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物语-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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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木曾经为三公主定然端严可畏,故他虽求见也只望能略表痴心,使即退去,并不敢有色情之念。谁料见面后,方知她甚为温顺可爱,天然有一种高贵的娇艳与温柔,这便是她优于常人之处。柏水竟难以自禁,想掀了官位,携她远遁天涯。遂身不由己了。
柏木恍馆人梦,见那只中国猫正走向他。这是送还三公主的,却又想,为何要还呢?突然惊醒。便告之于三公主,遂自语:“此梦何意严”三公主闻之极为恐慌,胸中郁满悲愤,不知所措。棺木对她道:“你应知晓,我亦难信这个事实,然此乃命定宿缘,无奈啊!”便将昔日小猫无意间掀帝之事告知于她。三公主听毕懊悔不已,顿觉己命甚是不幸。她想:“此后我已无颜面再见主君了!”遂暖泣起来,无限悲凄。柏木亦深觉愧疚伤悲,使用儒湿的衣袖为她拭泪,那衣袖便愈发透湿。
天渐亮,柏木觉得痛苦胜于先前,不忍辞别。他对三公主道:‘俄怎生是好呢?你这般厌嫌我,恐此别后再难相逢了。我惟求你怜我一句足矣。”万般痴疯,蝶碟不休。三公主厌烦至极,愈发伤痛,更木言语。棺木叹道:“不曾料竟这般乏味!这般偏执之人,恐世间只你一人!”他不胜伤悲,遂又道:“照此来看,已属无奈!按理我当死无遗恨了。然我不忍死者,正因对你尚有此求!念及今宵永别,叫我好不悲凄!至少你得怜我一句,我则死无可憾了。”便抱起三公主跑出。三公主惊忖:“将置我何处啊?”吓得魂飞天外。柏木踢开门角帷屏,见房门洞开,遂走了出去。他昨晚溜进时,所经走廊南端之门尚未关闭,此刻天色尚未亮足,他掀开格子廖,欲在天光下细瞧三公主姿容。遂威胁她道:“这般冷酷薄情,真气煞我引你镇静一下,对我说‘我爱你’!”三公主厌其霸道专横,想骂他,却又害怕得难出一言,那神情仿若小孩。
天已大亮,柏木甚为慌乱,遂又对她道:“昨夜怪梦,我已悟得其意,正欲说与你听,你却这般嫌恨我,我不讲了。”
匆匆欲行,又不忍就此离别。那眼中苍茫曙色,比之秋日天空,凄凉更甚。便吟诗曰:
“曙色迷失归家道,何为重露湿青衫?”吟毕将泪湿衣袖示与三公主,恨她冷酷。三公主料他将归,稍觉安慰,便敷衍作答:
“前尘如梦去无迹,惟愿身消曙色中。”声音甚娇嫩悦耳。然柏木恍恍衡揭,未及仔细听赏,便出门归去,仿佛其魂魄真个附留三公主身边了。
柏木暗自走进父亲邪内,并不去见落叶公主。昨夜之梦,纠缠脑际,他躺下冥思,欲究是否真有应验,惟感梦中那猫极为可爱。他想:“我闯下弥天大祸了!今后何颜再见世人呢?”他又是惊恐又是羞耻,只得笼闭房中,不敢见人。此事自然令三公主伤心,柏木亦觉荒唐可耻。念及对方乃源氏,若三公主有孕,是决无可抵赖,心中更为恐怖。倘若所染乃是后,且事被泄露,则因罪不可放,立受极刑,即死无恨。今虽不致罚死,但为源氏仇恨,实乃可耻可惧。
世间本有一类女子,身份固然荣贵绝伦,却心怀几分淫荡。表面上庄重凛然,作古正经,而内心轻浮狂荡,无羞无耻。倘有男子勾引,即刻投怀送抱,其便甚多。但王公主却不在此例。她虽非坚贞节烈之女,然生性胆小,脸面甚浅。如今突遭此事,只觉众目昭彰,无人不晓,不胜狼狈羞耻。因此只管躲于内室独自哀叹,悲痛此生命运多钟。源氏正担忧紫夫人的病,闻得二公主亦微恙在身,心下一惊,匆忙赶回六条院。但见三公主并无甚大碍,只是神情颓丧,低头不语,不看源氏一眼。源氏心下想道:“大约是我久不来宿,她抱枕孤眠,难免寂寞生恨。”不免对她心存怜爱,便将紫夫人的病情告知,然后又道:“照她症状来看,已是病人膏盲了,此刻我又怎好冷淡她呢?再说,我一手将她带大,也木忍弃之不顾。只近几个月忙得晕头转向,不曾顾及,但你终会明白我的真心。”三公主见源氏对此事毫无所知,心中甚是难过,觉得很是对他不住,只得暗自垂泪。
柏水更是痛苦,心清亦愈发恶劣,终日萎靡不振。贺茂祭这回,诸公子竞相前往观礼,前来约柏木同行。怎奈柏木心绪不佳,尽皆谢绝,整日满怀愁绪地躺着。对二公主,他一直都毕恭毕敬,几乎从未放怀倾叙。此时他正枯坐冥思,忽见一女童匆忙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枝贺茂祭时插头的葵草,便独吟道:
“青青葵草无限好,神明不容插发鬓。我今信手相摘取,罪想深重堪痛惜。”o吟毕,更添伤悲。此刻正举行祭典,门外车马人等,纷错交织,喧嚣之声不绝于耳。但柏木哪有心思顾及,仍沉浸在自己自找的苦痛中,默默地过了这一日。落叶公主见他整日唉声叹气,不知为何事。但觉恼恨,也不问他,自在心中叹气。此时众侍女皆观礼而去,室中不免冷清。落叶公主甚觉颓闷,遂取筝弹起一支优美乐曲,那神情竞异常高雅。但相水并不为之动容,只是想:“唉,真乃命也,我竟不曾娶得那一位!”又吟诗道:
“同枝花放姥妍色,缘恶恨拾落叶枝。”又将此诗信手写于纸上,对二公主如此不敬,真乃无礼之至。
且说源氏近来不常到六条院,故此次来了也不便立刻回二条院,只是心里无时不惦念紫夫人的病。忽有人来报:“夫人突然昏厥了!”源氏听罢,如遭棒击,双眼发黑,万事皆抛脑后,只匆忙赶往二条院,一路上甚为慌乱。未到二条院,便见路人皆惊惶不安,殿内又传出不祥的哭声。源氏茫然走进殿内,众侍女告他道:“这几日病情略有好转,不料今日却变得这样!”众侍女皆哭着一团,欲随夫人而去,其状甚为骚扰。祈祷坛已被拆毁,僧众亦屏声敛气躬身退出,仅留几个亲信和尚。见此光景,源氏心知大限已到,悲伤之情无可言喻,只是茫然道:“虽然昏厥,但你们不必号哭,这定有鬼魂作祟。”众人遂镇静下来。他更神色凛然地向神佛宣立宏愿,又召集诸得道法师再作祈祷。僧众齐祷:“虽已尽阳寿,亦请暂时宽级。不动尊0立有誓约,至少亦须延缓六月。”众法师诚心祈祷,法力凝聚,头上似有黑烟。源氏心绪烦乱,想道:“如此绝别,好生遗恨啊!”他悲恸欲绝。旁人睹此情状,何等伤心,自不待言。
想必源氏之悲恸感化了神佛:一向未出现过的鬼魂忽然移至一幼女身上,那幼女便狂呼叫骂起来,紫夫人竟慢慢苏醒。源氏喜忧交加,心乱如麻。被法力抑制的鬼魂借女童之口嚷道:“都走开,都走开!但留源氏听我详述!我连月受尽法力压制,难耐其苦,愤恨之极。我只得弄些手段,使你知晓。但又不忍见你悲伤得不顾性命。我虽变为可耻之鬼魂,然尚念生前之旧情,故而来此探望。我不忍见你如此痛苦,遂显灵于你,我本不想教你知道我的。”那女童哭时额发乱颤,那痛苦扭曲的姿态,竟同当年鬼魂附于葵姬身上一样。那可恶可怕之状,竟然重见,真乃不祥之兆。源氏心悸,便扯那女童之手示其不得无礼,又对她道:“我无法相信你真是那人灵魂。定是野狐作怪欲宣扬亡人隐事!快道上你的真姓名!再说些仅我知道之旧事。否则,你必是假冒亡魂。”那鬼魂墓地号喝起来,声泪俱下地吟道:
“我化异身君仍昔。何故弃我如路人?”吟罢还抱恨般做出诸种扭捏之态,竟与六条妃子无二。源氏心下甚觉可恶,只求她不要再说。岂知那鬼魂又道:“你宠幸我的女儿,使她做了皇后,黄泉之下我亦甚欣慰,感激不尽。奈何生死有别,于我也不甚关心子女之事。然心头这很,仍留心底,至今未忘。我在生之时即受尽贬斥蔑视,这尚可容忍,但我命归黄泉后仍受你俩恶语毒言骚扰,岂能容忍?我好恨啊!须知对于死者,总应给予谅解,倘听人说他闲话,尚应为之辩护,替他避讳呢?今此恨颇深,实难再忍,既为恶鬼,只得显灵作怪。但我与此人实无大恨,皆因你神佛护身,难以接近,故发难于她。罢罢罢!僧众大声诵经、祈祷,使我如烈火烧身,甚为痛苦,然我更伤心听不到慈悲的梵音!唉,只望你能为我多做善事以减轻我的罪孽。复请你务必转告皇后:生在它苑,切记与人为善,勿心怀嫉妒,相互倾轧。定要多积功德,以缓减其做斋宫时读神之罪。要不然,悔之晚矣。”那鬼魂连声说道。源氏终觉与鬼魂对话有辱身份,便施法将鬼魂困于室内,并将病人移至他宣。
紫夫人病故的消息,不径而走。前来吊丧之人竟络绎不绝。源氏视其不祥,不胜懊恼。这日贺茂祭行列归业,王公大臣竞相前往观礼,路闻此事,有饶舌之人调笑道:“怪哉!如今去了这样一个荣华盖世之辈,难怪太阳失色,小雨罪案!”又有人小声附和:“十全十美之人必不能长生。古歌中不也说‘樱花因此冠群芳’吗?如此完美之人若长命百岁,享尽人间富贵,别人不要为他受苦吗?以后那三公主便可象昔日在父亲身边一般受宠享福了。亦难为她数年来屈居人下了!”
棺木昨日闭门索居,甚觉烦闷。今日见诸弟驱车前去参观贺茂祭归来之盛况,便上车同行。途中听闻紫夫人病故,不胜惊诧,遂独自低吟古歌:“君看世上物,哪有得长生?”又随诸弟同赴Th条院。因道听途说,不便冒失地说是吊丧,故只作寻常拜访。然刚进门便闻震天哭声,大约确有其事,大家颇觉惊慌。又见紫夫人之父式部卿亲王伤心欲绝地走进室内,似未曾见到门外诸访客。夕雾大将亦掩面而出,柏木惊问:“如何?如何?我不相信外面谣传。但闻令堂久恙,甚为担忧,特来探望。”夕雾哽咽道:“此病甚为沉重,已拖数月,今晨鬼魂曾缠身,一度昏迷不醒,好不容易醒了过来。此刻大家略微放心,只是今后谁料,那才令人真正担心!”见其两眼红肿,确曾伤心哭过。柏木因心怀隐情,故以己度人,奇怪夕雾何故对那并不亲近的继母如此关切伤心,便疑惑地打量夕雾。源氏闻知门外访客甚多,便传言道:“病势尚重,朝呈假死之状,诸侍女仓皇号哭,我亦甚焦虑。承蒙诸位问候,他日再行答谢。”柏水心里有鬼,颇觉难受,若非万不得已定不会前来。此刻周围一切竟使他无地自容。
紫夫人醒过之后,源氏愈感惶恐。便更为隆重地再办法事。昔日六条妃子生魂尚且可怕,更何况隔世之鬼魂?源氏念此不由气愤之至,连对照顾皇后之事也甚多淡漠。由此及彼,他忽觉女人皆为祸水,愈发心灰意冷,着破红尘。那日确曾与紫夫人提过六条妃子,其时并无他人在场,而那鬼魂居然知晓。照此,那鬼魂必为六条妃子无疑,这使源氏更为烦躁。此间紫夫人出家之心已坚,源氏亦愿佛力庇佑其康复,遂稍削其头顶之发并受之五戒。授戒法师让她在受戒无量功德佛前在严宣誓文词。源氏不顾礼仪,傍紫夫人而坐,含泪同她一道念佛。由此可见,无论何人,只要患病就在劫难逃!而凡能却病延年之法无不—一用过。源氏亦因此人瘦衣肥,催件不堪。
及五月梅雨之季,光阴人晦,紫夫人之病略有好转,但仍时常发作。源氏欲赎六条妃子之罪,便日诵一部法华经,另做诸种尊严的法事,甚至紫夫人卧榻之旁亦有特选法师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