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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二妞的时间-第7部分

小说: 二妞的时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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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作业本上的口痰,那架势简直火山爆发了,她揪起那男生就打……硬说男生在她本子上吐痰。”
二妞没吭声,要说起打架,村里还真没人敢跟她单挑。更别说城里这些娇生惯养的。瞧刚才那一拳,也就是黔驴技穷了瞎撒泼而已。她要是真干起来,能把那女孩破了相。
“她家是开XXX食品厂的,在学校里可霸道了。没人敢还手!”
二妞淡淡地说:“总会有第一个的,难不成她这一辈子都能让所有人让着她?”
三胖没吭声,埋头拖地去了。要以往的情况,三胖不是喷口水就是出拳头,一定不会像这样收场。女老师让三胖变成了一个谨慎规矩的三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扔猪粪,掏鸟窝,偷玉米的三胖了……不知道他以后还会变成什么样。二妞和三胖一起出大校门,见余疆靠在墙头,老远就朝她招手。
“三胖,你先回去,我有点事儿。”
三胖盯着招手的那个人,又看了看二妞:“谁啊?”
“录像厅,放录像的。你回去别跟妈说,就说老师找我。”
三胖独自回家去了。他没想到二妞结交了新朋友,顿时非常失落。从进城到现在,他没交到一个朋友,更没谁等过自己,主动招呼过自己。看到街上三两成群穿着校服的学生,有说有笑,还有来学校接送的家长,有的帮孩子提书包,有的带好吃的,三胖不知咋的眼睛就模糊了,他走着走着,眼泪珠子拧了一大串,一边走一边掉,他觉得怪害臊,于是用手迅速抹掉。他加快步伐往大院儿里走,一头扎进楼梯道里,眼泪哗啦就涌了出来。周围没人,三胖索性放纵一回,坐在阶梯上埋头就哭。有人上楼梯,他就扭过身去,埋头假装翻书包。
余疆比二妞高出很大一截,二妞仰着头瞧他,他换了一身行头,穿了件黑呢大衣。
“你找我干啥?”二妞盯着道儿,边走边问。
“没啥,就是看看你呗。”余疆说着,递过来一个泡泡糖。二妞迟疑了一下,接过放进口袋里。她瞧见前面卖豆腐脑儿的自行车摊儿冒出热腾腾的雾气,香味迎面扑来。
“去我家看电影儿?我家不远,看完我送你回家。”
“我妈不让的。”
“哦。”
余疆没说别的,送二妞一直走到大院儿前,瞧见大院儿墙上写着“改衣服,挑裤脚,做窗帘,织毛衣,2—10”。“你写的?”他说。二妞点头。他说:“你拿笔来,我给你添三个字儿。”
二妞找看门大爷拿了红漆,余疆一把抓过去用手指头蘸着油漆就往墙上写,二妞不知道他要干啥,他的身体正好挡住了,等他写完了退后。二妞一瞧,那上面写着:“我妈妈改衣服,挑裤脚,做窗帘,织毛衣,2—10。”
她没太明白这样改有什么意思,见余疆挥挥手已经走远了。
这天周末,二妞照常蹲在书摊门口,瞧见每个路过大院儿的人都会看一眼墙上的字儿,心里顿时觉得奇妙。咋自己写的时候就没人瞧,加了三个字儿这么多人瞧。不由得对余疆心生小崇拜,一周没瞧见他,倒怪念想起来。娘给刘大爷打了招呼,要是再看见自己往隔壁录像厅跑,就不给她工钱。这下好了,二妞为了这一元工钱,只好抱着书瞧,脑子里却想着他说的电影儿。难不成,电影儿看多了人会变得奇妙?她想来想去,觉得应该是。因为余疆跟别人就不一样,特别特别不一样。看电影的感觉就像是在做梦,梦做多了,人就变得奇妙了。二妞想着想着,一回头,瞧见刘大爷又打瞌睡了,于是扔下书就往隔壁钻。
“嘿!逮到你了!”
二妞刚钻进录像厅,就被一只大手逮住,二妞听那声音是余疆,可她看不清人脸。余疆的手冰凉冰凉,他拽着她往放映的小屋走。
“我把家里的小电视和机器搬过来了……我抄了个目录,你想看什么,我就把录像带过来。”他说着递给二妞一个小作业本,她借着手电筒的光一看,那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电影的名字,旁边写着年份。她没想到,余疆家里居然有这么多电影,如果他都看过,那将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儿。
“这是啥电影?”
“外国人拍的,讲太空探索的。”
“太空?”
因为张大姑娘家只能收到2个频道,不是新闻,就是电视剧。小宝家只能听到动画片和新闻……所以什么是太空,她完全没概念。
“我要看这个!”她毫不犹豫。
余疆温柔一笑:“我以为你们小姑娘都喜欢看爱情片儿呢。”
“你觉得我多大了?”二妞忽然认真地说。
他心里一怔,因为二妞认真的表情,给他一种非常特别的感觉。
“十一?十二?”
二妞顿时笑了:“你呢?”
“二十四。是不是很老很老?”
“你那天为什么出现在我家啊。”二妞盯着他问。
“我听见吵架了,怕出什么事儿,就过来看看。你妈妈是不是说你了?”
“她说你不是好人。”
余疆没说话,二妞怕他是不是不高兴。过了一阵,他说:“其实,我认识你爸。”
外头看电影的人们忽然发出一阵阵笑声。二妞合上作业本,把手电筒对准余疆的脸,黑暗中,他眯着眼睛,脸苍白。两个人蜷在小小的黑屋子里,放映机射出的白光里无数尘埃跳动着。
余疆说着,“你爹早早把你和娘安排到乡下去是对的。”
他看不清二妞的脸了,她一直拿手电筒对着自己,好像电影里审问犯人的情景。他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说下去,但按照自己的性格,按照二妞的性格,这是个收不住的话题。
“你还太小,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但是我怕等你长大了,还没人跟你说真话。我不想你跟我一样,不明不白的生活很多年再去明白很多事情。有些事情可以,有些不行。”
“你说吧。”二妞冷声道。
余疆不知道为什么,她静静蹲在那里,身影小小的,感觉却像个成年人。
“你爸是我爸厂里的司机,那个时候形势越来越紧张,你爸就提前把你妈妈送到乡下了,你妈妈的肚子那个时候已经很明显了。”
余疆说着,眼里闪着光辉。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二妞看不到的世界。
“我爸和我妈出事儿之前,是你爸爸连夜把我送到了我奶奶家,我奶奶家特别远。他回去的路上太疲倦撞伤了人。后来你爸爸被说成是阶级报复,也被抓了去。后来……”
他忽然把手电筒抓过去关了开关,二妞瞧不见他的脸了。
“我爸是吊了梁子。”
“你知道了?”
“我见过他……”二妞冷声道,“他从来都没离开过我。”
余疆不知道她为啥没有哭。他觉得她太奇特了,奇特得有些电影式的梦幻。她站起来走了,自己却平静不了了。
二妞溜回书摊儿,见刘爷爷黑着脸正盯着自己,立刻跑过去缠住他的手臂:“好爷爷!你别跟我娘说啦!我给你白干活儿一天!成不?成不?成不!”
刘老头儿经不住她瞎闹腾,只得服了她。这孤老头子在那十个年头里,先后死了儿子,丢了老伴儿,现在剩下一堆旧书陪着他。刘老头儿眼神不好,数硬币也要看半天,登记也要抄半天,有些年轻人没耐心,就会说他动作太慢。有时候他一个人坐在夕阳包围的藤椅上,缺着牙咀嚼着昨天的馒头,馒头渣掉了一身也没人给他拍掉。二妞想,如果他儿子看见他爹如今这般情景,会是个什么滋味。
自己忘了问问余疆,他的爹妈后来干啥去了。算了,还是不问。她看了一眼刘老头儿,他正往架子上放书,放好一本,又掉另一本。二妞一回头瞧见三胖提着小板凳和书包正往外走,她立刻站起来追了过去。她没叫住三胖,而是隔着七八米跟着他。三胖走了约莫20多分钟,来到一个嘈杂纷乱的大十字路口,广场上人流攒动,马路上车来车往,卖报纸的,卖糖葫芦的,卖小吃的……二妞见三胖找了个空地儿,放下小板凳,从书包里拿出一双拖鞋,一盒鞋油,一把刷子,一块边角料。
“叔叔!擦皮鞋!擦皮鞋!来擦皮鞋喽——”
二妞心里一怔,愣在马路对面一动不动。三胖站在小板凳旁边,朝着路过的人招呼,脸上挂着生涩焦虑的神情。一连喊了十几声,也没人理他,三胖坐在板凳上继续吆喝。
“小孩儿!你会擦皮鞋么?”一个中年妇女停下来问他。
“阿姨您坐!”三胖站起来请她坐下。
接下来他们说什么,二妞就听不清了,她站在马路边看了很久,一直到天擦黑,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三胖还坐在那里时不时吆喝几句。过了一阵,三胖站起来,把东西收回书包里,提着板凳过马路。三胖走着走着,忽然被人从后面一拍,他惊愕地回头。
二妞盯着他没说话,他盯着二妞半晌也没说出话。
“以后你去书摊儿,我去擦鞋。”二妞说。
三胖抱紧了书包往前走:“不成……要是被你妈知道了咋办。”
二妞一把拽住三胖,厉声喝道:“你不听我的话了吗?”话音刚落,三胖手里的板凳啪的落了地,他捂着脸哇哇地哭了起来。
二妞强忍着自己眼眶里冰冷的液体不要流出来,捡起板凳:“咱家虽然缺钱花,但还轮不到你上街擦鞋。要干也是我来。”
三胖扯着嗓子哭:“二妞,要不让俺回乡下去……俺种俺的地……俺实在不想去念书了!俺念不来!听不懂!老师还天天教训俺……俺不想念了……俺在浪费咱娘的辛苦钱……俺想回乡下去了……”
“瞎说!你回乡下去,谁管你?!病了咋办?出事儿了咋办!你叫我咋放心!?咱娘也不会同意!”
“俺受不了了……俺就擦鞋,天天一到早就来……俺还可以挣钱!”
二妞狠不下心骂三胖,她不想像那个女老师一样在三胖心里种下什么他不喜欢的东西。她一把抱住三胖,惹来周围人时不时回头看他们。
“你要是真不想读书了,就跟娘说。娘教你学裁缝……你要是天天往街上跑,要是遇见坏人,你叫我们咋办……”
很久没人抱过三胖了,他紧紧抱着二妞痛哭流涕,他想起了爹,想起了村儿里的一切,大街上又黑又乱,没人停下来,没人过问,他瞧着这街道的一切,仿佛到处都有无形的高墙,自己永远没法理解,也永远融不进去。现在,他觉得最安心的,就是当初吃爹烧的鱼,跟爹守着鱼塘,跟爹集市上卖鱼去……
“爹——爹啊——”
三胖忘了场合,抱着二妞哭喊着。二妞刚得知了半点关于自己爹的事儿,这下三胖是戳中了她心里的疼疙瘩。三胖哭着哭着,发现二妞越来越沉,最后顺着身子往下滑,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二妞!”
午夜场的录像是老板冒险放映的,要不然光靠白天那些片儿的入场量,收入实在憋屈。午夜场的入口是放映厅不起眼的后门,而且要先进入小巷子,再经过复杂的单元楼和通道,七拐八拐才能找到。凡是第一次去,肯定是有伴儿带路才行。放片儿的时候,余疆时常游荡在录像厅周围,随时看着外头的情况。
此时人已散光,他平躺在放映室的钢丝床上,想起了袁国才,那个身材单薄,眼神坚定的男人。二妞的眼神,二妞的气息和他如出一辙,两个从没见过的人,却有着惊人的相似,这怕也只有亲属能做到了。她像团开在迷雾中的鸢尾花,开在他心里。
“袁二妞的家属!”小护士跑出来扯着嗓子对外头喊。
“在!!”二妞的娘和三胖站起来齐声答。
“你是她妈妈冯碧媖?进去吧,医生找你。”
她战战兢兢走进去,医生关了门。
“你女儿贫血昏倒了,回去补补就行了。但是,你女儿生长停滞了,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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