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相思-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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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忽然逼近过来。以黄通这类深精武功之人,自然立刻就警觉到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得暗吃了一惊,陡地睁开了眼睛。
一个修长的人影子,敢情就站立在他身前不远。
一身宝蓝薄绸子长衫,头上扎着方巾,背上背着放书的篮子,篮子里还插着一琴一剑——典型的一副读书人模样——所谓的“琴剑”一肩,就是这个模样。
“啊——你——是谁?”
以黄通这等武功之人,亦不禁为对方这等“神不知,鬼不觉”的身法,吓了一跳。
说了这句话,他竟然惊得呆往了。
门锁未动,窗棂半敞,他是怎么进来的?若说是来自窗扇——自然这是惟一的可能,那么来人除了具有极精湛的轻功之外,另外还须具有不可思议的“收肌卸骨”之术——
对黄通来说,这两样功力都未能望其项背。一霎间,他假设对方是鬼魁——却少了附体的阴森气息,再说容貌,也丝毫不像。浓重的书卷气息却又掩不住他那雄武的内涵英风,混刚毅于斯文之中,大概就是这么一个造型吧。黄通一惊之后,久久不能平息。
两双眸子互相对视着,形成了片刻的寂静。
黄通这才体会出,那阵子奇异的力道,敢情发自对方身上,显然是上乘的内家功力之一种,以黄通之卓越见识,居然一时之间,猜不出是什么家数。当然,他亦不甘示弱,随即腹部运功,将本身内家力道迅速收回。黄通却不敢如此大意,非但不敢收回,反倒加运了一成功力,向外缓缓逼出。蓝衫人当然有所体会,后退了一步,脸上并无怒容,却是十分沉重。
“你此刻身体不适,不便施展功力,这又何苦?”语音清脆,像是南边的口音,但并不纯,听来不徐不疾,十分悦耳。
黄通被对方这么一提,不觉有些汗颜。可不是吗?对方果真要是有加害自己的意思,也不必等到现在了,就凭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自己身边,要想加害自己,谅必自己是无法躲开。这么一想,黄通由不住暗地里打了个冷颤,随即将逼运而出的护体元气缓缓收回。
“足下是谁?”强自镇定着,黄通缓缓地道,“午夜潜临,形同鬼魁,岂是丈夫行径?”
这人点点头,缓缓地道:“责的也是,只是贵处防备森严,我不想惊动外人,事出非常,尚请黄兄你多多见谅。”
黄通一怔道:“你我素昧平生,怎知俺姓黄?”
蓝衣人芜尔一笑,更加重了几许斯文——
“不辞风霜行万里,眼看黄河盖顶来……阁下大名响彻黄河……焉能有所不知。”
微微一顿,他随即接下去,“如果我没有看错,足下大概便是鼎鼎大名的万里黄河追风客黄天保了?”
黄通陡地一惊,竟然着声不得。原来“黄天保”才是他的真实姓名。早年行走西北道上,结怨太多,此次身入中原,便改名“黄通”,已经隐瞒甚久,料是不为外人所知,却没有想到竟为对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一语道破,怎不令人大生蹊跷?一惊之下,杀机顿起。“嘿嘿……足下好亮的招子。”一面说话时,黄通的一双手,已由两膝上,缓缓移开来……明人不作暗事,即使面对面的出手也得先给他打一个招呼——“这么看起来,足下是冲着俺黄某人来的了,你报个‘万儿’吧。”
蓝衣人摇了一下头,却说道:“我姓关——”说时,他那双瞳子里精光闪烁,显示也在暗中了聚集功力——黄通一经发觉,便不再迟疑——
“关——”黄通摇摇头,“这个姓可没听过……咱们以前见过?”
姓关的摇摇头。
黄通冷笑道:“那么黄某人是与阁下结有暗梁子了?”
“也没有。”
姓关的一面说,身子向一旁移了一些,为的是那地方宽敞一些,一旦动起手来,可有较富余的地方转动,这些看在黄通眼睛里,便不再置疑。
“好吧,看样子阁下决计要跟我动手了?”
对方蓝衣人微微点了一下头。他似平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黄通却已经不再给他这个机会——其实黄通早已经蓄势待发,眼前把握着一刻良机,陡地自坐榻上弹身而起,室内动手自然不比室外宽敞。
黄通身子一经腾起,可真是轻若鹰隼,看不去整个背部几乎与屋顶碰在一起,却只是那么紧凑地擦边而过,“噗噜噜……”在空中一个疾翻,怒鹰似的已来到了蓝衣人背后。由于对方显然是“个中高手”,黄通当然不敢手下留情,一经转过身子,右掌向外一抖,用“金龙抖甲”的一招,陡然直向蓝衣人背上抓去,这一掌包藏着精湛的内力。
就算对方使用“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也能够给他打散了。
姓关的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在极见紧迫的一霎,只见他下肩,反肘——“叭。”
两只手掌猝然迎在一块儿。
黄通乐得伸量一下对方的内力,两掌交合之下,他陡然间把内力向外一吐,满以为凭着自己精湛的功力,使对方万难当受。
事实竟是大谬不然。
两只手掌甫一交接之下,紧接着却又向两下里分了开来——这一来可就分出了功力高下。
蓝衣人落地生根,便是直挺挺地站在当地动也不动一下,黄通可就没有那么自然了,只见他后退的身子一晃,二晃,三晃,每晃一下退后一步,一连三晃,也就后退了三步。
三步之后,才拿桩站稳。
非但如此,眼看着他那张黄脸,骤然间飞起了一片红云,这股上冲的逆血,力道极猛,一霎间像是要破皮冲出,却又为黄通内家功力紧紧吸住,眼看着他在一阵耳赤目红之后,头上的逆发,一根根都为之站起。
蓝衣人如果真有意思伤他,现在便是最佳的出手良机,但他却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他。
黄通终于度过了险境,渐渐地他即恢复如常,怒血平下之后,现出了他原本带有倦容的一张黄脸。“足下好厉害的‘九转真功’,黄某自出道以来,只听传闻,这还是第一次见过。”一面说,他怅然抱拳,道;“在下自愧不如,足下如果有杀害之意,这就请便吧……”说完这两句话后,怅然发出了一声长叹,满以为对方必当毒手相加,自己败了,固然不惜一死,可恨的是死非其时,心里焉能不无遗憾。
蓝衣人原本就没有加害之意—一聆听之下,他摇了一下头,道:“黄兄功力练到如此地步,已十分难得了,这个天底下,能够受得住我‘九转真功’的人,只怕并不多见,你也就不必妄自非薄了。”
黄通陡地睁大了眼睛:“何必说这些无用之话,俺黄某人技不如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是冲着俺来的么,就请给个痛快吧!”
蓝衣人冷冷一笑道:“就算我为你而来吧,却并没有取你性命之意,再说你我无冤无仇,叫我如何下此毒手。”
黄通后退一步,扬眉说道:“这么说你——”
“唉!”蓝衣人微微含笑,道:“你现在还死不得呢,麦家老小,还要你大力救助,你又如何死得?”
黄通又是一惊,两只眸子直直地瞪向对方,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蓝衣人一双眼睛在他身上转了一转,点点头,温和地道:“眼下不是长谈的时候,不瞒你说,我与黄兄说来还称得上是同路之人,意在除暴安良——”
黄通陡地精神一振。
蓝衣人接道:“只是敌人过于厉害,却不得不多加小心……”一面说,他即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哦——”黄通这才恍然道,“……这么说,在下莽撞了……足下……请道其详吧……”这可是“为道不孤”,猝然间听说,来了如此一个得力的帮手,黄通由不住信心大增——只是对方那个蓝衣人竟似较他更为持重,并无丝毫喜悦的表情。黄通这一霎更是百感交集,自问走南闯北,多年来向无敌手,却不料此番竟是遇见了高人,只一招,已令自己为之心折,可见得武功一道,确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端的自满不得。
所幸听对方口气,还是同路之人,若是敌人一伙,这时焉能还有命在?他这里不胜感慨,只顾自伤,一时无言以对。
蓝衣人一双精华内蕴的眼睛,仍然注视着他——“黄兄武功的确高明,只是……以黄兄所见,是否能是来人的对手?”这般单刀直人,开门见山的问句,却是黄通始料非及,聆听之上,不禁心头为之一震。
“足下问得很好——听足下的口气,似乎对于来人认识颇为真切,可否赐告其详?”
“你弄错了,”蓝衣人摇摇头道,“这个人是出了名的老狐狸,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
黄通正感觉到失望,对方仍有下文未完——“只是,我对他却也并非一无所知——
事关至要,所以不揣冒昧,今夜前来造访。”蓝衣人这才诉出了来意:“黄兄不可不有所戒备。”
“啊——”黄通黯然点点头道,“承情,承情。有关老贼金翅子的事,关兄……知道多少?”
蓝衣人的神色甚是沉重地道:“此人姓‘过’,据说是出身长白一门,武功却自成一家,高不可测。”
“啊……”黄通一时惊心不已。长久以来,江湖上对于金翅子这个怪人的传说,还仅限于自己所知的一点皮毛,此刻自对方蓝衣人嘴里所道出者,显然未之闻也。焉能不令他既惊且佩?一时之间,他重复着对方所道出的那个曾有所闻的门派:“长白门……
长白……门?关兄说的这个门派俺听说过……此一门武功,似乎已失传武林了,不是足下提起只怕终比一生,俺也不会忆起,想不到金翅子竟是长白门的出身……这就难怪了。”
蓝衣人喟叹一声,缓缓道:“也许黄兄还有所不知,长白门武功,对于大多数的武林门派都具有克制之功,这才是最厉害之处。”说到这里,他忽然中途停住,偏头向窗外看了一眼——
黄通一惊道:“怎么……”
蓝衣人微微一笑,站起来道:“显然是贵宅主人到了。”
黄通心中一怔,暗忖自己听力向称灵敏,何以竟全未曾听出,心正疑惑,即见窗前人影略闪,一个长身玉立的绿衣少女,已然立足窗前。原来她先时藏身对面后檐,距离尚远,虽然如此,仍未能逃过蓝衣人观察之中。
“对不起,午夜打扰,主人如不见拒,我这就进来了。”语音清脆,几句话更是说得落落大方,显然是向着黄通而发。
黄通虽不知来女何人,但看其身法,显然大有可观,绝非凡流,他早知此间居亭主人有一爱女名唤小乔,九华习技方归,察言观态,料必就是此女无疑。当下抱拳道了声:
“岂敢,姑娘自便吧!”
语声方歇,室内轻风一阵,对方绿衣少女已站立面前,起落之间,至为轻灵,敢情是轻功一流身法,心中好不佩服,遂抱拳道:“想必是小乔姑娘了,失敬,失敬。”
来人正是麦小乔,因为听说黄通甚多事迹,甚是敬佩。由于隔日即是中秋,大敌当前,想来商计一番对策,不料恰逢关雪羽在座,使她大为惊异。她虽与雪羽有过接触,但是对方其身分犹是讳莫如深,亦不便追问过紧,实在说,这个人在她心目中仍是一个待解的谜团,惟一可以确定的即是对方显然对麦家没有怀有敌意,这一点也最为重要,使麦小乔放心不少。麦小乔因知关雪羽身负奇技,不便过于接近,正在考虑是否现身而出,却被对方看破,只得现身纵出。
聆听之下,麦小乔面现薄羞,向着黄通微微含笑道:“黄兄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