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卫(全本)-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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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紫萱则瞥了秦林一眼,抿着嘴笑。
眼下的局面,当然不像秦林说得那么好,若真是四海升平之世,何以兴国州的土地清量工作搞出一场天大的弊案,还闹出了人命?何以麻阳金道侣、白莲教仍要作乱,边境上不少势力仍在蠢蠢欲动?
当然也不像白莲教宣传的那么黑暗恐怖,至少北方俺答汗年年朝贡,九边从军事前沿变得更像边贸集市,困扰东南沿海数百年的倭寇一举荡平,江南恢复繁荣,在一条鞭法和考成法激励下,国库也前所未有的实现了盈余,戚继光在蓟镇编练的新式军队也相当精锐,辽东诸番、朵颜三卫和漠北蒙古都不敢入寇……至少东南地区的普通人,是绝对不愿意造反作乱的,今天漕工的表现就是明证。
如果给目前的大明朝一个中肯的评价,那么就是张居正所言:“大明这座房子外面看起来依旧红墙黄瓦光鲜辉煌,但内里的柱子不少被白蚁蛀蚀,房梁被雨水浸朽,如果居安思危、及时修理,更换梁、柱,大厦再屹立数百年也未可知;但要是存着因循芶且之心,看着暂且无碍便听之任之,坐享眼前的这份安乐,那么数十年后立柱蛀空、横梁朽断,到那时纵有擎天玉柱、架海金梁,只怕也是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张紫萱打小儿长在江陵相府,出生之时父亲已是嘉靖朝炙手可热的右春坊右渝德兼国子监司业,她颇得乃父真传,于为政之道、大明朝局那是再熟悉不过,但对民间疾苦和朝政的黑暗面认识不多。
这次离家外出,先是在兴国州见到官宦乡绅借清量田亩之机欺压百姓,后又见识到所谓清流的王本固竟然卑劣无耻……从前虽听父亲说“用能吏、不用清官”,只是说清流眼高手低没有真本事,道德还是没有问题的,不料王本固竟然如此恶劣。
张紫萱表面上没有流露什么,内心实对父亲的新政产生了些许怀疑……秦汉唐宋,皆有盛极而衰之时,大明朝也不可能万世永固,若现在确是由盛入衰之时,父亲以一人之力试图逆天而行,岂不落得诸葛武侯、王荆公相同的失败下场,甚至……
直到听见秦林的分析,亲眼看到极贫苦的漕工仍对朝廷忠心耿耿,张紫萱方才释怀:从古到今,民心至为宝贵,载舟覆舟只凭它,如今大明尚有民心可用,万事无不可为也!
“秦兄,多谢指点!”张紫萱朝着秦林嫣然一笑。
指点什么了?秦林挠挠头皮,他的首要工作是深挖细查顺藤摸瓜,将参与其事的白莲教一网打尽。
“老兄,还是实话实说了吧!”秦林“怜悯”地看着白师爷:“你也知道锦衣卫和东厂各有十八套刑法,号为大小十八层地狱,等闲人也消受不起。”
呸!白师爷朝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他刚才准备服毒自尽时,被霍重楼打掉几颗牙齿,说话就有些漏风:“死且不怕,怕你什么刑法?”
霍重楼、韩飞廉大怒,摩拳擦掌的准备好好教训他。
那边,审问皮大哥的陆胖子也没得到有用的线索,这个白莲教徒也有颗被邪教洗得干干净净、装满歪理邪说的花岗石脑袋,于是胖子只好投来了求援的目光。
除了两位香主级别的首领,另外的基层教徒并不知道上级的联络方式,就算愿意坦白也提供不了有用的线索。
那么,对于一心求死的人,刑法真的有用吗?霍重楼和韩飞廉观察着白师爷的神色,心头都暗暗吃惊:看样子这家伙真是硬骨头,就算动手拷问也只能出口气罢了,要他吐实,只怕不容易呢!
但这能难倒秦林吗?
咱们的秦长官老奸巨猾的笑了起来,桀桀的笑声叫白师爷和皮大哥不由自主地心头发寒。
“不必拷问了,自有人带我们去找他的上级!”秦林说着话,不慌不忙的拍了拍手,刚才把被打晕的黑衣弩手拖过来之后就消失了的牛大力,从行辕里面走出来,手上还抱着白师爷的鸽子笼。
白师爷身在虎穴,是相当高级的潜伏间谍,但他身在陈王谟行辕之中,如果以他为指挥中枢就多有不便了。
再者,这个时代有人斗鸡走马,有人养画眉、鹦鹉,文人雅士养几只鸽子并不稀奇,不过养一大群还随身带着就太惹眼了……你丫的是当师爷呢,还是想搞信鸽公棚赛?
所以白师爷也只敢弄只两尺长宽的笼子,养了四只鸽子,靠这几只鸽子要及时联络整个南直隶的白莲教各路人马,以及像上次秦林发现端倪之后及时通知镇江那边的暗桩杀害崔司仓灭口,这就力有不逮了。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在距此不远的地方,另有白莲教设置的指挥中枢,白师爷用信鸽与他们保持联系,而那边拥有大量的人手和信鸽,可以根据白师爷上报的情况及时做出针对性的调配部署。
利用信鸽,可以很容易的找到那里。
“如果没有猜错,那儿还会有一位大人物呢!”秦林猫戏老鼠般瞧着白师爷,温和的笑容,在俘虏的眼中显得分外可怕。
“你、你简直就是个魔鬼!”白师爷嘶声叫喊起来,精神已近崩溃,白莲教在这边的暗桩都被消灭,没有人及时报告行动失败的消息,那边的教友来不及逃走……不敢再想下去了,白师爷愤怒至极的咒骂着:“秦林,你会下地狱的,万法归真无生老母不会放过你,本教大贤盛德至圣至明教主不会放过你!”
秦林面色一沉,森然道:“我等着!”
飞起一脚踢到白师爷嘴上,叫他没法再嘶嚎,秦林拍了拍巴掌,直接以最高指挥官的口气下达命令:
“行辕所有骑兵上马,刀出鞘、弓上弦,韩飞廉、陆胖子、霍重楼也都骑马跟来,其余兵丁整理武备,紧守行辕,防备白莲教大举来袭!扬州知府调集衙役捕快民壮,封锁四面各城门,丘百户率贵所校尉弟兄们全城大索,李都堂为首、黄公公以钦差副使身份副署,发七百里火急军令到各卫、所、府、州、县……”
尽管秦林的实授官职几乎是这里最小的,连扬州知府都比他大,但包括漕运总督凤阳巡抚李肱、钦差副使黄公公在内的众位官员,全都躬身听令,无一胆敢违拗,各各将符牌令箭火签滚单流水价发出,而行辕军队也悉听调遣。
就是挂部堂衔的正牌钦差大臣,也没有此时此刻的秦林这样威风气派!
秦林见准备已定,便令牛大力将鸽子笼打开,里面的三只鸽子扑扇着翅膀扑棱棱飞出,在半空中盘旋一圈,便朝偏西飞去。
“驾!”秦林一鞭子抽着马屁股,军马立刻西律律一声大叫,四蹄翻飞冲了出去。
霍重楼、牛大力、韩飞廉、陆远志各各乘马前遮后拥,行辕上百骑兵泼拉拉打马紧随,只听得一阵闷雷也似的马蹄声渐渐朝西边去了。
张懋修颇为羡慕的咋了咋嘴唇,哪个男儿没有一腔热血一颗赤心?他恨不得跟着马队去冲锋杀敌,只可惜他学的文,并不会沙场厮杀。
从来稳重少言的张敬修也忍不住赞道:“指挥若定失萧曹,身怀审阴断阳之术、胸罗六韬兵法,大明朝有此少年英雄,真朝廷之福、社稷之福!”
张紫萱闻言扑哧的笑,欣然道:“只说了指挥若定失萧曹,大哥没提前面一句‘伯仲之间见伊吕’,前一阵子倒是有人拿这句来赞父亲大人呢。”
张敬修微微一笑,张懋修本想忍着,脸憋得通红到底没忍住:“果然女生外向,这都拿秦世兄和爹爹相比了,哈哈哈哈……不过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小妹未雨绸缪,倒也没什么错。”
“三哥真讨厌!大哥你也不管他!”张紫萱嘟着小嘴儿,低下头不说话了,垂着的脸儿看不出来,粉颈已是嫣红。
正忙着的众位官员,耳朵却是竖着听这边动静的,把这番话听在耳中却是另一番光景。
“伯仲之间见伊吕,指挥若定失萧曹”本来是赞诸葛亮的,张家兄妹用前面一句来比张居正,确实恰如其分,后面一句来赞秦林,岂不是隐隐有把他和张居正相提并论的意思?尽管没有明言,那也是为人子的避讳嘛!
小小锦衣卫副千户,何德何能?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急于表现的李肱等人早就跳起来正言厉色的指斥了,但这话是张家公子小姐自己说的,却又不同。
难道那秦林已为元辅少师张太岳青目,即将鱼跃龙门,潜龙在渊化作飞龙在天?
李肱为首的众官,都暗自下定决心排除万难,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千方百计和秦林拉好关系。
另一边,秦林率众追出去七八里地,快到二十四桥了。
鸽子在天上飞,人马在地上追,又害怕跟丢,短时间内累得够呛,但众人想到一举荡平白莲教指挥中枢,彻底破获漕银失窃、煽动叛乱的要案,朝廷必定厚赏酬劳,立功升官,就人人踊跃争先。
特别是立功心切的霍重楼,以他超群的武功,在东厂混了二十年还是个小小司房,早就想升官想得快疯了,这件案子本身极为朝廷关注,一旦立功就很有可能上达天听,秦林又是前程无量,跟着他办事总有升赏,再开心不过了。
于是东厂高手霍司房就纵马紧紧跟在秦林身旁,前后只让着一马头,做出全神戒备的样子,那副忠心耿耿杀身报国的表情简直就写在布满络腮胡的脸上!
秦林侧着脸儿冲他点点头,暗道老霍越来越开窍了。
想到初见霍重楼的光景又不禁哑然失笑,这家伙要早就有这般懂事,何止区区司房?
“降、降了!”有人指着空中的鸽子,那三只信鸽正在盘旋着降低高度。
敌人就在附近!
秦林与众将士同时精神一振。
却见那三只鸽子飞进了远处一所民居。
第194章 一击毙敌
白莲教十长老之首“血海飘萍”段海萍兴奋的搓着手掌,等待着来自十多里外,漕运总兵官行辕那边的好消息。
段海萍迫不及待地想杀人了,他那种眼睛红、嘴唇干裂,兴奋地走来走去的可怕神态,惹得别的白莲教徒都暗自退避,生怕惹到这个魔头。
正如他在江湖上流传的那个血腥恐怖的声名,他在白莲魔教之中也算得上头号杀星,纵横天下数十载,杀人如麻,甚至到了“大贤盛德至圣至明神教主”也不得不警告他,再肆意妄杀就会破坏白莲教民间形象的地步。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借着起事,名正言顺的大杀一场了,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正是他这种嗜杀成性的人最期待的呀!
咕咕的叫声,从后院传来,那儿有一只极大的鸽舍,由专人驯养着上百羽信鸽……扬州商客云集,从元代开始便有大商人驯养鸽子往各地传递商机,白莲教的这处秘密机构设在距离漕帮不远的地方,非但富商云集、其中饲养信鸽的不少,就连漕帮总商也利用这种飞翔的小生灵传递漕运消息,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这处院落。
现在,三十羽鸽子已绑上了写有密令的纸卷,一旦接到白师爷那边传过来的消息,鸽笼便会立刻打开,这些鸽子将会携带着死亡的讯息飞向各自的目标,接到命令的白莲教各路人马便即刻发动,将朱明王朝的东南半壁,搅个天翻地覆,杀个血流成河!
躲在阁楼上监视天空的教徒,惊喜地叫道:“来了,白大哥的鸽子飞过来了!”
段海萍面露喜色,众香主、传法大师兄也呼出了一口憋在胸口很久的浊气:终于,成功了!
“咦……”有眼尖的教徒惊讶起来:“怎么有三只鸽子?”
段海萍心头咯噔一下,凝神细听,忽然眼露凶光,脸色刷的一下变得狞恶。
只消片刻,白莲教徒也都听到了由远及近的隆隆马蹄声,在院门外布设的暗哨也跌跌撞撞地奔进来,气急败坏地喊道:“不、不好,伪朝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