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相思-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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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吧!”老和尚几乎在哀求他了,“你可知你大伯父燕子青老快客,那只左臂是怎么断的?”
“那又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与这件事固然无关,只是却似给你一个告诫。”
关雪羽沉沉地出了一口气,老实说这当口,他实在是没心情再听这些了。
老和尚却偏偏装作不知,兀自不厌其烦地继续说下去:“四十一年前,不……四十二年了吧!”他点点头,“四十二年前,一个落雪的夜晚,你伯父管了一件闲事,为了救一个不愿出家的小尼姑……”
“那是我的大伯母,女飞卫石明玉。”
“不错,是石……明玉。”老和尚冷冷地说,“对方是出了名难惹的青竹塘主无耳老尼,她好不容易收了你伯母这个得意弟子,欲将她一身武学,尽数传授,偏偏你伯母竟无意出家……整天哭哭啼啼,你伯父燕子青为此抱不平,竟自轻易地向老尼下了战书,那一日我正与你祖父在堂上对弃,你伯父来了,他们父子的几句对话,我如今还记得。”
关雪羽默默地注视着,要领略他的弦外之音。
出云和尚轻轻哼了一声道:“他父子一番对答之后,你祖父说无耳老尼不易招惹,你伯父竟然不予理睬。你祖父问他燕家绝技‘七十二式燕子飞’会了多少?你伯父答说全都会了,你祖父遂命他当堂演来。”
关雪羽怔了一怔,这倒是他以前像听说过的,却也有几分置疑:“且慢,难道你亲眼看见?”
老和尚莞尔一笑,点点头道:“问得好,你燕家绝技自是不容外人窥视的,即使我这个出家人也不例外,我知趣地避开了。”
关雪羽点点头,这才有几分道理。
“我回来的时候,你伯父显然已表演过了。”老和尚说,“你祖父竟然让他去了。”
“那是因为我大伯父果然已精通了我家绝技?”
“不然,”老和尚冷冷地说,“你祖父当时告诉我说,你大伯却连一半的火候都没有。”
“那——为什……么又……”
老和尚的手势,止住了他的发问——
“你祖父继续与我下棋,”和尚接下去说,“下了一半,他老人家停子不发,待看他时,竟自落下了泪来。”
“这又为什么?”
“唉!”和尚道:“我当时佛门功业不深,也自迷离,见你祖父伤心落泪,不免问故,你那祖父乃告我道,你伯父此一去,凶多吉少,苟能不死,也必将落得‘断臂’而归的奇惨下场。”
“啊——”关雪羽不禁呆住了。
老和尚叹息一声,赞叹道:“你祖父真不愧是一代剑客,料事如神,当然,这全与他知彼知己的精湛武功造诣有关。”微微顿了一下,老和尚接下去道,“在我追问之下,你祖父才说你伯父七十二手燕子飞绝技之中,有十二手欠熟,十一手方自入门。这还不说,其中有一手最重要的,竟与他往日传授完全背道而驰,你明白我的意思——那是‘走火人魔’——练左啦!”
关雪羽发出了幽幽一声叹息。
出云和尚道:“就因为如此,你祖父乃断定他必将落败在这一招上,而且他更推算出无耳老尼将以何种剑术来对敌,并且其中何一手招式来取胜——于是判断的结果,你伯父即使躲过了咽喉,也难逃失臂的下场。真正为他说中了,老和尚生平从来也没佩服过人,你祖算是唯一令我佩服的一个人,到如今,我仍是自愧不如。”
关雪羽苦笑了一下,道:“这么说,我祖父就错了。”
“为何?”和尚一本正经的样子。
关雪羽道:“既然他老人家早知道如此,就不该让我伯父前去冒险。”
“嘿嘿,说得好,说得好,阿——弥——陀——佛——”
关雪羽言出,立刻即有所警,心里大为震荡,敢情“姜是老的辣”,想不到老和尚还有这么一手,以古谏今,当下垂头深思不语。
老和尚讷讷地道:“事后你那祖父说,他果真要强留你伯父,并非不可,只是日后必将为你伯父所不谅,他亦难逃清议……而且也破坏了你伯父日后与你伯母的一段良缘。
当然,这其中还有更深一层的理由,包括你祖父为化么不亲自出手……然而,这些都是题外之言,与今日之事显然不相干了。”
关雪羽看了老和尚一眼,这一霎,他心情乱极了。
老和尚点点头道:“你大伯的一生,就因为失了一臂,整个的毁了,日后虽然蒙你祖父破格造就,最终学成了绝技,但是较之你父亲独得燕家门真传的盖世身手,可就差得远了。”
微微一笑,老和尚那对精华内蕴的眼睛深深注视过去:“我与你们家称得上是三代论交了……小燕儿,就算我托个大吧,你燕门绝技不现江湖已近十年了,你父亲何以‘青燕峰’闭门深居,永世不出,你母亲又为何长伴青灯,看破红尘,晚年向佛……这些你可明白?是否与波谲诡异凶险的江湖生涯有关?你父亲是错了,不该要你来投奔我的。”
关雪羽冷笑道:“这又为什么?”
老和尚摇摇头,“为什么?我也得管得了你呀!”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关雪羽站起来,又走向窗前。虽然阳光正灿烂,这里却“高处不胜寒”,飕飕的寒风吹过来,脸上就像是被针扎那般的疼痛滋味,他强自压抑着那颗激动的心,一言不发。
“小燕儿,让我再来问你一句话,好吧?”背后传过来老和尚的声音。
关雪羽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气忿,一想到麦家全家大小,他真的在这里挨不下去了。
“你就问吧!”
老和尚冷森森地一笑:“你自信较之当年你大伯父身手如何?”
关雪羽缓缓地回过身来:“要亲眼一看么?”
老和尚摇摇头含笑道:“那倒不必,你是在笑我看不懂是吧?”
关雪羽哼了一声道:“你素知我父子的为人,他如果认为我武功不足,是不会让我下山的。”
老和尚点点头,相信这确是真的。“那么令堂那边呢?”
“家母那一边却是更为严格,但是我总算勉强也通过了。”
“嗯——你母亲可有什么关照?”
“没有。”关雪羽接下去道,“她老人家确是爱子情深,竟然偷偷把燕家家传之宝‘金燕护心宝甲’交给了我。”
“阿弥陀佛,”老和尚低低的宣了一声佛,“这么说,你们燕家的‘铁胎神功’,你还没有练熟罗?”
关雪羽点点头,道:“不错,我刚才已经告诉过你……如果我有十成的火候,今天也就不来看你了。”
“无量寿佛,小燕儿,你可知那只长白金鸡的厉害?你知道……么?”
“我当然知道。”
“你显然还不太清楚。”老和尚目光湛湛地看着他,“此人六岁从师,练洗骨易髓之功,全身上下兵刃不进,更不怕拳脚肉掌加害,如果你的铁胎功练成了,也许还可与其一较长短,但如今,你显然已非其敌。”
关雪羽呆了一呆,他只知那只老金鸡“黑手穿墙”功十分了得,却不知对方还有这一门功夫。然而,不知怎地,他心里却是一直燃烧着与他一见高下的火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强者”心胸了,更何况这其中还包藏有“侠义”二字。“你也许还不十分清楚。”老和尚习惯性地又宣了一声佛,“阿弥陀佛,我再多告诉你一些吧,这人姓过名叫龙江,出身黑龙江畔,六岁从师,他师父是个埋名隐姓的异人,出没白山黑水,以采参为生,当地人都叫他‘老人参’。这个过龙江从他习技,除了练成洗骨易髓刀枪不入的一身能耐之外,由于每日随师翻山越岭,食尽灵药,是以也练成了凡人难望其项背的一身轻功,其成就据我所知,也只有你交亲燕追云与另一个人才可与其较高低。你的轻功极好,是否能如他可就不知道了。”接着他叹了一声道,“……这些都是他早年的出身,至于以后如何又打入黑道,显然是另有一番奇特的遭遇了,这些你父母亲就又比我清楚得多了……他们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么?”
关雪羽摇摇头,心里不禁有些怯虚,父母亲岂能真的没有告诫。母亲甚至于再三的嘱咐,要躲着这个人,千嘱万嘱,要自己足迹不涉及辽东,看来确实对此人大存戒心,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鬼使神差的,这只老金鸡,竟然飞出了辽东,来到了中原内陆,偏偏来到了临淮,眼前就几乎要与自己见面了——这可真是冥冥中的安排。
“这就是你父母的不是了……”老和尚耸了一下长眉,像是有话要说,却又吞进了肚子里。过了一会儿,他才又道,“……也许这正是你父母的苦心……无论如何,我可以断定,你父母是不希望你与这个人见面的……”
关雪羽点了点头,不能否认,忍不住地问道:“这又为了什么?老和尚你知道么?”
出云和尚摇了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你应该相信你双亲之言……不见的好。”
关雪羽叹了一声道:“老和尚,你的意思,莫非要我见死不救?”
“非不为也,乃不能也。”老和尚讷讷地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明知不能而偏为之,愚夫也,小燕儿,你要知道,‘燕字门’如今只有你这一脉单传了。你父母既把你托付于老衲,显然有让我就近管教之意……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离开。”
关雪羽冷冷一笑,正要说话,却见老和尚已自站起,微微含笑道:“从现在算起,二十四个时辰之内,你暂息在我这禅房之内,前殿还有事情,老衲我这就失陪了。”
关雪羽怔了一下,来不及说话,老和尚已转身步出。
禅房里顿时只剩下他一个人。
关雪羽一时大为气闷,但却又不能发作,他并非凡事任性的人。老和尚方才一番劝诲,未尝没有道理。当日来时,父母一再关照,凡事要与这和尚商量,对他推崇十分,自非没有道理。父亲常批评自己秉性刚毅,刚愎自用,何以又令自己千里投奔,从这老和尚研习佛门经典,每日唱“大悲咒”百二十遍,以及抄写经文等不着边际之事,莫非这其中含有深意不成?或是看出自己眼前有什么不祥之灾,要出云和尚为自己布施消灾?
可真是让人糊涂了。偏偏老和尚行事与他说话一般,常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令人捉摸不定,真正气闷。
第九章食肆遇娇凤路途受袭击
禅房已经是大亮了,石案上那盏油灯,噗地一声忽然冒了个火花,随即为之熄灭。
他心里像是压着石块那般的不开朗,他无可奈何地由位子上站起来,步向窗前,阵阵晨风袭过来,意外的,他发觉到,两行水仙开得异常灿烂,却有一个白首秃顶的和尚,正蹲在那里整理,不由心里动了一动。
水仙花在这一个时令里盛开,似乎是早了一点,或是山上寒冷,连花几也乱了规矩,妙在这片景致那么好,自己方才来时,竟然是没有发现。
那个秃顶老和尚也不知是谁,从背影上看,像是这里的佛渊阁管理师父,法号大昌,自己与他不过前此留寺时见过一面,不甚熟悉,也就不必打什么招呼了。
勉强耐着性子,在屋里呆了半个时辰,老和尚竟是还没有转回,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向很沉得住气的性情,今天竟像是说不出的急躁,想一想也是不解,惟恐出云和尚转来发现了,又出言奚落,便耐下性子来,在蒲团上趺坐运动一回。
也许是方才吃了那株粉头乌,又喝了些轻身益气宁神的药汁补物,这一运功坐息,先是思潮起伏,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