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 作者:三戒大师(完结)-第3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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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那时,周定坤奉命物色宅院,便以三万贯的价格拿了下来,比给苏家买的还便宜。
便宜自有便宜的道理,这院子刚盘下来时,已经破败不堪,西厢房都塌掉了,根本不能居住……当然,是对陈恪这种身份的人来说。所以三万贯,只是买了个地皮而已。
而且仅就地皮来说也不算大,‘只有’八亩。毕竟太祖朝时的人们,还没有现在这样的奢靡成性,所以哪怕是开国功臣的府邸,跟现在动辄十几二十亩的巨富豪宅相比,也只能算是中等。
陈恪买这栋宅子,就是为了婚后生活之用,周定坤自然要精益求精,他请到了汴京有名的画家兼建筑师崔白起草方案,经陈恪同意后,便聘崔白为营造总管,负责筹划起造。
开年之后,各行匠役齐集,土木砖瓦、土木砖瓦之物,通过汴河移送就位,工程正式开始。
他们先令匠人把原先的房舍院落尽数拆去,外墙也修葺一新。然后在府中大兴土木,除了建筑房舍之外,还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栽花……画家设计师建造的宅院,自然要跟画一样了。
好在原先府中的山石树木俱有年岁,如今买都买不到,自然能用就用。且府中原先亦有荷塘,只是久不治理,淤塞成平地了。重挖之后,发现竟然是一股活水。这让崔白十分高兴,对周定坤道:“这宅子风水原本极好,就是因为没有活水,才每况愈下的。原来只是堵塞了,倒是给咱们省事儿了,无烦再引!”
这使工程进度大大缩短,等陈恪从辽国回来,主体建筑基本竣工。为了能让他婚后就搬入新居,周定坤开出双倍工钱,令工匠们加班加点,终于在十天前完工,又抓紧时间摆设家具,直到昨天,才算是达到入住状态。
第三三六章 为善政忙奔(下)
金梁桥畔、汴河岸边,高槐垂柳、清波粼粼。
在熙熙攘攘、红尘滚滚的汴京城,这一段两三里长的河道,委实是一处难得的闹中取静、大隐于市之地。
河两岸,皆是大户的院落,一水儿的乌头门、高院墙,终日里飞红舞翠,笙歌不绝。其中最新的一座,便是陈恪兴建的外宅。
当初造园高手崔白问陈恪,想造一座什么样的园子时,陈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回信中写了两句诗:‘梨花院落融融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崔白便凭着这十四个字,将这座院子造成一座布局精巧诗意,品味清淡朴素的私家园林。
其占地仅有九亩,因地制宜,追求神韵与诗意,没有采取传统的纵向布局,而变为向横里建造。进大门,过照壁,便是用来会客议事、祭祖婚嫁的轿厅、茶厅、正厅组成的三进外宅,规制布局严格,符合主人朝廷官员的身份。另有东西厢房各十间,为家丁、侍卫值宿所用。
穿过一道月亮门是中庭,庭前植玉兰银杏,苍劲古朴,假山花池、曲径通幽,所用笔墨不多,却引人入胜、衔接自然,为内外宅之间的自然过渡。
再往东走,穿过垂花门便是内宅,以中间的荷花池界,东西南北有小楼四座,楼与楼之间有重廊贯通,主人可以不下楼便相互走动。楼下为丫鬟仆妇所居。
由内宅往东便是花园,也是整个园子的精髓所在。此时天色薄暮。园里高槐垂柳尽挂余晖,池中芦荻渐白、蒹葭苍苍,秋色醇厚,让人心旷神怡。小妹和月娥伴在陈恪左右,漫步花园,面对暮霭中的一片参差楼阁,以及点缀在小桥流水周围的嘉树繁花。都不禁生出沉醉忘忧之感。
“这里可真美呀,这就是我们的家了么?”苏小妹挽着陈恪的手臂,轻声问道。
“嗯。”陈恪点头道:“只要在京城一天。咱们便住在这儿。”
“演武场在哪里?”柳月娥却关心这个。
“放心,少了什么也不会没有演武场。”陈恪笑道:“那片树丛后面,演武场。练武房,足够让你风雨无阻,发泄用不完的精力。”
“你又皮痒了。”柳月娥瞪眼道。
“大战三百回合?”陈恪嘿嘿笑道。
柳月娥登时红了脸,偷瞄一眼苏小妹,见她没听明白,才狠狠剜他一眼。
三人绕过一丛翠竹,踏上青砖铺就的小径,走近了园中主体建筑‘退思楼’,只见杜清霜、左建德,周定坤、并府上一干倭女、仆妇、家丁。侍卫,百多号人,都已经在楼前恭候。
杜清霜上前施礼道:“爷,二位奶奶,除了几个看门的。人都到齐了。”
陈恪满意地点点头,一抬脚走进了退思楼的大门。‘退思’二字出自《左传》‘进思尽忠,退思补过’,乃‘退归思过,事后反省’之意。陈恪以此命名这座家中最高的楼阁,是希望能时时清醒反省。不要麻痹大意。
楼有三层,底层有七楹之大,是用来宴集宾客开堂会的地方。二楼曲槛回廊,有多间兰薰密室、可供游园宴饮之余休憩。三楼琴棋书画炉鼎尊彝样样俱全,是一家人嬉恬娱乐之所。
此刻,陈恪端坐在黄花梨木浮雕‘万里海天共一色’前,两位夫人分左右而坐,杜清霜也跟了进来,侍立近旁。
陈恪并没有让她坐下,淡淡对门外的众下人道:“今日是咱们这个家,另起炉灶的头一日。虽然这墙上挂着‘一团和气’的牌匾,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因此把各位集合过来,立下三条家规。一者,戒长舌。所谓‘家和万事兴’,任何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之人,都不容于我陈家。二者,守秘密。凡府中之事,无论大小,不可对外人言。无论有心还是无意,泄露我府上情况者,皆以叛逆论处。”
“三者,听号令。内宅之事皆由二位夫人掌管,杜姨娘协理,她们的话便是我的话,尔等须得听从,若有不满,可事后向二位夫人提出。”说完后,他缓缓道:“都听清了么?”
“听清了。”众人齐声应道。
“下面,杜姨娘帮二位夫人,熟悉一下诸位家人吧。”陈恪看看杜清霜道。
“是。”杜清霜福一福,先请一众侍卫进来。陈恪离开大理时,一共带走了三百名侍卫,分别保护他的家人和重要人物。别业**有四十五名侍卫,有十五名正在岗上,其余三十名皆在眼前。
陈义、陈忠、陈信、陈诚、陈勇五名头领,向夫人们行礼后,又介绍了各自的司职,便率众告退了。
杜清霜又名三十六名倭女进来。按照陈恪‘身边只用海外人’的意思,她们将负责主人们的日常起居。
阿柔和阿彩,为主母们介绍了每个人的名字,然后率众一起行礼,经过半年的调教,她们已经与汉人女孩无甚区别,但仍保留着无条件的顺从。
“她们三十六人,由你们重新分配。”陈恪看看小妹和月娥道:“我无条件服从。”
倭女们下去后,府上的家丁、婆子、厨子、车夫、杂役等二十人上前,也挨个介绍了自己,然后行礼退下。
这时候,外面只剩下左建德,周定坤和十八管事了。
杜清霜请他们进来,然后掩门出去,防止有人偷听。
“拜见夫人。”这二十人并非宅中之人,而是在外负责打理陈恪的产业。陈恪如今全部精力,都放在政事上,已经无暇去过问这些事了,于是借着婚礼,召集十八管事进京,将小妹和柳月娥推到前台。
其实,府上的事情,杜清霜便一直打理的井井有条,陈恪也有意让她继续管下去。日后小妹和月娥的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这些产业上。
对此柳月娥表示抗议,她对这些玩意儿没兴趣,陈恪不置可否,只让她先跟着听听再说。
一赐乐业人不愧是天生的商业民族,陈恪走到哪里,他们便将他的生意做到哪里,不知不觉中,已经构建出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了。
于是,众人开始自我介绍。其中,左建德和周定坤是南北珰头,一个负责汴京以及北方的产业,一个负责南方的生意。
十八管事中,有九个一赐乐业人,九个蜀人,蜀人都是忠诚可靠青神财团的子弟。陈恪的每处产业,都是由一个一赐乐业人和一个蜀人共同管理。
李德用和陈鉴代表陈恪,在汴京钱号行使权力。
白文勇和周成代表陈恪,在四海商号行使权力。
周定乾和蔡守忠掌管钦州港的建设。
左成业和陈杉,负责佐渡岛的建设。
李成业和柴师德,在耽罗开设商号,负责与高丽、日本的贸易。
白毅成和陈思齐,负责大理东川城的铸铜场。
周德思和李伟,负责大理城的一系列生意。
李敬思和钱祺祥,负责与辽国的生意。
周唯和赵守才,正在筹备汴京球市子生意……我们家这么多生意?”柳月娥光听名号,就觉着头晕脑胀:“那我们有多少钱?”
“回禀二奶奶,我们刚刚进行了核算,”周德坤回禀道:“按照大人所授的会计方法,资产总额约一千一百三十万贯,负债总额一千三百万贯,因此我们的所有者权益,是负的一百七十万贯。”
“啊……”柳月娥好歹跟陈恪混过几年,知道负数、也知道资产负债表是什么意思,登时傻眼道:“这么说,我们其实已经破产了?”
“可以这样说。”周德坤苦笑道:“不过也没那么糟。”
“因为我们的借贷,大都是长期债务。”左建德道:“只要汴京钱号不提前抽款,”说着他看看陈恪道:“只要从现在开始精打细算,提高利润,还是可以支付利息的。”
陈恪知道,这是财务官们,表达对自己大手大脚的不满呢。不好意思的笑道:“节约是应该的。”
“必要的开支,自然还是要保证的。”周德坤也趁机讨伐起来:“但是有些不必要的开支,大人还是能省就省吧。”他对陈恪花五万贯,给苏家买豪宅,并将一部分青神财团的股权,和十三行铺地产送给柳家一事,一直很不满意。创业艰难,正是要节流之际,这位大爷却扮善财童子上了瘾。
不过事关两位夫人,他也不敢多说,只好跳到下一节:“还有,盲目扩张也要不得。贪多嚼不烂,反而会把人噎死。属下不怕得罪在座的诸位,你们现在掌管的生意,确实都有好的前景,但不该一起搞,应该有先有后……”最后他决定拿自己的属下开刀道:“比如搞那个球市子,我就很不同意,一下投入那么多钱,我都没脸去跟李达开口了……”
“诚心诚意的接受批评。”陈恪苦笑道:“只是有些生意,是机不可失,有些生意是不得不做。你比如这个球市子,是那位提出来的,我能不做么?”
“大人这个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脾气,”周德坤苦着脸道:“让属下压力很大……”
第三三七章 失蹄唯退后(上)
中国自古重农轻商,但在宋朝,人们对商人和商业的观念,有了很大的转变——宋朝人很有些不重门阀重财货的拜金主义。又赶上一个国不扰民的好时代,商人赚钱容易,生活过得富贵。商贾大者,衣必文采,食必粱肉。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过吏执,以利相倾。千里游敖,冠盖相望。地位不比官员差到哪儿。
经商的结果这么好,现在又不歧视商人了,谁不愿意经商?就连本来不耻与商人为伍的士大夫们,自己反而作起商人来了。不信你走到街上看看,就会发现诸如盖防御药铺、楼太丞布庄铺、张学士诸子史书籍店等等,他们丝毫不以经商为耻,反而拿自己的官职,给店铺做起了招牌。
朝廷虽然不喜食禄之家,与民争利,但整个社会已经商业化了,商人子弟登科者比比皆是,不可能因为一个人考中进士,就勒令整个家族生意关张。何况中低层官员的俸禄,在汴京委实不够养家,朝廷又没能力给涨工资,只能对官员家庭经商,只能采取不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