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的晴与雨-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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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他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买就买了,贵是贵了点,但至少华悦娱乐也不是无可利用之处。
结果为时一个月的收购战这样划上了句号,报纸上说,两军交战勇者胜,华悦娱乐花落CityTV。只是低迷了一个多月的万盛股票,因为董事会的纷争终于解决而开始强劲反弹。倒是CityTV,因为收购动用大量资金而大幅推高负债程度,股价一路下滑,一天跌掉几个亿。
即使这样也并不能给赵志诚致命的一击,更多的坏消息始于收购尘埃落定以后。先是风传CityTV的华尔街投资人对赵志诚的自说自话极度不满,后来又传CityTV涉嫌作假账被调查。
被调查一事纯属谣言,而和投资人不和一说也只让赵志诚嗤之以鼻。那几个华尔街的老朽对他不满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堂堂CEO,总不成吃饭睡觉上厕所也要打报告吧?事急从权,老朽们不满归不满,能奈他何?
股价连日下挫,但赵志诚不急。公司运作良好,只等报表一出,所有谣言烟消云散,股价自然会上去。
直到投资人正式发函过来,说已把所持股份全数卖给了万盛,他方才如梦初醒。
投资人在信里说,他们对赵先生的管理方式不能赞同,尤其是他多次不顾投资人的利益擅自对公司的资产进行运作,虽经多方沟通仍无改善。特别是最近收购华悦娱乐股份一事,没跟其他股东商量,完全不把投资人放在眼里,致使股价低迷,给投资人带来巨大损失。至此他们对CityTV失去信心,决定把所持股份卖给万盛集团。
同一天万盛宣布对CityTV发起要约收购。这次万盛董事会象是早就说好了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通过提案,很快走入正规的收购程序。
一切来得太快,等赵志诚回过味儿来,已经回天乏术。
原来一切都是秦子墨设的圈套,不知他已经算计了多久。秦子墨早知道投资人对CityTV的不满吧?听说他六月份刚去纽约看过他奶奶,还高调地去看女朋友的球赛,想来此行的真正目的是去游说那几个华尔街的投资人吧?小小一个华悦娱乐,怎么能整得倒他赵志诚?却不想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万盛要收购CityTV,必要大量调集资金,这样的话赵志诚也不可能事先全没有风闻。资金是调了,赵志诚以为秦子墨是要高价收购华悦娱乐,完全没想到是针对CityTV。王总那个老狐狸,还整什么遗产风波,赵志诚甚至怀疑吴俊是不是秦子墨安插在CityTV的托儿。秦子墨定是连什么时候宣布收购也事先想好了。CityTV这几个月股价下挫,无疑是让万盛捡了个现成的大便宜。
事情的发生来得全没征兆,连证券报的记者也惊叹兵不厌诈,这次万盛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短短两个月,万盛入主CityTV,实现网络视频的一统天下,甚至连华悦娱乐也间接成了万盛的控股子公司。
两军交战,勇者胜,又有人说是智者胜。不管是哪一种,这回是秦子墨全胜。
谁固执,谁洒脱
隔了几天,子熙收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
那天已经晚间十点多钟,她的画稿还没完成,她打着哈欠走进厨房,要泡一杯很浓的咖啡,开水刚刚煮沸,糖罐子又忽然失踪,正手忙脚乱之际,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她还以为是颂阳晚班下班,不想抢过去接了,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那女人柔美的声音说:“请问是萧子熙吗?”
她不明就里地问:“是。请问哪位?”
对方也不答话,只说:“这里有位秦先生出了点事故,能不能请您过来一下?”
电话里也不好细问,子熙慌忙循着地址找过去,才发现是江滨大道上的一家酒吧。打电话的是老板娘,明艳的三十岁女人,妩媚又不失高雅,穿合身的黑色短裙,站在门口的瑟瑟秋风里等她,见到她,还是用那一种柔美的声音不急不缓地说:“秦先生多喝了几杯,开车从停车场出来撞坏了车灯。他执意要自己开车走,我实在放心不下,他又不听劝,我只好偷偷看了他的手机,通讯录正好翻到您的电话这一页,也不知他是不是正好要给您打电话。所以我想只好麻烦您过来处理一下,您看……”
街角的路灯下停着子墨那辆看不出什么牌子的黑色轿车,显然是擦到了停车场门口的铁栅栏,一面的照后镜坏了,没精打采地垂下来。子熙问:“子墨人呢?伤到哪里没有?”
老板娘指向江边:“在对面。”
这里是江滨大道上最僻静的一段,背后的山上是著名的别墅区,大多是民国时期有钱人家的老房子,掩映在林荫里,只有零星的灯火穿过墨色的树影透出来,路上车也少,天气阴沉得可以,路边的路灯被云层压顶,全部显得郁郁不欢。
子熙踏着阴暗的灯光走到马路对面,才见到子墨歪坐在面向江面的长椅上。他抬起头,怔怔盯着她看了十秒钟,才恍然说:“子熙?真的是你?”
她在他面前喝醉过多次,每次都狼狈不堪,今天竟然轮到他,西装不整,头发凌乱,领带歪到一边,眼睛下有浓重的阴影,仿佛十天没睡过觉的幽灵。平时他泰山崩于面前恐怕也就满不在乎地一笑置之,没想到也有狼狈的时候。
江上风大,她忽的打了个寒颤。刚才出来得急,随手抓了件外套,头上挽着头发的还是一支彩绘铅笔,现在被风一吹,才觉得冷。她把脖子缩进衣领里,伸出手说:“手机给我。”
他用阴暗的眼神望她:“干什么?”
她说:“打电话给你司机,叫他来接你。”
他勾一勾嘴角,一个不象笑的笑:“你太不近人情了。人家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时候,月黑风高的叫人出来接我?我是资本家我也不干这样的事儿。”
她无奈,谁叫她月黑风高地被叫出来,又不好不管他,只好伸手掏出自己的手机,只是还没来得及拨号,冷不防一只手伸过来,一把夺过她的电话。
她还来不及反应,电话已在昏暗的灯光下化作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扑通”一声落进水里,溅起一串黯淡的水花。
“你!”她对他怒目而视。
“你不就是想找齐颂阳来帮忙?”他低着头,“我现在不想看见他。”
和醉鬼她又无法计较,只好无声地叹气:“你喝醉了,我一个人可抬不动你。”
他摇摇晃晃地说:“我没醉。”
她没好气:“醉鬼都说自己没醉。”
他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她:“那你呢?你今天是不是也醉了?”
她莫名其妙:“我今天滴酒未沾,当然没醉。”
他这才得意洋洋地笑:“你看,醉鬼都说自己没醉。”
她只好无语望天:“行,行,你赢,还知道跟我抬杠,看起来你是没醉,我走了,你自己回家。等我买了新手机,会把发票寄给你助理。”
“别走。”他忽然拉住她,掌心有炽热的温度。她下意识地要甩开他,他已经放了手。昏黄的灯光下只见他收敛起了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一脸认真地说:“今天是我大获全胜的日子,不能陪我喝一杯吗?”
她顿了一顿,只一犹豫,他默然一笑说:“就看在我是你硕果仅存的亲戚的面子上。”
不错,他是她唯一的亲人,再不济她也不好扔下他一个人不管,万一他酒驾出事,她也有责任。她这样说服自己坐下来,他把酒瓶递给她,被她推回去。她说:“恭喜你,听说现在CityTV也是你的囊中之物了。算计了那么久,所有的人都被你耍得团团转,终于如愿以偿了。”
他诚恳地点头:“我会赚很多钱。”
她无奈地笑:“你已经很有钱了。”
他说:“只要我想,任何事都能做得到。”
她附和:“是是是,谁算计得过你?每句话背后都有阴谋,相信你任何一句话,不知哪天就会死在阴沟里。”
他说:“我只想赢,不想输。”
她叹气:“谁有那本事赢你?你从来不输。”
他忽然抬头,冷冷清清地笑了笑:“从来不输?颂阳说我赢不了。”他低下头去,“他说得对,子熙,我赢不了。无欲则刚,没有欲望的那个人才不会输。”
她不禁感慨万分起来:“无欲则刚,不知谁能有那么高的境界。”
“你啊。”他自嘲般地笑,“每次拂袖而去,头也不回一下,或者把我塞给别的女人,那样干脆。”他低头默然,停了停说,“无论我怎么不在乎,都学不会你那样干脆。子熙,你太强大,你才是这世上难以战胜的存在。想来想去,我可以赢过任何人,但赢不了你。谁先沉沦谁就输不是吗?我认输,完完全全输给你。”半晌他才抬起头,神色无奈:“子熙,我爱你。”
午夜无人的街道上豪雨如注。
她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看不清回家的路。车在无边的雨雾里艰难前行,最终停在黑漆漆的巷口。司机很不肯定地朝小巷深处望:“姑娘,是这里吗?”
她塞给司机几张钞票:“就停在这里吧。”
下车走在雨里,司机在背后摇下窗:“姑娘,下那么大雨,我送你到门口吧。”
可是她其实想在雨里走走。
“子熙,我爱你。”就在二十分钟前,在山雨欲来的夜里,子墨红着眼睛对她说。
她那时候平淡地答:“知道了。”
“什么?”他危险地眯起眼,“知道了?就这样?”
她反问:“那你指望我说什么?”
他期望地抬头:“你可以说A,我也爱你,或者B……”复又低下头,“还是别选B。”
她冷着脸:“你喝醉了,明天醒来恐怕不知该怎么后悔。”
他借着黑暗中的一点微光望着她,仔细辨认她的神色,片刻才问:“你不信?”
她淡淡说:“你叫我怎么相信?不就是只准你不要别人,不准别人不要你?”
“你不信。”他自嘲地笑,“连我自己也不想相信。”
她望着他:“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你的玩具,你不可以不喜欢的时候放一边,喜欢的时候来逗一逗,有人抢的时候才来阴谋占有。如果你爱一个人,应该是保护而不是伤害,是宽容而不是苛求,是给予而不是夺取,是守候而不是占有……”
他冷冷打断她:“简言之就是像齐颂阳那样的?”她闭上嘴,他抬头盯着她:“你不用跟我讲大道理,你只用说,你爱我,还是不爱我。”
她也冷静下来:“行,讲实际的。你打算把我放哪里?”
他目光茫然:“什么放哪里?”
“是不是要放在加拿大?”她直视他,“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有空的时候来看看?就象爸爸对妈妈一样?想想一直以来你做过的每一件事,让别人丢工作,让我丢工作,收购公司时拿我作幌子,给颂阳家里施加压力,找一个林小咏来插在我们中间。接下来还要怎么样?是不是要拿华悦娱乐的股份去和齐颂平做交易?所有这些事,哪一件,任何一件,你曾经考虑过我的感受?你爱我,爱是个什么东西?能燃烧多久?你有公司有家人,他们能答应吗?我什么都没有,但至少还有自尊。承认吧,你不想象你爸爸,对一个女人俯首称臣,我也不想象我妈妈,躲在没人的地方聊度残生。那你打算怎么让我幸福,你有没有想过?哪怕是一秒钟?除了阴谋占有,你还会什么?和你在一起,我绝不会有善终!”
她在大雨里走进楼道。楼道里没有人,四处漆黑一片。她在湿漉漉的口袋里找钥匙,摸了两遍没有找到。头上身上都是水,水珠顺着发梢滑落到脸上,温热的两道。她把头抵在门上,子墨的话犹在耳边。他抓住她的手,眼里全是狰狞的血丝,他语音涩然地说:“子熙,这一辈子也许我只能问这一次。我爱你,除了以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