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录-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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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皮肤，也带着好似冰玉一般的透明，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碎去，这更让人生出怜悯来，恨不得用身躯，为她挡下所有迅猛的烈风，不再让她受一丝生伤害。

出来的，是鬼姑。

见是修罗，鬼姑怔了一下，但旋即笑了笑，道：“你来了。”

她并不问他为何来，却只说了一句“你来了”，便好似亲人来访，熟友相见一般。

修罗点头，道：“我来了。”

鬼姑轻笑，道：“刚才潮汐出去了，怎么不见她？”

“我在这里！”潮汐奔了回来，没好气地瞪了修罗一眼。

鬼姑拉着潮汐的手，笑道：“你又闯祸了？”

潮汐嘟嘴道：“哪里有，他又欺负我！”

鬼姑看了修罗一眼，呵呵一笑，道：“你来这里，一定有事，既然来了，便先进去吧，姥姥已经知道你来了。”

修罗点点头。

“但这两位······！”

“等！”修罗回头说了一句，黑与白点点头。

鬼姑便拉着潮汐的手，领修罗走入石屋之中。

修罗一去，无常终于领会到无情海冰冷的罡风是如此的刺骨寒冷，两人不得不躲到旁边石头之后，用真元护住全身。

看似低矮的小屋，里面其实别有洞天。

宽大有近百丈的大厅，高亦有五十多丈，而头顶是罗列密布的星辰，点点闪烁，自行运转。脚下，是鬼气萦绕的路，阴灵飘荡，黑暗而不知其低，中间有一座高大古老的祭坛，朦朦胧胧，好似白玉雕成。

老瘦低矮的鬼姥姥拄着拐杖，披着苍白的发，立在鬼气道路的尽头。

修罗轻轻迈步，身影便落在了鬼姥姥面前。

鬼姥姥嘎嘎一笑，道：“小子，竟然敢在我面前卖弄！我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了。”

鬼姑与潮汐这才飞了过来，两人站在了远处，鬼姑眼神闪动，看着修罗。

潮汐更是嘟囔道：“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快了！”

修罗淡淡道：“只求一事。”

鬼姥姥咚咚的瞧着拐杖，转过身来看向祭坛，道：“我看你来，不是求的，是来取的。”

修罗默然，忽地一挥手，一团黑气缓缓飘上祭坛。

鬼姥姥的目光，随着那团黑气缓缓移上祭坛，黑气刚刚飘到祭坛顶端，忽地涌动起来，化出了利爪，化出了一张恶魔鬼面，而且竟然发出了嘶嚎的声音。

鬼姥姥看了良久，目光这才收了回来，叹道：“你疯了！”

修罗道：“我很清醒。”

鬼姥姥道：“你要这凶煞之物，又有何用？凭你现在的道行，还不能称霸天下吗？”

修罗道：“我并不想称霸天下。”

鬼姥姥忽地又敲动拐杖，转过身来，抬头看向修罗，道：“难道你也想去暗野？”

鬼姑浑身一震，紧紧盯住了修罗。

修罗道：“有些事，不得不做，还请成全。”

“哼，”鬼姥姥怒喝道，“活生生地又是一个残惊蛰，愚蠢，愚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修罗道：“我很清楚。”

鬼姥姥道：“一旦这凶物出世，你控制不了，要死多少人？你既然知道，你怎么还要做？”

修罗默然。

潮汐瞟了一眼祭坛上犹自狰狞不散的黑气，忍不住低声问道：“姑姑，那是什么？”

鬼姑轻叹一身，道：“冥王！”

“冥王？是什么？”

鬼姑嘴唇蠕动，却没有解释。潮汐见状，只此刻不宜发问，只得收口。

修罗立定当场，道：“我必须要做。”

鬼姥姥道：“你······！”

鬼姥姥一时气急，只得用拐杖不断点地，震动的声音扩散开去，竟然将临近的阴灵都震散，蓬地一下，散入虚空。

“我已将它带来，缺一个鬼仙，一万······！”

鬼姥姥怒喝道：“我知道缺什么！要控制这样凶戾的魔，就只有更凶戾的东西才有可能！”

修罗又沉默下来。

鬼姥姥怒道：“你身上有天罪，天泪，还有天咒，世上还有谁能敌得过你？”

修罗缓缓拉起了左臂那宽长的袖子，露出他的臂膀来。

他的皮肤，也带着惊人的苍白，而他的手臂，竟如冰雪凝成的一般，晶莹剔透，恍若女子的手。

只是，这条臂膀上，却有繁密的金色纹路，在修罗特意的催动之下，一阵，一阵地散着金光。

鬼姑与潮汐的目光都比吸引到了这条臂膀上。

修罗缓缓将手伸到鬼姥姥面前。

“哼！”鬼姥姥心中怒气无处发泄，只得哼了一声，道：“算你有点见识，还知道我有搜魂之术。”

鬼姥姥伸出她干瘦如柴的手，轻轻点在修罗的手臂上。

但骤然间，一道金芒自修罗手臂上骤然震出，笼罩了鬼姥姥，怦地一下，将鬼姥姥撞得飞了起来。



第二百零六章　应诺

鬼姑大惊，潮汐怒喝道：“你竟感伤姥姥！”

潮汐怒叱未落，人已扑了过来。

但骤然间，她的身体又不能动弹，凝在了半空。

鬼姥姥已飘落下来，鬼姑忙上前来扶，也是为防修罗再次出手。

“没事吧？”鬼姑问道。

鬼姥姥咳了几声，道：“不碍，不碍，不是他的错。”

修罗挥手，松去潮汐身上的禁锢。潮汐满脸怒气地瞪着修罗，但不敢再造次，只得走回鬼姑身边。

鬼姥姥看向修罗，道：“你压制不了独角圣兽的天然守护？”

修罗摇头。

鬼姥姥道：“其主仍活，这条臂膀也是活的，独角圣兽······唉，天下最纯洁的圣兽，竟然已沦落至斯了么？”

“你已看见？”

鬼姥姥道：“我已知道了。”

修罗稍沉默，随后问道：“你说手臂是活的，是什么意思？”

鬼姥姥道：“这臂膀与独角圣兽，依旧血脉相连，所以你才没有办法伤她，她也伤不了你。”

修罗道：“那这么说，我毁了这条臂膀，便可重创于她？”

鬼姥姥叹了一声，道：“世人为何总想着伤人害人。唉······虽不能重创，但也足以影响她的行动，降低她的道行。”

修罗静默，似思索些什么。

“答应，还是不答应？”修罗看向鬼姥姥。

鬼姥姥哼了一声，道：“我不答应成么？现在这里，还有谁能拦住你？”

“只是······”鬼姥姥看向鬼姑，叹了一声。

鬼姑心头一动，忽的想起刚才修罗说差一个“鬼仙”之事，刚想开口，潮汐却在旁喊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鬼姥姥指着修罗道：“这个······这个疯子！”鬼姥姥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他竟然想控制天下至凶的恶魔。”

潮汐道：“就是那个‘冥王’？”

鬼姥姥不言，算是默认。

“为什么？”潮汐不解。

鬼姥姥叹了一声，还是没有解释。

鬼姑趁机轻声道：“想要控制这么凶悍的东西，代价一定不少。”

鬼姥姥道：“岂止不小，大上了天了！”

鬼姑道：“什么代价？”

鬼姥姥道：“他这疯子一半的寿命！还有一万阴灵，还有······！”

说到这里，潮汐已尖叫起来，道：“一万阴灵？”

她只是惊讶于这数量而已，所以她随后叹道：“不过最近死的人多，这数量也不算太多！”

鬼姥姥哼道：“这是至少，要是开启仪式，不知道要填多少进去呢！”

鬼姑心思细腻，道：“是不是还要一个鬼仙？”

鬼姥姥看了她一眼，又重重地叹了一声。

鬼姑已心智顿明，她看向修罗，微笑道：“这里合适的，便只有我跟姥姥了。我愿意成为这仪式的祭品。”

修罗看向了她，静静而立。

潮汐道：“什么，姑姑，你要做祭品？这怎么可以？”

鬼姑轻笑，道：“我凝了人身，本已不能久活了。以后死，不如现在死得有价值一些。”

“可是······！”潮汐还是不愿。

鬼姑轻笑道：“傻孩子，有什么，我只不过是将日子提前了一点而已，这轮回如此奇妙，或许日后还有相见的机会呢！”

鬼姥姥瞪了修罗半晌，长叹了一声，道：“都是些祸害，祸害！”

鬼姑轻笑，道：“姥姥，你准备仪式吧。”

鬼姥姥静了半晌，终于道：“疯子，要我准备这仪式也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在你控制不了的时候，回到这里，跳入无情海！”

修罗淡淡道：“我会去熔岩地狱。”

鬼姥姥怔了一下，缓缓叹了一声，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

她点起拐杖，回过身走上祭坛。

鬼姑看向修罗，道：“你可以跟我出来一下吗？”

修罗点点头。

“潮汐，你在这里等一等。”

鬼姑吩咐罢，便与修罗走出来。

两人迈出石屋，走到无情海边。汹涌的浪花飞溅，撞在高崖突兀狰狞的岩石上。

鬼姑轻笑，道：“一百年前，有一个人，也如你一般的性子，决定了什么事，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阻，都会去做，即便付出性命，也无所谓。我跟他，就像你跟潮汐一样。”

“一个追，一个躲，我不放他走，跟他闹。”鬼姑笑笑，“或许，你会笑我不懂矜持，不知委婉。”

修罗道：“我很敬佩。”

鬼姑点点头，叹道：“也只有死过一次，才知道，很多事情，要不怕付出，要抛掉矜持，抛掉羞涩。情也一样，付出而不求回报，我就那么傻傻地去爱！”

“一百年前，我终于得到他的一个承诺！他会来找我。为了这个誓言，我等了一百年！”

“我不断地闭关，为了摆脱鬼域的束缚！”鬼姑笑笑，道：“那时候我元魄受损，必要闭关修补回来，而且我进入鬼域之时，还是生魂，这与潮汐死魂之后飘到这里不同。我要承受的鬼域吸力，比她强上百倍，只有不断提升，才有可能脱离这吸力。一百年之后，我可以离开这里了，但他，却已经······”

“唉，或许你会觉得这有些离奇，更甚有些强迫，但我信他是真心的，真心实意的······！”鬼姑凝着远处，眼中却有些发红。

修罗淡淡道：“我在西岐山，见过你的画像！”

鬼姑浑身一震，道：“真的？”

修罗道：“残血给我第一次授业的地方，便在残惊蛰的房中。”

鬼姑眼角泪水滑落下来，不断地滑落，似止不住了一般。她咬咬嘴唇，但这却无助于她收住眼泪。

这是幸福的泪，一百年的等候，等的，也只是简单的思念，牵挂。

等的，是一种确认、印证。

我心有你，你心也有我！

修罗静静立在一旁。

许久，鬼姑的泪水，终于收住，她微笑，道：“让你见笑了。”

修罗道：“无妨。”

鬼姑看着修罗，道：“我实在太高兴，差点将想要说的事忘了。”

“我刚才说，你与潮汐，实在很像当初的我们。”

修罗刚想开口，鬼姑却道：“不，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的心里面，也许并没有她。但现在，我恳求你，为一个爱你的女子，留一些善意，情意，这样，即便你不爱她，她也会终生感激你的。”

修罗看着她依带泪痕的眼眸中闪动着期盼，这温柔如月的女子的请求，也如此的让人难以拒绝。

修罗叹了一声，道：“我可以答应她三件事。”



第两百零七章　仪式

鬼姑脸色顿露笑容，道：“有些时候，接受别人，并非是一件坏事。”

鬼姑转身走回石屋，一会便将潮汐拉了出来，附在她耳边细细说了些什么。

潮汐目光顿亮，脸带笑意，眼睛直直地瞪着修罗。

鬼姑说完，将潮汐往前一推。潮汐顿扭捏起来，偷偷回头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