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龙蛇-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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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头领。”
“哦!原来如此。”
说说间,一笏墨到了。裴云笙将一匹马骓的缰绳送到柴哲手中,笑道:“到我们的营中走走,好不?”
柴哲点点头,笑道:“在下正要谒见令尊,求之不得哩!”
裴云笙一跃上马,说声“走”!七匹健马缓缓向前小驰。驼城的蒙人,一个个目定口呆,目送他们去远。
谷口,梭宗达什看到柴哲已经乎安离开,放下了心,也带着人返回山谷。
三十二部冲车围绕成阵,内面也建了十座黑羊皮大帐,只立了一根旗杆,悬升了两面大旗。上端一面绿底金字,绣的金字是:乌蓝山寨。下一面是黄底红字三角旗,红字只有一个:汉。
百十名穿裘罩胸甲,擎斩马刀背弓箭的勇士,策马在营门前雁翅排开,整齐、肃静、从容,只有马儿的嗅鼻声。
中间,三男五女和五匹神骏的乌骓,目迎接近的人。
渐来渐近,裴云笙与柴哲并骑而进,她说。“中间佩剑支蛇矛的人是我爹,他是个顶了不起的人。”
千幻剑年仅半百,但看脸容显得年轻,像是三十余岁的壮年人。蛋形脸,显得和蔼可亲,五官清秀,不像是练武的人,只是身材雄伟而已,难怪有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儿。
他身旁的女骑士一是毓青,一是脸貌与裴云笙极为相像的姑娘,只是稚气已除,显得老成持重,一双充满智慧的大眼,似可看透对方的心胸,看来精明机警,不同凡俗。
右首的两位骑士皆年约四十上下,一个佩剑,另一位佩厚背紫金刀,都长得身材魁梧,一表人才。
来至切近,裴云笙跃下马背,喜悦地叫:“爹,女儿三招击败了特穆津,当然女儿曾经手下留情。你猜准来了?”
柴哲扳鞍下马,抢着抱拳行礼道:“晚辈柴哲,特专程前来拜谒裴前辈。”
千幻剑与同伴扳鞍下马,将马战用的长兵刃交给身旁的骑士,抢上回礼笑道:“老弟台,裴某未能远迎,恕罪恕罪。在下裴岳阳。小女被三魔暗算,多蒙……”
“前辈提这件事,晚辈无地自容,如不是一个持箫的老人及时接手,晚辈已不在人世了,岂敢居功?久仰前辈大名。一代豪侠……”
“哈哈!老弟台别骂人了。咱们都别客套,来,我给你引见两位兄弟和小女。”
佩剑的人是二寨主无情剑熊应龙。佩紫金刀的是负责巡哨的头领,金刀伏庞卫鹏。
他的长女大寨主裴云琴,年已十九龄,小小年纪,竟然荣膺大寨主的重任。至于毓青毓碧两人,是两女的侍女,两位姑娘并不把两位侍女当奴仆看待,四女感情深厚,情同姐妹。
引见毕,千幻剑挽了柴哲向里走,笑道:“三两百骑蒙人,不成气候,要不是笙丫头关心你的安危,我还不想劳师动众呢。走,到帐中小坐,我这儿带了些好酒和下酒菜,咱们好好喝两杯挡挡寒。”
大寨主裴云琴向金刀伏魔笑道:“卫叔,请下令命兄弟们歇息,派出警哨便可,谅那些蒙人也不敢前来送死,乐得好好歇息,养精蓄锐,防备万一的挑衅。”
“尊命,我这就吩咐下去。”金刀伏魔欠身恭谨地说。
帐中没生火,但这些人并不怕冷。千幻剑所住的帐篷,足以容纳下三四十个人。
几个壮年人在皮褥上摆了一方木板,摆上四个火炉,炭火熊熊,四只大型瓦罐中,煮着热腾腾香喷喷的肉类,不是羊肉,而是野牛、野兔、髦牛等等兽肉。这一带野牛甚多,大雪山一带还产野生的髦牛,髦牛也就是犁牛。
久未尝到中原的烹调菜肴,闻到香味,已令人唾涎欲滴,柴哲感到精神一振,倦意全消。
主客席地而坐,千幻剑是主人,两位姑娘在左首,右面是无情剑,金刀伏魔,打虎将,主客是柴哲,七个人围坐在四周。
酒具杯碗是从中原带来的,在西番极为罕见。蒙人和番人随身带着自用的木碗,平时放在怀中,他们可不用这种易破的瓷制品。
酒过三巡,客套一番,千幻剑少不了用话探索,笑问:“老弟台此次到达西番,西番冬春雨季,不宜旅游,入地生疏,冰天雪地,寸步难行,想必是有极为重要的大事,是么?”
柴哲早料到对方必定有所疑惑,盘问自所难免,心中已打定主意,不愿对这位大名鼎鼎的武林豪侠隐瞒,当然也不敢隐瞒,乌蓝芒奈山数百条好汉,全是武林人物江湖豪客,来自中原为期甚暂,龙蛇混杂人才济济,其中自不乏通晓江湖事的老江湖,隐瞒反足以招疑。他淡淡一笑,泰然地问:“在未道出来意之前,晚辈斗胆,请教前辈对闻香教的看法如何?”
“你是说白莲教?”大小姐云琴问。
“是的。”
“你认为如何?”千幻剑若无其事地反问。
“晚辈不能说。”
“那么,我告诉你,那是一些利欲熏心,不惜妖言惑众,野心勃勃,无所不为的浪人痞棍。”
“前辈骂得好,难道他们一无是处?”
“有,我不否认其中也藏有不少怀才不遇,与受官府逼迫的仁人志士。”
“此话怎讲?”
“他们代表了一些反抗当道的无力小民的心声,向朝廷作长期的反抗,给予无力小民精神上的鼓舞,让他们有祈求名利幸福的希望。他们认为士大夫都是不可靠的朝廷走狗奴才,因此宁可罗致亡命痞棍,不屑与士大夫往来,注定了失败的命运,也注定了邪魔外道的本质。”“晚辈对他们的认识,只限于传闻,不敢妄论是非。”
“你不是白莲教友么?”
“不。”
“那你……你为何要……要投靠谢龙韬金宏达?”
“前辈……”
“巴罕岭的好汉中,有咱们的眼线。”
柴哲恍然,避重就轻地说:“晚辈要追取他们的性命,如此而已。”
千幻剑呵呵笑说:“我料定你不会是白莲教匪。追杀他们两人,难道他们与你有深仇大恨么?”
“他们与晚辈无仇无恨,而是因晚辈会蒙番语言,受朋友之托,帮助同来的五个人,领他们前来追捕而已。至于他们为何要追杀谢金两人,晚辈不知内情,即使知道也不能说。”
千幻剑是江湖人,江湖禁忌甚多,盘根究底极为犯忌,只须知道来意,便不宜再问了。他略一沉吟,问道:“你可知他们确是到了西番?”
“是的,他们是年初到的。”
“他们的行踪……”
“目下尚无确实的线索。”
“很难,你们不知道他走哪一条路,万里穷荒,等于是在大海捞针。两个人何处不可容身?你如果要查遍每一角落,大概得花上数年光阴;不可能的。”
“并不难,汉人在西番很容易查出来的。”
千幻剑呵呵笑说:“你以为蓝鹃旗里有八个汉人,只消一问便可问出底细么?不错,番人跟蒙人与汉人不同,很容易查出,但这只限于在国境附近,番人与汉人经常接触的地方,彼此因利害冲突,仇恨在所难免,因此。彼此皆以非我放类相视,容易查问,陌生人容身不得。但愈往西走。“情形又不同了。那儿的番人八辈子也没见过汉人,仇恨无法产生,彼此相貌相差无几,因此,即使不以同类相视,也会视同远方过路的旅客。假使谢金两人通晓番语,而又不打算侵占牧地劫掠牲口,那么,到何处安身,也没有人会多管闲事,你们如何去查?”
“那……”
“我看,你们还是知难而退的好。”
柴哲摇摇头说:“恐怕在一年半载之内,我们不能回去,既然来了,必须尽人事。
再说,谢金两人另外还有四个同伴,他们决不不通晓番语。到西番必须谋生,他们不可能与番人毫无往来……”
“你是说,他们共有六个人?”二寨主无情剑插口问。
“是的。共有六个。”柴哲答,将六人的相貌说了。
无情剑转向千幻到道:“岳老,可记得在两月以前,经过咱们山寨,以二十两银子请购一匹坐骑的六个人么?”
千幻剑沉吟着说:“我正在想这六个番装打扮的人,他们跌坏了一匹坐骑,购了马向西行,……晤!有点像,可惜那时未能看清他们的真面目,只看到他们的一双眼睛。”
“他们说过往何处去么?”柴哲急问。
“隐起身份逃避的人,是不会说真话的。”
无情剑接口道:“那位自称姓巴的人,说得一口好番语,说是要远走天竺礼佛。”
“是他们了。”柴哲说。
“怎见得?”
“金宏达身材高瘦,有蒙人血统、蒙名叫巴颜鲁,番名叫和硕丹津,他的番语带有浓重的唐古特口音。到天竺是假,可能是投奔乌斯藏或朵一木。依八王苟全。”
西藏,虽不是大明皇朝的政令到达地区,但仍是大明皇朝的属地。西藏分为前藏后藏,还是成化年间朝廷正式划分的。
洪武六年,置乌斯藏(乌思藏),朵卡本两指挥司,还是宣慰司、招讨司、万户府千户所。封摄帝师哺加巴藏卜为炽盛佛宝国师,以元国公南哥思丹人亦监藏为总领。
永乐年间,封八名喇嘛为大宝法王、大乘法王、大慈法王。阐教王、阐化王、辅教王、赞善王、护教王。喇嘛佛经常往来京师与西藏之间,行走的路线是经柴达木、西宁卫、入兰州至京师。直至成化以后,帝朝国力衰弱,朝廷的官兵方逐渐撤回国内。
正德年间,宗喀巴改革喇嘛教,两位弟子一叫达赖,一叫班禅。目下已传至第二世,叫根敦嘉穆错,正与红教的八位法王们作生死斗,藏境大乱,正是藏身创业的好地方。八王曾派人招引蒙人和中原具有奇才异能之士前往相助,谢金两人前往应召极有可能。
红教也实在不像话,无法与黄教抗衡,召来了蒙人,蒙人反而鸣鼓而攻。后来蒙人不但控制了西藏,更推出一位宗喀巴的第三位弟子,那就是有名的哲布尊丹巴。但哲布尊丹巴不住在西藏,而进入大漠传教。后来落脚在库伦。达赖在前藏,班禅在后藏,三人各有地盘。从中原前往应八王召请的的汉人太少,蒙人便得逞所欲了。
柴哲对他自己的估计进行了分析说明。
“咦!你对西番的情势十分了然呢?”千幻剑讶然说。
“只知些少皮毛。谈不上了然。”柴哲谦虚地说。
“你打算追?”
“恐怕追不上了。”柴哲无叫奈何地说:“两个月,恐怕他们早已入藏啦!那儿我们不能去,太远了。”
千幻剑不以为然,笑道:“如果他们要人藏,绝过不了星宿海,没有人能在冬天翻越那一带的冰天雪地。”
柴哲一掌拍在膝上,笑道:“几乎上当,有眉目了。”
“怎么了?”
“他们如果要入藏,为何不从西宁到呼鲁罗鄂模?断没有舍近求远之理。显然,他们将西行不远。”
“我派人助你追踪。”
柴哲不敢作主,在未获得古灵或端木长风同意之前,他岂敢擅专?笑道:“谢谢前辈好意,天寒地冻,雪地冰天,晚辈的事,受苦受难没有话说,岂能带累贵寨的弟兄?晚辈只好心领了。”
“你这人不够朋友。”无情剑笑道。
“晚辈宁可受指责,也不愿领情。”
千幻剑含笑打圆场说,“应龙,不要责难地,他有他的困难。柴哥儿,我有些话不知该说不该说,该问不该问?”
“前辈清指教。”
“你不必叫我前辈,我已脱离了武林与江湖,称我一声大叔是矣!请问。你在中原是否犯了案?”
“在茂州杀了官役,出境时与官兵纠缠不清。
“那……你还打算回中原?”
“小可必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