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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球状闪电-第28部分

小说: 球状闪电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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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羊叫声。
但实验室里这时已经不可能有羊了,动物试验已停止了近两个月,在这段时间里,这个实验室一直处于关闭状态。
我又听到了那声音,确切无疑是羊叫,时隐时现,听起来带着一丝凄凉。很奇怪,这声音竟使我想起了球状闪电的爆炸声,两者有一个共同之处:虽然听者能够分辨出声音的来源方向,但同时又感到它充满了整个空间,有时甚至像是源于自己身体的内部。
林云向实验室的大门走去,丁仪也跟了过去,但我的两脚像灌了铅似的,站着没动,又是那种感觉,我浑身发冷,像一只被冰冷的巨掌攥在其中,我知道他们看不到羊。
林云推开实验室的大门,高大的铁门沿轨道滑开时发出很大的轰轰声,淹没了隐隐约约的羊叫声,待这开门的声音平息后,羊叫声也消失了。林云打开灯,透过大门我看到了宽阔的建筑内部的一部分那里有一个用两米多高的铁栅栏围起来的正方形场地,那就是在激发试验中放置目标的地方,就在那里,几百只实验动物被球状闪电毁灭,现在,这块场地空荡荡的。林云在宽大的实验室内来回寻找,如我预料,她什么也没有找到。丁仪站在门口没有动,灯光将他那瘦长的影子长长地投到外面。
“我明明听到羊叫的!”林云大声说,她的声音在高大的建筑内部发出回音。
丁仪没有回答林云的话,而是转身向我走来,在我身边低声问:“这些年,你没遇到什么事吗?”
“你指什么?”我极力使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一些……你本来认为不可能遇到的事。”
“我不明白。”我努力笑了一下,一定笑得很难看。
“那就算了。”丁仪拍拍我的肩膀,他以前从未这么做过,这个动作使我感到一丝安慰,“其实在大自然中,异常往往是正常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就在我回味这句话时,丁仪对还在实验室内的林云喊道,“别找了,出来吧!”
林云出来前顺手关了灯,就在大铁门关上前,我看到一束月光透过高高的窗子照进已处于黑暗中的实验室,在地上投下了一个梯形的光斑,正位于那块铁栅栏围起来到死亡场地中央,我觉得建筑里面很阴很冷,像被遗忘已久的陵墓。








核电厂

球状闪电武器的真正使用比我们预料的要早。
这天中午,晨光部队接到了上级的紧急命令,命令部队携带全部装备以战斗状态立刻出发,并说明这不是演习。部队中的一个排携带两套雷球机枪,乘直升机出发,许大校、我和林云一同前往。直升机只飞了十多分钟就降落了,在这一公路畅通的地区,这个距离乘汽车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可见事情很紧急。
走出舱门后,我们立刻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前面是一片在阳光下十分耀眼的白色建筑群,它最近多次在电视上出现。建筑群中部的一个高大的圆柱形建筑十分引人注目,这是一座大型核反应堆,这里是刚刚落成的世界上最大的核能发电厂。
从这里看去,发电厂的厂区看不到一个人,十分安静,我们周围却是一片紧张和忙碌,几辆军车刚刚到达,全副武装的武警一群群从车上跳下来。在一辆军用吉普车旁,三名军官举着望远镜长时间地向发电厂方向观察着。在一辆警车旁,一群警察正在穿防弹衣,他们的枪散乱地扔在地上。我顺着林云的目光向上看,看到身后的楼顶上有几名狙击手,正端着步枪瞄着反应堆方向。
直升机降落在发电厂招待所的大院里,一名武警中校一声不响地领着我们来到了招待所内的一间会议室,这里显然是临时的指挥中心,几名武警指挥官和警方官员围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领导在看一张宽大的图纸,好象是发电厂的内部布局图。据领我们来的军官介绍,那一位就是行动总指挥。我认出了 他,他常在电视上出现,这样级别的中央领导出现在这里,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性。
“怎么把正规部队也弄来了?别把头绪弄得太多!”一名警方官员说。
“哦,是我要总参调他们来的,他们的新装备也许能起作用。”总指挥说,这是我们进来后他第一次抬起头来,我看到,他并没有周围军官和警官们那种紧张和焦虑,反而显示出例行公事的隐隐的倦怠,在这种场合下,这却是一种内在力量的显示,“你们的负责人是谁?哦,好,大校,我提两个问题:第一,你们的装备,真的能够在不破坏建筑内部的所有设施的情况下摧毁其中的有生目标?”
“是的,首长。”
“第二……恩,你们先去看看现场情况,我再问这个问题吧。我们继续。”他说完,又同周围的人专注于那张大图纸上。带我们来的那位中校示意我们跟他走,走出会议室,来到相邻房间的门前,门半开着,穿出许多根临时布设的电缆。中校示意我们止步。
“时间不多,我只能简单介绍一下情况。今天上午九点,核电厂的反应堆部分被八名恐怖分子占领,他们是劫持了一辆运送入厂参观的小学生的大客车进入的,在占领的过程中他们打死了六名发电厂保卫处的警卫。现在他们手中有三十五名人质,除了随大客车入厂的二十七名小学生外,剩下的八人是发电厂的工程师和运行人员。”
“他们是从哪来的?”林云问。
“伊甸园。”
我知道这个跨国恐怖组织,即使是一种温和无害的思想,演变到极端也是危险的,伊甸园组织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它的前身是一群技术逃避者,在太平洋的一个小岛上建起了一个实验型的小社会,试图远离现代技术,回归田园生活。与全球许多这类组织一样,他们最初只是一个自我封闭的,不句任何攻击性的社团。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与世隔绝者的思想在孤独中渐渐变得极端起来,由逃避技术发展到憎恨技术,由远离科学演变到反科学。一些极端思想的骨干开始走出那被他们称为现代伊甸园的小岛,以在全世界消灭现代科技、回复田园时代为使命,进行恐怖活动。
与其他形形色色的恐怖组织相比,伊甸园袭击的目标令大众困惑,他们爆破欧洲核子中心的超大型同步加速器,烧毁北美洲的两个大型基因实验室,破坏了位于加拿大一个矿井深处的大型中微子探测水箱,还暗杀了三名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由于这些基础科学设施和科学家几乎毫无防备,伊甸园屡屡得手,但袭击核反应堆这还是第一次。
“你们采取了什么措施?”林云又问。
“没有,只是远距离包围,连靠近都不敢,他们在反应堆上安装了爆炸物,随时可以引爆。”
“可据我所知,这些超大型反应堆的外壳是十分厚实坚固的,钢筋水泥就有几米厚,他们能带进去多少炸药呢?”
“没多少,他们只带了一小瓶红药片。”
中校的最后一句话让我和林云浑身发冷。伊甸园虽然憎恨技术,但为了达到摧毁它的目的却并不拒绝使用它,事实上伊甸园是科技素质最高的恐怖组织,它的很多成员原来都是一流的科学家。那种被称为红药片的东西就是他们的发明,那实际上是一小片被某种纳米材料包裹的浓缩铀,只要有足够的撞击力,不用向心压缩也能发生裂变爆炸。他们通常的做法是将一枝大口径枪的枪口焊死,把几片红药片放到焊堵的枪口处,枪的子弹是磨平了顶部的,只要开腔,子弹撞击红药片就会引发战术核武器爆炸,伊甸园就用这玩意,成功地在地表将位于地下几百米深的世界上最大的同步加速器炸成了三截,一时间,这种东西令全世界胆寒。
中校在带我们进入房间前警告说:“进去以后说话要注意,这里与对方已接通了双向视频通讯。”
走进房间后,我们看到几名军官和警官正注视着一个大屏幕,屏幕上的情景出乎我的预料,一时间觉得是不是搞错了:一位女教师正在给一群孩子讲课。背景是一个宽阔的控制屏,许多屏幕和仪表在闪动着,这可能是反应堆的一间控制室。我的注意力集中到女教师身上,她三十多岁,穿着素雅,清瘦的面容上,那副精致的带着下垂金链的眼镜显得很大,镜片后的眼睛透着智慧的光芒,她的声音柔和温暖,听到它,处于紧张惊恐中的我也得到了安慰。我的心中立刻充满对这位女教师的敬佩,她带自己的学生来参观核电厂,身陷险境而从容自若,以崇高的责任心安抚着孩子们。

“她就是伊甸园组织亚洲分支的头目,这次恐怖行动的主要策划者和指挥者。去年三月,她在北美一天内刺杀了两名诺贝尔奖获得者并成功逃脱,在各国通缉的伊甸园要犯中排名第三。”中校指着屏幕上的女“教师”低声对我们说。
我像头上挨了一棍,一时间失去了对周围一切现实的把握,扭头看看林云,她倒没显出太多的震惊。再看屏幕,立刻发现了异常:那些孩子们紧紧地挤成一团,把无比惊恐的目光集中在“教师”身上,像面对一个横空出世的怪兽;我很快发现了他们惊恐的原因:地板上躺着一个男孩,他的头盖骨被打碎了,成大小不一的几个碎片散落在四周,他大睁着双眼,用一种迷惑的目光侧视着地板上那幅由他的脑浆和鲜血构成的抽象画。地板上还有几个“教师“留下的血鞋印,再看她右手的袖子,上面有斑斑的血点,她用来击碎这孩子头骨的手枪就放在身后的控制台上。
“好,孩子们,我亲爱的孩子们,前面的课上的很好,我们现在进入下一阶段。我提个问题:组成物质的基本单位是什么?”“教师”在急促讲课,她的声音仍是那么柔美温和,我企业感觉像被一条冰凉柔软的蛇缠住了颈部,那些孩子们一定和我有一样的感觉,只是强烈百倍。
“你,你来回答,”见没有孩子说话,“教师”就指定了一个小女孩,“没关系孩子,答错了也不怕的。”“教师”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轻声说。
“原……原子。”女孩用颤抖的声音说。
“看,果然答错了,不过没关系的,好孩子,下面听我告诉你正确答案:组成物质的基本单位是——”她庄重地一字一下挥着手,“金、木、水、火、土!好,大家念十遍:金木水火土!”
孩子们跟着念了十遍金木水火土。
“好孩子好孩子,这就对了,我们要让被科学搅得复杂的世界重新简单起来,让被技术强奸的生活重新纯洁起来!谁见过原子?它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不要受那些科学家的骗,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最肮脏的人……请再等一会,我讲完这一小节再继续,不能耽误了孩子们的课程。”最后这句话“教师”显然是对我们这边说的,她显然也能通过某个显示设备看到我们这边,因为她说话时转头向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被什么吸引了。
“咦,女人?哦,这里终于有一个女人了,您真的很有魅力!”她显然指的是林云,她把两手握在胸前,露出似乎很真诚的惊喜。
林云冷笑着向“教师”点点头。这时我在她身上居然感到了一种依靠,我知道“教师”的冷酷不会令她恐惧,因为她也同样冷酷,因而有着与“教师”对峙的精神力量。而我是绝对没有这种力量的,我在精神上已经被“教师”轻易地击垮了。
“咱们之间有共同语言,”“教师”像对一个密友那样微笑着,“我们女人从本质上是反技术的,不像那些机器般让人恶心的男人。”
“我不反技术,我是工程师。”林云平静地说。
“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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