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300年:从帮会到黑社会-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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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传统。清末以来,由于天地会与哥老会皆自称洪门,以致人们往往把二者视为同一组织。这虽然说明二者确实有着密切关系,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二者有着同一来源。还需要说明的一点是,在川江上水手、纤夫中的啯噜逐渐演化为哥老会以后,四川、贵州等省山区、老林里的啯噜仍继续存在,而且一直到清末,仍然与哥老会并存,说明并非四川所有的啯噜都演变为哥老会了。
3。青帮:同治年间漕运水手行帮演变而成
无论青帮秘籍、帮会中人的著作还是官书、档案资料,都表明青帮是由漕运水手行帮组织逐渐演化而来的,而且与秘密教门罗教有着密切关系。
(1)漕运水手行帮的形成
中国历代专制王朝,为了皇室的需求和官员的俸禄,皆把从南方各省以田赋形式征收的粮米运到京城。其中经陆路运送的称为“转”,经水路运送的称为“漕”。明清两代建都北京,朝廷便把从浙江、江西、湖广、南直隶(包括江苏和安徽)以及山东、河南等省的田赋粮米,通过京杭大运河运到北京附近的通州,称为“漕运”。明代每年的漕粮总数约计420余万石,大批的漕粮由各省运往京城,需要大量的船只和舵工、水手、纤夫。明代漕运最初由民间以劳役形式无偿运送,后来因为百姓不堪其苦,遂改为由运粮军人承担。漕运士兵可以得到“行粮”和“赏钞”,前者是发给的口粮,后者是发给的现银。此外作为报酬的一部分,还有大量的屯田供士兵耕种。
第一章 三大帮会溯源(13)
到了清代,仍承明制,最初也是由运粮军人承担漕粮的运输任务,由粮户按照地区的远近,给运粮军人以“耗米”和轻赍银,称为“长运”,运粮军人的组织也沿袭明代的“卫所制”。清代漕粮数额每年基本上保持在400万石左右,运粮船只经常保持在12000艘,水手约有10万户,二三十万人以上。后来改为民运,由直隶、山东一带破产农民、手工业者担任运粮任务。但漕粮运输的管理,仍由有漕各省的卫军负责,不过,卫军改称“旗丁”或“运丁”。粮船按照所属省份,分为江苏、浙江、江西、安徽、湖广、河南、山东诸帮,每一帮又按照该省的地区,分成若干个分帮。各帮隶属于某一卫所,如苏松卫、杭州卫、金衢卫等。帮一般与所属的卫所名称相一致,如称江西卫四十帮、江安卫五十二帮。也有直接称帮名的,如淮泗总帮、兴武六帮、嘉白总帮等。每帮有粮船二三十到五六十艘,清代后期全国共有漕船118帮,6283艘粮船,每船以10—12丁配运,需要大量的粮船水手。
清廷为了保证漕运的顺利进行,专门设有各级官员进行管理,其名称亦沿袭明制,即设立漕运总督,驻在江苏,既有行政权,又有带兵权。其下设有漕标副将一员,管辖直隶、山东、江南、江西、湖北、湖南等省的卫所。每个卫所设守备一员,每个帮设千总一员,俗称“运弁”,每只船设有旗丁一名,又称“运丁”。在漕运改为民运以后,每船由运丁一名领运,由他雇觅水手若干名。这样,每年就需要领运六七千人,雇募水手、舵工五六万人。另外,还要有专门拉纤的纤夫,所以合计人数约在10万以上。这些水手、舵工大多来自山东、直隶一带。康熙年间,每只漕船有运丁一名,其余九名以谙熟驾驭的水手充任。雍正二年,清军绿旗各省卫所被裁撤,漕运的卫所虽然仍予以保留,但因运丁可以雇佣水手充任,所以卫所运丁的军籍与被雇佣充任水手的民籍之间,已经不再有实质性差别。
这样,漕运水手行帮,在性质上也从原来属于卫所的军事性组织,演化为具有手工业行会性质的劳动组织。以前漕船上的运丁是由国家佥派,享有各项津贴,包括行粮、月粮及船只修缮费;免税携带的“土宜”及分派的屯田。而受雇于运丁的舵工水手,则依靠工钱为生。他们的收入微薄,清代前期,嘉白等帮水手,在重运时,头工给工价银六两五钱,舵工给银五两二钱,水手给银四两。回空时,舵工给银一两七钱,水手一两三钱。按照雍正年间的物价计算,粮船由南到北往返一次,水手、舵工、头工所得银两,仅能购买米五至七石。
漕运是一项季节性的工作,每年将粮食从南方运往北京称“重运”,返回南方称“回空”。在回空的半年时间,这些粮船水手们无工可做,只得在外靠佣趁(打零工)度日。舵工、水手们的生活十分艰苦,大臣李绂曾奏称说:他在奉旨“催漕”时,看到漕船回空时遭到冻阻,舵工、水手们难以生存,“苦累难言,深可悯恻”。大臣林起龙也说:屯丁领运漕粮,冬出冬归,过湖过江过河,殚劳涉险,备极艰苦。水手亦赤贫穷汉,一年每名止得身银六两,撑驾挽拽,泥水风雨,使尽筋力。尽管如此,各级漕运及地方官吏还对粮船水手门进行层层盘剥。舵工、水手们苦于运弁、旗丁的剥削,“脊髓已尽,控告无门”。处于漕运组织底层的舵工、水手们,还要受到管理漕运大小官员的盘剥。官员对上隐瞒虚报,对下克扣加派。舵工、水手们叫苦连天。官员们不仅盘剥舵工、水手,对运丁也层层剥削,不仅领运官和押运官对运丁勒索,而且沿途催趱稽查官员及闸坝吏胥也要对运丁进行勒索,到达目的地通州后,仓场衙门和坐粮厅还要对运丁进行勒索。
第一章 三大帮会溯源(14)
运丁“有水次之苦,有抵通之苦”。所谓“水次之苦”包括:其一为“买帮陋规”。当检运时,需要行贿买帮,往往花费至两三百金。其二是“水次陋规”,有卫官、帮官常例,而且“名目数十,难以枚举”。以致“船未离岸,已费五六十金”。负责粮船的旗丁等于向朝廷承包了全部费用,而漕运的“陋规”更加重了他们的负担,为了赚取利润,他们便把因缴纳陋规所受的损失,转嫁给舵工、水手。
乾隆年间清吏奏报查获运河沿途官员向粮船索要陋规的账簿时说:江西山头帮旗丁棹上有南漕使用陋规账簿,合计簿中自领运起至抵通州之日,银两土宜,每帮费至四五百两。纳贿之地、受贿之人俱有册可据,有款可稽。由于船户装运粮食,要经过无数道税卡,有时运载的粮食还没运到目的地,运费就已经全部花光。所以,官府也承认:运丁恣行不法者,皆由官弁剥削所致,如开兑之时,粮道发给钱粮,任意克扣,而运丁之都司,监兑之通判,又多诛求;及至启行,沿途武弁借催趱为名百计需索。在这种情况下,漕运水手们为了生存,不得不建立自己的组织,同各级官员及运丁相对抗,以维护自己的利益。而漕运劳动的集体性,更促成了水手们对互助和建立组织的需求。不仅驾船需要集体的力量,就是通过闸也需要水手、纤夫的通力合作。每一帮船抵闸口,唯有通力合作,才能迅速通过。
道光六年(1826),在山东临清附近运河中,遇到江西帮粮船在拑口坝搁浅。当时,七只粮船因搁浅而难以继续航行,于是各船上的舵工、水手共计70多人,抽出五六十人拉纤,把17只船一艘艘地拉过坝口。后来缆绳断了,粮船仍然无法行驶。水手们便又用驳船将大船上的粮米,装上小船,过闸之后再装上大船。水手们共同的经济利益,更加巩固了这种互助关系。如水手们携带朝廷允许的“土宜”和非法携带私货以及偷盗漕米等活动,皆需要集体进行。此外,各个船帮为了本帮的利益,常常互相格斗以至仇杀,这也需要本帮的成员团结一致,共同对付其他船帮。这些都是促成漕运水手行帮形成的基本原因。
(2)罗教与漕运水手行帮
罗教与漕运水手行帮有着密切关系。漕运是一项非常艰辛繁重和危险的劳动,在漫长的运河航行中,船只常常遇到逆行、搁浅、穿闸、过坝等情况,这时船夫只得用纤绳拖着粮船行进。当时的官员也说:船夫们蹈江涉河,经历寒暑,终年不得休息,而且还面临着翻船等危险。粮船水手因风涛不测,常有漂覆贻累之苦。雍正三年三月十二日,粮船行至江苏和州地方,大江之中忽遇暴风,粮船被漂没者,计有安庆帮五只,安福帮六只,赣州帮一只。乾隆五十一年,兴武帮59只粮船在山东境内陡遇风暴,多只粮船被刮断头扼,船身碰散,登时沉没。同年,各帮上闸时,内有浙江金衢所帮旗丁胡公安船一只,胡南头帮旗丁熊之都船一只,正在拉进金门之际,突然旋流汹涌,以致挣断头缆,摔碰闸墙,栈板齐裂,水涌入舱,两岸人夫奋力抢救,但水大力猛,将带缆之闸耳亦皆扳倒,船身登时倾覆,漕米、土宜、行李等物,均荡然无存。粮船在行进过程中,这类因风暴而翻船的事故经常发生。漕运水手每年重运和回空,要往返6000里的航程,途中屡经险恶之地,风涛起伏,长时间漂泊不定,生活艰辛,加上命运未卜,生死无定的前途,促使水手们渴望从精神上寻求到某种慰藉,这就给罗教在水手中的流传留下了空间。所以,水手们加入罗教,无非为了得到一些精神上的慰藉。罗教所宣扬的劫难将至,如果信奉该教,将可以得到“无生老母”的拯救,过上美好的生活等说教,对于苦难中的粮船水手来说自然具有较大的吸引力,成为他们的精神寄托。所以,在明代中叶罗教兴起后,漂泊在京杭大运河上的漕运水手们,便纷纷投入罗教的怀抱。
第一章 三大帮会溯源(15)
正是因为青帮的形成同罗教有着密切关系,所以帮内便把罗教创始人罗清即罗梦鸿尊为该教的“祖师”之一。不过,罗清并非青帮秘籍里所说“甘肃兰州府渭源县罗家庄”人,而是山东省即墨县人。文人小说下载他也并未中过举人,更未当过“户部侍郎”。他自幼父母双亡,由叔婶抚养成人。因为他家“隶军籍”,所以成年后便应征入伍,成为一名运粮军人,退役后倡立了罗教。罗梦鸿本人是运粮军人出身,深知运粮军人的艰辛痛苦和精神上的需求,所以,明代罗教就在漕运水手中流传,在清代依然如此。雍正七年,嘉兴帮水手刘把式的师傅罗道(相传是罗祖后代)供称:他家“自罗祖至今有八辈了”。被青帮尊为前三祖的翁、钱、潘三人与罗教的关系,在清代档案里也有明确记载:明季时有密云人钱姓、翁姓、松江人潘姓三人,流寓杭州,共兴罗教,即于该地各建一庵,供奉佛像,吃素念经。于是有钱庵、翁庵、潘庵之名。因该处逼近粮船水次,有水手等借居其中,以致日久相率皈依,该庵遂为水手己业。他们在杭州北新关拱宸桥一带修建的许多罗教的庵堂,成为年老无依、残疾或穷苦水手们的驻足之处。水手们在此不仅可以住宿,而且可以得到庵堂垫给的饭食,等到来年重运得有“雇价”时再行归还。水手年老病故之后,还可以埋葬在庵堂附近的义冢。漕运水手俱来自北方山东、北直各处,回空之时,无处住歇。疾病身死,亦无处掩埋,故创设各庵,俾生者可以托足,死者有地掩埋。这些庵堂各置余地,以资守庵人日用,并为水手身故义冢。在这种情况下,漕运水手年老有病,遂各进庵看守,耕种余地以资湖口。由于庵堂为水手提供了这些帮助,以致日久相率归教,因水手众多,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