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人-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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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心知肚明,真相究竟如何!小兄弟,剩下的就是你的事情了!”
“我的事情?我的什么事情?”仕进喃喃道,只觉脑子里一片混乱,似乎塞进去很多东西,却又仿佛空白一片。智空厉声道:“什么事情?哼,就是为一切在这场闹剧中丢失性命的江湖同道讨个公道!为一切因为这场闹剧而家破人亡的孤儿寡妇讨个公道!为本可以安心做个好人却成了魔鬼之人讨个公道!这些,都是当日黄山之上的诺言,你必须,并且责无旁贷的去执行!持三尺青锋,取无空颈上人头!”
一字一句,仿佛锥子一般,一下一下,重重的凿进了仕进的心头,他身子霎时抖了起来,剧烈的颤抖起来。他当初许无空以一月之期,本来就隐约存了这个念头,但当事情真的清楚明了,智空将这个想法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他却感觉不可思议,感觉恐惧,感觉彷徨。因为,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却是别人生生塞给他的!他抗拒这种感觉,竭尽全力,甚至连身子都僵硬起来。
杜青衣盯着智空,神色悲哀道:“你几时变得如此无情?居然让人承受如此沉重的包袱!”智空长叹一声,低声道:“此时此地,他也只有这一步可走!他若不走,就不是自己了!这是他的命!正如这也是我的命!我不过比他早走一步罢了!”他的脸色渐渐的变了,浮起了淡淡的幽蓝色。
“玄木令主,你过来!”智空大喝一声,当先跨出了振鹭亭。仕进身子一震,回过神来,茫然的瞧了起来。雷正刚抚着剧烈起伏的胸膛,低声道:“去吧!送他一程!”仕进定了定神,慢慢的走了出去。他听不懂雷正刚说的什么,只是照办而已。杜青衣满脸悲痛,低下头去。
智空一直走到湖边,才停了下来。凉风习习,湖面碧波荡漾,卷起了圈圈涟漪。他深呼吸一下,长叹一声,缓缓转过了身子,那脸色已经是一片靛蓝,瞧着甚是诡异。仕进恍恍惚惚的瞧着他,混乱的心头也禁不住掠过了一丝诧异。
“我练了一种厉害无比的武功,今日想向阁下讨教一下!请!”智空神情庄重,声音中满是坚决与毅然,摆出的手势却是普通的长拳起手。仕进楞了楞,轻飘飘一掌推了出去。“为什么他叫我出手我就出手呢?”带着困惑,仕进也使出了一招简单的进步冲拳。
智空嘿的一声,张开手掌,包住了仕进的拳头,手腕轻转,手臂同时奋力一振,一股大力登时冲涌出去,仕进竟不由得噔噔噔的退了几步。震惊于智空的功力之时,他终于完全回过神来。智空神色不边,沉静道:“请出尽全力!这等程度,还远远不够!”
仕进沉声道:“你当真不后悔?”智空微微一笑:“开始吧!能死在玄木令主手里,也是一种荣幸!”他仍是摆出了长拳起手势,静静的等待着,神色平静却郑重。仕进跨了一步,却停了下来。眨眼间,智空便仿佛一座高山般,巍峨厚重,坚固而不可动摇,不给人以任何进步之隙。
仕进眯着眼睛,神色也变了,变得正经起来。寂静的气氛刚自升起,他却突然动了。快速向前两步,他便高高跃起,单臂成刀,一招力劈华山使了出来。出招,招到!智空还是一样,淡淡笑着,张开手掌,握住了仕进掌沿。五指刚碰到肉皮,却突然如手握火炭一般,霎时跳开了。他嘿的一声,又飞速的重新握了上去。竟生生将仕进提在了空中。
仕进手腕一震,脱开钳制自己的五指,人又凌空退了回来。他有些怔忡,呆呆的站住不动了。智空脸上的蓝色渐渐的浅了,最终消失不见。他拔出陷入泥土当中的双脚,慢慢的向后退去,脸上露出了解脱的笑容:“谢谢你!真的!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很久……”他喃喃着,人缓缓的没入水中,双腿,胸膛,肩膀,最后是那油光发亮的头颅。
半晌,湖中响起了一下巨大的的爆炸声,砰的一声,炸起了漫天的水花,还有破碎的布屑。水花当中隐约透着淡淡的蓝光,转瞬间却消失不见了。“走了?真的走了!他居然反转功法,这样就走了!又走了一个!什么时候该轮到自己呢?”杜青衣喃喃道,精神有些恍惚。
“他这一生,究竟是为什么活着呢?”仕进怔怔出神,脑子里更是混乱了。雷正刚慢慢的立起身来,拍拍两人,低声道:“我们该回去了!还有事情等着处理呢!”杜青衣猛的一个激灵,挺起身来,瞥了他一眼,脸色一黯,点了点头。仕进托着百忌的尸体,三人慢慢的离开西湖,回到了正气堂。
回到正气堂,雷正刚便找来欧阳天堂,交给他一个厚厚的信封,并郑重的拍着他的肩膀,沉声道:“可以收网了!记住,莫要太过有伤天和!其他事情,我已经写在信中,以后就要靠你了!”欧阳天堂吸了吸鼻子,郑重并坚定的点了点头。他走开两步,忽地反转身子,扑通一声跪在雷正刚面前,重重的磕足三个响头,才头也不回的奔了出去,眼睛却是红了。
大厅之前,聚集了所有不曾有任务的正气弟子。雷正刚微笑着一一看了过去,低声道:“以后我不在了,你们要好生听欧阳先生的话,不要忘了来这里的目的!这样,我就可以安心了!”他的声音很小,却清晰的在众人耳中响起,刻在了心头。慢慢的,响起了细微的啜泣之声,却是那些妇孺家眷。众精干弟子们并没有出声,两行清泪却止不住的滑了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仕进喃喃念道,已是泪流满面。冰儿站在仕进身边,也是两眼通红。杜青衣颓然的站在一旁,什么话都不说,像死了一般。等交代了一切事情之后,雷正刚轻笑着对仕进道:“你跟我来一趟!”他慢慢的向内堂行去,步履有些蹒跚。仕进抹了眼泪,慢慢的跟在后面。
回到自己房间,雷正刚当着仕进的面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再躺到了床上,手指交叉合拢,搁在了胸前,轻轻舒了一口气。仕进静静的坐在床边,注视着那消瘦的脸,无声的等待着,彷徨的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良久,雷正刚才低声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很喜欢你!你知道这是为何?”仕进摇了摇头,眼睛又红了。“我一生无儿无女,唯一的夫人十多年前也去了!孤零零一人支持到现在,总是有些遗憾。跟你谈了那一夜,我忽然很开心,感觉很满足!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呵呵,临终之前能有你在身边送终,也算此生无憾了!”
“你本性善良,虽然武功很高,我却从来不担心你会为恶!可惜他就是看不透这一点!”雷正刚神情有些遗憾:“我一生自问无愧于心,但仔细想来,却又不然!对于他,我总会有一种无形的愧疚,很多时候都下不了决心反对他!他一生英明,犯下的第一个错误也是最后一个错误,我就没有出声!我总存了侥幸之心,他从来不曾犯过明显的错误,就算有错,他也能最快的纠正过来!唉,这是我的错呵!我应该早就知道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为之晚矣!你自己拿主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也不劝你!不过,有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能答应!他性子很是执拗,嘿……你上少林的时候,带着我!想必……他看到我,心里多少会有些感触!只要这样,我就安心了!”他慢慢的说着,也不理仕进听到没有,听进去没有。
“……唉,我本来可以做更多的事情的,出了此事,起码让我少活了七八年!不过也好,心累了,迟早都要休息的,早到一天,也就早解脱一天!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上云卷云舒,多惬意的生活呵!真羡慕!真羡慕……”他东说一句,西说一句,漫无边际的,声音却渐渐小了,小了……直到听不到为止。
仕进呆呆的瞧着,不作一语。“这就要走了?我为何感觉不到伤心了?我脑子里怎么什么东西都没了?眼前这安详睡去的老人是谁?他睡着了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要做什么?我该做什么……”他哆嗦着蜷成一团,坐在床脚下,紧贴着床沿,似乎想从中汲取一点点温暖。那暖意却一滴滴的逝去,消失,化为冰冷,像滑腻的寒冷的毒蛇,慢慢的噬咬着他的身体,他的心,撕肉蚀骨。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起来。房内暗了,黑了,又亮起了灯光。人来了,嘈杂声,哽咽声,痛哭声,柔柔的劝说声……他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就那么呆呆的蜷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窗外有过亮光,又暗了下来,这是第二次亮了起来。他身子动了动,空洞的眼睛忽地恢复了一丁点的生气。
“大哥,你醒了?吓死我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入耳中,透着焦急跟欢欣。他慢慢转过僵硬的脖子,入目便是冰儿那红通通的眼睛,似乎哭了很久,都肿了起来。“人呢?”站了起来,仕进目光扫过床塌,上面的雷正刚却是不见了。他瞪着冰儿,满脸狰狞,很是粗暴。
冰儿吓得退了几步,才急忙道:“雷前辈已经入殓,灵堂也设好了,就在大厅里!”仕进大步奔了出去,临出门前抛下一句:“将我的包裹拿到大厅!”来到大厅,入眼便全是一片白,只有堂中的黑棺是异样颜色。一众正气堂弟子都跪在灵前,无声的哽咽。杜青衣静静的站在一侧,满头的白发披散,迎风飘飘,像是在悲鸣。
仕进扑通一声跪在棺前,咚咚咚的磕了九个响头,便挺直了腰板跪在地上。众弟子都脸有诧色,却无人出声。他们见雷正刚临终前只要仕进一人守护,便猜到了仕进的身份不低。况且就算仕进什么都不是,冲着雷正刚的面,他们也会对仕进恭恭敬敬的。
冰儿急匆匆的跑到灵堂,气喘吁吁的。她跟杜青衣对视一眼,才胆怯的走到仕进身边,将包裹递给了他。众人都将目光定在了仕进身上,想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仕进摊开包裹,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拿起包裹中的一件黑袍,迎风一展,再慢慢的套在了身上。然后拣起压在包袱最底下的面具,轻轻压在脸上,缓缓将结打上,扎紧,慢慢站了起来。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齐齐站了起来,心头俱是大骇:“这少年竟然是玄木令主?”
仕进轻轻抚摩着棺材,蓦地将棺盖掀了开来!“你干什么?”众弟子齐声惊叫,无比的愤怒。杜青衣跟收拾好包裹的冰儿也甚是诧异。仕进两手虚空一抬,神情祥和的雷正刚慢慢的浮出棺面来。排在前头的几名弟子抢了过来,仕进黑袍忽地猎猎展动,几人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劲道涌了过来,不得不踉跄着退了开去。那劲道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间就消失了,仕进的袍子也静止下来。
众人正自惊怒,却见雷正刚身体慢慢的泛起阵阵雾气,他们都惊疑不定,不晓得仕进究竟要干什么,只能呆在原地,静观其变。那雾气越来越浓,竟变得像白色液体一般滚动起来,慢慢的将雷正刚整个人笼罩住。喀喀的几声脆响后,雾气终于慢慢消散,人们开始能瞧清当中的情形。只见雷正刚整个人已被裹在了一整块长方形的冰块中,整个灵堂也弥漫着淡淡的寒气。那冰块晶莹剔透,雷正刚的面目清晰可辨,栩栩如生,仍保持了那种淡笑雍容的神情。
仕进吁了一口气,轻轻的将冰块放入棺中,再慢慢的合上棺盖。他又将整副棺材托了起来,潜运真气,在棺材外又覆上了一层寒冰。众人目瞪口呆着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