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剑之天之痕 (出书版)-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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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即是隋时都城,现在的西安。陈靖仇一怔道:“大兴失之?我们还没拿到,怎么会大兴失之?”
陆仲恺叹道:“这个便不知道了,只是卦上就这么说。我的京房易百发九十九中,大概你运气不好,正好碰上了这个百发一不中。”
拓跋玉儿插嘴道:“这一遍不算,再算一次行不行?”
陆仲恺摇摇头:“筮无戏,再占不祥。这一次是百发九十九中,再算一次的话,肯定百发百不中。”
陈靖仇暗自叹了口气,心想也只能如此。他道:“那再算伏羲琴吧。”拿起了三枚铜钱,默想着伏羲琴,又掷了六下,生怕陆仲恺说他的卜算其实是百发九十八中,自己运气不好,两次撞到了不中上。哪知他刚一掷完,陆仲恺便面露喜色,道:“成了!这回可是一清二楚,‘千佛之力,鸣沙山前。如欲得之,难胜登天’。”
陈靖仇见他喜滋滋的,只道和崆峒印一般能算得明明白白,谁知说出这四句话。他道:“什么叫‘千佛之力,鸣沙山前’?我不记得有哪座山叫鸣沙山啊。”
陆仲恺算了出来,本来满心希望陈靖仇和拓跋玉儿能大赞自己两句,可看他们一脸茫然,他也茫茫然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了。难道还是在长沙郡?”
陈靖仇道:“长沙郡可没这座山。”他虽然去过的地方并不很多,但随师父学艺多年,陈辅为了陈靖仇将来能起兵反隋,不但教他道术,也教他兵法和天下形势,各处崇山峻岭,险塞雄关也让他记得清清楚楚,陈靖仇却从未听说过哪儿有座“鸣沙山”。
他们正在沉思,忽然门口有个人道:“鸣沙山是在河西沙洲敦煌城外。”
这声音,正是叶罗什。一听得叶罗什的声音,陆仲恺的脸一下变得煞白,瘫在座上动弹不得,陈靖仇和拓跋玉儿却已一下立起,两人并肩闪到陆仲恺和乔岱娘身前,脸色却也同时变得惊惧不定。叶罗什中了陆仲恺师父的定身术,本来非三天三夜不能复原,虽然乔岱娘求情,陆仲恺给他扎了三针,也要让他一天一夜无法动弹,哪知道连小半个时辰都没有,他就已经恢复了。现在陆仲恺的师父已然离去,谁还能挡得住他?陈靖仇想到方才自己和拓跋玉儿都险些被叶罗什的黄金舍利塔收去,更是心如刀绞,后悔不迭。
叶罗什本来僵立在门前,直如一尊泥塑,此时却双手一展,人也踏前一步,捡起了地上的黄金舍利塔,动作流畅自如。一见他捡起舍利塔,陈靖仇更是暗暗叫苦,一个箭步冲上,喝道:“玉儿姐姐,快带他们走!”一剑便向叶罗什当心刺去。这一剑再不留余地,便是将叶罗什穿心而过也顾不得了。但叶罗什的右手托着舍利塔,左手两指如闪电般探出,一下夹住剑身。虽然他只用二指,陈靖仇却觉长剑似被一把铁钳夹住,既刺不出去,也收不回来,心中连连叫苦,却见拓跋玉儿拔刀在手,仍不逃走,还要作势上前,急道:“玉儿,快走啊!”
叶罗什夹住了陈靖仇的长剑,却摇了摇头道:“公子,不必动手了,老僧无名已消,只不过说两句话便走。”
陆仲恺本来吓得张口结舌,人软成一堆,听叶罗什这般说,更是吃惊,期期艾艾地道:“老……老和尚,你这话当真?”他受师父教诲已深,出言向来彬彬有礼,从不口出恶声,但叶罗什这人实在太可怕,几次三番不依不饶要将自己和乔岱娘收走,永世不得超生,这句“老秃和尚”已说顺了嘴,总算悬崖勒马,改了回来。
叶罗什松开了陈靖仇的长剑,人忽地倒退两步。他身材虽然矮小,行动却如行云流水,进退之间全无滞涩。他道:“老僧从不打诳语,施主何须多虑。”
陈靖仇见他向来称陆仲恺他们是“小妖”,此时也改了称呼,不禁有些诧异,但仍不敢大意,挺剑守在门口道:“大师,你方才不还要将我们全都收服吗?”
叶罗什将舍利塔收回袖中,看了他一下,叹道:“公子,人心坏了,人不如妖。妖物持心若正,亦成正果。”
这话本来便是陈靖仇在寒音寺里跟他说过的,但那时叶罗什毫不理会,此时却用这话来回答陈靖仇。陈靖仇呆了呆,道:“大师总算明白了?”
叶罗什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承蒙几位施主不杀之恩,老僧尚未谢过。方才细细想来,老僧实是细相现行障未破,妄动嗔念,实属咎由自取,还望几位施主原谅。”
细相现行障乃是佛门所云十重障中的第七障。叶罗什实是有道高僧,精研佛法,但自幼因为那狐妖忘恩负义,害了他全家满门,在他心中便有了这个执念,誓要除尽天下妖属。正因为细相现行障未破,他的神通越修越深,佛法却总是停步不前,以至常常要动嗔念。刚才在大获全胜之际,突遭陆仲恺的师父暗算,本来已如鱼肉在俎,任人宰割,但乔岱娘不记前仇,为他求情,他虽中了定身术,六道圆轮大法却已被他攻破,六识俱在,一时间大彻大悟。本来他的眉宇间总带着一丝凶相,但这时凶相尽去,面上尽是慈悲。陈靖仇还有点不敢相信,问道:“大师真不再对陆公子和乔姑娘下手了?”
叶罗什道:“须弥世界,一大三千。人耶妖耶,一体同观。老僧自认断一切情,却不知以往实是执着人情,尽忘天道。”
原来佛门中有个说法,说世界的中央有须弥山,四面有四大海洋,海中有四大洲,大海之外,又有铁围山围绕,这称为一小世界。一千个一小世界叫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叫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又叫大千世界,统称为一大三千世界。叶罗什所说此偈,便是说在这世界之上,不论是人是妖,都是一体同观。陈靖仇虽然不明白叶罗什说的佛理,但也知道他是承认以前因为幼年的不幸,以至执着一念,只欲除尽妖属,现在却觉此念之非。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种异样的欣喜,收好长剑,深施一礼道:“恭喜大师。人间有情,更胜天道。”
叶罗什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道:“公子说得甚好。人间有情,更胜天道,公子大有慧根。”
陈靖仇听他这般说,倒是吓了一跳,心道:“他这是要我随他当和尚吗?”叶罗什倒也没说硬要陈靖仇当和尚,只是道:“公子方才说起鸣沙山,老僧昔年自天竺东来,途经河西,正路过鸣沙山。此山其实并非真山,实是沙丘,因此公子不知。因为山体纯是流沙堆成,风动即鸣,故有此名。边上有个千佛洞,正与那位施主所言的‘千佛之力,鸣沙山前’相合。”
陈靖仇见叶罗什果然不再有敌意,反而告诉了自己这至关重要的消息,大为欣喜,又躬身一礼道:“多谢大师。”
叶罗什又看了屋中的陆仲恺和乔岱娘,叹道:“老僧自觉修为浅薄,以至执念未去,有违佛祖之教,此番要回天竺清修。只是老僧的师弟伽罗婆帝仍执此念,老僧只怕劝不转他,还请两位施主带令祖尽早离开江都,免生后患。”
陈靖仇也见过叶罗什的师弟伽罗婆帝,那胡僧高大魁梧,凶相毕露,定然不能像叶罗什一般会大彻大悟。叶罗什也不食言,说完了转身便走,真个不再为难。待叶罗什一走,陆仲恺才回过神来,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这大和尚倒还晓事。”
陈靖仇道:“陆兄,江都你们也是不能待了,还是离开这儿吧。”
陆仲恺道:“打死我也不来了!反正名山大川有的是,我和岱娘就带着乔老去哪个深山里结庐而居,种种花,酿酿蜜,岂不甚好?”说到这儿,他又正色道,“陈兄,这一次搭救之恩,我还未曾谢过。若是后会有期,到时请来看看我和岱娘。”
陈靖仇见他将自己和乔岱娘满嘴挂在一起,暗暗好笑,还了一礼道:“天也不早了,我也要回去看看师父,后会有期。”
第二十六章 计不虚发
陈靖仇和拓跋玉儿回到客栈,天色将晚,小雪在客栈里等得焦急万分,见他们回来,大为欣喜,问他们怎么去了这许久。因为师父在边上,陈靖仇也不好说什么,只让小雪和拓跋玉儿先去隔壁房里,他将乔岱娘给的归元蜜兑了水给师父服下。陈辅喝下归元蜜,精神大好,已是起居无碍,大加赞赏,问陈靖仇哪里求得的灵药。陈靖仇也不好说那是乔岱娘给的,只说是一位朋友给的。他将陆仲恺算得的三件神器的下落跟师父说了,陈辅听了,对女娲石的卦象也颇为不解。好在崆峒印的卦象很明白,陆仲恺也说到了长沙郡自有贵人相助,神器唾手可得,一行人便决定先去长沙郡。
长沙郡在江都西南,足有千里之遥。他们买舟沿江而下,非止一日,这一天到了长沙城。长沙城虽然没有江都繁华,也是个大都市。虽然陈辅服过归元蜜后精神好了许多,但他功力尽失,这一趟远途对他来说还是劳累不堪。到了客栈,陈靖仇见师父的呼吸有点急促,便让师父在房中歇息,自己和拓跋玉儿、小雪去街上看看情形。
他们本想打探些消息,但一到街上,见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根本无从打听。走了一程,漫无头绪,小雪便道:“陈大哥,那位陆公子真说在长沙能有贵人相助?”
陈靖仇跟师父不好说陆仲恺和乔岱娘之事,拓跋玉儿却已将此事前后都告诉小雪了。陈靖仇道:“是啊。只是我想不出有哪个贵人能助我。除非是小郡主。”
小郡主曾把神农鼎送给他们,还给了他们一艘大船,加上她的身份,当真可称得上是“贵人”。拓跋玉儿见他嘴角微含笑意,心里突然有点酸酸的,在一边道:“陈公子,小郡主的大恩大德,你怎么报答她?”
陈靖仇道:“是啊,真不知该怎么报答她。”
他这么说,拓跋玉儿更是生气,鼻子里哼了一声,道:“陈公子,我倒有个好办法。你是王子,人家是郡主,你以身相许,岂不甚好?”
当初和小郡主分手时,拓跋玉儿见陈靖仇望着她的背影出神,就使小性子挖苦过一次了。陈靖仇大是尴尬,讪笑道:“玉儿姐姐说什么话。小郡主这般帮了我们……”
正在这时,他眉头忽地一皱。拓跋玉儿还想反驳他,陈靖仇小声道:“玉儿姐姐,小心,这儿也有妖物!”
长沙城虽然不如江都繁华,可也是个大城,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拓跋玉儿诧道:“这儿有妖物?”
陈靖仇按了按胸口,低低道:“是。只是,符鬼的反应很是轻微,只怕也是个不打紧的小妖。”
他见符鬼突然跳了跳,心知定有妖物在侧。如果是陆仲恺、乔岱娘这样的妖属,那根本没什么,只是他担心这儿有会害人的妖物。他向左右打量着,可是怀中符鬼现在纹丝不动,再没反应,而街上尽是来来去去的人,哪看得出谁是妖物。他叹了口气,道:“唉,找不到。”
拓跋玉儿道:“找不到就算了。阿仇,还是去找崆峒印吧。小雪,你能感觉到崆峒印吗?”
小雪能感应到神器,但她摇了摇头道:“我感觉不到。只怕附近不会有。”
她刚说完,突然听得有个女子高声道:“小雪姑娘!”
在这儿居然有认得小雪的人,他们都吃了一惊,全都扭头看去,却见一边巷子里走过一个女子。陈靖仇一见她,记得这女子正是小郡主身边那两个侍女之一,名字却已忘了,心道:“咦,这么巧,小郡主当真在长沙?”
这女子已走到他们跟前,笑容满面地行了一个礼道:“陈公子,小雪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