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午夜都住着一个诡故事(出书版) 作者: 童亮 第五部-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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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奶奶,什么事不能这样坐着讲呢?非得我附到你面前去不成?我急忙朝门和窗那边瞟了一眼,心虚得很,好像那个老头子就站在门外,等我跟这个女人稍有接触就会出其不意地冲进来。”
“那个老爷果然就来了,是吗?”爷爷忍不住又打断了他的话。
栗刚才双眉往中一挤,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爷爷愣了一下,自觉说漏了嘴,但立即掩饰道:“人家都说,说曹操,曹操就到嘛。有时候人的预感比任何科学的预测还要灵验。”
爷爷的说法得到了栗刚才的认同,他说:“也许吧。我的第六感一向很灵验。果不其然,这时外面有人咳嗽了几声。我吓了一跳,急忙从床边站起来,老老实实站回到一边,一动都不敢不动。我看见那个女人也大惊失色,由此我推断,那个女人还是很怕老爷的。如果老爷发现了,我跟她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外面的脚步越来越近,咳嗽的人正朝我们这边的门口走来。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当那个脚步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急中生智喊道,老爷,这门不能打开。我刚刚给少奶奶服了小茴香,一时半会儿见不了太阳的。我懂得一些医理,知道吃了小茴香立即晒太阳的话,可能会出现过敏现象。因为老爷之前跟我说了,这个女人经常痛经,要我给她号号脉,开点药方。小茴香就是能散寒止痛的中药,这样编谎话比较可信。
“老爷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吃的中药很多,我想他应该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斗胆编出这个谎言来。当时我吓得鼻尖都出了汗,所幸的是,老爷相信了我的话,挪步走开了。
“其实我早就担心了。”栗刚才道。
“什么东西早就担心了?”爷爷问道。
【45。】
栗刚才道:“我在给她号脉的时候,看见了她的掌纹。”
这时,爷爷心里一惊,已经知道栗刚才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因为我很懂得风水之道,所以知道她的掌纹是花柳纹。这种掌纹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栗刚才两眼盯住火灶里的火苗,仿佛掌纹长在火舌子上一样。
“这话怎么说?”爷爷假装不懂,故意询问道。
“这种掌纹长在男人身上可以算上好,但长在女人身上就不好了。花柳纹生在女人身上,如果女人富贵,那么她肯定会做出红杏出墙的事来;如果女人贫穷,那么肯定会沦落为花柳巷的风尘妓女。”栗刚才道。
“你担心的是这个?”爷爷问道,一边轻轻地拨弄着柴火。
“是啊。她既然是个要红杏出墙的少奶奶,又偏偏看上了我,那我怎么会不担心呢?如果那个老头子是瘫痪在床了,或者早早地去世了,我才能放宽心。”
可惜梦里的栗刚才没有细细看那个女人的面相,或许是心猿意马的他忽略了,也或许他只对土地风水熟悉,而对面相只是一知半解。总之,如果他对面相也十分精通的话,他就不会忽略那个女人高高突出的日角、月角,不会忽略会因太阳照命而克死丈夫的大凶的面相了。
“听到老爷的脚步走开后,我便鬼使神差地问起了女人,”栗刚才继续说,“我问她,少奶奶,那你又为什么害怕老爷进来呢?其实此时我已经知道了女人的心思,但是却多余地问了这么一句不该问的话。
“没想到那个女人的回答却吓了我一跳。她说,你可知道吗?被子里的我可是什么都没有穿。如果老爷进来后发现了,你说说他会不会杀了你?
“我双腿一软,就在床边跪了下来,哭着求饶说,少奶奶,对不起,对不起,小的不应该痴心妄想,小的有罪,小的该死,要怪只怪少奶奶长得貌美如花、沉鱼落雁。不对,不对,要怪只怪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小的不知天高地厚。其实我这害怕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因为我自觉前面一句话说错了,引起了她的不高兴。她既然说自己是裸着身子睡觉的,自然是有意挑动我的敏感神经,但是她和我的地位不一样,我只能把自己当成一个乞丐,把她当做高傲的贵妇。”
爷爷点点头,表示理解。
栗刚才道:“她见我吓成这样,果然变得乐呵呵了。她对我说,为什么癞蛤蟆就不能想吃天鹅肉呢?你连这点儿志向都没有,我真是看走了眼!我被她的话惊呆了。我本以为自己以卑微的态度去迎合她,她才会高兴一点。没想到她喜欢的人是不甘现状的人,其实我早该想到的。既然她是不甘现状的人,自然也喜欢性格相投的人了。
“这么一想,我顿时醒悟了。那还等什么呢?我立即改换了态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用力地掐她的脖子。哈哈,没想到这次她被我的举动吓到了,两眼鼓鼓地看着我,好像我真要取她的性命一般。接着,我的手就不老实地摸向了她身体的其他地方。而她没有一丝反抗。这更增加了我的胆量,嘴边的情话就不由自主地胡乱说了出来。”
因为爷爷已经听过姚小娟的讲述,自然知道栗刚才所说的“情话”不外乎是“美穴地”之类的东西。
栗刚才将“情话”一段跳过,对爷爷说:“这时,我又骗她说,我的八字跟她的八字是最配的。我还说什么我是西,她就是北;我是木,她就是水。”
在最后,栗刚才隐去了很多内容,不过即使不说,爷爷也都知道。爷爷也不主动问他还有什么要讲的,只是很安静地往火灶里添柴加火。
栗刚才说完,愣愣地看了爷爷一会儿,干咽了一口,似乎等待爷爷给他说出一个结论来。但是爷爷没有。
“您不发表一下您的见解?”栗刚才忍不住问道。
“我想不通这样的梦会给你造成什么样的麻烦,让你承受你之前所说的那些压力和痛苦。”既然栗刚才的梦跟姚小娟的梦如此相像,爷爷自然猜想姚小娟的另一个梦也是栗刚才做过的,不过爷爷不能主动询问栗刚才是不是还有一个杀人的梦。于是,爷爷故意不对他说的梦做任何解释。
“为什么没有压力和痛苦呢?奇怪的不只是这个梦的内容,还因为这个梦定时地出现。每到了一年的特定时间,我就会做这个梦。难道这还算不上奇怪吗?”栗刚才摊开双手问道,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当然,此时令他不可置信的不是他的梦,而是爷爷冷静的态度。
爷爷揉了揉烘烤得有些发热的小腿,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是的,如果说这个梦本身不怎么奇怪的话,每年的特定时间做这个梦就很令人不解了。但是,这个梦跟一般年轻人做的春梦之类没有多大区别。你尽力去忘记这个梦就是了。”
栗刚才着急了,抓住爷爷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马师傅,还有一个梦我从来都不敢跟人说……那个梦跟这个梦有着很大的联系……我……我……”
“唉——”他叹了一口气,又松开了手,垂下了头。
“你刚刚说的梦确实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了。但是你既然这么晚来找我,我就知道,事情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爷爷开始诱导他说出更多的东西,“当然了,如果你不信任我的话,那我也不可能强迫你说出来。”
栗刚才缓缓地抬起了头,脸色忽然之间变得煞白,两只眼睛有些发红,脸上的肌肉一阵阵地抽搐。“马师傅,我不是不相信您。而是我每次想到另外一个梦,我就……我就觉得……”
爷爷不等他说完,立即安慰道:“无论它是怎么像真实的,无论它怎样混淆你的现实生活,但是它毕竟是一个梦。”
【46。】
“不,不,不,这个梦不仅仅是像真实发生的一样,它简直就是真实的!”栗刚才的脸上出了虚汗,虽然火灶里的火不小,但是还不至于让人流出汗水来,“因为这个梦,我总觉得自己的双手沾满了血腥!我给人家做的每一口棺材,都仿佛是留给自己用的!所以做每一口棺材,我都倾注全部的心血,努力将棺材做到尽善尽美。”说到棺材的时候,他的手在膝盖上猛的一抓,似乎立刻要将一把开山斧抓起来,继续劈木刨板,要再做一口精美的棺材。
爷爷心中有了几分底,自然没有姚小娟讲话时那么迷惑。爷爷顿了顿,缓缓问道:“为什么你觉得棺材都是留给自己用的呢?”
栗刚才脸上一阵抽搐,仿佛无数条无比用力的蠕虫在他的脸皮底下爬动,异常恐怖。虚汗更是厉害,大颗大颗地滴落,将火灶里的灰层砸出豌豆大的洞来。
爷爷保持着沉默,沉默得像火灶里的火苗一般。
“我杀了人!那个晚上,我躺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床上,身上盖着很大很大的绸缎被,红色底的被子中央绣着两只戏水的鸳鸯。根据我的经验可以判断,这不是新婚用的被子,因为被子的边口有磨损的痕迹,还有一股女人留下的体香。我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好像刚刚跟谁打过一场架似的,又像刚刚走完很长很长的一段路。我感觉旁边有人的呼吸,于是侧头一看,这个被子里居然还躺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熟悉了,但是我一看见她睡熟的脸,还有裸露在被子外面的香肩,我就非常紧张。”
“这个女人就是前面梦到的那个吧?”爷爷故意问道。
“是的。”栗刚才点头道,“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一个老头子的身影,急急忙忙翻开被子爬起来,到床边去找我的衣服。”
“这时那个老头子就闯进来了……你既然预想到了那个老头子,那个老头子很可能就会坏事。”爷爷很自然地将话圆了回来。
栗刚才又点头:“是的。就在我刚刚穿上裤子,准备系腰带的时候,那个老头子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那个老头子就是我刚刚在脑海里闪现的人,他手里拿着一根拐杖,穿着有大铜钱花纹的绸布衣服,手指上戴着一个镶有一颗大宝石的戒指。”
“他是个有钱有势的人吧,而你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下等人?”爷爷问道。
“嗯。我就感觉我偷了他什么贵重的东西一样心虚得不得了,他这样突然闯进来,让我感觉是小偷被抓了现形。”栗刚才道。
爷爷笑道:“你偷的可不是他的贵重东西,而是他的女人。”
栗刚才干咽了一口,目光虚弱地瞟了爷爷一眼。“是的。从他的愤怒的眼神中,我可以知道这一点。我跟他对视了几秒,他突然就举着拐杖朝我的脑袋打过来,简直想直接要了我的命。可是毕竟他上了年纪,我比较灵活。我急忙朝后退了几步,老头没有打着我,自己脚步不稳,一个趔趄,几乎倒地。
“那个老头见没有打着我,气急败坏,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落在了一个梳妆镜的小炉子上。那个炉子上面有个开水壶正冒着蒸气。我心想坏了,要是他将开水壶扔过来,我即使挡住了水壶,也挡不了开水,肯定要被开水烫掉一层皮。”栗刚才此时手移到了大腿上,“就像您说的,我有什么不祥的预感,就会发生什么事。那个老头果然抓起了水壶,然后朝我甩了过来。”
“我正想着要拿什么东西挡住,这时,背后却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看,那个女人光着身子从被子里跑了出来。”栗刚才又干咽了一口,“就在我回头去看那个女人的当口,开水泼到了我的身上。那开水简直不是水,而是锋利的刀子。我感到大腿处一阵撕裂的疼痛,我忍不住哇哇地大叫。
“那个老头见我疼得大叫,得意扬扬地笑了。他还骂道:‘我家的红杏就算趴在墙头了,也没有你来采摘的份!’我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