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催眠师-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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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吃,机器人不是充电就够了吗?”好奇心尚未被喂饱的钱宁慧意犹未尽,却只能冲着关上的洗手间门抱怨了一句。
接下来无论是洗漱完毕走出公寓,还是在餐馆里吃炸酱面,长庚又恢复成了锯嘴的葫芦,无论钱宁慧怎么敲打都不肯再透露更多信息。“我得先给父亲打电话,他如果允许我就告诉你。”最后,架不住钱宁慧的死缠烂打,长庚无奈地给了这个答复。
“那现在就给他打啊。”钱宁慧催促,“好歹我也变成你们的工作人员了,不是外人不是吗?”
“现在西班牙是凌晨两点。”长庚淡淡的语气,无异于给满腔期待的钱宁慧兜头泼了一筐冰块。
“你都这么大了,还事事要听父亲的。”钱宁慧不屑地嘟哝。
“嗯。”长庚笨拙地搅着碗里的面条,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手中的筷子,“我当然要听他的。”
“我发现,不会用筷子是你最像海外侨胞的地方。”钱宁慧随口开着玩笑,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自己进入长庚潜意识的那一次。在长庚脑海中的那个小教堂里,神龛上站着的人就是他的外国养父安赫尔教授,而刚才听长庚自然而然天经地义的回答,难道在他心目中,真的是把安赫尔教授当作神来崇拜的?
怪不得,连养父不让他上学,一直住地下室之类几乎可以称为虐待的情形,长庚竟也甘之如饴!这个人,不会是被安赫尔洗脑了吧?想到这里,钱宁慧紧紧盯住了长庚,却发现他只是埋头吃面,看不出更多的表情。
这一次他们去拜访的被试者叫尹浩,住在积水潭地铁站附近的军区大院里。那是一栋建于20世纪60年代的宿舍楼,方方正正却又构造结实,在那个年代乃是有一定级别的军官才能分配到的房子。
“请进吧,屋子里好久没人住了,有点乱,请您别介意。”开门的是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操着一口地道的北京话,言辞之间颇为客气,而且是一种——带点居高临下的客气。
“您平时不住在这里吗?”钱宁慧环视了一下房间,家具和摆设都是20年前陈旧的式样,虽然已经打扫过仍然觉得积满了岁月的灰尘,唯独卧室半开的门里露出的床上用品非常新,看上去才拆开包装换上去没两天。
“对,空了十几年的老房子,我前天才搬过来,”尹浩给他们倒了两杯超市里买的纯净水,带点苦笑,“老做噩梦,所以想换个地方睡。”
“换地儿有用吗?”见长庚似乎乐见自己代他发问,钱宁慧便继续和尹浩交谈。
“没用,有用的话就不找你们了,”尹浩瞥了两眼钱宁慧和长庚,“说实话,一开始想到是你们那个实验害我成这样,我挺想找人把你们弄到监狱里去的。”
“别,我也是受害者……”想到对方多半是有钱有势的高干子弟,钱宁慧慌忙摆手。
“只是想想而已,”尹浩没有理会钱宁慧的撇清,继续侃侃而谈,“后来我找到一个北大心理系的朋友问了一下内情,他说实验中一闪而过的看不清的图像是关键,就像20世纪放电影时,不断插播一秒钟广告信息,可以提高可乐和爆米花的销售量一样,这个实验中的图像会勾起部分人潜意识中的精神创伤,只要进行适当的心理疏导就会痊愈。听他这么解释,我才打算找你们先试试看。”
“如果治不好,对不起,我就准备找公安局的朋友调查你们了。以我的人脉,就算要动用国际刑警组织也不是办不到。”这一次,尹浩没有再掩饰他居高临下的气势。
“应该没问题,长庚很厉害的,所有类似的案例都被他治好了。”仿佛又回到了上班时接待客户的那阵,钱宁慧下意识地赔着笑脸,努力调节气氛。不过话一出口,钱宁慧又有些心虚起来,长庚未必有自己吹嘘的那么厉害,至少自己这个案例他就无能为力。
“还是先请您谈一下症状吧。”见尹浩滔滔不绝的开场白似乎告一段落,长庚终于开口。
“我们一定会为您保密的。”见对方还有一点犹豫,钱宁慧赶紧补充。
“好吧,”尹浩顿了顿,语速不再像先前那样流畅,似乎顾虑到自己的身份,需要斟酌如何措辞,“我读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女朋友,南方考到北京来的,挺娇小,笑起来挺甜的那种。我们交往到毕业的时候,我给父母说了,想让他们通过关系给她找份北京的工作。可是我父母嫌她家出身低,坚决不同意。”
“我那时候年轻气盛,对家里的意见并不理会,照样偷偷和她来往。但我父亲是个性格很刚硬……甚至有点粗暴的人,他发现了以后怒不可遏,不仅把我狠狠训了一通,还找到了那女孩子上班的单位,让他们把她辞退了。”
“这……”钱宁慧擦汗,看来尹浩家真是个惹不起的主,万一长庚治不好他,那麻烦可就大了。
“嗯,他带兵的,所以习惯了一切行动听指挥,否则就军法从事,”尹浩苦笑了一下,“那个时候他对我说,如果不亲口断绝和那女孩子的来往,就让她在北京找不到工作,或者把我扔到某个山旮旯里当兵去。我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只好按照他的要求约了那女孩子见面,没有解释什么就提出和她分手,还让她从此离开北京。结果……”他吸了口气,“也不知她是神情恍惚还是存心想不开,没两天就在一场车祸中死去了。”
“哦……”钱宁慧轻叹了一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有长庚还是一副专业人员不动声色的表情,淡淡地追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一切就过去了,我也开始交往新的女朋友,记起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直到我一时好奇,被朋友介绍做了你们那个见鬼的实验……”说到这里,他的手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手指微微颤抖。
“你戒烟很久了,不是吗?”长庚忽然说。
“是的,她死的时候我一口气抽了三包,后来就戒了,只是刚才忽然又想抽一口,”尹浩看了看长庚,终于对这一直沉默寡言的治疗师有了一丝佩服,“其实,在开始梦见她以后,我就觉得自己很想抽烟,想要恢复成以前和她相处时的样子。”
“你是做了实验以后开始梦见她的吗?”钱宁慧问。
“是的,每天晚上都梦见,而且很真实,真实得每次都把我从梦中吓醒。”尹浩揉了揉头发,有些自嘲,“都怪我以前耍贫嘴,跟她说一辈子爱她,就算她死了也把她做成标本放在卧室里,结果还真就应验了。”
“人体标本?”钱宁慧感觉又有一丝冷气从脊梁骨蹿了上来。
“是啊,每天晚上我一睡着,就会看见一个人直挺挺地站在我床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是那么直挺挺地站着,似乎在默默地注视着我。于是梦里的我就躺不住了,非要爬起来看个究竟,然后就认出来是她。她还是以前的那个样子,神情很温柔很安静,她的皮肤却毫无温度,让我立刻想起她已经死了。我正奇怪死人怎么还能站在这里,随即就发现她是被一个铁架子撑着的,就像我小时候见过的动物标本那样。她的胸腹上有一道拉链一样竖着开的口子,是制作标本时用来将内脏掏出来的……”见面前的钱宁慧露出了一些不适的神色,尹浩没有再继续描述细节,而是直接叙述到结尾,“我正不停地观察着她,她肚子上的那个口子就忽然裂开了,露出了空荡荡的腹腔,一下子将我裹了进去,我吓得要命,立时就醒了。然后第二天晚上,又是一模一样的梦,第三天、第四天也一样……哪怕我从原来的住处搬到这里来,这个梦还是紧跟着我。”
“每次都是这个时候就醒了吗?”长庚揪着尹浩的一句话问。
“嗯,确实挺恐怖的,要是我也要庆幸醒过来了。”见尹浩默默点头,模样有点颓丧,钱宁慧试着设身处地地为他解释。
“你希望我的治疗达到怎样的效果呢?”长庚又问。
“怎样的效果?”尹浩似乎对这个问题颇为不满,“我希望能好好睡觉,这些天精神不济我开车好几次都差点出车祸了!”
“车祸,”长庚垂下眼睑,似乎在思考什么,“你觉得她希望你也因车祸致死,作为报复吗?”
“这是你说的,我没说。”尹浩警惕地盯着长庚,但闪烁的眼神和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那么,我帮你忘了她吧。”长庚微微一笑,漆黑的眼眸盯住了尹浩。
“忘了她?不……”尹浩刚想拒绝,随即陷入了困惑。
“她已经死了,已经不存在了,是否忘了她,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长庚捕捉着尹浩游移的目光,继续诱导。
“不,她已经变成了鬼,鬼是知道一切的,包括知道我那时的苦衷……”尹浩脸上的表情更加困惑了,先前还居高临下口若悬河的男子,现在仿佛变成了迷茫的小学生,不敢须臾离开长庚的视线。
“对,她知道一切。所以如果她还是恨你,还是想报复你,就证明她不是善良的好女孩,你就该忘了她……”长庚说到这里,挥手止住钱宁慧的异动,而尹浩在他强大的精神力影响下,终于点了点头,斜斜地靠在沙发上陷入了催眠状态。
“再确认一次,她究竟是不是想报复你。”长庚说完,尹浩的眼球果然转动起来,仿佛又开始经历那个梦境。
“喂,你怎么能那样说人家女孩子呢?”见尹浩只顾做梦,钱宁慧终于忍不住向长庚小声抗议,面带怒色,“且不说对死者不敬,你没看到尹浩压根不想忘了她吗?你凭什么又要删除人家的记忆?”
“你以为我想删除他的记忆?我现在根本就没那个精神力,”长庚疲惫地往后一靠,闭上眼睛,“拜你所赐,早上没睡好,现在只好拜托你了。”
“什么,我?”钱宁慧吓了一跳,真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开什么玩笑?没看见他有钱有势吗,我要是弄砸了他真有本事把我们弄到牢里去!”
“你看着办吧,反正你见过我怎么做。别吵了,我现在好累……”长庚惫懒地斜觑了一眼钱宁慧,竟然跟对面的尹浩一样,专心致志地睡觉去了。
“你死机了吗!”钱宁慧踹了他一脚,见长庚还是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而那边尹浩的表情已经渐渐惊恐,似乎随时都会醒来。钱宁慧又急又气,七窍生烟。然而摊上长庚,就仿佛面对一台死机的电脑,无论怎样拍打键盘、鼠标也不会有一丝反应,钱宁慧只能手忙脚乱地选择自救了。
她抽出那张画着古怪纹饰的纸,死马当作活马医一样凑在了尹浩面前,勉力模仿长庚平缓的语调:“你看见了什么?”
“小珺,”尹浩似乎很忙,断断续续地回答,“她……确实是小珺。”
“还有呢?”钱宁慧不知道怎么问才好,只觉得脑门上已经有汗水沁了出来。
“小珺是空的,就像是……”尹浩吃力地形容着,“挂在架子上的衣服……”
“她已经死了,别害怕。”钱宁慧用力抓着手中的纸,努力在尹浩面前摇晃,“看着这个,它会保护你。”
尹浩睁开了眼睛,迷惘的目光显示他并没有醒过来。钱宁慧生怕他看不见纸上的图样,在他眼前凑近了些,摇晃了几下。因为玉盘上的圆形纹饰分不清上下,又尝试性地转动起纸张。“别怕,小珺爱你,她不会伤害你的。”钱宁慧其实根本不知道这是否有用,却只能硬着头皮安慰尹浩。
然而她的行为似乎并没有效果,下一刻,尹浩啊地大叫了一声,整个人在沙发上缩成了一团。他脸上的表情惊恐之极,想必已经被梦中的小珺尸体标本裹入了腹中,就连手臂也紧紧地抱住了屈起的双膝,仿佛一个包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