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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4部分

锦医卫(全本)-第7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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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嘿嘿奸笑,从阁楼上看众喇嘛的背影,那是越看越觉得像羊牯。
手持铜钹正在巡视的额朝尼玛,离顶尖高手也只有一线之遥了,忽然觉得背心寒浸浸的,回头一看正瞧着秦林和张紫萱那颇为“阴险”的笑容,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寒噤,晓得多半被那两位算计上了,恐怕佛祖也难保佑罢……
咦?秦林眼尖,遥遥看见从南面通往风陵镇的官道上,十余骑飞奔而来,人人头上披麻戴孝,正是往各亲友家报丧的打扮!
风陵镇,难道是张允龄?秦林嚯的一下站起来,吃惊不小。
“白姐姐动手了吧?”张紫萱暗自思忖,俏脸露出一丝快意,这下省得秦兄和张允龄、张四维打御前官司了,直接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
不一会儿,陆远志打探明白,屁颠屁颠地回来报信,满脸幸灾乐祸:“风陵镇少师府的人炸了窝,正往各家显贵姻亲府里报信,就在昨天晚上,张允龄暴病身亡!哈哈,老狗死得好!”
张紫萱轻轻颔首,暗道少师府主事之人实在狡猾,首辅之父被杀,必然士林大哗朝廷震怒,万一查出什么反而对张家不利,他们不提被杀,只说暴病,为张四维省了许多首尾……哼哼,我张紫萱又岂能让他如愿?
“可惜呀可惜……”秦林闻讯之后,倒是挠了挠头皮,“我倒是想把他罪行尽数揭穿,叫他父子俩身败名裂的,一死了之反而便宜他了。”
“那倒也未必。”张紫萱闻言一笑,傲然道:“秦兄破案缉凶确实厉害,对世道人心的把握也超群绝伦,不过对大明官场地道道嘛,比起小妹那还是稍有不如哩。”
哦?秦林眉头一挑,难得的吃了次瘪,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张紫萱深得乃父江陵太师真传,隐隐还在宦海沉浮数十年的徐文长之上,我秦长官在这上头要想盖过她那是千难万难,好在到了晚间总有叫她娇声告饶的时候……
……
光阴飞逝,转眼已是初秋时节,坐落于燕山脚下华北平原的京师,比三晋大地西南端、地近中原的蒲州更早入秋,随着绿叶稍见黄,秋风也约略有了萧瑟之意。
和太医院几乎比邻而居的槿黛女医馆京师总馆,仍旧人来人往生意兴隆,香藤小轿、宝马香车往来如织,各家各户的夫人小姐少奶奶在丫鬟簇拥下进进出出,脂粉气在这京师里头或许仅逊于八大胡同,逼人的朱紫富贵气却百倍有之。
秦林虽然贬谪,却没人敢动他的产业,右都御史吴兑、佥都御史张公鱼依然在位,江陵党众多中下级官僚依然在位,霍重楼、洪扬善等厂卫之中的飞鹰走狗也充斥京中,明面上是姻亲定国公徐文璧、徐廷辅父子照顾,暗地有提督东厂张诚张公公出手遮护,隐然已成深固不摇之势。
医馆大堂正中间,青黛仍是明眸皓齿娇俏可喜的模样,她的心思泰半放在了悬壶济世上,虽与秦林成亲许久,仍有份化不开的纯真,笑起来脸蛋上两只调皮的酒涡儿,也格外的招人喜欢。
对坐的一位妙龄女子,来自当朝次辅申时行府上,她也有八九分出众的颜色,轻施脂粉,淡扫蛾眉,妆容不可谓不妙,唯独眉眼间两分脂粉气三分庸俗气,平时对镜自顾倒也瞧不出来,可这时候和青黛一比,真真判若云泥。
她瞧着青黛认真诊脉的娇俏模样,不禁暗叹一声:“唉,荆湖女医仙名不虚传,医术既高,生得又这么美丽,我若学了她一半的气质,岂不专宠于老爷面前,把那几位姐妹通通压倒?”
殊不知青黛的清新出尘,又岂是学得来的?更别提这女子满心想着在自家老爷面前固宠,和青黛的天真烂漫离着十万八千里呢。
“脉象上看,稍稍有点气血不足,略加条理便差不多了。”青黛嫣然一笑,提笔写了方子,“赵姐姐请到里头庚字房暂歇,试试咱们医馆新出来的美肌焕肤膏吧,能让肌肤白里透红呢!”
青黛笑容叫人甜到心里去,略带婴儿肥的脸蛋才是真正白里透红。
赵氏已在医馆得了不少好处,中药调理由里而外,自然容颜焕发,在申时行跟前不是第一得宠的,也是第二得宠的,听到青黛这句,如何不去?
瞧着赵氏匆匆而去的背影,青黛轻轻咬了咬嘴唇,这是徐姐姐让她做的,她虽然一派天真烂漫,却也不是傻子,甲乙丙她们平时做了什么,差不多也心头有数……反正只要对秦哥哥有利,都无所谓!
嘻嘻,秦哥哥差不多该回来了吧?女医仙双手托着香腮,笑容和初秋晴朗天空的同样明净。


第886章 老好人也要春天
槿黛女医馆兼营推拿按摩、美容养颜,既有公用的大厅,夫人小姐们可以一边治疗一边说说笑笑,也有设三五张病床的房间,几位闺蜜脸上敷着面膜,放松下来说点私房话儿,还有更加私密的单间,如果病患有什么不欲为外人知晓的隐疾,那就最好选择这种病房。
庚字号房就是一处单间,赵氏被两名护工延请入内,女医馆的规矩,告诉女客自己的丫鬟仆人不许入内,里面全是医馆聘请的女医师女护工。
赵氏坐在房间里,起初还听见隔壁己字号和辛字号房内,传来不甚清晰的谈笑声,等到后头连这声音也渐渐没有了,想是隔壁的女客和医士都已离开。
两名护士在旁边不住的端茶递水赔小心,两张脸儿都笑烂了。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服侍自己,赵氏心下未免焦躁起来,拿腔拿调的发落两名护士:“本夫人也是熟客了,你们医馆怎地这等慢客?女医仙虽然忙着,断不至于此,一定是你们这些贱婢故意给本夫人难看!哼,也是女医仙太过慈悲,换做本夫人府上,一顿好打,叫你们个个晓得厉害!”
外面传来蹬蹬的脚步声,传来爽朗大气的女子声音:“是谁惹赵姨娘生气啦?一个个都不懂事,不被别人骂两句,你们还以为世上都是本小姐这号的野丫头,凭你们随便糊弄呢?”
明制,一二品命妇称夫人,三品以下称淑人、恭人等等,不过官宦门第的正室,私下都可以叫做夫人了。赵氏却只是个侍妾,只好叫作姨娘,她敢在家自称夫人,怕不被申时行的正室夫人活活打死!也就是到了外面,借着当朝次辅的威势,她才提了把夫人的虚火,偏偏来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姨娘”两个字,真把赵氏气得三昧火直冲顶门心。
“哪个……哎呀,原来、原来是……”赵氏忙不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时间手足无措。
来人头戴飞凤串珠抹额,身穿大红色杭绸描金百蝠箭袖,金丝镶玉带把小蛮腰杀得紧紧的,身量高挑双腿修长,一双杏核眼神采飞扬,正是当年南京魏国公府的大小姐,如今秦林家的徐氏夫人徐辛夷!
赵氏脸上表情变化极快,她这种靠在自家老爷面前邀宠才得势的侍妾,恰恰最敬畏皇亲国戚勋贵世家,只稍微顿了顿,立马就满脸堆笑,一个万福道下去:“婢子赵氏见过徐夫人,夫人万福金安。”
好嘛,刚才自称夫人,徐辛夷叫她姨娘,轮到自称竟改作婢子了,这掉价也未免太快了些,话说那赵氏也可怜,连姐妹之称都不敢自居!
充作护士的女兵乙和女兵丙两个,捂着肚子偷笑不已,心说大小姐再不来,咱们怕不被她骂个狗血淋头!却见女兵甲在门外虎着脸瞪着她俩,这才强忍住没笑出声。
徐辛夷生受了赵氏一记万福,只稍稍点点头,顺手把马鞭交给跟来的女兵甲,三女会意,出去把住门口和隔壁房间,拦住闲杂人等。
“刚才去校场走了两回马,却叫赵姨娘多等了一会。”徐辛夷说着,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椅子上,又笑着招招手:“姨娘请坐,正有事要和你商量。”
赵姨娘只敢坐了半拉屁股,讪笑道:“夫人出身何等尊贵,婢子是什么人,敢劳夫人垂顾?但有什么吩咐,婢子照办就是了。”
她这几句应对得体,不愧在申时行府上服侍之余,也跟着喝了几瓶墨水的。
徐辛夷咧嘴一笑,满不在乎地道:“也不算什么大事,有封紧要的书信给你家申阁老罢了,托别人带去,恐怕中途走漏了风声,只好劳你送送信。”
赵姨娘心头咯噔一下,自家事情自家清楚,到这医馆来治治病美美容,已是老爷容忍的极限了,交通内外、传递机密,这可不是她敢做的事情!更何况老爷最近好像刻意和昔日的江陵党一系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平时有意无意听他透出的意思,似乎自己家里也被张四维和东厂安插了眼线……
赵姨娘挤出副苦巴巴的笑容,极其为难地道:“不瞒夫人,婢子外面虽然声光不错,其实也就是个奴婢身份,和夫人比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哪里能帮到夫人?我家老爷那里,恐怕……”
徐辛夷大大咧咧的挥了挥手:“不必为难,这封信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与申阁老独处一室时交给他。我打听过了,你是申府最得宠的,申阁老每天都会到你房中。”
说罢,徐辛夷就坏笑起来,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赵氏被顶得无话可说,想要拒绝又不敢,答应下来又为难。
徐辛夷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叠会票,啪的一声摔在桌上:“这里五千两银子,送你喝茶罢!至于申阁老那边,再和你说句实话,送了这封信之后,你只有更得宠的!”
赵氏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把牙一咬,心道:老爷就算十分怪罪,我使出撒娇撒痴的手段来,终不至被活活打死吧?万一老爷生气生到十二分,我就推到徐辛夷头上,说是她逼着送信的,反正全京师都知道徐大小姐是个出了名的女魔头!
“夫人吩咐,婢子无有不从,不敢讨夫人的赏。”赵氏假意将会票推了推,眼睛里却冒出火来。
徐辛夷笑了:“赏你的,只管拿去,本大小姐话放在这里,恐怕将来申阁老赏你的更多呢!”
……
翌日,医馆后院通往前堂的门牢牢锁住,甲乙丙三女兵来回巡视,凡是医馆女客走近些,便说后院正在清理杂物,客客气气地请她离开。
后院外头的巷子里,几名闲汉用铜钱在地下关扑耍子,草帽遮住脸,唯有精悍的目光偶尔一闪,如果是认得他们的熟人,肯定会大吃一惊:这群闲汉里头,竟有实任锦衣百户官职的刁世贵、华得官!
不远处的茶馆二楼,蜡黄面孔的白胡子老头正吸溜吸溜地喝着热茶,端着茶杯的手筋骨格外劲节,指甲锐似钢刀,鹰隼般的双目杀气隐现,如果把胡须变成黑色,不再贴着腮边而是像钢针般四散炸开,脸不那么蜡黄,皱纹再减少一些,就会有很多人惊得咬住舌头:此人正是东厂理刑百户霍重楼!
后院之中,只有一个人,徐渭徐文长青衫布鞋盘腿而坐,落拓狂放之态不减,身前置一矮几,摆着壶绍兴黄酒,一叠花生米,一叠豆腐干,简简单单的自斟自饮。
来了!赵姨娘所乘香藤小轿从大街上远远行来,拐入了小巷,霍重楼、刁世贵、华得官等人全都打点起十二分精神,直到那小轿进了后院,又小心防备有人跟踪。
轿子一直抬进了后院,却没人下来,扶轿的丫鬟和四名青衣小帽的轿夫一言不发,走出去关上院门。
徐文长看也不看那轿子一下,只管将黄酒倒入口中,长笑赋诗:“莫讶春光不属侬,一香已足压千红。总令摘向韩娘袖,不作人间脑麝风。”
“莫讶春光不属侬,一香已足压千红……”轿中人喃喃品味着这句诗,毅然将轿帘一掀,自己走了出来。
并非昨日那位赵姨娘,而是当朝次辅,少傅、武英殿大学士申时行!
徐文长拈着灰不灰黄不黄的胡须微微一笑,安排香饵钓金鳖,果然一封信钓来了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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