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谓谁 作者:林至元 完结-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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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九阿哥道,“愿闻其详。”
曹颀叹道:“九爷有所不知,这说起来,还与被皇上罢免的前任江苏巡抚有关。巡抚总揽一省军务,与织造本是八竿子打不着。可那明德在任期间,总爱跟奴才们过不去,他的手常有伸不到之处,身为知府的陈容声,便常与之连成一线,同声出气,齐来刁难,每每令家中父辈们不胜其烦。陈容声因贪墨案发而亡,虽然与曹家毫无关系,但防不过陈家会这么想,将一己之冤仇悉数加在奴才身上,耿耿于怀,虎视眈眈,时刻准备伺机报复。”
“都是过去的事了。”九阿哥口中这么说,冷眼旁观,嘴角却浮现一抹戏谑的笑意。
当谁不知道,陈案之所以事发,是有人借直达天听之机,屡屡坏言,甚而告密检举?
“就算被人骂作小人之心,奴才也是不吐不快。”曹颀满脸沉痛,以示极力为君着想之意,大声道:“此人毕竟曾与邬思道为伍,而与我等素有嫌隙,若是关键时刻,倒戈相向,那可怎么得了!”
听到这,九阿哥瞥了眼秦道然,直笑道:“无妨。”他顿了顿,又道:“我与陈良名为主仆,却是同气连枝,荣辱与共,比亲兄弟还要亲,谁也离不得谁。一旦分开了,那是要倒大霉的。是不是,秦先生?”
他这一问,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秦道然猛然醒悟,自己一时贪念,这便着了对方的道了。有顶包案的污点在身,他还能怎样?这一辈子算是都折在他手里了。从此与陈良一样,为其卖命,任打任骂,永无出头之日。可他与陈良毕竟不同,陈良是自愿登上贼船,他却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可惜纵想回头,业已骑虎难下,悔之晚矣。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口味有点重,得降降火了。。
☆、序幕(下)
三月里的瀛台,闲云入户,溪光树色,最是一时明媚春光。三面环水的涵元殿前,康熙正领着一班大臣坐而垂钓,欣赏无边秀美之景。兴至浓处,少不得吟诗作赋,卖弄一番风雅。这可憋坏了向来坐不住一刻钟的十四阿哥胤祯。
十四焦躁难耐地连换了十几次坐姿,八阿哥胤禩终于看不下去了,伸手一拍,问道:“瞧还有谁的鱼筐是空的?”不用看,十四也知道只剩自己一个了,他却满不在乎道:“钓鱼,图的就是一个故作姿态。再说,我又不爱吃鱼。”八阿哥微微一笑,道:“前半句说对了,但这姿态可不仅仅摆出多少个坐姿,而是这样。”说着拉起浸在水中的鱼篓,十四就前一瞧,约有七八条鲤鱼,一离了水,立时活蹦乱跳起来。他正忍不住要赞叹一句,胤禩却翻过鱼篓一抖,将鱼全部放回了湖里。只见阳光之下,水花四溅,仿佛闪着银光,哗啦啦的声音惊动了所有人,交头接耳,注目顾盼。“高!”十四猛地一拍大腿,叫道,“八哥,还是你的姿态高。”
这时,却听康熙的声音响了起来,问道:“老八,十四,聊什么这么尽兴?”十四腾地站起身,朗声道:“不行,皇阿玛。我得去找个大网来,将满湖的鱼都一网打尽了,看你们谁还坐得住?”等不及康熙批准,他就一溜烟地跑没影了。康熙莞尔,众人亦自哄笑一阵。
八阿哥正笑着,对身旁大臣道:“多半是逃走躲清闲了。”就见那边跑来一个小太监,跪道:“启禀万岁爷,五额驸舜安颜大人求见。”听见回报,康熙眉间略略一动,八阿哥脸上的笑容则瞬间凝固了。
康熙道:“他能有什么事,叫他回去。”小太监道:“五额驸说他自知无颜面见皇上,但事关皇室的体面,不敢怠慢,只能冒死乞见。”“煞风景的东西!”康熙把钓竿丢给近侍,这一天的好兴致,都叫他给败坏了。康熙站起身,对小太监道:“带他去蓬莱阁候着。”众大臣慌忙弯腰恭送,八阿哥已然走近前,康熙瞧见他,便道:“胤禩,你也来听听,看他能说出什么好话。”八阿哥自是求之不得。
康熙于蓬莱阁升座,宣召舜安颜,谁知却先跑上来两个花甲老人,忽而呼天抢地地大声吵闹,忽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诉冤情。八阿哥出言安抚后,二老方才将来龙去脉分说明白。原来,这一对白发夫妻竟是来告四阿哥胤禛收买人命,害死女儿的御状。
眼见舜安颜低头顺目地进来,启禀道:“此二人一大早就跑到府前叫嚷,说不讨回一个公道,就撞死在门上,儿臣不敢擅专,只能来请皇阿玛发落。”康熙未有回应,那两位老人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哀号不止,口中直叫喊着:“老天没眼啊!谁让咱家娃儿生的贱,哪有皇家的女儿金贵……随手打发点钱,不声不响就把命给送人了,让我们这两个半截身子入土的可怎么活?这还有天理没有……”两个老人家已是满脸沟壑,却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喊得声嘶力竭,实在叫人目不忍视。
八阿哥看得出来,康熙虽然面不改色,但表层的平静之下,似乎涌动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暗潮。他上前扶起气虚力竭的二老,侧头等康熙发话。
康熙并不着急,一言不发地望着底下众人。当周围一静,二人所凭借的,敢向天子叫板的一股胸中怨气缓缓退散,皇帝的威仪终于慢慢显露出来,震慑得二人大气也不敢出。康熙才道:“此事若查证属实,朕会给二老一个交代。”
话落,却听门外高声宣道:“四贝勒爷门前跪请,有事觐见!”
那二老一听愈发激动,叫道:“就是他!花钱买我女儿的心,杀人凶手!”康熙唤了声:“胤禩。”八阿哥会意,与几个内侍合力,将两位老人拉去了后殿。这边刚走,那边四阿哥已大踏步进得门来,跪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金安。”
康熙也不叫他起,只道:“想必,你也是为此事而来。”四阿哥一惊,抬头道:“原来皇阿玛已然知晓,那就请您拨乱返正,还当事人清白,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康熙道:“是,教子无方,是朕之过。”
这时,恰见八阿哥从殿后转了出来,四阿哥望了他一眼,道:“相信八弟只是一时糊涂,误入歧途,请皇阿玛不要深责于他。”八阿哥愕道:“这事儿与我有什么相干?”四阿哥撇过脸不答,甚是不以为然的神情。他已给了一个台阶,既然老八不识相,还不赶紧地借坡下驴,那就别怪他反脸无情了。四阿哥启道:“儿子带了一个人来,皇阿玛只消问过他,自然真相大白。”
一语方毕,康熙突然拍案而起,喝叱道:“带什么人?你还嫌这丑闻闹得不够街知巷闻么?”这一骂,却把四阿哥给弄懵了,虽然不明白康熙为何龙颜大怒,且矛头直指自己,但也意识到了中间的有些不对头。
康熙厉声质问道:“当初为你妹妹换心,是你使钱,将人家好女儿的心买来的?”四阿哥脸色大变,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清晰地答了声:“是。”康熙一脸怒其不争,指着舜安颜道:“瞧你干的好事,现在人家父女都找上门,闹到你妹妹府里去了,你是要她在天之灵都不得安生么?”四阿哥这才发现舜安颜也在场,然而此刻面对着天子的雷霆之怒,心中再恨,也是敢怒而不敢言。他伏地磕头,不住口地认错请罪。
八阿哥听康熙语下之意,竟似只是怪老四处事不够干净利落,并非为了伸张正义,自是心下了然,适时插口道:“皇阿玛,请恕儿子多嘴。儿子以为,这件事上,四哥虽然有错,但也是护妹心切,以致失了分寸,不是那等蓄意为恶之徒。皇阿玛辜念四哥一片赤忱,纯出自于仁孝之举,不要深究了罢。”
康熙面色缓了缓,一挥手,舜安颜顺势退下,由始至终,他都不曾与八阿哥有过眼神交会。
康熙对八阿哥道:“事情交给你,你如何处置?”八阿哥谦恭道:“此事既然捂不住了,那便于人前大大方方地解决。两位老人家一把年纪,求的不过一个说法。那女子是为救公主而牺牲,感其忠义,莫如让德母妃认其为义女,赏赐一个名分,风光大葬,相陪五妹陵寝一侧,世飨皇室香火。想来其家人也该安心了。”康熙听完,捻须不语,他虽未作评断,但八阿哥仍然看出此事已谐。
过得片刻,康熙方道:“也罢。老四,你去见见那对年迈夫妇,好生安抚,小心处理。”四阿哥低头答了声“是”,却无人瞧见他埋在胸前阴影里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难看的紧。
康熙叹了口气,道:“朕乏了,都下去罢。”四阿哥身子一僵,突然抬脸启奏道:“儿子斗胆,还是想请皇阿玛见一见我带来的人。”康熙目光一厉,两人对视许久,四阿哥却一脸顽固,毫不退让,康熙只得道:“宣。”
内侍出去召唤的间歇,四阿哥起身,静静地翻折着马蹄袖。一头雾水的八阿哥,只能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暗自忐忑。
少顷,只见内侍只身返回了蓬莱阁,回报道:“四下里找遍了,并无一人。”“你找清楚了吗?”四阿哥大惊而起,冲上前揪住了小太监,再三追问,直到自己出去重找了一遍,方才确信。光天白日的,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四阿哥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蓬莱阁中,立时遭康熙当面诘问:“是什么人?”“是……”四阿哥张开了嘴巴,却又如何讲得出口。
眼下人证都不见了,就算他再怎么舌灿莲花,说得天花乱坠,不但显得毫无说服力,恐怕就连他的动机,也不免令人生疑。尤其是,他今日已无故惹得康熙一场不快,此事毕竟有他的过错在内,一旦爆出,首先难堪的便是康熙,其次才是八阿哥胤禩。老八刚刚才极力斡旋,以仁孝之名,替他遮掩过一个难关,他却一个转身,就反其道而行,做出有伤兄弟之情的事,不论事情是否属实,只怕第一个要生气的,就是康熙。
四阿哥顿在那儿,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一张薄纸片却从袖中轻轻飘落,虽然一沾地即被他拾起,却已引起了康熙的注意,见他一脸心虚的紧张样,直接命道:“拿来我看。”四阿哥只得教出来。
康熙看过悠悠那方帖子,将脸一沉,怫然道:“邬思道,这便是你要引见的人?”四阿哥默然点头。康熙十分怒其不争的神情,直道:“昨天你与十四那起子事,旁人说给朕听,朕还当时胡言。”他重重叹了口气,又道:“老四啊老四,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处事方正,向来周全稳妥,深得朕心,怎么一牵扯到悠悠,你就方寸大乱,不成样子?”四阿哥被骂得几乎抬不起头来了,康熙放缓语气,叹道:“这个人朕是不会见的,你回去罢,好好想想朕说的话。”
想他来时,义不容辞,一心只为张扬人间正气,竟不知是如此惨淡退场。四阿哥脸色萧瑟,略打了个欠,形容寡然地却步退去。
舜安颜出了蓬莱阁,绕道欲从边门回去,行至较僻静处,却见十四双手抱胸,正百无聊赖地站在水边,看着几个小太监举着长杆大网兜捞鱼。
舜安颜笑着上前打招呼,然而对这位嫡亲姐夫,十四却是不理不睬,只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十四弟也是你叫的?知点礼数,称呼一声十四阿哥也行。”
舜安颜脸上肉一抽,倒未当场发作,伸臂打了个欠,皮笑肉不笑道:“十四爷当真好兴致!若换了奴才,家藏无边□,怕是守着半步也不敢稍移,哪还有闲心在此悠游自在?”十四放下了双臂,叫道:“想说什么?”舜安颜见他上钩,神情开始洋洋自得,笑道:“本也难怪。世间哪个稍有姿色的女人,不会恃宠生娇,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