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灯ⅱ 01黄皮子坟-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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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的阴风,这股〃焚风〃无论碰到什么带有血肉油脂之物,只要被它一触便会化为永恒的虚无。
这些事情在那俄国人的遗书中曾有提及,可惜言之不深,而且俄语中没有风水术语,有些名词都是音译,幸好我和老羊皮各知道一些皮毛,所以差不多还能琢磨出个大概的情形。不过我们每个人的理解又都不同,老羊皮认死理,认为那阵〃焚风〃就是妖龙所化,和元教流传的说法完全一样,都认定那是一条孽龙的怨魂,从百眼窟里钻出来吞噬人畜。自古已有的这种观点,恐怕与在巨龟的骨骸中发现的这枚龙符有很大关系,虽然没人知道它的来历,但容易使人先人为主,所以造黄大仙墓的时候,才在金井的石砖上都刻了这种盲龙的标记。
我那时候不相信世上有什么鬼龙之说,但又没理由反驳,只知道《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阐述风水青乌龙脉之理,纵论南、北、中三大龙脉,海底龙火是南龙独有,而龙火之气实际上就是晦气凝聚所生,但这是属于四旧范畴,除了穷极无聊地随手翻看过几个来回,我也从没真正用心揣摩,根本不解其中深意。
最后我们实在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了,谁也说服不了谁,而且在学术讨论范畴内,也不方便扣帽子来硬逼着老羊皮相信,相信我自认为是真理的那个真理。总之百眼窟龟眠地下的金井一毁,这地方的风水就算彻底破了,那股危害牧民的〃焚风〃失去了根源,大概永远都不会再在山口附近出现,那我们这次遭了那么多罪也算值了。
我把那枚铜符交还给老羊皮,问他既然不知道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留下这四旧又有何用?铜龙无目不知是有什么古怪,另外此物在铜棺中陪伴那尸变了的老黄鼠狼已不知多年,久积阴晦之中,为尸臭所浸,放在活人身边怕是不祥之举。
老羊皮却坚决不肯丢掉,放在怀中贴肉而藏,他这辈子跟黄大仙的招魂箱似乎有解不开的宿命,骨肉兄弟羊二蛋也死在这上面了,总要留个念想,算是对自己有个交代,并托付我们不要把此事对外宣扬。
我答应了老羊皮的请求,随后众人开始商量着要如何离开百眼窟,又互相合计了一套说辞,以便回到牧区后来推卸责任。现在天色已晚,百眼窟山口一带野鼠极多,晚上有大量蚰蜒毒虫出没,只有等到天亮再离开了。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转天早上天刚亮,百眼窟就来了大队人马,原来倪首长没能把这件事隐瞒住,旗里的革委会听说牧区丢了不少牧牛,一组知青和牧民朝蒙古大漠的方向追去了,已经两天没有音讯。革委会不敢怠慢,以为是发现了阶级斗争新动向,加上当时边境局势紧张,警惕性不得不高,于是连夜请求边防军支援,一个连的骑兵在牧民们的带领下搜索到了百眼窟。
我和老羊皮等四人,都接受了严格的审查,交代问题,好在我们事先有所准备,统一了口径,倒不是存心欺骗组织,只是有些事实在没办法实话实说,如果跟组织上如实交代,肯定会把事态扩大化,所以我们只是一口咬定没迫上牧牛群,在这百眼窟里迷了路,又被野兽攻击才困在此地等候救援。然后我即兴发挥,添油加醋地汇报了我和胖子是如何在老羊皮与丁思甜受伤昏迷的情况下,为了支援世界革命,在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指引下,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利用日本鬼子的焚尸炉活捉了一条锦鳞蚦,这家伙的骨头比白金还值钱,但我们一点都不贪功,这全都应该归功于革委会的正确领导。
革委会本来就想把这片牧区树立成〃抓革命促生产,支援农牧学大寨〃的先进典型,好在知青和牧民协力捉了条锦鳞蚦,算是挽回了重大损失,可以功过相抵,于是尽量把事情压了下来。审查之后,只是对众人进行了批评教育,让我们时刻不忘斗私批修,早请示晚汇报,经常性地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其余的事都没有深入追究。不过老羊皮私藏的康熙宝刀却被人发现,我们支吾说那是在附近拾的,于是就当场给没收了。接下来把百眼窟里的各种遗迹该查封的查封,该销毁的销毁,至于这些事情就不是我们有权利过问干涉的了。
随后我们被送进旗里的医院治伤,好在没有伤筋动骨,都是皮肉伤。我和胖子这次本来是打算来草原上玩一道,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意外,当我们以为这一切都该结束了的时候,百眼窟这件事却还远远没完。
从医院出来后,我们去老羊皮的蒙古包里看望他,他伤得也是不轻,不过老羊皮死也不肯进医院。他说一看见医院里的白床单就发怵,只是在家休养,他的儿子和儿媳都是本分忠厚的牧民,在家里尽心尽力照料着老羊皮。
老羊皮回到牧区后,病情好像一下子加重了,整天躺着咳嗽不断,他得知我和胖子、丁思甜从医院回来了,挣扎着爬起来跟我们说话。
我曾听我爹说过,在陕西那边的农村,老农民从来不讲请郎中看病,老农发烧了,便摔个吃饭的大碗,用碎碗锋利的尖角,在自己额前割一下,放出血来,就算是治病了。不过现在人民群众早就当家做主了,那土方子都是哪辈子的老黄历了,现在如何还能再用?于是便和胖子劝他说这可不行,搞不好是伤了内脏,还是得去医院检查检查,人民的医院专给人民治病,在文化大革命路线上是坚决为无产阶级服务的,又不是日本鬼子的研究所,专拿活人做解剖试验,那有什么好怕的?
丁思甜也求老羊皮快去医院检查检查,盼着他早点好起来,以后还想听他的秦腔和马头琴呢,讳疾忌医在家里躺着只会使病情加重。
老羊皮死活不肯,躲在蒙古包阴暗的角落里只是咳嗽,听他儿子说他从回来之后,就不许包里有灯光,既怕光又怕火,也不知这是怎么了,知青们有文化,知不知道这患的是啥病?
我也就是初中水平,哪有什么文化程度,但看这病状实是不轻,再不送医院怕是要有性命之忧,但这老头脾气太倔,用硬的根本不行,我只好让丁思甜再去劝说,采取攻心为上的策略。
谁知老羊皮好像回光返照一样忽然坐了起来,把我们三个知青和他的儿子儿媳都唤到近前,在黑灯瞎火的蒙古包迹里对大伙说了一番话。他说他这病是怎么回事,自己非常清楚,这是得罪黄大仙了,一闭眼就见黄大仙来索命,肯定是活不过今夜了。
我和丁思甜等人都以为老羊皮这是病糊涂了,就连老羊皮的儿子儿媳也茫然不解,可只听老羊皮继续说道:〃我这把老骨头,早在几十年前就该死了,活到现在都是赚的,只是我死之后,怕黄大仙饶不过你们这些人,不仅知青要跟着倒霉,就连子孙后人都得灭门绝户。还好我跟一位老萨满学过一招对付黄皮子的办法,只要我死后你们能按照我吩咐的做,以后便是万事大吉,否则你们早早晚晚也都得让黄皮子祸害死。我老汉苦熬了一辈子,没什么亲人就只一个儿子,留下点骨血实在是不容易,求你们知青娃千万别坏了这事,别让我老羊家绝户了呀。〃
老羊皮以咬舌自尽相逼,当时这情形我们完全没有准备,老羊皮是老江湖,有许多事他知道却从不肯说,经历了百眼窟的劫难之后,我和胖子等人也相信了世上有些事情,的确不是用常理可以解释的,不禁狐疑起来,难道那些黄皮子还没死绝吗?一想到那些能通人心的老黄鼠狼子,连我心里都有点打颤,要是真被它们盯上了,我明敌暗,确是防不胜防,这事可棘手得紧了。
老羊皮的儿子既老实又孝顺,他继承了老羊皮的最大特点,就是怯懦怕事,而且他是解放前出生的,娘死得早,都是老羊皮一手把他拉扯大,不是沐浴在春风雨露中成长起来的,迷信的思想也很严重,此刻听他爹说出这么一番话,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忙问老羊皮,到底如何是好?
老羊皮叹了口气,说出一个诡异无比的办法:〃今夜我死之后,必会有黄皮子找上门来嚎丧,你们务必要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老羊皮说他曾在一个跳萨满的老巫师处,学得一个法子能对付黄皮子,黄皮子这东西万万不能招惹,不管你是救了它还是弄死它,一旦赶上对方是只有道行的,那山里全部的黄皮子就算都缠上你了,逃到天涯海角都躲不开避不过。
如果一个人生前得罪了黄大仙,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抵消罪过,保全家及後人,使得他们不必跟著遭殃,可这办法就别提有多邪门了,当事人咽气死後,必须立刻在宅中挖一个土坑,要有八尺深,然後脱光了衣服,一丝不挂,大头朝下埋到里面,掩埋妥了之後,密不发丧,停足七天七夜,等到头七之後再挖出来,该按照什麼风俗收殓埋葬,就按照什麼规矩来做,正式入土下葬。
据说人死之後立刻头下脚上,裸身倒置土中,可以把死人的魂魄给憋死,永世不得超生,晚上黄皮子来了一看死者愿意这麼干,就会不再追究他的後代子孙,这笔债就算是一笔勾销了。自古不孝有三,无後为大,老羊皮为了延续香火,无论怎麼做都会在所不惜,要保住自己的子孙後代,否则黄大仙一旦找上门来,羊家後人肯定是没有活路了,不仅家里的东西得让黄皮子倒腾光,而且赶上个三衰六旺,都得跟小黄皮子一堆儿上了吊换命……
老羊皮说完就和他儿子抱头痛哭,大有生离死别之悲,我们哪里听说过这种邪门歪道的事情,我祖父跟风水墓穴打了一辈子交道,《葬经》都能倒背如流,可我甚至都没听他提到过有这种〃穴地八尺,裸屍倒葬〃的古怪风俗,而老羊皮却又说得郑重其事,似乎事态已到了非常严重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们一时不知该当如何是好。
我和胖子、丁思甜三人在一旁商量了一下,首先就算老黄鼠狼能祸害人,它也不可能有通天彻地的神通,我们也不太相信人死後会有魂魄投胎转世,觉得应该阻止老羊皮这种不理智的举动,真要是死了先在家里埋上七天七夜再挖出来,那连死亡证明也不好开。
但我们随後考虑到,老羊皮一家对此深信不疑,万一老羊皮今天真有个三长两短,毕竟我们是外人,那这责任可太大了,不如暂时答应他,好让他安心养病,然後赶紧去旗里请医生来给他诊治病情,这是缓兵之计,虽然骗人不好,但动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於是我们异口同声地表示,答应了老羊皮最後的心愿,让他尽管放心,一切都会照他吩咐去做。不料老羊皮又逼著众人赌咒发誓,我们无奈之下,只好一面对他口口声声发著重誓,一面在心里连说:〃不算、不算、不算……〃
我想找机会溜出去到旗里找医生来,可老羊皮紧紧盯著我们不放,反反复复叮嘱著他死後的一切细节,直到确认众人确实都领会记牢了,突然两眼一翻,蹬腿咽了气。
老羊皮死得非常突然,众人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等明白过来是怎麼回事了,发现已经没法抢救了。谁也无力回天,众人悲从中来,只能大放悲声,哭了良久,老羊皮的儿子才求我们知青帮著料理後事,一切就按老羊皮生前的遗言办理。
这一来我们三人好生为难,本来想拖延一下去找医生给老羊皮治病,谁知他毫无征兆地说走就走了,我们第一次感到了人的生命的无常,事到如今,也只好遵照他的遗言行事,毕竟人死为大,这也是一种对死者生前愿望的尊重。
我和胖子忍著悲痛,在蒙古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