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分机-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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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说,您怀疑得克萨斯人杀死了路德维克?”
“我想,这几乎是毋庸置疑的。伦敦这边可能的确很少有人知道路德维克的所作所为,但是对那些不幸的得克萨斯人来讲,根本就不难猜想。他们总是会从同胞的尸体上取出英国制造的子弹。”
“我不喜欢你的解释。”马洛里说,他觉得胸中正在慢慢发酵着一股怒火。“事情很简单,如果我们不给他们枪,这些人就不会帮我们的忙。如果没有那些晒延人,我们现在挖掘出的化石可能需要挖好几年……”
“您的解释,恐怕难以说服得克萨斯游击队战士,”奥利芬特冷冷地说,“甚至很难说服伦敦的小报记者……”
“我也没打算跟报界打交道。我现在已经后悔不该跟您讲话。很明显,你绝对不是自由贸易委员会的朋友。”
“我对自由贸易委员会早已了如指掌。马洛里博士,我今天来只是为了提醒您可能有危险,而不是想找您打探什么消息。今天说的话太过于直接,不过我也别无选择,由于贸易委员会的错误,您本人的生命安全已经受到威胁。”
他的话很有说服力。“您说得有理,”马洛里承认,“听了您的话,我的确已经提高警惕,为此我想感谢您。”他想了一想,又问:“可是,皇家地理学会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它在这件事里面,又在扮演什么角色?”
“一位充满警惕性和洞察力的旅行者完全可以用追求科学真理的态度服务于自己的祖国,”奥利芬特说,“地理科学会长期以来一直是政府重要的情报信息来源,无论是地图测绘,还是设定航线……”
马洛里抓住了话头,问道:“奥利芬特先生,难道在你看来,他们就不算‘业余’吗?他们不也是在不属于自己的领域里扮演着暗中行事的角色吗?”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奥利芬特干巴巴地回答说:“他们是我们的业余情报人员。”
“但是请问,确切地讲,又有什么区别呢?”
“马洛里博士,最直接的区别就是自由贸易委员会的业余情报人员正在面临被谋杀的危险。”
马洛里靠在椅背上,不满地咕哝着。也许奥利芬特的阴谋理论的确是真的。路德维克曾是他的对手,他最可怕的敌人,这个人的突然死亡让马洛里一直都觉得有几分蹊跷,好像这么好的事儿不会那么容易偶然发生似的。“那么,你所说的得克萨斯杀手长什么样子?”
“目击者说,他个子很高,一头黑发,体格健壮,戴着一顶宽边帽,穿一件浅色长大衣。”
“不会还有一个獐头鼠目的小个子吧,就像出入马场的骗子手们那样,脑袋上有个大鼓包(马洛里指指自己额头),衣兜里藏把小匕首?”
奥利芬特的眼睛瞪得老大,他轻声惊叹道:“我的天哪。”
马洛里突然感觉好极了,让这个总是处变不惊的资深间谍吃惊使他产生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就那小子,拿刀扎了我一小下,”马洛里拖着苏塞克斯长腔说,“就是德比日那天,在赛马场附近。他是个非常凶狠的小坏蛋……”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他放倒了。”马洛里说。
奥利芬特瞪视着他,接着哈哈大笑道:“马洛里博士,您真是个高深莫测的人。”
“您也是啊,”马洛里顿了一下,“不过我得坦白告诉您,我并不认为那家伙是冲我来的,他当时还带了一个女人同行,一名风尘女子,这两个家伙在欺负一位贵妇人……”
“讲下去,”奥利芬特催促着,“这件事非常有趣。”
“恐怕我不能讲太多,”马洛里说,“这位女士,碰巧还是位大人物。”
奥利芬特平静地说:“先生,您保守秘密的能力让您无愧于绅士之名。不过,被人持刀袭击这并不是一件小事,难道您没有报警吗?”
“我没有。”马洛里回答着。他看到奥利芬特那副故作镇静的表情,觉得非常有意思,“也是为那位女士考虑,我不想把她的名字告诉警察。”
“也许,”奥利芬特猜想说,“这一切都是一个骗局,有人设计好了,就是为了让您卷入一场莫须有的赌场争端,就像当时他们设计陷害路德维克一样一你肯定也记得,他是在鼠场丧命的。”
“先生啊,”马洛里说,“我刚才说起的女士可不是别人,而是埃达·拜伦。”
奥利芬特的身体僵住了:“您是说,当朝首相的女儿?”
“正是她本人。”
“难怪!”奥利芬特说,他的语调里面突然多了一丝轻快。“可是我首先想到的是我们周围有那么多人都跟埃达·拜伦有几分相像,因为我们这位差分机女王也是时尚界的女王,成千上万的女人穿衣服都模仿她的样子。”
“没人给我引见过拜伦女士,奥利芬特先生,但是皇家科学会开会的时候,我的确见过她本人。我也听过她关于差分机数学原理的演讲。我没有认错人。”
奥利芬特从外套里掏出一本皮面笔记本,又打开一支水笔:“请跟我讲讲,当天发生的事情。”
“您可以严守秘密吗?”
“我答应您。”
马洛里真实地讲述了当天发生的事情,他尽可能仔细地描述了袭击拜伦女士的那两个人的外貌,以及当时的具体情况,但是并没有提到那个装着法国差分机打孔卡片的木盒。马洛里把这个当做他与拜伦女士之间的秘密,既然她已经托付自己保管这件奇怪的东西,他就把这个当做一件神圣的义务。现在,这盒卡片已经被他用白色亚麻布包好,跟其他的珍贵化石一起保存在应用地质学博物馆的私人橱柜里,等着他进一步查明真相。
奥利芬特合上笔记本,收起笔,示意服务生添酒。服务生看到马洛里在座,就给他送上一杯哈克巴夫,给奥利芬特来了一杯粉红色金酒。
“我想介绍我的几位朋友给你认识,”奥利芬特说,“中央统计局保存着非常完整的犯罪分子资料,人体测量学数据和差分机图像之类。我希望您能指认袭击你的人和他的女同伙。”
“很好。”马洛里答应着。
“此外,还应该为您配备警员,提供保护。”
“保护?”
“当然不是指派普通的警察。我们会安排特别行动部的人,他们非常可靠。”
“我可不想让警察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马洛里说,“别人知道了,还不一定会说什么呢!”
“我更担心的是如果有一天,人们从报纸上看到您也在某一条小巷被人开膛破肚的消息,那时候会怎么说?两位研究恐龙的知名学者全都莫名其妙被谋杀,报纸肯定会疯狂渲染的。”
“反正我不需要配什么保镖。那种小虾米根本吓不倒我。”
“他也许的确是个小角色,但我们至少应该搞清楚,要是您能指认他的身份就好了。”奥利芬特轻轻叹了一口气,“当然,对我们这个大帝国而言,这些好像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儿,但是在我看来,其中至少牵涉着一些为钱卖命的人;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英国人跟伦敦的外国势力勾勾搭搭,必要时,这些人也会出手;最后,还有那些暗中协助他们的美国难民。”
“你怀疑,埃达女士也被牵扯到这件事情里面来了吗?”
“不,先生,我并不这样认为。你可以放心,不会有这样的事。你看到的那个女人绝对不可能是埃达·拜伦。”
“这样说来,我觉得事情就已经完结了。”马洛里说,“如果你告诉我说此事关涉到埃达女士的安危,我可能会同意你采取任何手段。但是目前我觉得我完全可以冒一点儿风险。”
“当然,决定权完全在您。”奥利芬特冷冷地说,“也许现在的确为时过早,还没到采取那么极端做法的时候。您留着我的名片呢,对吗?有情况请随时通知我。”
“我会的。”
奥利芬特站起来,说道:“请记住,如果有人问起来,您就说我们今天讨论的完全是皇家地理学会的事情。”
“可是您还没有告诉我您在为谁效命,奥利芬特先生,我想知道,您真正的雇主是谁?”
奥利芬特缓缓摇了摇头:“知道这种事对您没有任何好处,先生。问这种问题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而已。马洛里博士,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别再参与情报组织的任何事情。如果我们运气好,一切都会平静地结束,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一场噩梦。我会说到做到,向皇家地理学会推荐您成为会员。我希望您认真考虑我的建议,有空去查询一下弓街警局的差分机。”
马洛里眼睁睁看着这位古怪的来客转身大步离开,穿过酒店华丽的地毯,他的两条长腿动作非常快,就像剪刀的两片刀刃。
马洛里一手拎着崭新的旅行箱,一手握住头顶的抓手,一点一点挤过公交车拥挤的过道,慢慢靠近摇摇晃晃的车门。司机减速,避让一辆臭烘烘的柏油马车时,马洛里跳下车,迈上路边的人行道。
尽管马洛里已经尽可能小心,还是坐错了公交车,更确切地说是上对了车,却在阅读最新一期《威斯敏斯特评论》杂志时不小心坐过了站。他买这份杂志是因为上面有一篇奥利芬特写的讽刺文章,写的是对克里米亚战争的回顾。看来,奥利芬特是熟知克里米亚地区状况的专家,早在武装冲突爆发之前一年,他就出版了一本专著,名为《俄罗斯黑海沿岸领土》。那本书非常全面地描写了奥利芬特在克里米亚的探索之旅。在已经提高警惕的马洛里看来,奥利芬特最近写的文章总给人感觉暗藏深意。
有一位小流浪汉拿着树枝绑成的小扫把,在马洛里前面拍打地面。那孩子一脸困惑地看着马洛里问:“您说什么,大人?”马洛里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又在自言自语了。他刚才一定是看杂志看得出神,满嘴嘟嚷着跟自己讨论奥利芬特的心机。男孩看到马洛里在留意他,马上原地表演了一个后空翻,马洛里丢给他两便士,随便转了一个弯,很快就来到了莱彻斯特广场。这里的鹅卵石小路加上周围繁复的园林花草非常适合街头盗匪进行抢劫,或者发动暴力袭击。尤其是到了晚间,更加险象环生,因为这附近还有很多戏院、哑剧场、西洋镜剧场等娱乐场所。
马洛里穿过怀特库姆大道和奥克森顿街来到干草市场街,这条街道在白天安静得出奇,因为白天那些吵吵闹闹的妓女们都在睡觉。出于好奇,他沿街走了一遍。这个地方白天看起来和晚上很不一样,到处破破烂烂,了无生趣。过了一会儿,有个皮条客注意到马洛里步伐缓慢,于是就凑了上来,向他兜售一包法式安全套,说这东西防治性病传染非常有效。
马洛里买下了安全套,丢在旅行包里。
他向左转弯,大步走进喧嚷的派尔市场街。这里宽广的碎石路面两边都是高档会所的铁栏杆,这类建筑的大理石门墙都在栏杆后面很远,远离街道的喧嚣。在派尔市场街尽头,滑铁卢广场的远端,矗立着伟大的老约克公爵雕像,这位曾经统率千军万马的老将军如今只剩下一座积满尘灰的雕像。雕像下面粗壮的石柱与皇家科学会总部那高耸的钢筋建筑相比有点相形见绌。
马洛里现在已经辨清方位。他走过派尔市场街的过街天桥,在他的脚下,扎着头巾的河道工人们正在用钢铁挖掘机挖掘路口的地面。这些人正在为一座新的纪念碑奠基,毫无疑问,这座纪念碑将是为庆祝克里米亚战争胜利而建的。他沿着摄政街走到马戏场车站,人群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