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尼金斯基by青镜晓颜-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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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茉“哦”了一声，心想钟海欣从来都没抱怨过训练艰苦，她也曾经崇拜过，怎么今天有些不对劲？
钟海欣又问：“对了，你俄罗斯站打算上哪个短节目啊，是《茉莉花》还是《天使爱美丽》？老实说我比较喜欢《茉莉花》一点，但是现在看起来《天使》更适合你。”
“是吗？教练说我哪个节目状态好就上哪个。我想《天使》应该好一些，毕竟很久没有用《茉莉花》了，有些动作都不熟悉了。”
“那你明年的节目出来没有啊？”
“还没呢。”
“其实我觉得你的选曲还可以更多样化一点的。当初你滑不好卡门是因为你除了笑就不会别的。后来的《天使》好多了，你抿着嘴巴的时候倔倔的，头微微歪着，嘴角上勾，那个眼神真的跟电影海报上的爱美丽好像！”
“其实我很想滑那一年姚晶晶的自由滑曲子的。”
钟海欣想了想，“是《Somewhere In Time》吧？这个曲子嘛，我觉得你再过几年用更好。”
“为什么？”
“你知道电影的中文译名吗？叫《时光倒流七十年》或者《似曾相识》，讲的是……”钟海欣很耐心地将这个故事完整地讲给了杨茉听，“这是一个爱情故事，要表现热恋中人的种种，却是最困难的。你现在太小了，滑这个的难度比滑卡门还大。”
杨茉问道：“海欣姐姐，那为什么姚晶晶可以滑呢？她那次滑得好不好？”
姚晶晶……
钟海欣在电话那端静默了许久，才有些勉强地开口：“她的情况稍微特殊一点吧。而且那次表演也很不错了。”姚晶晶父亲中年发迹，抛弃了黄脸婆原配，气死了发妻，又找了个水嫩嫩的年轻妻子，谁知后妻生下的孩子不是夭折就是脑瘫，到头来还是前妻所生的女儿又漂亮又争气，重点小学，重点中学，还是全国冠军！加上对前妻的愧疚，姚父不惜血本地栽培女儿，继母知道自己的孩子日后十有八九还得靠姚晶晶这个姐姐照顾，也全力支持。可是姚晶晶内心最需要的，既不是父亲与继母在金钱上的大方，也不是花样滑冰上的成就，而是真正把她当骨肉疼爱的父母。某种程度上，她在表演中，不知不觉地将男女主人公想象成了自己理想中的父母吧？他们彼此相爱，生死不渝。
那就是说，姚晶晶至少是懂得爱情，而我还不能理解啦？杨茉懵懵懂懂地想，那头钟海欣在一声：“好好加油，我们再见了”后就挂了电话。
第三天凌晨，杨茉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迷迷糊糊摸出来一看，是周婷。她的两站比赛：加拿大站与美国站已经比完了，正在国内准备12月在北京举行国内锦标赛和大奖赛总决赛。
按下接听键，周婷的声音猛地扑进耳朵，已经带了哭腔：“茉莉！茉莉！”
“怎么了？”
“钟海欣她——她死了！”
杨茉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失声道：“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从本章开始
、莫斯科的悲钟（上）
钟海欣跳江自杀了，就在给杨茉打完那个电话后，她就跳入了江边的冰窟窿。那本是冬钓爱好者为方便垂钓而砸开的，而训练基地发现钟海欣一夜未归，急的到处找人。最后是公安部门根据钟海欣遗留在冰窟窿边衣服口袋中的运动员证找了过来。
毫无疑问，钟海欣是自杀，不是意外落水，她的衣服鞋子好好地摆在岸边，证件与遗书都在衣兜里，上面写的很清楚，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失败，她辜负了父母与教练的希望，她挤占了本属于姚晶晶的名额，她无颜以对，唯有以死求得解脱。
陈青娥第一个赶到了殡仪馆，抱着钟海欣的尸体放声大哭：“你这个傻孩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没有人会怪你啊！”哭得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都以为她是钟海欣的母亲。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杨茉与陈媛不得不匆匆飞回中国，尤其是公安部门查到钟海欣生前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杨茉的时候。
从得知钟海欣的死讯起，杨茉就不断被旁人盘问，钟海欣那个电话里都讲了什么，用的是什么口气，越详细越好。一遍，两遍，三遍，换成谁都会再也无法忍耐。但面对悲痛欲绝的钟海欣父母和陈青娥教练，杨茉还是竭力一遍遍从自己的脑海中搜刮所有关于那一个电话的记忆。
可惜，除了最后那句“好好加油，我们再见了”透露出些微端倪，其他的地方一点也听不出来钟海欣有轻生的念头，就是简简单单对于队友的关心。看着钟家父母布满血丝的眼睛，杨茉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的羞愧。如果她能早一些发现钟海欣轻生的念头，不在最后的那个电话中，而是早一些的，那句“以我现在这个难度、发挥，拿到国际上，排得影子都没了”，也许从那个时候，钟海欣就对自己萌生了绝望，中国站比赛的失利，未能进入总决赛，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钟海欣即将下葬的时候，姚晶晶也赶到了，她眼睛肿得像核桃，已经哭过很长时间，脸上满是泪痕与赶路的风尘。周婷与杨茉上前与她拥抱，杨茉诧异地发觉姚晶晶身体的僵硬以及神态上的不自然。
三位留学计划的队友再一次重聚了，却是在这样的场合下，纵然是平日里最健谈的周婷也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流泪。
花样滑冰是一个很小众的运动，尤其是在中国，从事它的运动员寥寥无几，大家相处相对和谐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省队与省队之间虽有竞争，但也是友谊第一，熟悉得就像一个大院里的人。
但是姚晶晶知道，自己成了破坏这一切的罪人。从她退出留学计划，从她发现自己的父亲设法雇佣网络水军抹黑钟海欣，好让自己上位而自己装作不知道开始。
不出意外，她可以顶替钟海欣出战明年的大奖赛，四大洲赛甚至世锦赛，但这一切是以钟海欣的生命，对，是以钟海欣的死亡为代价的。
她父亲逼死了钟海欣，而她是罪魁祸首！
姚晶晶微微偏过头去，她没有勇气面对曾经的队友，不管是杨茉还是周婷，都是凭借实力获得自己的位子，她却使用了如此龌龊无耻的手段。
一股大力涌来，脸上是热辣辣的痛，周婷瞪圆了眼睛，脸上交织着震惊、鄙夷、悲痛、不屑，周婷从牙齿缝里蹦出字句来：“你、你居然做得出来！”
姚晶晶低着头，喃喃道：“你打吧，你打吧！”这个时候周婷打她骂她她都无话可说。她是没有勇气面对钟海欣的父母教练和队友，也只有在周婷这个相处了四年，可以说无话不谈的队友面前她才肯吐露一二。
听了这话，周婷反而住了手，点头道：“我不打你，打坏了你你还怎么比赛？明年世锦赛两个名额，世青赛三个，你怎么都能参加一个，你给我记住，你是帮着钟海欣参加的，你要是不好好比，钟海欣在天上看着你！”
姚晶晶抬头看着周婷，不愧是多年的队友，在这个时候仍旧竭力为她着想、开脱。就在她嘴唇蠕动着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周婷已经转身离开了。
她怕自己再多呆一会会忍不住往死里踹姚晶晶。
钟海欣的年龄是她们这一批人中最年长的，平常也像大姐姐一般照顾她们，尤其是在出国比赛的时候，周婷不能去想，也不愿再想。
H省训练基地的冰场还亮着灯，那是杨茉还在冰上训练，本来身为一线队员的她没必要赶这个午夜的时段，从葬礼回来只想发泄，只想训练。王旭拗不过她，只好让李淇陪着她冒着十一月的风雪来到冰场。
等陈媛等人第二天一大早抵达的时候，李淇还在放着他收集来的音乐，杨茉在冰上合乐起舞，当然，动作已经非常不到位了。
陈媛问李淇：“你们到有多久？”她看到了旁边位子上的24小时便利店的面包包装纸。
李淇小声道：“昨天晚上九点。”
陈媛咬牙道：“胡闹！你们这帮孩子！”她转向陶志：“你也由着她胡闹！？”陶志双眼布满血丝，显然也陪着熬了一夜：“大家心里都难受，发泄一下。只一个晚上，不要紧的。”
陈媛恨声道：“还不要紧？四天之后就是俄罗斯站比赛了，茉莉要是受伤怎么办？要是生病怎么办？”不等陶志等人回答，她自己换上冰鞋，强行将杨茉拖下了冰场。而滑了一整夜，早就外强中干的杨茉也很轻易地被她架了下来。
在位子上坐下，披上羽绒服，手里捧在热水，陈媛的训斥才劈头盖脸砸下来：“你心里难受，也不能这样作践你自己！不要忘记，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你知不知道自己肩上多重的担子？”
虽然这句话重了点，但确实是实情。中国花样滑冰女单复兴的重任，一时之间都压到了周婷杨茉这两位十多岁的半大孩子的肩上。
痛斥之后又是和风细雨的劝慰，在这个节骨眼上，中国花样滑冰队承受不起更多的损失了。
那边李淇已经把喇叭的声音关了，现在只有他耳朵里面听得见那首音乐声，是古希腊悲剧《美狄亚》改编的芭蕾舞剧中的片段《美狄亚的复仇》，昨天晚上这首曲子重放了三遍，而杨茉的演绎一次比一次精彩，当然因为杨茉早就没有体力，技术上的难度是不要指望了，可是曲子最后重重的锣声响起，杨茉在冰上回头一瞥，那融合了怨毒、愤怒、扭曲、疯狂神情，正是对杀子报复负心丈夫伊阿宋的美狄亚最好的诠释。
他按了“下一首”键，《美狄亚的复仇》留下了。
出发前往莫斯科的时候，周婷过来给陈媛、杨茉送行。几个人相对无语，周婷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应该可以参加总决赛了，你可不要落后哦。”
杨茉握着她的手，只点了点头。
有一个问题杨茉最终没有问出口，不管是对教练陈媛还是队友周婷：“如果有一天我也像钟海欣一样出不了成绩，会不会也像这样被人指责？”
面对王旭、李淇，她是没有勇气问的。
她是没有退路的人，也许钟海欣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斯洛文尼亚站的比赛，观众与裁判们惊讶地发现，杨茉居然在短节目与自由滑中都上了阿克赛尔三周跳，而滑行速度，跳跃高度也更让人叹为观止。
日本选手千叶加奈无奈地在电话里告知国内的队友藤泽亮子：“原来以为我们的进步已经够大了，可是中国的那个杨茉比我们的进步更大。”
藤泽亮子回答：“那还能怎么办？继续刻苦训练！我们既然能出一个浅田，也能出第二可以跳阿克赛尔三周的。”
千叶放下了手机，这时场上最后一个选手，俄罗斯的索尼科娃只上了一个33连跳，看来还是求稳为上，已经放弃了争金的努力。
是啊，一个阿克赛尔三周，两个33连跳，自由滑六种三周齐全，连金妍儿、浅田真央今年旧金山世锦赛都没上这么大的难度，要是能参加冬奥会，这成绩还真不好说。
结果不出意外，杨茉继续她的神奇纪录，以青年组罕见的破两百的分数，夺得斯洛文尼亚站冠军，从而以分站赛积分第一的身份，获得在中国举行的总决赛资格。而从今年3月开始参加国际比赛以来，她就没拿过冠军以下的名次，如果把国内比赛也算上的话，2013年真是她大丰收的一年，获得国内锦标赛冠军、世界青年锦标赛冠军，世界花样滑冰大奖赛法国站、斯洛文尼亚站青年组冠军，并且是总决赛冠军的最大热门。
于是大奖赛北京总决赛未赛先热，李为国一家，杨茉在H省队的启蒙教练陶志、就读的东林中学校长老师，都受到了记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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