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窥一百二十天 作者:蔡骏[出书版]-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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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磕到底!”
梅兰微微摇头:“求人、求天,都不如求己。”
“别说了——我害怕。”
全曼如打断了梅兰的话,章小雪却摆摆手说:“没关系,我想听下去!”
“小雪,”梅兰跟闺蜜们仍然保持大学时代的称呼,“我的丈夫也有了情人,为她租了套高级公寓,送了张五万元限额的信用卡,他们每周见面三次——那个女孩子,二十四岁,准备为我丈夫生个孩子。”
“MY GOD,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梅兰却不再说话,将几包糖全部撒进了咖啡。
“如果,对方把孩子生下来,你丈夫会提出离婚吗?”全曼如又摇头说,“我找律师帮你打官司!让这个男人净身出户!”
“谈何容易?”梅兰从小没缺过钱,娘家也有很大的房子,根本不在乎这些,“我只想——她伤害了我,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烂尾楼顶?”程丽君眺望着自己发现的秘密,“万一死人了怎么办?”
“丽君,你真的以为我要杀人?”
显然,这句话让程丽君如鲠在喉,想起在自家楼下摔断脖子的钟点工。
“你要把人关进去两天,再放出来?”
“只是一个警告:永远离开我的老公。”
章小雪频频点头:“嗯,有道理啊,对付这种不要脸的女孩子,只能用最严厉的手段。不过,你真的要行动?”
“不是我,而是我们——绝望主妇联盟,你们会帮我的!”
“就用这栋楼?”
程丽君煞有介事地仰望着巴比伦塔顶。
“不,这栋烂尾楼是你发现的,也是为你准备的。”
“为我?”
“对不起,我说错了——是为你丈夫的小三。”
“你说林子粹?他可没有……”
梅兰搂着她的肩膀耳语:“迟早会有的,相信我,亲爱的丽君。”
“也许……”
“你们愿不愿意帮我——寻找另外一栋类似的烂尾楼,在天台进行改造,变成牢固的空中监狱,再把我丈夫的情人扔进去。”
“梅兰,你疯了?”
“我很冷静,给你们几天时间考虑。绝望主妇联盟,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不是吗?”
还是章小雪明白得快:“你是说,我们帮你在烂尾楼顶囚禁小三,然后,你也来协助我们做同样的事?”
“对,下一个,就轮到你老公的外遇对象了——女学生。”
“我做梦都盼着那一天。”
“小雪,你放心吧,我们三个人都会帮助你的,再找一栋差不多的烂尾楼,这座城市有很多呢!”
“这个……”
她的眼神里既有兴奋,更带着让另一个女人永远消失的恐惧。
“我要回家遛狗了,等你们的电话,亲爱的们!”
三天后,梅兰接到了她们的消息。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梅兰,我们一起干吧!”
“结婚整整六年,我为他生了女儿,为他放弃自己一切,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却轻而易举取代了我——我很想把她关到烂尾楼顶上,让她忏悔和流泪,让老公感到害怕!”
程丽君也发来微信:“梅兰,抑郁症让我太苦闷了,如果不干些刺激的事,我真的会自杀——绝望主妇联盟,必须一起行动!”
不过,行动说说容易,做起来却太难了。首先,如果不能使用巴比伦塔,到哪里去找烂尾楼?梅兰很快解决了这个问题,用百度搜索全市所有大厦,施工或待完工的有几千个,根据开工时间分析,就可确定哪些楼多年未动过。
谁都想不到在这座城市,竟然矗立着上百栋烂尾楼,大部分是九十年代遗留下来的。
四个女人共同选定了市郊的一栋楼,废弃将近二十年,没有任何重新开发的迹象。
春节前,她们先去踩点,各自戴着安全头盔,以及各种防护用品,以免上楼时发生意外。绝望主妇联盟第一次野外行动,爬上顶楼,划定四堵墙的范围。附近也没什么高楼,老天恩赐的空中监狱。
有个男人在看着她们。
半秃头的中年男子,穿着满是灰尘的棉袄,黝黑的脸上没有表情,手里握着一根铁棍。
几个主妇没见过这种阵势,吓得四处逃窜,只有梅兰冷静地问:“你是谁?”
连续问了好几句,对方并未回答,男人用手比画了两下,她明白了:“你是——聋哑人?”
梅兰在聋哑人学校做过老师,手语基本没忘,立刻打出同样的手势。
男人居然看懂了,露出意外的神色,两个人在烂尾楼顶,用手语交谈了半个钟头。
他出生在大雪纷飞的农村,原本是个口齿伶俐的孩子,七岁那年一场大病,吃了乡卫生院开的变质药品,双耳失聪,再不能说出正常语言。他失去了读书机会,十多岁跟人进城乞讨,好多次被抓进收容所,打得皮开肉绽再驱逐到另一个省市。后来,他跟着义工组织学会了手语,终于有希望找份工作,却被人诬陷偷钱包。劳动教养三年后,他继续流浪拾荒为生。没有男人或女人爱过他,更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没有身份证,在几次人口普查报告中,他从未存在过。他习惯于住在烂尾楼,既不用付一分钱房租,又有足够的空间生活。这座城市的每一座烂尾楼,他都摸得清清楚楚,包括哪里住着流浪者,哪里又开着地下作坊,什么地方出过杀人案,某个楼板底下藏着陷阱,有人不慎摔死……
这个冬天,他就栖居在此,意外发现四个女人跑上来,还以为是被人贩子拐卖来的,就拿着铁棍上来救人了。
梅兰打着手语问道:“你愿意为我在这栋楼顶造起四堵围墙吗?”
四十年来,从未有人这么关心过他,何况是美丽尊贵的少妇,他毫不犹豫地用手语回答:“我愿意。”
最后,他也没说出自己的姓名,而主妇们已给他取好了名字——哑巴。
开春之后,哑巴建造好了空中监狱,几乎完美的围墙,在烂尾楼顶异常坚固,从楼下仰望看不出什么变化。
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亲人,更无法跟别人正常交流,总之哑巴绝不会泄露秘密。
绝望主妇联盟开始行动——第一个目标是梅兰丈夫的情人。
这个年轻女孩爱出入夜店,四个女人一齐跟踪,伪装成陌生人与她聊天,然后给她喝下带有麻醉剂的饮料。女孩很快昏迷过去,旁人看来不过是喝醉了,主妇们把她抬进车里,运到烂尾楼底下。
但她们无法把一个女人搬到楼顶,哑巴出来帮忙,轻松地背起女孩。
“我是为了保护自己,如果不把她关在这里,我就会被人害死!”
一路上,梅兰不断用手语这样告诉哑巴。
他毫不犹豫地把女孩子送入天牢。
首次行动成功,主妇们各种心情,只想尽快回家,以免丈夫怀疑。
不过,大家都忘了最后关照哑巴一声——请在三天后把她放出来。
那一晚,程丽君着凉感冒,本周聚会取消,再见面已相隔十天。
女孩失踪之后,梅兰在家不动声色,丈夫看起来一切如常,只是应酬少了一些,每个晚上都睡在她的枕边,还跟她温存了两次。
旋转餐厅的玻璃上布满春雨,她点了杯热巧克力,听到耳边有人问——
“梅兰,你去把小三放出来了吗?”
全曼如舔着冰激凌,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哦?临走的时候,你没跟哑巴说吗?”
“拜托!只有你会用手语,我们怎么跟他说呢?”
“等一等——你是说——你忘了?”
章小雪的面色变得煞白,手中的玻璃杯摔落打碎在地上。
碎玻璃声引来人们侧目,梅兰的热气呵在窗玻璃上,不敢看她们的眼睛:“我……我以为……你们会提醒我的。”
半小时后,四个女人来到郊外的烂尾楼,爬到顶层的围墙,俯视空中监狱,躺着一具年轻女孩的尸体。
哑巴冷漠地站在她们身后,半秃的脑门淋着雨点。梅兰什么都没问,点头让他离去。
全曼如哭了,接着是章小雪:“这下好了,我们都成了杀人犯!”
程丽君还保持镇定,来一句总结性发言:“不,这只是个意外!”
“我们只是帮你教训小三,让她不要再跟你的老公来往了。”全曼如抓着梅兰的衣袖说,“但真的没有要杀人的意思啊!”
“没用的,你去跟警察说——谁会相信你?”章小雪迅速擦干眼泪,“要怪的话,只能怪我们自己,行动成功后太兴奋了。”
四个女人哭哭啼啼聊了大半天,谁都没想去把尸体弄出来,任由那个二十四岁的女孩子,在楼顶的春雨中缓慢地腐烂。
但是,绝望主妇联盟——任何秘密只能进不能出。
“木已成舟,我们四个人,谁都逃不了干系,既然杀了一个人,何妨再杀第二个?”
说话的是章小雪,按照原定计划,下一个牺牲者就轮到她老公的小三了。
“你是说——我们帮你再干一次?另外找一栋烂尾楼,把你老公包养的女大学生关进去?”
“是。”章小雪捏紧了拳头,“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把她放出来的话,很容易能查出是谁干的。到时候同样也犯了法,加上刚死了的女孩子,我们都要坐牢,甚至被枪毙的。只有让她死在里面,对我们才是最安全的。”
“许多楼一烂就是十几年,楼顶藏着一个死人,不会被人发现的。而在这个世界上,不过是个年轻漂亮的女生失踪了而已,这些女孩的社会关系复杂,说不定同时有好多个男人,跟谁私奔了都有可能。或者,被某个男人杀了。谁会怀疑到你呢?”梅兰冷冷地盯着另外三个女人的眼睛,“除非——你们有谁告密!”
“不会的,我们是绝望主妇联盟。”
全曼如怯生生地问了一句:“现在到处都是高楼,如果被其他楼顶上的人们看到怎么办?”
“你会没事天天盯着某栋楼顶吗?”
“不会。”
“就算发现又怎样?这世道上的人们,只想到自己,谁会无缘无故惹麻烦?何况,任何人被关在烂尾楼顶上,没过几天就死了,根本不会有逃出去的机会。梅兰,帮我一起干吧!”
章小雪的表情坚定,全曼如与程丽君都有些犹豫,梅兰沉默半晌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大家,但我愿意再为章小雪杀一个人。如果,你们两个不愿意参加,可以立即退出绝望主妇联盟,也可以去公安局自首或举报。”
别墅的小花园,开着春天鲜艳的杜鹃,四个女人却沉默许久……
还是东道主的程丽君开腔了:“我也不是没杀过人——我是说我家的钟点工,虽然不是故意把她弄死。看她在三楼擦窗户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在她后面轻轻推一把,她会不会掉下去摔死?冬至那天,我努力控制自己,身体却像失控,被一根绳子牵到她背后,那敞开的窗框像张嘴,豁然大开将我吞掉……”
“吓人!听起来像大卫·芬奇的电影。”
“我没想过她真的会死,但当我跑到楼下,看到尸体的刹那,我感到了某种兴奋。”她的眼里倒闪过跳跃的光,“除了林子粹,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压抑了好几个月,终于对你们说出来,就像放下一块大石头。”
“那还是抑郁症惹的祸吧。”
程丽君冷冷地盯着全曼如:“我同意参加下一次行动,曼如,你呢?”
“我?”停顿了漫长的一分钟,她撕断手腕上的珠链,“同意。”
绝望主妇联盟都知道,全曼如的老公最近出国考察,偷偷带着自己的女秘书。
“好,两个月内,我们会帮助章小雪,实现她的心愿。”
只有梅兰心里清楚,她并非忘了把女孩放出来,而是故意不关照任何人。
她相信,根据自己用手语对哑巴的描述,这个冷酷的男人,将默默看着别人死去。简而言之,哑巴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梅兰愿意跟哑巴平等地说话。
梅兰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