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普通农民到英雄老兵的铁血沧桑:无家-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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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俺好几命了。”
麻子护士这才知道挂在床头的这把破刀的来历,难怪老屌见到自己要扔掉它时,立马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你哥常来看你么?多久来一次?”
“俺才不稀罕他来看俺哪!他死他的去!他觉得自己有胆就天天炸鬼子坦克去,就是装回一麻袋军功章来,俺也不稀罕!不当吃不当喝,也不能换药换大洋。”
“妹子,你咋能这样说你哥哩?他是个军官,俺和兄弟们都服他,战场上的事儿你可能不晓得,你哥这样的汉子是咱们的主心骨,没有你哥这样的人,咱们就是一棒稀松汉,哪顶得住小鬼子哪!”
“那咋了?那他就让人家呆在壕沟里不能动弹,眼见着鬼子就要占了阵地还不许撤,就那么被鬼子杀了,不给军功章就算了,凭啥还要再数嘚他?”
麻子护士突然发作,一边说着一边把老屌身上的一条胶布猛地撕下来,疼得老屌连声高叫。
“妹子你别难过了!别哭……嗨!你哥带兵打仗,这个……不容易哩!咱们当时守战壕,一条沟里就活下咱们几个,你哥也没让撤哩!这打仗哪能轻易撤退的?你男人是军官,带头跑了,上面的长官也会毙了他哩!再说你哥他可疼你了,可和你贴着心哪……你要是高兴,把俺的军功章拿去,俺这里好几个哪,挂在腰里也扎烘烘的碍事儿!”
老屌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掏出一包五颜六色的章来。有几块是自己的,有几块是从牺牲的战友身上找来的。在他眼里,这些不过是一些精致好看,将来可以拿来哄老婆孩子的新鲜玩意,要是能让这伤心的妹子感到安慰,就是全给了她也不心疼。
“谁稀罕你的破章!攒多了你打一个尿壶去!”
麻子护士拿起一堆药瓶子,气鼓鼓地几个大步就出了病房,把个满脸堆笑的老屌晾在屋里。老屌既为麻子护士难过,又为麻子团叫屈。军令如山,不能撤就是不能,你男人自行决定撤退已经犯了军纪,就算跑了回来不也是被毙?麻子团长那副脾气,决不会因为是自己妹夫就护短,说不定还亲手毙了他哩!
一星期后,麻子团长又来了一次,他带来一辆中型卡车,让警卫员刘海群带老屌等人离开武汉,经长沙到湘中的黄家冲,去投奔他的老上级黄百原。麻子团长还特别吩咐老屌,一定把他的妹子带上!
麻子护士死活不走,任众人甜言蜜语威逼利诱,她躲在房里就是不出来,哭得喊得惊天动地,号称她哥不回来就不走。老屌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把她绑了,万般无奈下,只好让陈玉茗和刘海群趁妮子上厕所,从男厕所直接翻窗到女厕所里,把还没来得及脱裤子的妮子一把抱起来就抬下了楼。等将她按到车上,另外两个女护士急忙又搂又抱地劝。看到姐妹们也一道走,行囊都帮自己收拾停当,又听说院里的头头脑脑都快跑光了,麻子护士也就泄了劲。她脸上麻子一挤,借坡下驴地一头扎在小甄护士怀里大哭起来。
车上一共11人,分别是老屌、陈玉茗、刘海群、大薛、赵海涛、杨青山、梁文强,还捎带了医院卫兵朱铜头、麻子妹、护士小甄和护士小兰。人虽不多,由于带了不少药物和装备,车里就显得异常拥挤。刚刚打开大门开车出去,外边一大群人就涌进了医院,去哄抢里面剩下的药物和其他东西。人群里有兵有警有匪也有百姓,那劲头比向鬼子阵地冲锋还要上劲,这股力量源源不断地涌进去,厚厚的医院正门竟然都被挤倒了。
老屌坐在副驾位上,紧张地看着路上浩浩荡荡的逃难大军。逃难时期,大城市的潇洒风气已经荡然无存,曾经热闹的店铺都关了门,满街堆着臭气熏天的垃圾。人们满脸悲怆,拖家带口扶老携幼准备逃亡。男人们不再见面摘帽子,女人们也不再打伞。无数缺胳膊少腿的士兵和各色衣装的百姓拥挤在一起,如同争相抢食的鸡鸭。一个西装革履的爷们儿,肩扛两根大粗扁担,挑着两个巨大的木箱子,累得头上大汗淋漓。后面的女人旗袍依旧,不过已经毫无矜持之态,她用手高高挽起碍事的下摆,光着两条大腿紧跟着男人的步子。看到这场景,老屌竟忍不住悄悄笑了。
滚滚人流里行进着各式交通工具,汽车,马车,自行车,手推车,还有人力车。车上大多拉着一家老小,有的后面还牵着狗。一群群带枪的兵痞见到闲置的车辆或是骡马,枪口一指就抢了过去。老屌的车因为挂着军队的牌子,倒也没有人敢乱来,只是路上的人太多了,任刘海群把喇叭按得山响,两个时辰过去也没走出多远。前面一辆装着军火的卡车上有几个兵,冲锋枪对着四周的人群,看着有人想靠近就拉枪栓,老屌忙让刘海群紧紧跟在后面。
小甄和小兰还在哭哭啼啼,可声音总算小了。麻子妹倒噤了声,还一个劲地抱怨车走得慢。瘦个子战士梁文强被麻子妹挤得挺胸凹肚,还总是遭她的抢白。
“缩什么缩?我能把你挤扁了呀?挺大个后生咋长得像根麻杆,屁股上削不下二两肉,还一个劲地放屁,肚子里料还不少啊?”
山西老兵梁文强和老屌一样,长了一张笨嘴,被麻子妹一阵抢白,也没还嘴,脸憋成了鸡冠子颜色。麻子妹说梁文强一个劲地放屁倒也没有冤枉他,他的肚子在那水上飞机上被子弹钻了个左右贯通,养伤期间估计留下了根子,稍微着急或是受凉就挤出一串来,被杨青山起了个外号:屁龙。陈玉茗早从老屌的嘴里听说过这位超级无敌滚刀肉护士的事情,更知道他是麻子团长的妹妹,忙用笑脸截了过去。
“小云,你可别拿我们屁龙兄弟开涮,他长这么大还没碰过女人哪,你省着点力气欺负老哥去,我们可吃不消你呦!”
麻子妹对陈玉茗颇有点怵,这人不言不语,高兴生气行动做事都是一张脸,也从不拿正眼看自己,见他开了腔,给了个白眼也就闭了嘴。赵海涛和朱铜头看在眼里,在那里蔫蔫地坏笑。赵海涛是东北人,凡事喜欢拍胸脯,有时豪气冲天,有时胆小如鼠,正如他忽深忽浅的酒量,也不知他是怎么辗转到大后方的,东北老家的事绝口不提,一次喝多了,他说家里人因为偷吃大米,都被鬼子抓去杀了。坐在车尾的大薛对外边的混乱充耳不闻,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偷袭斗方山机场时,大薛被子弹打穿了喉咙,从此不能再说话,原本就沉默寡言的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他的烟呛得旁边漂亮的小甄护士一个劲地咳嗽,他也不管不顾,继续吞云吐雾。
杨青山在山里歼灭那股鬼子时,手榴弹片蹦进了眼睛,治愈后视力严重下降,他不知从哪里搞来一个瓶子底一般厚的眼镜带上,即便如此,他稍微不仔细就会把大树看成老屌,把拖把看成步枪。
那个朱铜头是个怪物,肥头大耳,贼眼溜圆,兵不像兵匪不像匪,原本不过是混进医院想找份好差使的地痞,从洗衣房偷了身军装,冒充了一年士兵,竟也无人过问。他经常把医院当成大卖场,里面的药物和被褥,甚至美国造的手纸,都被这小子倒卖出去不少。前些日子他还瞄上了老屌旁边的药房,于是经常过来打探情况,和闲得无聊的老屌混了个厮熟。大薛是个硬脾气,不让这流氓上车,急得朱铜头赶紧去给弟兄们买了一箱子烟和酒,才被允许上来。上车只不到一个时辰,就和坐在对面的小甄护士眉来眼去了。
小甄护士算是个美人胚子,瓜子脸柳叶眉,就是路数不太正。生就一张妖狐脸,天生半盏废油灯。听说她原只是普通病房的护理,因常在特护病房里扭屁股晃来晃去,很快就被安排到麻子妹身边了。于是她就更加肆无忌惮地向养伤的军官们卖弄风骚,据说半层楼的军官都和这妖精有一腿,大家都可以在她身上上下其手捞个便宜。要不是这些主儿不是全身绷得像个茧子,就是缺胳膊少腿儿,有人就恨不得自己睡地上让她睡床上了,轻薄些的要是再放出些动听的承诺来,她高兴了兴许真能来点“特别护理”。丑陋的麻子妹不久就成了她的天敌,麻子妹直恨不得剥了她的衣服拧烂她的肉。可这妖精的军官相好太多,还真不好得罪。因此麻子妹一上车就和小甄离得远远的,只拿水桶腰身去挤可怜的屁龙兄弟。小兰是个规矩妹子,除了头发长点,几乎没有女性特征,一脸苦相,胸脯像锅盖一般扁平,一看就是没吃过娘奶的苦孩子。她自小无依无靠,原本跟着一个江湖郎中混饭吃,仗打起来了,医生短缺,就被招进了医院。陈玉茗念她心好,就把她带上了,如今一路上只和麻子妹抱在一处哭,两眼肿成一对儿桃子样。
老屌静静地坐着,心里暗道怎么又他妈的开始逃难了?不同的就是这次有一辆汽车。也不知道麻子团长什么时候撤退?鬼子打了五个月才把国军打退,莫不会又像在南京一样烧杀奸淫无恶不作?难怪全城的女人都在逃难。
总算驶到了城外,汇入了更为壮观的逃难大军中。这只队伍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人头数以万计,挤在这条长长的路上,艰难地移动着。天上不时飞来鬼子的飞机,虽然没有扫射轰炸,却也把地上的人吓得人仰马翻相互践踏,前面的军车看到鬼子飞机着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踩下油门就往前冲,压倒了不少腿脚慢的路人。老屌十分震惊,却也发现这是个机会,心里叹气,却也只能皱着眉头让刘海群沿着这条路赶紧跟上去。
车上的几个女人被鬼子飞机吓得惊声尖叫。早见惯了的男人们赶紧替他们压惊,只大薛笑嘻嘻地看着天上鬼子的飞机,回过头来叽里咕噜了几声,又朝陈玉茗比划了几下,陈玉茗点了点头。朱铜头不解地问道:“薛哥是啥意思?”
“他说上次我们在斗方山炸的就是这种飞机。”
“他们为啥不扔炸弹?”
“当然了,看见我们在这儿还敢扔?着急我一泡尿把它呲下来!”赵海涛吐出一个烟圈,斜着眼看着朱铜头说。
“你这箱子里还有啥好货,趁早拿出来给弟兄姐妹们分了,否则到了后方被宪兵搜出来可就毙了,你到时也没处买烟去孝敬老哥了。”
“哎呀,兄弟!你当这是杜十娘的箱子——样样是宝啊?真的没什么的,就有一点子烟酒,你知道在武汉买这点东西多难么?这都是从以前运的物资里买出来的,地道的美国货,我铜头就差把裤子也押上去了人家才肯给我!”
“陈玉茗快下来!”
老屌突然喊了起来,陈玉茗忙跳下了车,跑到车头一看,一个女人躺在地上,脸色白得像鬼一样,正幽幽地望着他们。她看上去病得很重,仿佛行将死去。她用身体挡住了汽车轮子,身边一个10岁上下的小姑娘跪在地上,一边哭着一边磕头。
“这是咋回事?你这是干甚呢?”老屌问道。
“我娘不行了,叔叔,求求你们救救她吧!求求你们了!”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手搭在汽车前杠上,破衣烂衫里露出嫩红的肉,一条粗辨子垂在腰上,已经脏得打了绺。
“你爹呢?”
陈玉茗觉得有点蹊跷,看到地上的女人几乎只剩一口气了,知道不是敲诈的。她露在裤管外边的两条腿溃烂成两根脏兮兮的排骨,上面沾满了灰土;胳膊上静脉一根根都凸了出来,皱巴巴的皮肉在腋下晃荡着;手掌上到处是绽开的口子,血块结成厚厚的痂。
“爹去打仗了,走了两年了都没消息,他……再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