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的时间-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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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的话，后天。你叔早找到买房的人啦……学校那边，我都联系好了。你这两天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了罢，陪三胖到附近哪儿去瞧瞧。”娘说完，继续跪在褥子上，使劲压然后用绳子捆起来。
二妞心里咚地一声响，声音像麻雀沟子老宅那口钟一样。铁板订钉的事儿往往来得突然，她来不及去思考往后的日子……倒是走之前，得去见两个人，余疆和张云芳。
她放下书包，跟娘打了招呼，于是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过去。坐了几站公共汽车，又走了十多分钟，二妞终于看到那个位于十字路口旁的XXXX夜总会大楼。
夜幕刚起，大楼外的霓虹灯闪得眼花缭乱，二妞见门口停着几辆轿车，陆续穿着时髦的男男女女进了那扇拱门。二妞把头发扒拉乱，低着头跟着一拨儿人往里钻。
“等会儿！你找谁啊！”
二妞心里一惊，被里头门卫给拦住了。
“我找张云芳！”
“谁？！”
二妞忽然想起名片上的名字：“芳芳！”
“后门！”
二妞被推了出去，那家伙是怕她挡了客人的道儿。转到大楼后头的羊肠小巷，她钻进一个院儿，见一扇堆着垃圾桶的对开门，里头灯光五颜六色。二妞扒拉扒拉头发，女鬼一样钻了进去。她不想让任何人注意到自己，黑黢黢的舞池里啪啪闪着灯光。
所有人的脸都被各种光线撕扯成无数块，根本看不清长相，二妞不知道张云芳在哪里，更不知道问谁。
她扒开人群往高处走，忽然看见一群穿着艳丽头戴假发的女人站在小门外的露台抽烟。她们背对着二妞，尖刀一样的高跟鞋插着羽毛，亮闪闪的衣服，袜子全是破洞，头发各有颜色，像五只大公鸡站在那儿，正准备打鸣。
“走……”其中一个女人扔了烟头，一回身见二妞站在门口正盯着她们看。
“这么小也来玩儿！有出息！”她的睫毛刷刷地翻动了两下，嘴上扯出一个傲气的笑容。
“我找芳芳……”
另外几个女人回头了，她们盯着二妞，继续抽烟。
“没来……你是她妹妹？”
“她家在哪儿咧？”
“你不是她妹？！”那女人双手抱胸，叉着两条腿。
“俺是她老家的……”
“往北，走三个十字路口，拐左，第六个门。”
那女人说完，推开二妞进去了。
二妞按照她说的走了半个小时，才看到路边巷子里的那一排平房。天色渐晚，二妞有些害怕，走进巷子深处，一只猫忽然窜出来又跑远了……
第六个门里头黑着灯，她伸出手，刚碰到拉柄，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画面：一群人带着手套在张云芳家里翻找东西！她吓了一跳，这画面比之前在王乐心脸上看到的重影更加清晰，虽然不到两秒，却如亲眼所见！她四处张望，幽深无人的巷子里，冷风肆虐。二妞抓紧外套，一路小跑冲向公共汽车站。
她的恐惧和不安，随着刚才碰到门的一刹那，逐渐蔓延开来。公共汽车来了，人群一拥而上，二妞愣在原地，忽然她拼命往夜总会方向跑，冷风呼呼地灌进喉咙里。她站在地下车库门口，里面很暗，不知道为啥，那黑暗的角落却像吸铁石一样让她慢慢走了进去。
走了一半，周围鸦雀无声，二妞看见一辆旧旧的小车停在角落。她忽然认出了这辆车！这不就是当年云芳挺着肚子回娘家坐的那辆车么？！可现在，和其他车一比，简直惭愧。二妞走过去趴着车窗往里看，座椅上空无一人，连任何物品也没有。
忽然，一只手伸了出来！二妞吓得往后一退，撞到了墙壁。车里分明没人，怎么会看到一只手！？她撞着胆子靠过去，双手捂着玻璃往里看。
“张云芳！”她大叫一声，此刻张云芳正坐在驾驶座，黑暗的后座正伸出一只手慢慢靠近她的脸。
“小心！”二妞吓得猛拍玻璃，忽然，张云芳和那只手都消失了，车厢里只剩下空荡荡的座椅……二妞瞪圆了眼睛，捂着玻璃看了又看，可真真儿是什么都没了！
刚才那情景仿佛触手可及，二妞摸着自己咚咚乱跳的胸口，难不成云芳出事了！？
忽然大门口走进来两个人影，二妞立刻蹲下身，躲到车子屁股后头。那两个人影快速朝张云芳的车走来，二妞冒出半个脑袋。这两个男人穿着普通的黑色大衣，面色冷静，他们走到云芳的车旁，用钥匙开了门，二妞蹲下身，听见汽车被发动，她知道车子要被开走了，于是迅速一窜，躲到右边那辆车后头。
“等等，我看到后头有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坐在副驾驶的人打开车门走下来，二妞急忙拐弯儿，移动到车身右侧，那个人走到张云芳的汽车后盖，左右看了看。
二妞屏住呼吸，歪着身子把脸靠近地面，她看见那个人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靴，感觉特别结实，忽然，那人往下一蹲，二妞迅速抬头，双手抓住这辆车前后门的拉槽，双脚快速勾住背后那辆车的前后门拉槽，整个人悬空在两辆车之间。
手臂和双腿拼命颤抖着……那人蹲下身冲车子下面四处看了看，站起来重新回到车里。
二妞听见关门的声音，立刻放下两只腿，软在地上，但她马上意识到，车子经过时他们很可能会看到两辆车之间的自己，于是又起身躲回这辆车的尾部……
车子开走了好一阵，二妞才站起来，她担心张云芳是真的出事儿了，更担心自己是不是出现严重幻觉了……她忽然想起大院儿外头经常流浪的那个疯老婆子……也是神经兮兮，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二妞有点慌了，她从未这样怕过，要是自己真出了啥问题，那和三胖加起来不等于给娘添了两个定时炸弹？！她现在不知道该咋办，找不到张云芳人，更不知道回家该不该跟娘说自己出现幻觉的事儿……
沿着马路，二妞心事重重地往家走。她心里的不安正在日益加重，她当然不可能想象一些她从未涉猎过的世界，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想到，自己的生活即将被颠覆成什么模样。她只是单纯地认为，自己有些倒霉，命运有些坎坷，总是遇到不好的事情……她在心里呼唤啥时候这些麻烦能过去，啥时候余疆能重获自由，出现在她面前，啥时候三胖能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而不是长成一个帮不上忙的傻大个。
那个在河床底部被发现的圆柱形深洞，内壁被超高精度的先进设备切割得光滑无比，人挂在绳子上，两只脚很难在圆滑的内壁上踩稳提供支撑。第一个队员近乎是垂直滑落而下，所有人都捏了把汗，最后听见他从洞底传来的安全通报，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HU08小组花了很长时间，才将三名队员安全滑降到洞中洞的底部。剩下两名队员留守在洞口随时待命。于是指挥部只能看到留守两名队员传回的画面，而下到底部的画面完全中断，全是雪花状，只听得见三名队员紧张的呼吸声。
‘响尾蛇’猫在监视台前，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设想着各种可能。他一边看表，一边等待着洞窟里队员的回声。三名队员慢慢向前移动的脚步声，像一秒一秒划过的指针敲在他心里。
“厄……指挥中心……我们刚走过一个通道……”
“各位，我听得很清楚，周围有任何东西都要向我及时汇报。”他说着，忽然听见三个人的呼吸急促起来，紧接着其中一名队员发出了感叹。
“这里像是一个……实验室………”
“实验室？”原本就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加剧。他赶忙叫醒周围打盹儿的人，大家纷纷戴上监听设备。
“我们一进来，灯就亮了！但是没人……一个人都没有……”
看来电源似乎是智能感应的……他想，然后问：“实验室面积？”
“大概有两百平方米……层高5米……白色”
“你们在主厅里吗？”
“是的，我们左侧不远处有一间隔离室，一间密闭操作室……主厅很多设备容器……”
“恩，千万不要碰任何东西。”
指挥中心所有人像在听故事录音带一样入神，两边的对话勾勒出一个神秘洞窟实验室的草图。
“厄……我看到一个……一个图谱………它刻在地上………”
“周围试验台有很多仪器……”
“我发现一个冷冻区，冷冻柜里头有………1；2；3；4………有15个被标注的密封冷藏箱……”
三名队员分头在实验室里拍照，搜集信息，同时简单汇报眼前所见。他们觉得很不可思议，刚才那一大泊湖水排到何处去了？地下试验室究竟建于何年？用来做什么？是谁造的？用了多久？何时停用？各种疑问接踵而至……
“空气指标正常……湿度正常……含氧量正常……”
“等等…………这些密封冷藏箱上有……”
他听见三个队员凑到一起的脚步声。
“有什么？”
“………金属外壳上显示着女人的3D头部肖像……旁边显示着人体基本数据和个人资料……”
“头像有多少个？”
“一共是15个不同的女人……年龄在……22—38之间……本土国籍……”
他听见三名队员在实验室里来回走动拍照，实验室听上去非常非常安静。
“……实验次数……582次……红组和蓝组………这是什么意思啊？”
“拍照，之后发回总部分析。”他说着，喝了一口水。
又是一阵脚步声，忽然三个人都停了下来。
‘响尾蛇’立刻警觉地坐直了身子。
“这是……………”
“你们看到了什么？”
三个队员隔着一道厚厚的透明隔离大门，看见另一间白色房间的地板上停着一架金属灰的碟形飞行器，底部直径约5米，垂直高度约2。5米。
“………是一架小飞碟…………门挡住了…………我们过不去。”
“目测符合鱼塘燃料站供给类型，有点像T－90升级版和F－117A隐形战机的混合体……”
“地板上有剧烈的撞击痕迹………也许下降时出了故障。”
“不要靠近隔离门，1分钟后撤离。”他说完，放下监听器，跑到室外深呼一口冷空气，人立刻清醒了。
“找你的。”身后走来的下级，递给他一部微型手提加密电话。
他拿了电话，走到更远的无人区。
“进展怎么样了？”对方问。
电话来自于他的监督层上级，也就是瞬间接管了叙利亚沙漠边境地下仓库的大人物。他只知道对方的代号——夜鹰，其他一概不知。
‘响尾蛇’理所应当听命于‘夜鹰’，在ETSO，利用食物链关系来取代号，是一种可以被理解为尊重大自然的幽默。
二妞从夜总会快步走回家，夜已深，街上很冷清。她发现大院儿对面的录像厅不知啥时候变成了一家照相馆。她来不及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找到余疆，匆匆奔上楼钻进了家门。
三胖呆呆地看着电视，电视里的世界日新月异，可对他来说仿佛是在讲天书。
娘卖了缝纫机，抹掉了大院儿外墙的“小广告”。家里的布料，衣服，窗帘全没了，瞬间空荡荡的。
这天晚上，二妞侧身缩在外屋的小木床上，睁着眼反复想自己看到的事儿。到了半夜，天空忽然晴朗了，旁边电视机后头的窗户透了一大把月光下来，投在地板中央。二妞忽然想起在老宅子三叔出事儿前几天，娘床头的月光里出现的黑布鞋，要是真有啥事儿，爹是会来帮自己的吧。要是没出现，就当自己是在瞎想吧。
在学校，她被彻底孤立，回到家，三胖愈发寡言。余疆不知被关去了哪里，云芳生死未卜……这样下去，还不如和娘、三胖躲回麻雀沟子，自给自足，和村儿里人也不相往来，随他们议论。二妞想着想着，眼皮黏糊了，一道黑影划过，二妞猛地惊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