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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君子谓谁 作者:林至元 完结-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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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退至一旁,五贝勒摘了她的瓜皮帽,皱起了眉:“看你到处乱走乱闹,吹得脸上黝黑,额头黑白分半边的,好看么?”
卿云摸摸额面,眸光不合年纪的复杂幽深,勉强笑了笑。
“哟,谈什么有趣事儿,这样好笑?”十四阿哥刷地蹦了过来,见两人爱理不理,不由好没意思,“皇阿玛招你们待会进去,有事商议。” 
“也叫了悠悠罢?”卿云终于应了一句,趁天雷尚未勾起地火,五阿哥已拦在两人当中道:“你们瞧!”两人应声看去,却是红毯上一道最是熟悉不过的倩影映入眼帘,不禁齐呼:“悠悠!?”



☆、定音

“巴多明呈上的《人体剖学》朕已粗粗翻阅过了,译得很好,当得起言简意赅、鞭辟入里八字。依朕看,这多亏了你在旁用心协助之功,很好。”
得皇帝连赞两次“很好”,实是莫大之殊荣。悠悠不觉意外,嘴角带着一抹浅笑,殊无居功桀骜之色,只淡淡道:“将《人体剖学》译成满文是皇上交待之事,参与者皆国之博学栋才,小女年幼识短,虽有巴先生倾囊相授,习练日久,也只窥得西医点滴皮毛,并无尺寸之功,怎当得如此赞誉。”
康熙笑了,道:“皮毛?巴多明信中所言,却非如此,可谓不吝华丽赞美之词。他说,西学之道,你不但尽得其真传,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人体剖学》译本的好些章节,竟由你一力完成。较佛郎机(法兰西)人皮理的原书所作的改动,精要得当,众人无不心叹诚服,刮目相看。不仅如此,朕听说,你还独自将全书译成了汉文本,可有此事?”
悠悠一愣,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慌不忙地笑着说道:“陛下谕令译书之举,为的是引入西医新理,广加传化,小女亦但求尽到本份罢了。”
“皇额娘,你瞧这孩子!”康熙望向太后,哈哈笑道,“小小年纪,竟将福全、明德那滴水不漏的恭谨性子学了个十足十。”太后笑着微一颔首,不置一词,照例寒暄二三,起身便领着浩浩荡荡一众脂粉队伍离去,厅中霎时显得空冷了。
女宾虽去,却余一众皇室贵胄围立四周,肃肃然之势逼人而至,那是高高在上的皇室,数代睥睨天下所浸润出的凌人气势,使得见者莫不屈膝匍匐于地,卑微甚于蝼蚁。
悠悠静静站着,只因无欲无求,方能不卑不亢。而康熙穷问不休,一问一答更须小心谨慎。
果然,康熙又问:“据胤禛奏,陈容声案人证牢中病重,亦是为你所救?”
悠悠沉下口气,脸上神色唯剩漠不关心,如实答道:“皇上明鉴。那一日,臣女与往常一般随巴先生收诊治病,临阵才知患者竟是四贝勒爷亲自送来。按说此人病因不明,巴先生本不愿接,但救人如救火,在我执意劝道,并四贝勒作保承担下,方才给他动了个小手术。半途虽遇凶险,蒙四阿哥襄助,侥幸成功,实不足一言。”圣驾来宁前,巴多明便已受命赶赴边地勘测绘制地图,是以转询于她。听她这番描述,此事当真稀松平常得紧,一时间,不止皇帝默然不语,众人皆不知从何说起了。
“手术?怎么个动法?”十三阿哥忍不住插了一句。
悠悠饶有兴味望他一眼,含笑道:“很简单,用药迷晕病人后,拿刀剖膛开腹,找出盲肠中曰‘阑尾’的一根,切去,再吸去腹中积水,便可运针线缝合了。”术语多多,直听得众人云里雾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唯余一念:好血腥,好残忍。
这一节揭过,纵有疑虑,想来也无人记得追问四阿哥如何襄助了。无论如何,若将手术中,四贝勒不光全程旁观于侧,甚而动手助其拉开腹腔皮肉之事抖落出来,怕是莫有能等闲视之者罢。毕竟,西医之胆量,非一朝一夕便能练就的。不知何故,悠悠亦不愿将此事全盘托出,或许,她心中本就十分佩服进退有度、能做大事之人罢。
“依你所言,由始至终,你都不知刀下所救者是谁?”皇帝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厅中,叫人莫名凛然。
“不,我一开始就知道。”
“哦?”康熙颇觉趣味地笑了笑。
悠悠一字一缓道:“能劳动四阿哥亲自送交的病人,定然不容小觑,小女既长在官宦之家,自不会孤陋寡闻到哪去。”
皇帝道:“老四办事一向让人放心,朕相信他不会干那糊涂事。若非万不得已,断不会如此。你既猜出内情,怎地不知避嫌?”
言中所指,悠悠自是心知肚明。那陈容声入罪前位居江宁知府一职,与她父亲江苏巡抚明德,不仅同地为官已久,更曾是同科同甲上榜进士,年宜之故,又是相交岁久,此中干系岂是轻易撇得清的。更何况,眼下最可怖的就是摊上贪墨这泼脏水,闻者无不胆战心惊,这大狱处死多少官员,有多少官员是冤枉的,人人知晓。世人恐惹牵连,又有几个郎中敢揽这份活计。
悠悠虽心境清明,但平白遭此诟责,难免微微有气。若在以前,她大可将《日内瓦宣言》一字不漏地背给他听,可眼下,她只需说一句:“某虽不才,亦愿做李时珍万千门徒之一。”纵人微言轻,入得耳去,压于人心之力,却较千钧巨石还要重上万万倍。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求含灵之苦。 ――孙思邈
康熙目露赞许之色,笑叹:“好,你是个有良心的孩子。”
恐怕当中的争议并不在“嫌隙”二字罢,光看结果,污点证人毕竟救活了,陈容声毕竟畏罪自尽了,悠悠行事一片青衫磊落,另担有遭人挟佞报复的风险尚未可知,又何谈私心,矛头专指悠悠身后,倒是更为可信。
悠悠百无聊赖地有问有答,人影交错之间,竟有一双幽深眸子定定射来,未及辨明其中潜流何来,视线便已匆匆隐去。“是卿云?……”悠悠心中莫名栗六,眼前皇袍加身之人,仿似重上另一身影,不由恍然。
“四贝勒爷,请借一步说话。”悠悠示意巴多明少安毋躁,将四阿哥让至后院僻静处,成竹在胸道:“患者病症虽奇,治来却也不难,巴先生为的不过保全自身罢了。悬壶济世原本医者所当为,虽是义不容辞,我却冒昧地想求个恩典,还望四贝勒宽宏大量,准了我的请求。”她辞令客套,却无半分恳乞神色,一脸坦然。
四阿哥了然道:“我既乔服而来,自是不欲声张此事,巴先生尽可宽心。”
他虽不动神色,但言语间的微嘲轻讽,悠悠怎会觉察不出,揪眉不悦一瞬即逝,反笑道:“四阿哥如此替他人着想,巴先生放心,我更是放心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善事不如成双,请四贝勒爷准许我顺便为陈容声把一回脉。”
“陈容声无恙。”
“陈容……”悠悠一顿,道,“陈世伯染头风症已有数载,多方求医不果,便一直由我挂主治虚名,勉力照持至今。逢月初十五便请脉一回,乃是旧例。”
“你不信牢中狱医?”四贝勒紧踱几步,念及自己当前所为,忽地无声一笑,回头时已霜容稍缓,徐徐道:“陈容声虽关押狱中,其子陈良却只暂时禁步自家府内。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我当真糊涂,竟会信了明德信誓旦旦的保证。早听闻陈良那厮的才子之名誉满江宁,书画双绝,尤擅丹青,不想,竟还有凿壁偷光之能……”
悠悠轻轻一哼,道:“在下虽小窥医道,读书方面却是差劲之极。四贝勒既然直问,我又何妨明言。的确,我与陈良兄不止很熟,更是互引为画中知己,不论陈世伯何许,良兄的父亲,我是定要尽力护得周全的。”她这番振振陈词才说完,忽又弯眉嫣然一笑,补道:“四爷若信狱医的手段,怎地有耐心在此听我罗嗦?!”
两人相视而笑间,气氛立时松融了不少。
“我若不准,你待怎地?”四贝勒不显山露水地敛住了笑意。
悠悠故作无奈地长长一叹,很是灰心道:“那便没法子了,我本无讨价还价的筹码,还能怎地?我已有言在先,治病救人乃我辈义所当为,事已至此,救得一个是一个。”
见她一副装腔作势的可怜样,四贝勒不禁莞尔:“你倒有良心。”说罢在院中踱来踱去,沉吟不语,显然一时间尚委决难下。风掀衣袂,顿时嗅得泥草清气满怀,神思亦为之一爽。原来院子苗圃内遍植奇异草药,埂径齐整,显是主人精心耕锄浇灌之故,犹见叶尖遗露晶莹,纤纤可爱。“这些都是你亲手栽培?”
“巴先生无意通晓中医。”悠悠淡淡回道,瞅他一眼,暗自嘀咕:“到底还太年轻。”
“好,我答应你便是。”
“真的?一言为定,不得反悔!”悠悠不禁大喜,摊开右手,生怕他会反悔。四贝勒亦笑着伸出手:“好,绝不反悔!”两只手掌空中挥出一道优弧,只听“啪”地清脆一响,击掌为证,就此定格。
悠悠愿既得尝,临走不忘大唱法螺:“你也很有良心,老天会保佑你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她恭恭敬敬地让四贝勒在前先行,心中乐滋滋地欣喜无极,其实,她适才并未尽实相告,有此一举,怀揣唯一的一只筹码便已足矣:陈容声那厮,可万万死不得。
可惜,陈容声最终仍逃不过投缳自尽,悠悠哀叹不息。不过亦是幸得如此,方换来陈良保全性命,陈氏一门免于满门获罪。陈良有知,当须再三谢天谢地生逢其时,未碰着个凡事做绝、罔顾旧谊的“抄家皇帝”才是。
康熙见她神情闪烁,微微一笑道:“手术虽易,但之后的看护却甚是费神,难为你入黑牢三日三夜未出,定然辛苦得紧罢?”
“不苦不苦,一点也不苦。”悠悠哈哈一打,咚咚敲着心鼓:“才怪!那可真正是,走进一间房,四面都是墙。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面上却笑得一片云淡风轻,“此事本是从权之计,狱中虽无天日,但有四阿哥相协打点,并无任何缺简陋失之处,他这份宽仁厚德,悠然心中十分感念。”
“宽仁厚德?”
冷不丁一声反问,促狭地钻出人堆缝来,惹得众人一边吃吃闷笑,一边前瞻后仰地寻其源头。
应昨日打赌之约,十四刚给卿云捧上一杯新茶,劝了句“彩头凉了,快喝罢”,听见众人发笑,不由地转过头怔怔地瞅着悠悠,头回显出黑云压眉之色,半晌不动不语。卿云却已然发觉被他加了料的茶盏,将鼻子捏严实了:“这还得了?当心闪了舌头。”
悠悠心中怦怦而跳,不禁脸上红了起来,心道:“啊哟不好,又叫这丫头揪着个把柄!”霎时间思绪联翩,脑中登时涌起牢中数日种种情境。
“穗儿,怎么了?”悠悠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自手术后,一切汤水药罐,她皆是亲力亲为,一日一夜未睡,毕竟有些倦了。
穗儿一抬手中药碗,颇觉委屈道:“那姓钱的可倔了,说什么也不喝。”
“哦?”悠悠便即明了,接过药碗,走入重重把守的单人黑牢,在床沿边坐了,去看那姓钱的。只见他闭目而躺,一副雷打不动的惫懒样,苍白的脸颊没半分血色,显是术后虚弱未复。悠悠好声好气道:“钱本川,良药苦口利于病,你若怕烫,我先替你尝尝便是。”说罢喝了一口,皱眉道:“真苦!”于是又拣了一枚蜜饯放入口中,嚼了嚼,笑道:“药不烫,果子也甜爽得很,你可以喝了罢。”
过了一会,钱本川终于缓缓睁开眼来,苦笑道:“悠然小姐,奴才虽蠢,却还晓得你与大少爷交情匪浅。”
悠悠道:“你蠢?知府门下幕僚第一人,会蠢吗?你心中定在想,我若在药中放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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