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的时间-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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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孔，全是从外面射进去的。
沿着公路继续前进，前方的土地渐渐“升起”一片城镇模样的建筑群，起起伏伏的矮房子错落排列。她瘦小的身影在这片空旷的天地间显得格外突兀，夕阳陨落，红晕在天边逐渐蔓延，就像一滴落入水里的鲜血。
忽然，在天际的尽头，她看见硕大的落日中出现了几个黑点。她加快步伐朝城镇走去，那几个黑点好像也加快了步伐朝着城镇而来。她抬手挡住落日炫目的光芒，定睛一看。
是直升机！她激动得差点学着马赛人跳高！顾不得满脚丫的水泡，她抓狂一般朝城镇冲去！
“嘿！！！我在这里！！！嘿！！！！”她嘶声力竭地呐喊，一边狂奔一边挥动手里的彩色布片。
“嘿！！！！救命啊————我在这儿！！！”
二妞只顾盯着天上，完全没观察周围的情况。她一头冲进城镇里，顿时傻眼了。凉风卷起沙地上残破的纸片，尘埃流转，整个城镇看不到一个人影！她愣了半晌没缓过神，远处的直升机已经可以听见隐约的嗡嗡轰鸣。
她来不及思考这座空城是怎么回事，顺着一根断裂倾斜的电线杆，她爬到一座土屋的屋顶，站在一个破木头箱子上拼命挥动布片。她恨不得自己能瞬间变成雅尔特那般高大，更希望自己手里能变出一个火把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她高喊着，在木头箱子上疯狂跳高，左手挥酸了又换右手。那几架直升机越来越近，哗哗哗搅动着天上的空气，发出巨大声响。
“嘿————来人啊————看见我啊—————我在这儿啊！！”她喊得整个城镇都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长官，下面有情况。”
直升机上，一名指挥官端起望远镜，镜头里站着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正站在屋顶挥布片，身上衣衫褴褛，鞋底开裂，她张着大嘴嘶声力竭拼命喊着什么。
“肯定是圈套，全组准备戒备，只要他们开火，我们就将这里夷为平地！”
“是！”
二妞搞不明白，这方圆之内只有自己一个大活人！这帮瞎子难道看不见？！“嘿————拉我上去！！求你们了————来人啊！！！！”二妞使出吃奶得劲高喊着。
“嘭————”
二妞听见一声闷响，前方不知哪里竟忽然喷出一颗炮弹，那颗炮弹直直射向空中朝直升机撞去！她甚至看见那颗炮弹将空气撕开一条长长的热浪！！
那架直升机猛烈一晃想避开突袭，但由于距离太近，炮弹还是射中了尾部的小螺旋桨！
“轰————”空中炸开一片火光，黑烟四溅，二妞被冲击波一下掀翻在地！她来不及爬起来，一根巨大的黑色螺旋桨残片从火光中飞出来，那东西高速旋转发出“嗡嗡嗡”撕裂空气的声音，像一把巨型飞刀朝她砸来！二妞尖叫着从屋顶一跃重重摔在地上！
“咣当！”螺旋桨直直插入屋顶，像一把长长的黑色刀刃在夕阳余晖中拉开激战序幕。那架燃烧的直升机疯狂旋转，越旋越低，最后重重砸在空地上，大火浓烟呼啸而起。
还好下面是柔软的沙地，她捂着腿还没完全站起来，冲击波再次将她掀飞！
“妈的！果然是圈套！给我撕碎这些混蛋！”指挥官一声令下，所有机枪手卯足一股怒火端起每秒可喷射几百发子弹的重型武器，朝地面噼里啪啦一阵狂扫！
二妞吓得喉咙一下没了声！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她抱头沿墙根四处逃窜，头顶那几架发怒的直升机射出一串串金灿灿的子弹流，炸得四周千疮百孔飞沙走石。她万万没想到求助竟求来这一番要命的狂轰滥炸！！在这样下去，自己就跟那几辆锈烂的汽车一样，迟早变成马蜂窝！！
直升机一边轰炸本来就破败不堪的房子，一边放下绳索让士兵着陆。二妞吓得蹲在墙角不敢动弹，没想到辛辛苦苦跋山涉水竟会遭来这等横祸！！
那群从直升机上滑到地面的士兵顺着墙根逐一窜过来，二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找个地方躲起来，正犹豫着，忽然看见一杆黑黝黝的枪口从对面墙壁破洞里伸出来。
不知谁先开的枪，四周忽然火舌交织，机枪对射，数百道金光来回穿梭！二妞吓得扑倒在地死死捂住耳朵。
“啊啊啊啊啊！！！”那群士兵杀红了眼，端着机枪朝屋子四周乱射。
“别打了！人都没有，打个屁！”
火网瞬间消失，二妞趁漫天浓尘，抓起布包拼命逃窜。
“瞧！那个小姑娘又跑出来了！”直升机上两个士兵端着望远镜，镜头中二妞提着布包屁滚尿流冲上公路，企图朝北方逃命。
“她手里拿的什么玩意儿！？”
“没准是炸弹！”
“开火！”
二妞发疯狂奔，可两条短腿儿哪能逃得过武装直升机的火炮？！她听见身后“噗”一声响，猛回头见两颗滚圆发亮的大炮弹从直升机下面喷射而出，朝自己呼啸而来！
“啊啊啊啊！！！”二妞尖叫着撒腿狂奔。
艾文、黑寡妇、夜鹰，以及项目所有参与人员齐刷刷站在大屏幕前，大家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两颗比二妞脑袋还大的炮弹………
完了完了……二妞的眼泪不自觉竟飞溅起来！不能啊！不能啊！娘！三胖！不能啊！！！
那两颗炮弹在空中撕开一串热浪和白烟，像快艇在海面划过留下的白浪痕迹，它们不会转弯，不会刹车，不会因为二妞跑得慢而减速……
艾文闭上眼睛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大屏幕上，从建筑群北部忽然腾起两颗耀眼的炮弹直奔二妞的方向急速掠去……
“轰————”二妞被巨响震得摔倒在地，紧接着又是一声轰鸣！头顶一片火浪蔓延开来！她抱头趴在地上，全身被灼热的浓烟笼罩。
“被拦截了！”直升机上的士兵惊诧的大叫一声，所有人目瞪口呆。
黑寡妇一手猛拍在艾文肩上，吓得他浑身一颤，眼泪差点滚出来。他盯着大屏幕上那两团弥漫在公路上方的浓烟，眼里渗出难以抑制的激动。
二妞跪坐在地上，周围全是炮弹碎片，她甩甩头，耳朵嗡鸣两眼模糊。视野中，她仿佛看到一架直升机又坠毁了，重重摔在公路上，螺旋桨切割着地面溅起一圈圈火花，燃烧的热浪蒸得空气里的画面全部扭曲变形，剧烈颤动。不远处建筑群里传来一阵阵激烈交火，她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怎么没死。
她没管那么多，伸手摸到布包，再次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朝北方继续前进。
艾文抑制不住激动，双手猛拍在桌子上。实验室里，所有人都静静盯着二妞前进的背影，没有任何人说话，屋里瞬间死寂得好像空无一人。黑寡妇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发现所有人的神色都有所变化，所有人的情绪也在悄然改变……他盯着袁二妞快散架的小身板儿在公路上挪动，朝艾文投去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路还长着呢。”
走着走着，交火声越来越远，二妞一抬头见三胖站在前方公路上，他笑得露出大白牙，手里捏着一颗巨大的向日葵，向日葵随风摇曳，瓜子噼里啪啦洒下来。夕阳映得他鱼儿一样精灵的眼睛透亮。
“三胖，三胖……”无论她走多远，他始终站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够不着。
“三胖！”二妞哭喊着，喉咙里喷出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她猛烈咳嗽几声。
追着三胖的身影，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星空下的草原一片银辉，三胖始终保持着他独特的傻笑。
“你是咋的！嫌我还不累！给我站住！”二妞吃力地喊，身上的衣服被冲击波撕出许多口子，冷风呼呼灌进去，她不由得一直打哆嗦。
她又喊了两声，三胖还是不吭声。这一路走得唇干舌燥，眼睛发昏。水桶里融化的雪水早就喝光，严重脱水让舌头肿胀起来。
“站住！你这个混蛋！”二妞气得又哭了两声，忽然脚下发出哗啦一声响，她吓得急忙退后。
三胖忽然消失了，她擦擦眼皮，星空下赫然出现一片被芦苇包围的广阔湖水，宛若银镜，波光淋漓。管它有没有鳄鱼！二妞扑进水里埋头喝了个痛快。
她把脸从冰冷的水里扯出来，整个人瞬间清醒，她望着湖面发呆，听见自己肚皮咕咕的喊叫。
白天震耳欲聋的爆炸火光，和星月辉映下的寂静湖泊形成鲜明对比，此刻她满脸是水，分不清是泪还是湖水。她有太多问题想不明白，有太多事儿更不敢去想，她坐在湖边，芦苇茂盛得像一堵城墙将这片湖水保护起来，如果不是三胖的幻觉引导自己，恐怕八辈子也看不见这片水域。
她不由得啪啪落泪，她害怕三胖是死了，从天国里给自己指路，老人们有这个说法，她从前不信，现在信了。越想越伤心，要是三胖真死了，自己还瞎折腾啥？三胖咋会死呢？不会的不会的，他肯定和娘好好的，艾文不是说他们在小酒馆做生意么。
二妞自我安慰着，牙齿冷得上下作响。她看见芦苇丛远方有一片起伏的山脉，翻过那里应该就能找到ETSO的踪迹了吧……
像在麻雀沟子时一样，她扯了一大把芦苇，编成一件小斗篷披在身上，又顺便做了一顶帽子。身上暖和多了，她开心笑起来，不知不觉，天空已是一片粉红，湖面从银色逐渐蜕变成金粉。
当太阳从地平线跃起的一刹那，整片芦苇瞬间被染成金色，光辉夺目绵延千米，二妞看得傻眼，手里的草帽落到地上。
这么美的地方，打他娘的仗！那些人脑子都给门挤了罢！她心里感慨着，随着太阳升高，金色的芦苇丛越来越耀眼，湖面从深蓝变成碧翠宝石蓝，像一颗巨型蓝宝石躺在眼前。二妞激动得满眼泪痕，要是三胖和娘在，三人一起站在湖边合影留念该有多好！一家人还从没出门旅游过，也没有合影照。
想到这儿，二妞又陷入沉思，她低头看着水里自己的倒映，瘦了一大圈，皮肤又黑又干，像根小小的蔫茄子。用塑料桶装满水，她忍着饥肠又上路了。
冯碧媖的脑子连着做了一整晚噩梦，就像饺子馆里整夜沸腾的老鼠不安分。老板可怜她一连丢了俩孩儿，加上干活勤恳又麻利，于是在馆子小仓库里专门给她支了个床，偶尔还帮她打听打听娃的下落。
人有时候就这么个命，她常常一个人坐在派出所门口发呆，进出的小警察全都认得她。可没了就是没了，这万千世界广阔无边，少一个人，多一个人，地球也照转不误。可这人的心，没地球那么敬业，少一个，心就缺一块，再少一个，心就再缺一大块。
三胖觉得背上怪痒痒，伸手去挠，他摸到一个肉呼呼圆鼓鼓的东西，怎么扣也扣不下来。他吓得尖叫一声跳起来，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小溪沟里。
“糟了！蚂蝗！”他大喊一声伸手使劲猛拍自己背上那个吸血吸得圆鼓鼓的家伙。
噼噼啪啪拍得震天响，皮肤都拍红了那家伙才松嘴掉到地上。三胖扭身捡起石头狠狠一砸，吧唧鲜血一片，“叫你吸，拍死你！”
他扔了石头环顾四周，全是瘦高的树林子密密麻麻一大片。三胖钻入树林，走了大半天也没有头绪，肚皮却越来越饿。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现一大片平地，里面长着密密麻麻的罂粟，一朵朵圆鼓鼓的果实立在田间。四周静悄悄的，他轻手轻脚走进罂粟丛中，一边扒草一边迈步子，忽然不远处站着一排十来岁大的小孩正拿着刀子熟练刮毒汁，他们身后站着两个成年人，戴着墨镜手里一人端一杆枪。
三胖吓得埋头缩成一团，没想到动作太大碰得周围的罂粟包儿摇摇晃晃。正当他抬起头准备再看一眼时，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