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物语 02 第01部 风姿正传-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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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望敌人杀来,兰斯洛心中赞叹,这一切果与源五郎的计画毫无二异。
在策划这次行动时,源五郎就对义兄解释:兵者,诡道也;所谓的战术,其实就是一门如何让敌人上当,而照自己意思去行动的艺术。
能被花家委以重任来追捕四十大盗的人,当然不是个笨蛋。不过,只要是人,就有一定的思考逻辑,当他得不到充分的情报,没法彻底了解他的敌人,那么一些逻辑内的既定观念,就是可以诱使他上当的主因。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花风苍看不起四十大盗,认为这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唯一值得顾忌的只有那女首领。所以只要妮儿与四十大盗分开,他就会把这当作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顾一切发动攻击。
轻敌、急于立功,单是这两样心理因素,就足以使花风苍无视于可能遇到的危险,迳自采取行动。而这也就是源五郎对他的期望。
“由我们主导战争,是谓天时;选择利于我们的战场,是谓地利。本来应该把敌方统帅的一切调查清楚,才算得到人和……”出发前,源五郎这样笑着说:“不过花家这一代没听说有什么了不起的谋略人才,单是这样,也足够了吧!”
结果,一切就像源五郎推演的一样,花风苍指挥骑兵队,像席卷而来的洪水,从四面山坡上往中心谷地杀来。
“该死的强盗,受死吧!”这句话兰斯洛也不知被人骂过多少回,现在听了当然是面无表情,只将手扬起,打出号令。
二十三人弯弓射箭,朝四面山壁射去。花风苍看得仔细,依然又是那会喷烟爆炸的鬼东西,这票强盗真是不知变通,自己这次已然有备而来,又岂会被这小伎俩给阻住?何况这次两千人一起发动攻击,这些小把戏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这个推论没错,错的是结果。这二十三支特殊弓箭的目标非人非马,而是山坡上几个被画了红圈的位置!
二十几枝箭的效果有限,但是当落下的地点埋有大量火药,那又是另一番结果。
爆响连天,呛人的黑雾弥漫四处,耀眼火光冲天而起,声势骇人。靠在爆炸点的骑兵们首当其冲,血肉横飞,稍远处被波及的,还有连人带马被轰上天的。
爆炸震得土石松软,立刻便造成山崩。四面山坡分崩离析,顺着地势一齐往中心塌落,骑兵队本身的重装反而成了致命伤,多数人根本连策马逃生的机会都没有,就与身旁同伴撞作一堆,夹带在大量砂石里,滚雪球似的被冲到崖底。
人们的惨叫、马儿悲嘶,在山崩的巨大威力下,显得分外渺小,才不过片刻功夫,适才还得意洋洋的两千精兵,大半都被掩埋于泥沙土石之下,所能幸存者,不过是武功较好、运气又不坏的百馀人而已。
花风苍还活着。他的武功无疑是这两千人之冠,所骑的也是一品良驹,虽然受了伤,却仍保住一命。他打着寒颤,望向周围的一切,众多与他一同征战的子弟兵凄惨地在血泊中呻吟。
纵然不愿意接受,但惨败已是事实,花风苍只是无法理解,四十大盗为何要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法,让他们自己与敌人一同埋葬在这山崩下?
难道当真是走投无路,为了报复,不惜同归于尽吗?
显然不是……
“哇哈哈哈!一群笨蛋东西,什么狗屁花家,本大爷今天略施小计,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个全上天堂了!”
狂妄至极的大笑刺激着生还者的听觉,在适才花家军所立之处,赫然出现了二十多道骑影,正是应该已葬身于土石底下的四十大盗。
每个人都是尘土满面,却毫发无伤,真不知他们怎么逃过一劫?在为首之人的身旁,一个秀美如同女子的青年策马而立,便是那日与商队一起行动的美男子。
许多疑问出现在心里,花风苍无暇细想,整体战已经惨败,要挽回个人名誉的办法只剩下一个了!
“卑鄙无耻的奸贼!够胆的便来与花某决一死战!”
花风苍拍马奔上山坡,往四十大盗那边驰去。个人的武学修为便是他现在最后的筹码,而在这一方面,身为花家新一代菁英的他,极有自信!
“好!就给你个光明正大的死法!看看你们花家武学到底有什么名堂?”兰斯洛一声长笑,拍马往下奔来,一手已按在腰间的风华刀上。
一骑由上奔下,一骑自下闯上,八蹄飞驰,两边便要短兵相接。
花风苍一见兰斯洛奔来的气势,一颗心就笔直地往下沉去。
源五郎在山顶凝望,亦是不由得赞叹。天魔功不愧是魔族镇族绝学,除却本身雄强精奇,竟还能与兰斯洛自身的“干阳大日神功”融合无间,将他的鸿翼刀推升至如此境界!
刀虽未出,其势先发!兰斯洛此刻的每个动作,都和马匹的奔驰、四蹄着地的震荡、对面敌手的杀气配合得刚好,没有半丝多馀,而这些全是在无意识下自然完成。万法自然,不假强求,这已是迈入天位的前兆……
首当其冲,花风苍的感觉只有更强烈。他尚未发招,却已经感受到敌人的杀气将自己笼罩,任自己怎样努力,都改变不了将要到来的命运。这只是一种感觉,却又强烈得恍若真实!
花风苍不信,硬是一咬牙,奋起全身功力,在将与敌人接触的前一刻抢先一击!
花家武学,历来以快绝身法、腿功驰名天下,形化于兵刃,则为暗器、快剑!花风苍人在马上,已发出三十三种得意暗器,跃离马背时,又居高临下再发二十五种大小暗器,同时一剑厉电般斩出。
数十样暗器像一张细密罗网,将兰斯洛上、中、下三路全数封锁,其中有八样乃是花家独门特制,虽然细小,着物后的附带效果,却足可让人少掉大半边身体。
这是拼命一击,也是他速度所能达到的颠峰,依他的估计,纵是面对那可怕的女首领,也有一拼之力。
兰斯洛在大笑声中出刀。神兵离鞘,身与意合,自然激荡出一股似缓实急的气流,化为旋风,将那数十种暗器暂阻于空。
一抹炫目晶虹荡漾而起,恍恍惚惚,竟似羚羊挂角,毫无痕迹可寻!
在两边旁观的众人只见彩光闪耀间,两骑交错而过,数十样暗器往旁激射而去,一声衷心的赞叹回响在半空。
“好快的刀……”声音嘎然而止!发声的不是四十大盗一方,当然也不是带伤呻吟的花家军,而是被一刀断魂,首级激飞上天的花风苍。
一击毙敌,兰斯洛拍马一跃,四蹄扬起,稳稳落在山谷中央;百馀名花家军本已斗志全无,再看他这么天神般纵马奔来,给那威猛气势一逼,也不知是谁大叫一声,全数转身逃跑。
兰斯洛看着那不可一世的花家军此刻连滚带爬的狼狈模样,再念及适才一下出刀的感觉,武功似乎又有精进,忍不住心中得意,纵声大笑。
四十大盗见得首领展现神技,大发雄威,斩下这花家大将,也是纷纷鼓噪喝采,兴奋不已。
源五郎目睹这一切,心内犹自寻思。
兰斯洛那一刀之威震慑千军,隐隐约约,已有当日王五于鹏奋坡上天马行刀的气势。看来这创自两大刀道奇人的鸿翼刀,实有练刀养气提升气质的效果,当日王五传刀于兰斯洛,果然蕴有深意。
可惜,兰斯洛于鸿翼刀所学只得皮肉,未研真髓。理由之一,自然是因为兰斯洛修为不足,没法以天位力量推动,鸿翼刀精妙处展现不出。
第二,若是王五在此,此刻的他便绝不会笑。传闻王五宅心仁厚,爱人如己,看见这许多人狼狈奔逃,思及脚下遍地尸骨,这位绝世英雄便只有黯然神伤,怎会以此为傲,洋洋得意?
这份胸襟与气度,兰斯洛一时是不会懂的。也因此,他的修为尚差了那位大师兄老大一截……
“如果是大规模的战争或是同样精于算计的对手,那便只能借着计里藏计的连环计来谋求胜利。不过像这样的小场面,简单的小伎俩就足以决定胜负了。”
这是源五郎的说法。话虽如此,他仍然是一计多用,没有让其它人闲着,在兰斯洛率队狙击花风苍一行人的同时,被刻意调离的妮儿,则带领四十大盗的其馀弟兄,换上了特别准备的军队制服,假花风苍之名,巧计打开粮仓,运走了里头所有的米粮。
“既然作的是强盗,不管仗打得多漂亮,如果最后什么东西也没拿到,还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在击败花风苍的同时,也设计将附近最大的一处粮仓搬空,这样所得的利益可远高于抢劫粮车,而且军队受到重创,一时无力追捕,不管是要发粥或是派米,都应该有一段充裕的时间。
“并不是我的主意有多高明,这次的胜利主因是对方的能力太低了!”在四十大盗的庆功宴上,源五郎没有因胜利而自满,只以淡淡的口吻说出事实。
众人都将这当作谦词,只有雪特人发表了类似的想法:“是啊!三哥没有别的长处,最厉害的就是一颗阴险黑心,我敢打赌,他与人比武,一定会在前一天晚上早到,然后偷偷在地底埋上几千斤的火药!”
源五郎苦笑不答,当初暹罗比武,能让雪特人过关斩将,靠的还不就是这一套。
兰斯洛笑道:“炸药倒不见得,但是那花风苍计决想不到,我们会事先在那山谷里挖了条通到外头的小道,当他看到我们的时候,那副表情好象见了鬼!”
这次的作战很简单。源五郎将有雪库存的火药全部用上,挑了个适合作埋伏的山谷,将火药埋下,再挖条逃生小道,一切就是这样。
可是,火药要如何埋,爆炸时才能有预计的效果?要如何控制山石崩塌的规模、方向、速度?逃生小径要由何处开挖,才不至于火药一爆炸,小径也随之崩塌?多种因素只要一个配合不上,四十大盗就会给塌落的山石第一个活埋,或是瞪着堵塞的逃生通路,全军覆没。
这些看似简单的东西,是需要丰富的地质知识、精密的计算能力来作后盾,而源五郎齐备了这些能力,在妥善运用后,引导众人走向此次胜利。
虽然成功掠夺到了大批粮食,四十大盗并没有全数占为己有的打算,不过,要如何发放出去,则是一个伤脑筋的问题。最后,则是有雪想出了解决办法。
雪特人的踪迹在大陆各地都可看到,本身是一个很辽阔的人脉网路,在众人目前所栖身的枯耳山一带,有个叫做马福林德的雪特人,是这一带雪特人的头头,过去四十大盗与花家军对峙时,他曾经提供了不少情报,现在,就借着他的手下,把这些米粮分送到附近城镇的每一处。
让雪特人经手办事,岂有不贪污偷藏之理?不过兰斯洛亲自提刀监督,只要别做得太过火,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连续两天下来,原则上一切无事,近万灾民受惠,千谢万谢,兰斯洛特意叮嘱,此地不可久留,灾民们拜谢而去,四十大盗更因此名声远播,成了举世闻名的侠盗组织。
由于饥荒未过,酿酒不易,这晚的“打垮花家败类庆功第八次会”上,众人仍是以水代酒。饶是如此,胜利的喜悦却比任何醇酒都要甘美,令四十大盗的成员们非常陶醉。
一战功成的源五郎自然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他与有雪谈笑方酣,众人嚷着要他弹奏乐器,兴致正自高昂,忽然所有的声音都静寂了下来。
四十大盗中唯一的女性,此刻缓步走到源五郎身前,脸上的表情十分恶劣,显然心情极坏。她从怀中掏出一面红色小旗,递至源五郎面前。
“哼!”
源五郎不解地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