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师的幸福时光 (第一部)-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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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伸手指向佣兵们聚集的方向。
“多谢大人。”谷莠子很恭敬地行礼,然后示意赤红他们跟上自己,三个人慢慢朝向集合处走去。
不需要佣兵团团长指挥,意思就是说,所谓的佣兵们连行动的自由都没有了,只能任由这些军队驱赶,作为牺牲品使用了。
谷莠子早就知道结果,但还是暗暗叹息。不管看了多少,不管看了多久,这些事情她还是无法接受、无法习惯。可是她以前不得不看着这一切的理由已经消失,那么现在她究竟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看这一切呢?
因为伊达·法兰的那一句承诺吗?
连他都做不到的事,伊达·法兰又怎能做到?伊达·法兰又凭什么做到?
谷莠子心中忽然生出难言的心灰意冷,她很想让自己静止下来,什么也不思考,什么也不行动,就那么静止着,直到时间尽头。
可是看看赤红和肯特,她又不能这样做。这两人是无辜的,是被自己和伊达配合不周的魔法带到这里来的,自己和伊达有义务送他们回去。伊达现在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自己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深吸口气,谷莠子加快脚步,走向骑士指定的地方。
佣兵们按照先前划分的小组聚集着,在三十三小组那儿,本来分散的那些佣兵们再次聚在一起。“血色荆棘”的团长波普还是一副领队的模样,正和另外几个团长商量着什么,看到谷莠子他们三人过来,哼了一声,错开目光装作没看见。
之前他的小伎俩虽然是被艾伦拆穿的,可是他心里却连伊达这个魔法师也一起怨恨着。现在他俩不见了,他自然而然地把这份憎恨转移到谷莠子等三个伊达的同伴身上。现在这个小组可是他说了算,他当然不会让这三人好过。既然雇主别有用心,他们这个小组总要推出几个替死鬼来放在前面挡风险,想来其他人一定也会拥护他这个决定。
肯特自然看得出波普的心思,他看着不屑瞧向波普的赤红,稳稳站在谷莠子身旁。子爵不在,这位女士就是自己的责任,自己有义务为子爵保护好她。子爵不在,赤红也是自己的责任,自己有义务为子爵盯牢这个随时会爆炸的家伙。
这些佣兵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弄清楚他们的处境,但是他们的愚蠢会把肯特等人也牵连进去。
肯特静静思索着对策,并且更加担忧着不知道身在何方的伊达。
赤红见那些佣兵明显摆出排斥的架势,而谷莠子和肯特却不动声色,再次不屑地撇撇嘴,人类就是这么低级、虚伪、没出息。
不过,没有伊达·法兰那个卑鄙奸诈无耻,样样都胜其他人类一筹的下流魔法师在,这两个家伙可能要吃亏了。
赤红用屁股想都知道佣兵们要对谷莠子和肯特干什么。他理所当然地把自己排除在佣兵算计的对象之外,因为他的观念里,把这些佣兵当作对手,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总之,事情就是那个可恶的魔法师不在这里,于是他的手下要倒霉了。
赤红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情这样想。
不过,也不能看着他俩倒霉,谁知道他们两个倒霉了会不会影响回去的事情,就算不影响,万一那个恶毒无耻的魔法师把这事算在自己头上怎么办?
赤红自己不承认,但他内心深处确实有点怕伊达。不是因为伊达厉害,不是因为伊达贪婪,而是因为伊达对他一无所求。伊达救了他,但是对他一点要求都没有。赤红已经习惯了人类的贪婪和算计,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个没有任何要求,甚至连人类惯常的挟恩求报都没做的人。
更令他不安的是,伊达根本不是这种施恩不图报的人。从赤红平时的观察来看,他的每个行为,每个步骤都走得稳稳当当,绝对没有废棋,绝对没有无意义的举止,绝对没有吃亏的行为——即使一时表面上吃亏,十年、八年之后再看,他不仅要连本带利讨回来,还要人家整个家族作利息。
所以赤红害怕,他宁愿伊达这分钟就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也不愿意这样一直拖着、一直猜测,随时会被连骨头都不剩地吞掉的预感太可怕了。
要是这两个贴着伊达所有物品标签的人类在赤红面前遭殃了,赤红却没有伸手相助,这笔账伊达绝对会记在赤红头上。
多一个被他算计的理由绝对很无趣,赤红一点也不想尝试。
所以在伊达回来之前,赤红就得为他保护这两个家伙,不然有麻烦的就是赤红。不得不说,赤红在伊达潜移默化的训练下,此种思维已完全成了条件反射。
赤红哼了一声,站在肯特身旁。
从外表看,谷莠子比肯特柔弱。可是以龙族的直觉来说,肯特才是最弱小的。那个女人很古怪,跟该死的魔法师一样阴阳怪气、深藏不露,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手段,只有这个白痴骑士最需要保护。
肯特看看赤红,挪了几步站到谷莠子身后另一边。
几秒钟后,赤红也跟着挪了过去。
肯特看看赤红,赤红看看肯特,肯特再看看赤红,赤红再看看肯特……
……
谷莠子看着他俩,转开视线,暗暗摇摇头。
※※※
魔法师们再次被召集到大厅里,伊达随意扫了一眼,人数上果然少了几个。艾伦站在他身旁若无其事,看来有着十足的把握不会被发现。
那名骑士再次出现,抬头挺胸地往当中一站,很有点居高临下地宣布:“贵族出身的站出来。”
魔法师们相互看了看,贵族出身却加入佣兵团的魔法师很少,但总算还是有那么几个。他们站了出来,然后被恭敬地请到了一边。
伊达自然没动,在这个时代,他不是贵族,只是一个魔法师。
“几位请这边走,领主大人为之前的失礼表示抱歉,请几位务必接受他的歉意和招待。”
于是那些贵族出身的魔法师们带着一种松了口气,又有些得意洋洋的态度走了,剩下的魔法师们继续站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们现在可以去吃饭了,然后……明天一早出发,到时候你们会知道需要你们做什么。”那名骑士这样宣布,便挥手命令魔法师们散去。
伊达拉住了艾伦的衣袖,不管他愿不愿意,硬是把他拉走。回到他们房前便开门把艾伦硬塞了进去。
艾伦的情绪很激动,身体微微颤抖着。
他在房里站了一阵子,才抬起头看着伊达:“我很生气!伊达,现在我很生气!”艾伦眯着眼从牙缝中说,“他们把魔法师当作什么?他们把我们这些魔法师当作什么!什么时候开始,魔法师的价值也要用出身高低来评论了!什么时候贵族出身的初级魔法师比大魔法师高贵了!”
魔法师这个群体最特殊的一点,可能就是在这个以出身论贵贱的世界上,他们自有特殊的评价体系。在魔法师的世界,出身虽然可能让你有更多的机会去学习,有更好的机会得到好老师的青睐,有更多的魔法材料可以使用,可是这一切终究还是外在因素。在这个世界想要得到尊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能力和才华。
一个魔法能力、学识不足的魔法师,即使身为王侯将相,也比不上一个奴隶出身的大魔法师更受到同行的敬仰。
可是,黑岩城领主把这些魔法师们骗来之后,居然用出身来划分等级。贵族出身可以留下,平民甚或更低出身者,便要被送去赴死。
艾伦自有脱身之法,并不因为自己被人送到了死地而生气,或者说他不觉得被人算计有什么问题——人算计他,他也算计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更公平的事情了——他气愤的是他的身分,他魔法师的身分被侮辱了。因为魔法师的身分使他摆脱了原本低贱的出身,使他得到了很多原本不敢想象的东西,所以他在乎魔法师的身分,在乎魔法师这个名号。
伊达和他的处境一样,却没有那么气愤。一来伊达知道自己的身分:首重是法兰公国的继承人,其次才是魔法师——或者一般会说法兰公国的继承人是一名魔法师,而不是反过来说:一名魔法师是法兰公国的继承人。其次,虽然伊达的年纪不大,但是阴谋诡计、牺牲无辜这样的事他看过太多了,甚至也亲手操作过,面对这些他已经习惯了。
艾伦和伊达的年龄差距不大,伊达自认能力自己比不上对方,智慧方面……伊达向来都不是最聪明的那种人,更不是什么天才,他靠的不过是努力和举一反三。而艾伦则属于天生该被人嫉妒的人物。他聪明出众,才智过人,但是和伊达相比,却欠缺见识。
伊达自幼便是从各种政治、家族斗争中滚过来的。他见到、听到、感受过的那些绝不是从书上可以学来的,更不是没有接触过的人凭想象就能体会的。
更重要的一点,伊达知道那些贵族魔法师恐怕不是去接受招待。
会加入佣兵团的贵族魔法师,基本上都是家族败落或者被家族极度轻视,生活不好过的贵族。照理说这些人的分量还不足以影响这位疯狂黑岩城领主的决定。可是他应该已经考虑到计划成功后、在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之后,会不会有其他人想要分杯羹,甚至从他这里把胜利果实摘走……
这个可能性很大,而到那时候,那些被他利用而死的贵族魔法师们,就会成为对付他的好武器。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要杜绝这个可能性。那些贵族魔法师会消失,但不是在他的行动中因为他的“利用”而消失,至于其他原因……他们本来就是些过着刀头舔血日子的佣兵,会突然消失不是很正常吗?
伊达知道自己如果走到了黑岩城主目前这一步,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虽然伊达不会让自己走到这般疯狂的地步,但那是目前的伊达。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五十年之后……伊达不能保证那时候的事情。
于是伊达看着有些激动的艾伦,想象着再过十年他会是什么样子?他是否还会为这些事义愤填膺?心里忽然有种难言的滋味。
这样的艾伦,这样天才聪慧的艾伦,这样丝毫不掩饰自己情绪的艾伦,这样执著单纯渴望着更了解魔法的艾伦,这样气愤得不能自制的艾伦……这或许就是自己内心深处想要成为的人。可是那时候的他没有做出这个最简单的选择,那时候的他,已经不是此时此刻的他……可是即使有选择的机会又怎么样?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的艾伦必然回不到此时,而伊达·法兰就是伊达·法兰,也永远成为不了别人。
面对着气愤的艾伦,伊达在一瞬间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于是不再看着他,把目光转向窗外。
艾伦不断重复着:“我很生气,我真的很生气……我真的……”他目光烁烁地看着伊达坚定地说:“所以如果我失去理智,请你一定要阻止我,不要让我做出不该做的事情。你能做到的,是不是?”
我不能,我的才能无法与你相比。
伊达没有回答。
“你可以的,是不是!你知道我不知道的东西,所以你可以!不然你还算什么魔法师!”艾伦的声音严厉而蛮横。
伊达咬着嘴唇点点头,过了几秒又加上一句:“我尽力而为。”
艾伦还是不满意,他又盯了伊达良久,可是这一次伊达连目光都不和他接触了。艾伦无奈,毕竟他和伊达现在还处于相互试探的状况——知道对方没有敌意,但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有时目的相违的两个人即使互相没有敌意,敌对也可能在瞬间形成,这是他们都明白的事情。
艾伦最后叹口气,悻悻然躺在床上,独自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