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鼓晨钟--少年康熙-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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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咬咬牙,眉头皱得更深。是啊,如今鳌拜权势那么大,玄烨又刚亲政,什么都不熟悉,朝廷上下有多少人服从皇上?难道能为苏克萨哈跟鳌拜撕破脸皮吗?他沉默不语了口”你一也不必太费神。”太皇太后又微微一笑,“当年太祖太宗皇帝开创江山,杀人如草.因怨望和大不敬而杀却的大臣也不在少数,算不上失德。”
玄烨心里一动,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 左传》 你早已读过了吧?再读一读《 郑伯克段于鄙》 ,或许能揣摩出几分道理来… … ”太皇太后意味深长地看着玄烨,笑着这样说。
当晚,玄烨真的打开《 左传》 ,翻出《 郑伯克段于郡》 ,把熟得叮以背下来的文字,又看了儿遍,默坐着想了想,叫道:“小秦子小赵子过来,听我来给你们讲个故事:… … 别跪别跪,好好听着就行。”
两名书房随侍小太监赶紧垂手立在炕桌边。
“有一个国君,他的幼弟仗着太后宠爱,总是架鹜不驯、逾制犯上.不但有不巨之心,还想夺位篡国。大臣们屡屡察告,请国君制止,国君只是不睬。察得多了,他才淡淡一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直到那幼弟明目张胆地起兵造反.国君才发大军一举克之。你们说.这国君如何?说真心话!别敷衍!'
小赵子立刻赞扬:“国君真聪明!不.不是聪明,是高明!这就叫不到火候不揭锅嘛!
“小秦子,你说呢?'
小秦子低头想了好半天,说:' ’国君明知幼弟所行不义,为什么不早旱劝告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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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赵子立刻回答:“皇上说得明白,这幼弟是太后的心尖子.国君责备幼弟惹太后不高兴,不就有伤孝道了 吗?'
小秦子反驳:“那等到最后幼弟造了反又除掉他,就不惹太后伤心、就不伤孝道了?'
小赵子张口结舌:“这,那,谁叫他造反呢?自找倒霉嘛!' 小秦子又反驳:“这倒霉才不是自找的!是国君养成的!有意姑息养奸… … ”
玄烨暗暗点头:姑息养奸,书房师傅们讲到《 郑伯克段子鄙》 时,就是这样批评郑伯郑庄公的,说他不该故意养成幼弟段的奸谋,又反手去除掉他。
小秦子又说了一句,叫玄烨心下“咯瞪”一跳:' ‘照我们老家老人们的话说,这人就叫阴 ”
“阴?是什么意思?'
“阴还不懂?阴险、阴毒、阴狠,对你好对你赖都居心难测,还不把人吓死?用这一手对付亲兄弟好朋友,可就算是卑鄙小人啦艺”
“胡说 胡说!”小赵子忽然找到有力根据,来了反驳的劲头儿,唾沫星子乱溅:“是那幼弟先有异心,国君才想这法子。要不,干等着挨刀吗?干脆让位给他幼弟好啦!'
小秦子连忙退却:“我又不是说的故事里的国君哥儿俩,我是听老人们这么空指着一种人说的· · … ”
“好啦,别争了! ”玄烨出面制止,“各有各的理,去吧,弄点热奶茶来。”
小太监们退了出去,书房里只有玄烨一个人了。他又沉浸在思索中。
太皇太后要我从中揣摩什么呢?是不是说,鳌拜恶迹未显,598
应静待他自毙分或者,放手让鳌拜为所欲为.养成他骄横跋危、众叛亲离,再一举除之了那么,我就须暂时忍耐,积蓄力量.徐图自强,待机而动… …
阴险了卑鄙?
奸果别人用这样的手段对付我呢?… … 真叫人不寒而栗!确实阴险,确实卑鄙!
然而,江山社翟、朝廷生杀予夺大权.本来就是我的! 由他代管而已,管出瘾了,不想归还、不肯归还厂I
欺负孤儿寡母,不是更阴险、更卑鄙么?
从小苦苦读朽习武,学得一身治国安邦的大本事,早就安心大展奇才、一舒抱负,让大下人、让祖先、让后代见识见识玄烨!
他却占着原不该他占的位置不让,把理应在位上的皇帝推到一边,捆住手脚不得动弹三
“是可忍孰不可忍{”玄烨嚷出此刻心头浮上的一句古话,声音之大,把自己吓了一跳,赶忙收住。
他不停地在书房里踱过来踱过去,不觉东方已露出鱼肚白:
与宫里的重要交谈同时,鳌拜的宅院深处,一也议论着[… aI 一个话题。
正厅里坐满了鳌党的主要人物。好几根烟杆喷云吐雾,厅 二十多支大烛的光亮,都照不透那层空中浮荡的呛人的烟云,加上话题令人烦躁不安,在这初秋的晚风送爽的月夜,他们一个个都感到懊热难当。尽管都身着便装,可是在鳌拜面前谁也不敢过于随便,连帽子都没有摘下。
主位上坐的是鳌拜。他一直皱着浓眉,很少讲话,但听得599
}一分仔细,表情始终严毅,毫无笑容。他的下首坐着他的弟弟巴哈、穆里玛、儿子那摩佛、侄子苏尔玛等人,客位川项序坐着班布尔善、阿思哈、马尔赛、噶褚哈、图必泰、济世等。这都是朝廷里最有权势的大巨,是大朝廷中真王左右政局的小朗廷。
班布尔善做着极快的手势.他的话也像他的手势一样又快又流畅:’… … 苏克萨哈的二十四项大罪.是鳌公同我详细议过的.只头几条就足够把他处死{再说,他早已一垮到底,手厂没人能为他翻案,有什么后患可虑!'
“自古两雄不能并立,”马尔赛立刻响应说,“苏克萨哈决不可留{杀他有百利而无~害!'
“未必,”巴哈。 馒卢细语,微微耸了耸眉尖,“苏克萨哈究竟是顾命大臣,先皇遗沼名列兄长之前,如今杀了他,只怕朝野震动,人心不服口”
也就是鳌拜的亲兄弟敢说这样的话。在座的人听了都有点失色,拿眼睛去看鳌拜。鳌拜只不做声,但严厉地看了巴哈一眼。巴哈默默低了头口穆里玛哼一声,掉头向着巴哈道:“巴哈哥哥,你戒懦弱!是不是也中了蛮子的毒,这么前怕狼后怕虎的!人心服不服顶个屁!咱八旗开进山海关,杀遍中原江南,蛮子哪一个心服了,可咱大清不是照样儿取了天下!不服?他妈的,砍了头他就服了:'
巴哈低声地又嘟嚷一句:“皇卜刚刚亲政,就… … ”一直不出声的鳌拜沉着脸突然反问:“就怎么样?' 巴哈的眼神与鳌拜那亮闪闪的目光一碰,胆怯地躲开了口鳌拜狠狠地说.
“就是要在这时候、来它个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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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震,一起望定鳌拜。
“班中堂方才说了,朝廷里那些蛮子趁着皇上下诏求直言的空子,稀里哗啦说了好多狗屁话,把辅政这些年的国事贬得一钱不值。这是个浪头,还想用蛮子那一套偷换咱满洲人的天下。这可不是小事口就得借杀苏克萨哈给他们颜色看看,非把这个浪头打下去、压个粉碎不可! '
众人神色一凛,纷纷赞美鳌公深谋远虑,拿得准打得狠,不愧满洲智勇双全的英雄。
马尔赛笑嘻嘻地对身边的噶褚哈说:“对对了这下马威最是要紧,别说那些蛮子要吓个屁滚尿流.我看小皇帝也… … ”噶褚哈笑道:“还用你说! 这下马威就是要对这小皇帝威一威哩! '
鳌拜喝道:' ’胡说!你们胆敢讲这些大不敬的话!' 马尔赛和噶褚哈连忙谢罪,发誓以后再不敢胡说。阿思哈却赔笑着问:“杀苏克萨哈当然千该万该。可是,皇上能准吗尸鳌拜胸有成竹地说:“皇上年纪虽小,却聪明有见识,自幼就讨厌那个家伙。对咱十发敬待。只管放心。”
他们又商量了一气对苏克萨哈亲族亲信的处置,眼看夜色己深,各自告辞回家。鳌拜叫住马尔赛,说他妹子有事找他。马尔赛就随同鳌拜到玛尔赛的楼上去了。
见哥哥来到,玛尔赛很高兴,摆出茶点款待,三人坐定后,她又问起嫂子和侄儿侄女们安好,从柜里拿出一大包衣料首饰,还有许多细点,要哥哥带回家去。
马尔赛拿起酥饼咬了一口,笑着对妹妹说:“小妹,当年仗势欺人的苏克萨哈,这下子可完蛋啦! '
玛尔赛也笑道:“正是呢,咱爹娘泉下有知,也该安心膜目601
了口”她明媚在眼睛热辣辣的望着鳌拜,毫不遮掩地赞道:“人们只知道称赞爷是第一等巴图鲁、军功天下第一,安知他的见识才具更是出类拔萃呢!'
当着别人,哪怕是马尔赛这个大舅子,鳌拜从不对玛尔赛表示亲昵,他脸上淡淡的,只不过没有平日的严毅而已。听玛尔赛赞美,他扭头回视,触到她热得发烫的目光,心里一荡,忙低头去呷了一口奶茶。
马尔赛立刻响应:“正是呢,大清亏得有了鳌公,蛮子才不得染指。鳌公文武全刁‘,定是上天特意降生人间降妖伏魔,护佑太祖太宗皇帝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 … ”明知鳌拜善武缺文,硬说是“文武全才”,反正吹牛拍马不花本钱,马尔赛滔滔不绝、天花乱坠,他妹子听得心里十分受用,鳌拜只不做声,仅唇边略略透出一丝笑意。
马尔赛又说:“这回扳倒了苏克萨哈.朝廷.里就再没有人敢作梗了。鳌公便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总管朝廷内外军政大事的第一人啦!'
鳌拜略皱了皱眉,道:“不要胡说!还有诸多王爷在上n ' 马尔赛曙诺连声:“那是,那是… … 不过,王爷虽然尊贵,论权势决然不能与鳌公相比… … 再者说了,打扛山的王爷们早已过世,眼下这些王贝勒贝子公,哪个不是承袭祖荫、吃老爷子的功劳:于我大清又有什么建树?安能跟鳌公相比?凭什么高踞鳌公之上呢?… … ”他一面说一面不住偷看鳌拜的脸色。鳌拜瞥了马尔赛一眼.神色很是古怪,似喜似怒,叫人摸不准其中的含义。马尔赛决定进一步试探:
“我这话许是说得过头点儿,可是实情。要论鳌公对咱满洲祖宗的勋劳,只怕当今皇上也未必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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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鳌拜陡然沉了脸,目光森然,瞪着马尔赛。马尔赛吓了一跳,连忙缩住口,尴尬地“嘿嘿”一笑,端起了茶碗,心头“抨抨”乱跳。这前后,玛尔赛只微笑着听哥哥胡诌.不当回事。见鳌拜真的生气了,连忙又倒了碗热奶茶,轻轻递在鳌拜手中,把玉葱般的小手搭在他肩上,柔媚地笑道:“我哥哥心直口快没遮拦,别理他,犯不着生他的气。”鳌拜面色转雾,端起茶碗要喝。可马尔赛不把那层意思.说透,总不甘心,便赔着笑脸说:“鳌公有所不知,我这妹子周岁时,有大喇嘛给她推算过,说她有贵妃娘娘之命.那么,奴才我,也有当国舅的一天啦了… … ”
话未落音,“啪”的一响,鳌拜挥手摔了茶碗,那刻花的银制茶碗登时七歪八扭地变了形。他直跳起来,虫! 须怒张,目光如电,面孔涨得发紫,一把揪过马尔赛的胸领子,挥手重重地扇了他两耳光 马尔赛顿时嘴角涌出鲜血,脸颊失去知觉,被打得头昏脑涨,吓得浑身哆嗦。鳌拜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你听着!我们瓜尔佳氏,世代忠良,敢有不臣之心,亲生儿子也立杀不饶!你今儿胆敢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看我饶得了你!'
说着,鳌拜反手去腰边摸佩刀,偏偏身穿便服,没有任何刀具。他用目光四下寻找.左手仍紧紧揪住马尔赛不放。马尔赛吓得丧魂失魄,连连用眼睛向妹子求救。可玛尔赛只站在那里,并不动容,没有援之以手的意思。总算他有急智有口才,笑着连声道:
“鳌公,鳌公,你怎的这般性急{要杀奴才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奴才实在不过是想试试鳌公的忠心,说了个笑话.唉,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