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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阳光飞来你的影[一路的光影] 作者:清林一画-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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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看见一朵白玫瑰,在风里瑟瑟抖动。
为什么不让我走?她轻轻问它。是你说的,要快乐。
没有回答。
她转身,朝那团光亮走。原来是一株漂亮的树。她跑过去,它却消失了,留下她在黑暗里张皇四望。
有人在推她的肩膀。
“西萌,醒醒……可以吃饭了。”是谢天桦,站在沙发前俯下身来,“你怎么睡着了?”
“啊,我今天打工,起得早……”陶西萌揉揉眼睛坐起来。
“你去打工了?”谢天桦有点惊讶,“打什么工?”
“对了,忘记告诉你,好像就是你原来打工的那家酒厂呢!”陶西萌把名字报给他听。
“就是这家。”谢天桦皱皱眉,在小茶几上坐下来,“让你干什么,折纸盒?”
“咦,你那时干的也是这种活吗?”
“差不多吧。”谢天桦看着她,忽然拉过她一只手。折了八小时硬纸盒的手,本来就在隐隐作痛,现在被他用力握住了,陶西萌禁不住轻叫了一声。
“疼吗?”他并没松开,“你整只手都是僵的。我帮你放松一下吧,否则你这手明天就别想用了。”
他看起来很严肃。陶西萌还没完全明白过来,他已经开始细细地按摩她的手。从手腕到手掌再到每一根手指,那种酸疼,让她差点要叫出声来,但很快就觉得整只手都热了,非常的舒服。谢天桦的手法似乎很熟练,用的力气也恰到好处,陶西萌不自觉地盯着他的手看。很好看的男生的手,手指修长,加在她手上的力量,温热的,又有种不容拒绝的强韧。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在他的大手里显得特别的小,柔软,这情景未免有点暧昧,陶西萌立刻就脸热起来。
却听谢天桦笑了一声。“你知道现在这两只手有什么不同?”他换了她的右手继续按摩着,“你的左手可以使出兰花拂穴手了,右手呢,明显就是练习九阴白骨爪结果走火入魔……”
“哈。”陶西萌被他逗笑了,左手朝他脑门比划个九阴白骨爪的姿势,他很配合地瞪大眼:“梅超风来了?”
陶西萌忍不住大笑,他也笑盈盈看她:“感觉好点了?”
“嗯!没想到你还会这个。”她由衷地赞一句。
“跟我爸学的。过去他常常帮我妈按。”谢天桦对着她的右手低着头,神情很专注,可是语气里有一点点特别的东西。是自己太敏感么?陶西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过去?”
谢天桦抬头看她一眼:“哦,对,我高二那年,他去世了。”
啊。
陶西萌在心里叫了一声。
“好了。”谢天桦放开她的手站起来,“我们去吃饭吧。”
陶西萌却坐着没动。
“怎么了?”
“没什么。”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只是突然觉得,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这句话就这样说出来了,连她自己都有一点意外。身边有细微的声响,谢天桦重又坐到她面前来,握住她一只手。
“西萌,”他轻声说,“如果你愿意了解我,我就在这里。”
窗前的光影正斜斜地落在他肩上。这一刻,他的脸上仿佛有一种让人挪不开视线的光芒。陶西萌呆呆地看着他。他笑得那么温柔,又那么坦然,凝视着她的眼睛,好像无边暗夜里,那样静默深远的苍穹。
“为什么……喜欢我呢?”
她喃喃着问出这句话来。
他那么好。那么多人喜欢他。因为什么,才会让他看中这样平凡的自己呢?
也许,这才是她一直犹豫不决的原因?
“我也说不清……也许,”谢天桦伸手,把她另一只手也握住,“是因为这双手吧。”
看她睁大眼睛,他微微笑了,慢慢把她的双手合在掌心里。
“因为它们不仅会画画啊,还会刷墙,折纸盒,做水果布丁……我一直记得那天,你刷完墙,举着两只小黑手给我看,笑得很得意……”他轻笑了一声,眼光变得非常柔和,仿佛落在很远的地方,“那个样子,真让人觉得,好像什么都可以是快乐的,什么都可以变得美好了……”
她听见他低低的一声叹息。然后,他俯下头去,轻轻吻住了她的指尖。

第二十四章 新的开始

杨沁嚷嚷着不干了,第二天却还是去了酒厂,说想过了,好歹要干完一周把去法国的旅费赚回来。中午休息吃饭时,看见陶西萌的饭盒,她一下子来了兴趣:
“哇塞,好丰盛!这个是蚝油牛肉吗?尝尝行不?”
陶西萌把饭盒朝她推一推。
“唔唔,还真不错……你自己做的?”
隔了两秒,陶西萌才低低地答一句:“谢天桦做的。”
“哇,这么快就开始秀恩爱啦。”杨沁夸张地叫了一声。其实她心里有一点酸,下面的话也就没有问出来。陶西萌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也不怎么搭理她。下班时杨沁问她去哪里,她说要去S城。
坐火车半小时就可以到S城了。陶西萌从火车站出来,一眼就看见旁边大大的亚洲超市,比T城的大了不是一点点。她进去逛了一圈,看见茭白,冬瓜,青菜,豆芽,等等各种德国超市里看不到的蔬菜。陶西萌各买了一点,想了想,又买了些小米和皮蛋。
买完出来,时间刚刚好。和沈翼成约在五号站台见面的,陶西萌拎了东西上天桥,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他。他正坐在下面的长椅上,低头对着膝盖上的笔记本。米色衬衫,淡咖啡色西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灰蒙蒙的天色里,这个样子的他看起来显得那么陌生而遥远,陶西萌发了会儿呆,才慢慢走过去。
“你来啦。” 沈翼成看见她,像往常一样微笑起来,“其实你不用赶着还给我啊。”
“也许你什么时候就要用呢。”她把相机递过去。
沈翼成把笔记本也收好,一边说:“我收到你的邮件了,看起来玩得挺开心?”
“对呀,很开心。”看他看了眼手表,陶西萌轻轻加一句,“你要上车了吧。”
“还有五分钟。这次时间太赶,否则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聊会儿……”他站起来,认真望她一眼,“你真的去打工了?会不会太辛苦啊?如果缺钱用,我看我还是把钱还给……”
“不用,真的,我本来就想打打工,也不算很累。”陶西萌打断他的话,“你还是早点上车去吧,别没有位子了。”
沈翼成看着她的眼睛,半晌问出来:“怎么了?”
“没什么啊,”陶西萌眨眨眼睛,笑着把手里的袋子给他看,“我买了好多新鲜菜,想早点回去做出来嘛。”
“什么时候做给我尝尝啊?”他笑起来,转身慢慢朝列车走。
“下次吧,下次你来我请你吃。”
“好,一言为定。”他打开车门,冲她挥一下手。
“替我问方姐姐好。”陶西萌也挥挥手,大声说,“再见!”
沈翼成站在车门里,脸上一个微微发怔的表情。列车员的哨声响起来,车门砰地一声合上了。陶西萌站在那儿,看着红色的列车缓缓驶出去,渐渐消失在淡灰的天边。
有雨丝飘落下来。
再见。
雨点打在车窗上,啪啪地响。陶西萌醒过来,发现自己坐过站了。要回T城的话,两站之前她就该下车的。她有点慌神,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这趟车的终点站也在她学生车票的适用范围内,是不用额外买票的。既然如此,随便坐到哪里都可以吧。
陶西萌这么想着,望见车窗外大片油绿的田野。雨水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有种空蒙的美,又透着洗涤过的新鲜。她吁了一口气,心里慢慢地静了下来。
很小的时候,就有这样一个念头:要一个人,坐火车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无所谓方向,无所谓目的地,只要没有人认识她就好。也许最初,那只是她想象出来的一种逃避的方式,但后来就意识到,她只是想要那么一天,来做一场重新出发的仪式而已。
就像现在,给自己,给自己的爱情。
和曾经的梦想告别。和昨天的自己告别。把心的房间整理一番,丢掉早该丢掉的东西,腾出来的位置,给值得的人。
窗外的风景变了,是一排高大的槐树。细碎的白花轻柔地掠过,陶西萌出神地看着,想起昨晚那颤栗的一刻。
他把她的手合在掌心里。他吻了她的手指。那么轻柔,温软,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似乎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受呵护最可宝贵的那一个。她差一点要涌出泪来。
为什么要辜负这样的感情呢?
陶西萌对着窗外的水汽微微笑了。手心里是两只粉色的珠子,那一对她曾经那么珍视的耳坠。她又看了它们一眼,把手伸到窗外。风里的气息新鲜而清凉,她松开了手。
夏天的天气真是变化多端,下午大雨如注,傍晚时倒开始出太阳了。谢天桦在图书馆写了一天论文,回家时雨水刚歇,路上的积水在阳光里闪闪发亮着,风吹过,树叶上的水珠直往衣领里掉。他莫名地觉得快乐,下了车几步跑回家里去。
上楼就看见老埃尔和两个德国同学都站在厨房里,围着桌子小声说什么。他走进去笑问:“你们在偷吃东西吗?”
“啊,Timo,你终于回来了,快看这是什么?”老埃尔一脸喜色招呼他。
桌上摆着一个小锅,锅里居然是热气腾腾的米粥!
谢天桦呆了呆:“哪儿来的?”拿勺子尝一口,皮蛋瘦肉粥!
“你的小公主送来的。”老埃尔冲他眨眨眼。
“小公主……”谢天桦愣一下,一把抓住老埃尔,“她人呢?”
“回去了啊。”
他转身冲下楼去。
陶西萌正在小花园里摆弄那几根黄瓜藤。那是房东老太太前几个月种上的,本来搭好了木条让它们爬,结果一场大雨,把刚刚冒出小黄瓜秧的藤蔓都给打趴到泥地里了。老太太没让她弄,可她怎么看都觉得那些小瓜秧很可怜,索性趁雨停了,踩着小石子路过去把它们扶起来。
听见自行车响的时候,她刚刚扶起两棵,就有熟悉的声音说:“我来吧。”
抬头看见谢天桦,把单车往栅栏上一靠,大步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陶西萌往旁边挪了挪。
“你说呢?”他在石子路上蹲下来,转头冲她一笑。
陶西萌抿嘴低了头:“那,好不好吃?”
“尝了一口,似乎不错……你怎么想起来做这个?”
“来而不往非礼也嘛,你请我吃那么多好吃的……我拿手的只有这个啦,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你做的,我怎么会不喜欢。”谢天桦手里忙着,并没回头,可是这话说得好温柔,陶西萌脸上发热,又忽然想起来:“对了,你最喜欢吃什么?”
“喜欢的有很多,最喜欢……说不上来。”他笑。
“那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嗯,黑色,蓝色,白色……”
“那你生日呢,什么时候啊?”
谢天桦回头看她一眼,嘴角弯起:“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多问题。”
陶西萌不看他,拿了根小棍戳地上的石头坑:“因为……因为,我想多了解一点我的男朋友啊。”
时间好像停止了。周围忽然变得一片安静,陶西萌听见小鸟清亮地叫着,泥土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云彩散开了,绿色的草地,开着小黄花的瓜秧,都在阳光的魔术里瞬间明亮——她抬头,对上谢天桦怔怔的眼光。
那个表情,好傻啊。她忍不住笑,抹抹手上的土站起来。
手被他一下子捉住。“西萌!”他叫,嗓音微微颤抖。他的手心里有雨水的湿滑,手背上还粘着草叶。
“喂,你的手很脏哎。”陶西萌忍住笑嘟哝,手指却轻轻握了回去。
“……你的也干净不到哪儿去。”谢天桦的眼神里有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笑意,只一拉,她就撞进他怀里。
“西萌。”他抱紧她。
“嗯?”他的怀抱好热,她听见心跳的声音,是他的还是自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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