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录-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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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一扭头看去，却见是大比雄狮高及人身的斗狼已经归来，但身上却是血红，似受了伤一般，但斗狼的嘴里面，却叼着一颗人头。

人头完好，但脖子却已烂得不成样子，看样子，是被斗狼咬断的。

斗狼回来之后，树林里面的声音顿减。夜一心中微生疑惑，暗自猜测斗狼杀掉的，或许是“暗”里面极为厉害的人物，那些人终于有所畏惧而退却。

树林周围的声音消失之后，去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压抑的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声音，连风吹树叶的响声也消失了，四周开始弥散着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意。

杀气！夜一心头微动，他已明白，在树林的深处，修罗堂周围，怕已埋伏下不少的好手，将修罗堂团团围住。

一般来说，同行的人，很容易能认出同行来。杀手也一样，身怀浓烈杀气的人，怎么也不可能瞒过对杀气极为敏感的同行。

夜一实力不弱，是修罗堂中数一数二的佼佼者，这般的杀气，又如何能瞒得过他，若是他的实力再高一点，便能通过杀气准确判断出对方的位置与对方实力的强弱，但现在，他只能估摸出一个大概，所以他现在只是夜叉，而不是无常。

夜一的手，伸向了自己的剑。

夜叉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武器，夜一的武器，便是一柄剑，样式极为简单普通，薄而尖细，没有剑颚，剑柄也是用干燥的软布包裹着，便于吸汗与抓握，这柄剑，价值并不高，但最重要的特点，便是灵动，灵动才能快，快便意味着强，所以，这柄剑只是为杀人而存在的剑，根本没有多余的修饰，更不必要多余的修饰，唯一能称得上修饰的，是剑身上特意涂抹上去的灰粉。

但这种好似尘埃一般的颜色，可以掩去反光，也是为了更好的杀人。

闭关出来之后的夜二，将这方法学了过去，但夜二的剑，比夜一的剑要薄、要细、要短。

夜一第一次看到夜二换的这柄剑的时候，心中着实惊讶了好一会。

一寸短，一寸险！

黑在一旁笑道：“这看上去像娘们的绣花针！”

白道：“这很好笑？”

黑笑道：“难道不好笑？”

白道：“一个能用这么短这么细的剑的女人，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夜一也时刻提防着这柄剑，特别是最近夜二的目光经常落在他身上。他很熟悉这种目光，以前他还是鬼卒的时候，便经常用这种目光去观察自己对手的一举一动，将他所有的习惯，出手的速度，方位，甚至走路的速度，左右脚手的协调，眼神嘴巴的微细动作，都观察清楚，然后再发出挑战。

这是一种可怕的眼神，以为无论是谁，被当成了猎物，都不会觉得有趣，甚至还要为此提心吊胆，除非你能随时保持自信，保持警惕，相信自己不是猎物，而是有能力将猎物的身份随时转换的猎人。

但又有谁，能随时保持警惕，能永远不败？

是人就要休息，是人就活有懈怠的时候，修罗也不例外，但夜一能活到现在，并不是因为他没有败过，也并非是因为他能随时警惕，永不出错，他仅仅是学会了一件事，一件简单而特别有效的事。

人应该朝前看，而不是经常向后瞧。

朝前看，他才有足够的动力，足够的信心。

有些人以为成功之后的人，才有自信。或许这句话是对的，但那种自信已是一种固态的东西，不会再有激越的情绪波动充斥其中，相反，向上奋斗，不断攀登的人的自信，属于一种昂扬的勃发精神，能给人力量，给人勇气。

夜一就靠着这种勇气活到了现在，而现在，他已能很快地忘记夜二的那种目光，因为，他也是猎人之一。

树林里面的寂静持续了半个时辰，依旧没有丝毫改变，鬼卒夜叉们都在警惕，也一动未动。

这场诡异的战斗，似乎已演变成为一场对峙。

或许谁先动，谁便得死，所以双方都不动，因为双方都知道对方的厉害，都知道对方也擅长自己所擅长的。

所以他们都选择了同一种方法，等着对方露出破绽。而在这样实力均等的对峙里面，一丝一毫的破绽都会立即分出胜败。

在这对峙之中，最考验的，是心理。夜一立即看出了鬼卒与夜叉的区别。这种区别，是很明显的。

夜叉们脸色平静，眼睛里面，也丝毫没有紧张之意，有的甚至在眯眼微寐，但夜叉们都有一个相似之处，便是他们的手，早已放在了最容易，可以最快拿到武器并出击的地方，身体站立的姿势看似随意，但有经验的人都可以看出，这姿势实则已可以让身体出击的速度提高到最大，只顷刻，便能将招式的威力发挥到最大，而更重要的一点，夜叉们的呼吸都平静，缓慢，都很有节奏。

不到该动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动。节约的每一分精力与真元，都会是战斗胜利的因素。

相反，鬼卒们虽然极力做出冷静的样子，但紧握着兵器与瞪大的眼珠，和不规则的呼吸，都出卖了他们，他们现在，极为紧张。

夜一也曾这样，所以他觉得自己活下来，其实算是个奇迹。

又过了两刻钟，立修罗定下的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到限已越来越近。树林里面依旧寂静，但冰冷的杀气，似乎已退散了不少。

有些鬼卒微露出了松懈的神色，但夜一心头却骤然警惕起来，因为有些时候，没有杀气，比有杀气更可怕。

因为你的对手，已经达到了隐藏杀气的境界，甚至于在他杀人的时候，也丝毫都不泄一丝杀气。

夜一知道的人之中，就有三个是这样的高手。

两个，是黑白无常，一个，是修罗。

“戒备！”夜一喝了一声，鬼卒们神情一震，立即提起精神继续警惕。

这一声断喝传出久远，树林里面的杀气骤然浓烈，但却立即退了回去，便好似忽而涌起的浪失去了继续上涌的力道，消散而去。

“修罗的确是修罗，毕竟是修罗！”树林之中，响起了一个冷沉的声音，“若不是修罗，今日这里就是你们的坟场！”

这能算是一句赞赏了，夜一暗想。

“能在‘暗’十绝杀包围下稳如大山，修罗，你的确名不虚传。”那声音继续道，“但你初来北方，我们也该尽地主之谊，厚礼会陆续奉上，修罗，你等着吧！”

十绝杀？夜一心头一紧，听说“暗”的十绝杀，每一个都厉害至极，是夜不动的王牌，难怪难怪夜三夜七夜八不敌了。

今夜，尚算是没有发生战斗，但在夜一看来，这样的对峙，实则已算是一场大战了，这种高手才用的攻心之战，实则比武力的搏斗更激烈，消耗更大。

修罗并没有搭话，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似乎没有听到对面的声音似的。

树林又寂静下来，但虫唱鸟鸣声渐起。夜一不用去查探，也知道“暗”的人，已经退去了。

黑与白在一个时辰内的时间赶了回来，还带了一颗人头。

这颗人头，料想便是那所谓勾魂的人头，夜一想道，这也算是修罗堂与“暗”开战之后的第一个好消息了吧！

但修罗恍若没有看到这人头，只冰冷的喊道：“出发！”

黑与白，悄然飞了过来，也似无事人一般跟着修罗身后，向前奔去。

杀人对他们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死人，无论身份是什么，都已不值得关注，因为他已是个死人了。

世界，只是活着的人的世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叛变

天色渐亮了起来，时间又到了早上。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如此充满了杀机。因为这是一夜之中最黑的时候，也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

在黎民前发起的偷袭，也总是让人难以防备。

但残血不同，因为他是残血。他不仅有精明的头脑，还有敏锐的直觉。

这直觉，便好似野兽感觉到危险便立即逃窜的本能一样，多次让他躲过了危机。但这次，他的直觉虽然起了作用，但他的身边，却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挽救这场败局。

夕爵对此也十分惊讶。

因为残血的计策，很少出现过错误，而残血对于人心的把握，更是少有人及，这次，残血的估计似乎错误了。

冰如颜的这次背叛，直接而迅速，甚至都不给残血丝毫和解的机会。

死神堂与血杀堂便这样冲进了空虚的西岐山，将不服从的一概斩杀。手段狠辣异常，几乎能与残血比肩。

杀人放火！

但站在西岐山上看着冰如颜与尹之名杀进来，甚至连火都没有时间放，便无声无息地攻进了西岐山，残血并没有愤怒，也没有逃走，他只是笑了，笑得从容，淡定。

夕爵伴在他身边，也如残血一般俯身看着西岐山下的杀戮，恍若这场杀戮，跟他无关一样。

残血笑道：“夕爵，你看到没有。我教他们做事、杀人，要快、狠、准，你看看他们，将我教他们的本事，都学会了！”

夕爵笑道：“教主教出的人，都会有教主的风范！”

“哈哈哈！”残血大笑，“夕爵，想不到你已会拍马屁了啊！”

冰如颜尹之名已攻入了西岐山山腹，正准备剿杀整个西岐山内残血的势力。死神堂与血杀堂，近乎已拼上了所有的人。

夕爵道：“这是实话，我怎么敢在教主面前摆弄，以教主的英明总是能听出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

残血向远处的天空看去，他看的地方，是北方，沉默了一阵，残血方才道：“夕爵，你说修罗会回来么？”

夕爵寻思了一下，道：“教主对修罗一向都很有信心！”

残血道：“但你觉得这种信心，是一种过分的纵容？”

夕爵心头微动，沉声道：“身为教主的谋士，属下必须将考虑到的可能存在的危机警惕教主。”

夕爵很仔细地选择自己的话，因为他心里面其实清楚，残血现在的心情并不好，无论谁被背叛了，都会愤怒，都会不忿。

只是残血知道，事情越大的时候，越需要冷静而已。这便是残血的优点。

残血道：“的确，一匹能行千里的烈马，最好还是给牠套上缰绳，但修罗不是一匹马，你知道他是什么吗？”

夕爵很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该说什么话，也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现在他就选择了闭嘴。

残血笑道：“修罗他是一头狼，虽然孤独，虽然冷淡，但却是一头不折不扣的凶狼！你若是想给一头狼套上项圈，你知道下场是什么吗？”

夕爵道：“被他反咬一口！”

“哈哈哈！”残血笑了起来，“所以，下面这两个蠢蛋，永远也比不上修罗，因为他们最多，只是狐狸！”

夕爵微笑，点了点头，笑道：“那教主又可以看做什么？”

残血的心情似乎好转了不少，微笑道：“能统御修罗这样一匹狼的，你说我是什么？”

狼是桀骜不驯的动物，但狼也有头狼，也有狼王！

夕爵点头，道：“狼王！”

残血哈哈大笑，道：“但现在，我也不得不做一下狼狈逃窜的事情了！”

夕爵道：“教主，你要逃走？”

残血道：“人家都打过来了，不逃走难道做阶下囚么？你做得来，我可做不来！”

夕爵谨慎问道：“那西岐山的家当，就都不要了？”

残血哈哈一笑道：“西岐山太闷气了，我们去北方透透气！”

夕爵道：“我们去找修罗？”

残血道：“相信他已经给我准备了一个很好的地方！”

残血与夕爵飘飞而去，冰如颜尹之名刚好冲上山来，刚好看到残血与夕爵在远处黑夜之中骤然变小下来的身影。

他们已经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