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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阳光飞来你的影[一路的光影] 作者:清林一画-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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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话,我脑袋疼得厉害,没力气驳她,只好闷声答:“家里有事。”
“有事?有什么事你爸妈不能解决,要你在这里瞎折腾?杯水车薪懂不懂?远水解不了近渴懂不懂?把自己折腾成木乃伊,很好看哪?”
说实话,我不懂她说话的口气。我的头一炸一炸地疼,身上又有些发冷:“我爸走了两年多了,外婆躺在医院里。不懂的人是你吧。”
很久以后舒茄跟我说,我说这话时那种悲凉的口气,把她震住了。天知道,哪来的悲凉,我当时只不过需要休息而已。退医保这事,确实干得蠢了点,为此我没法遵医嘱在医院再待一晚,于是坐车去了头天订好的青年旅舍,在一个八人间找了张床位,倒头就睡了。
最初我以为,那一夜发生了火灾。好像整个人都沉在黑暗里,周围是狂乱的风声,呼喊,火苗在我身上到处肆虐。折了的左胳膊,还有头上的伤口,疼得我窒息。我觉得我要死了,可是疼痛却像不肯停手的鞭子,抽在我濒临断裂的神经上。是谁来救的火,我全然不知,醒来时已经在医院里。火海消失了,向我涌来的,是属于人世的嘈杂,我看见靠窗的床边有一张椅子,舒茄闭着眼坐在那儿,身上落满淡淡的阳光。
我试着坐起来,她立刻就醒了,朝我轻轻一笑:“哟,活过来啦。”
我一直没告诉她,其实那一刻我很想哭。听着她说,如何一遍遍拨我手机没人接,后来把我同屋的一个小伙子吵起来了,才发现我高烧不醒。之后叫车把我送到医院的过程,她两句带过了,只夸张地叹气,说工是她介绍给我的,怎么着也得负责……
前一夜的痛苦还很鲜明,我还在冒虚汗,望着舒茄神色平静的脸,很久才能吐出一句:“……谢谢你。”这三个字太轻,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啦。”她丢过来一叠单据,“医药费都在这儿,你老实欠着啊,我要放高利贷的。”
我知道这是开玩笑,可她接下去说:“待会儿医生说你可以走了,你就先住我那儿吧。”
喝的水都差点呛出来:“别开玩笑了!”
“怎么了,客厅那张沙发床挺大的。”舒茄斜眼看我,“就你现在这模样,还想出去找房?就算你走得动,哪个房东敢让你这木乃伊进门?”
脑袋上的绷带直缠到下巴,估计看起来是挺吓人的。可是……我摇头:“不行。你男朋友知道了还不知怎么想呢。”
“如果这点了解和信任都没有的话,你以为我和他能坚持到现在?”她哼了一声,“别逞强了你,昨晚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你死大街上都没人知道。刚才你妈还来电话呢。”
我一惊:“你没说我在医院吧?”
她继续丢我白眼:“我说是你同学,手机你忘在教室里了。照你昨天说的,你妈现在也够操心的吧,再让她隔大老远替你担心?这种事我可不做。”
她话里有话,我沉默了一刻。是的,照顾好自己,也许才是妈妈最希望我做的,这也是她不肯告诉我外婆病了的原因吧?我抬头,舒茄正看着我。
“昨天……对不起。”她忽然道歉,微微叹一口气,“其实你早该告诉我的。我只是觉得,你并不把我当朋友,否则就不会什么都自己硬撑着。”
她的眼神坦诚明澈,一眨不眨地直视着我。我忽然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轻松,于是笑了起来:“你当然是我的朋友。只不过最近霉星高照,不想殃及于你。”
“得了吧。现在还不是一样?”她撇嘴,“看在你以前一直帮我的份上,算了。”
下午舒茄请她房东雷蒙开车来接,我没再拒绝。一来是我的确没地方可去,照她说的,住青年旅舍的钱还不如还她;二来再坚持的话,她那样落落大方,倒显得我心里有鬼了。既然我对她没那种想法,又何必拘这些小节?
真正所谓流传的“同居”,是我在她家客厅的沙发上睡了五天。之后我决定搬去那幢楼的地下室,那里有一间老雷蒙早年做木工活的工作室,带暖气和卫生间,月租八十欧,对当时欠下近三千欧债务的我来说,无疑是最理想的解决方案。舒茄知道后几乎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帮我把地下室收拾整理了一番。圣诞节要到了,她男友很快就来,我想她很明白我的意思。虽然我们彼此了解对对方的感觉,可是在外人看来,难免会误会的。
比如我和她一块去超市买东西时,遇见郝东。他就对我说:行啊小子,有美人在怀了,怪不得不肯住我那儿啦。
我看着他热络如常的面孔,心里异样地平静。有些人只相信利益,也许终其一生,朋友这个词对他们来说,和相互利用没有什么分别。可是于我,这个称呼在那个冬天里,开始有着最明亮温暖的光芒。
一直记得住进舒茄家的第二天,她炖骨头汤给我喝。说问了她妈妈,骨折要喝骨头汤会好得快些。德国超市大多不卖骨头,她跑了很多肉店去问,然后对着菜谱在厨房里忙活。当时我还发着低烧,睡在沙发床上昏沉沉地,只知道舒茄待在客厅尽头的厨房里很久没出来。朦胧中汤的香味,还有那种温暖的气息漫过来,我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家里。那些久远的场景模糊着回来了,像小时候一样,爸爸还在,背着生病的我去医院,又把我背回家……妈妈做好了喷香的小米粥,在柔和的灯光下一口一口喂我吃完,她替我掖被角的动作,多么温柔。
醒来时发现嘴角咸咸的。我迅速抹干脸,庆幸没有被人看见。
“味道怎么样?”
说实话,舒茄那时候的厨艺还是相当凑合,骨头汤香料味太重,有些发苦。看着她期待的眼光,我还是照实说了,她果然翻个白眼,伸手来夺汤碗。
我连忙一口气把它喝光:“但是,捧场总要捧的,以示鼓励。”
舒茄皱着眉,过一会儿还是笑了:“不错,这两天多炖几次,等他来我就有经验啦,你就做神农氏吧。”
我知道她说的是她男友。
也许在大多数人眼里,我和舒茄只是朋友是不可能的事情。后来认识了韩深他们,也曾开玩笑问过我。舒茄的确是挺符合男生期望的那种女生,我也想过,她对我这么好,会不会是对我动了心。可是看见她和男友在一起的模样,我就明白了,甚至为自己隐约的念头羞愧。那种甜蜜娇俏的模样,在我面前可从没有过。
不过,这样更好。
对我来说,舒茄从一开始就是朋友。在陌生的异国他乡,认识的第一个好朋友。在我最困苦的日子里,她为我所做的一切,那种真诚和关怀,我想我是会铭记一辈子的。后来,经历了更多的求学时光,认识了更多的朋友,对她的感觉始终没变。那些越来越深的默契,越来越自然的关切,让我珍惜。我们经常几天不联系,甚至更久,一个电话也不通,再见面还是可以聊得畅快尽兴;有困难的时候,知道对方是可以求助、可以信赖的那一个。我喜欢这种感觉,彼此并不渴望拥有,只是明白,这样一个人,是可以坦诚地交流着,全然地信任着,无所求地牵挂着的。我想我今后,大概再也遇不到这样的朋友了。
这是我在那个冬天里,收到的一份最珍贵的礼物。

第三十二章 吃醋

“原来这样啊,还好他们没什么。”杨沁帮忙把肉末粉丝端上桌去,一边嘴里不停,“不过还是挺悬的吧,都说男女间没什么纯粹友谊的哎。就算谢帅没那心思,舒茄不一定啊。你有没有叫他以后少跟舒茄来往啊?”
陶西萌不吭声,看看蒸茄子也差不多了,关火推推她:“你把烤箱里的鸡翅拿出来吧,我来盛饭。”
早上送她到酒厂,谢天桦就走了,顺便帮她把手机送去修理。结果中午他又来了一趟,说有一个新的地接活儿,明天回来,今晚不能和她一起吃晚饭了。陶西萌打完工便去买了菜回家,没想到门口树影里等了个八卦女,急不可耐地打听谢天桦和她的最新进展。
顺便又蹭了顿饭的这位,眼下咬着鸡翅还在喋喋不休:“咳,你不能那么放任他的啦,一定得管着!你看韩深,被我教育之后,现在走在街上也知道目不斜视啦。”
“韩深回来了?”
“还没,我就等他回来好找房子啊。对了,那天去看的那套……”杨沁犹豫一下,小心地看看她脸色,“哎,如果我们租下来,你介不介意?”
陶西萌微微一愣,随即明白她说的是哪套房子:“我为什么要介意?”
杨沁歪歪头:“也对,既然他跟舒茄没那啥,那我就可以租啦,我还是挺喜欢那房子的。”
陶西萌抿嘴,难怪她这么着急——原来不全是要八卦。不过她还是想着她这朋友的,陶西萌心里暖暖,伸手拍她肩膀:“租吧,我做蛋糕给你们庆祝乔迁之喜……上面要不要插两个小人?”
“去!”杨沁笑,拍掉她的手,“那还早哪,将来嫁不嫁他都不一定。”
是么?陶西萌低头,把笑意闷在饭菜里。杨沁的话根本憋不住:“哎,本来他叫我一块去M城见他爸呢,我没答应。”
“为什么啊?”
“总得他先去见我爸妈嘛,哪有我巴巴儿赶着先去见他爸的。”杨沁模样有点儿忸怩,看起来好有趣,陶西萌到底笑了出来。
“有这么可乐吗?”杨沁瞅瞅她,把话题又转回来,“我说,你俩真没事了?”
陶西萌眨眨眼,继续埋头吃饭。
杨沁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势:“……红颜知己这种最危险懂不懂?听我的,一定别让他跟舒茄走太近啦。否则下回我可就吃不到这么好的蒸茄子了,你多半得改做醋腌茄子,不对,炸茄盒吧,让她下油锅……”
被一口饭呛住了,陶西萌咳了半天。杨沁一边帮她拍背,一边在那笑个不停。
其实有些心情,连自己也说不清呢。
送走杨沁,陶西萌一个人去小湖边坐了许久。夕阳在湖水里沉出一大片的绯红,和今早的晨光一样,火焰般蔓延着,乘着风来鼓荡她的心。那些她不曾参与的过去,如今好像日出后的森林,雾气消散了,却仍然拥有阳光打不到的角落。
陶西萌不自觉叹了一口气。也许最初,是心疼的,虽然他把那个冬天的遭遇说得非常简单,她却仍下意识去拉住了他的左手。当时谢天桦低了头,对她微微一笑:现在已经没事了啊。她忽然就想哭。
是因为爱上他了吗,他说得越简单,她越是能想象当时他所承受的一切。在举目无亲的地方,无助感总是格外强烈,何况在那样雪上加霜的情况下。那时候雪中送炭的人,怎么会不在他心里留下一个特别的位置呢?
或许也是有些嫉妒的。那是属于他和舒茄的过去,所有的理解、默契,有如并肩战斗一样的情谊,她永远也无法分享。可是,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吧,她又有什么理由,要他放弃他所珍视的另一种情谊呢?
而且这个时候,最难过的那一个,应该是舒茄才对吧?如果她真的是喜欢他的话。那么,何苦这样小气,让他们连朋友也不能做呢?
湖水在眼前荡漾着。陶西萌望出了神,想起谢天桦对她说那些话时的样子。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霞光在他的脸上一层层亮起来,拂散那些飘荡的雾霭。她第一次觉得他的眼睛不是那么深邃的,像落了星星的夜;而是琥珀般透明着,润着坦白安然的光。她喜欢他那个样子,那么磊落,好像因为面对的是她,所以他什么都不会隐瞒。
还要求什么呢?
陶西萌呼一口气,从长椅上跳起来,不想惊跑了一只小兔子。她兴起,又往草丛里跑了几步,吓出一群乱窜的小兔子,忍不住咯咯笑了。
“嗨,明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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