上,他的身体就像破布娃娃似的飞了起来,还在空中就被三四支长枪攒刺,落地之后又是无数只马蹄踩了过去,登时粉身碎骨。
那名使袖箭的高手倒是成功的射落了一名明军,但下一刻便有三四把战刀朝他劈来,借着战马冲刺的速度,刀光迅捷无伦的从他身上一带而过,明军骑兵头也不回地冲了过去。
鲜血飞溅成一蓬血雨,站立不动的黑衣人身上裂开巨大的伤口,瞬间就失去了生命。
也有人慌不择路朝着山顶奔去,但根本无法跨越熊熊烈焰,变成火人惨呼着挣扎、痉挛……
秦林看得心潮澎湃,在训练有素的大军面前,什么武林高手都会被轰杀至渣啊!
徐辛夷,神色自若的和众位女兵说笑,不禁叫秦林再一次惊叹……殊不知徐大小姐也只猎过野猪、山羊,何曾见过战阵厮杀?她也借着和女兵说话的机会转过了脸,不敢看那些血腥的场面呢。
明军强弓劲弩、长枪大戟的冲杀,几乎就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刚才还耀武扬威的黑衣人就血染黄沙,大部分成了残缺不全的尸体,只有十来个被俘的,但也人人带伤。
这时候燕子矶伸入江面的那一头火光燃起,明显是敌船发现岸上的情况不对,狗急跳墙放火烧山了。
西北风从江面上吹过来,火从北面矶头燃起,直渎山顶的众人不是逃无可逃吗?
常胤绪招呼众人:“走,站到刚才过火的地方去!”
方才他放火,往南边烧出极大的一块空地,地面上净是草灰,乌漆抹黑的。
众人有所迟疑,张紫萱第一个走过去,鼓励的朝常胤绪笑笑:“没看出来小侯爷还有这等计谋,真是以貌取人、失之子羽!高姐姐,小妹看这常小侯爷很不错,你说呢?”
高小姐觑了眼常胤绪,低着头直乐。
常胤绪高兴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咧着嘴嘿嘿傻笑,忽然一拍脑门:“啊,现在可以说了,其实挖沟、放火这些都是秦兄弟叫我做的呢!他下山之前就和我说了……”
果然如此!张紫萱笑眯眯地,银牙却是一挫:好哇,秦林!你连我也想瞒着?哼哼,我可全猜到啦,不过,那个混在人群中的奸细……
说笑着众人都已走到烧过的这片空地,虽然地面热得烫脚,空气也一股烟味儿,但至少能保住命。
果然,从北面烧过来的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