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西畔 作者:青徵-第1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若是离公子不喜欢,清蒸爆炒皆可——”
“滚!”
花别枝打了个哆嗦。
十四手中攥着的柴禾扑通砸进火堆里。
白寒却吸了吸鼻子,眼睛里迅疾乌云攒聚。
“小白,你如果哭,我就把兔子抢来放走。”花别枝做出凶恶神色。
这一招果奏奇效,白寒却恹恹收了泪,迷迷茫茫看着她。
见余下的人皆望过来,她攥紧了满手的汗,道,“小白,你要娶的,究竟是人?还是翡珏珠?”
白寒却一愣,无措看了眼帛卅,道,“自然是人。”
“你喜欢的可是女子?”
“自然是女子。”白寒却答得极快,又道,“若是生就离公子这般,这般——俊美,倒也,无妨。”
花离愁不为所动。
花别枝一颗心起落漂浮,原指望着将白寒却引到希冀的路上去,却不料他不肯就范。
“若是翡珏珠在别人手中呢?”
“它不会。”
“为何?”
白寒却望了望帛卅,认真道,“小帛说的。”
帛卅眸子微暗,坦诚道,“公子不要事事都往别人身上推赖。”
白寒却悻悻道,“反正就是不会。”
“小白,其实,解了玲珑局的人是我。”
灰兔子险从白寒却的手中挣出去,他继而惊喜道,“那——”
花别枝在赌。
“她是我娘子,也是不假。”花离愁骤然道。
花别枝不敢去看花离愁,纵使火堆燃得旺,她仍旧忍不住冷得发抖。她不知这样的试探要多久,但到底这盼念得了许诺。
燃着的松枝哔剥作响,干燥青涩的松香蹭过她眼角,呛得她几乎淌下泪。她垂着头,眼见面前停了一双藏青的长靴,肩上落了一片有力的温暖。
身子被修长有力的手臂兜住,强忍着鼻端翻涌的酸涩,她从锦囊里摸索片刻,对白寒却道,“翡珏还给你,留给你心上人罢。”
从未哪一刻,她觉得心上人这三字攥取了她全部心神。清苦的香从身侧飘来,她的心上人就在身旁。
白寒却委屈万千的抱进了怀里的兔子,眼圈红了几分,声音被夜风扑凉,忧伤又不死心的道,“小花,你不能不要我。”
白寒却疾步蹿过去,拉过她的手,将翡珏珠硬是给她,“这是你的,你不能不要,你总该知道,我定会比他好。”说罢匆匆扎进马车里,良久传出几声压抑着的呜咽。
花别枝有些不忍的叹了口气。
花离愁淡淡道,“十四,去赶车。”
白寒却从自己的马车里探出头,抹把泪道,“小帛,跟好。”
两只画着乌龟的灯笼摇摇晃晃,上书端逸几字,岭上白家。
白寒却指挥帛卅追着前面的马车跑,乐滋滋捏着灰兔子的脸,嘀咕道,“我有小花给的小小白,你没有,气死你。”
帛卅语意冷淡,道,“适可而止。”
白寒却冷哼一声,道,“这时候心软,又不知当初求着我的人是谁。”
寒意凛然的目光从他身上刮过去,白寒却浑然不觉,他捏着几颗刺猬样的苍子,反反复复在灰兔子的身上摘下沾上,忙的不亦乐乎。
【大冷天码字好痛苦,好冷啊啊啊~~~~~~~~~~~
、第三十二章 忽疑君至
视野里一丛白蓬蓬的水汽,花别枝撑着伞,面前停着一只乌篷船。江水在近处随风涌到脚畔,清脆雨声涌和着江水声,一路往南去。
十四站在船舱外,道,“三姑娘,楼主即刻便到,这么大的雨,你还是到船里来等罢。”
花别枝闻言咬了咬唇,很是执拗的道,“再等等,他就快到了。”
雨水细密如同崩落的珠帘,噼噼啪啪扑在伞上,再听不见其余的话。
他们南行途经雍城不做停留,直往南琬去。于是择船而出。临行片刻,花离愁匆匆去了别处。一同不见的,还有尾巴一般跟着的白寒却和帛卅。
她等在江边,纵使雨水浸|湿了半边衣衫,直到雨雾腾起的远处露出一廓熟悉清寂的身影,她才觉得冷。
花离愁未曾打伞,只头上一顶斗笠,走到近处,雨水沿着四周滑脱出一圈水帘,竟将他冷寂的面上衬出几许暖意。
“他们人呢?”
“走罢。”花离愁一手揭了斗笠,一手握住她的手腕。
冰凉彻骨的手指往她腕上一贴,生生打个哆嗦。她不明所以,只顺着他的步子,矮身躲到船舱里去。
风将舱门吹得哐当响,十四嘱托了一声,船身缓缓离了岸。
花离愁发梢仍被雨水打湿,漆黑几缕垂在身侧,水珠沿着发烧滴滴答答砸下来,他神色里是鲜少的不安。
花别枝状似无意看他,试图从他神色里将方才的事猜忖一二。但花离愁状若无事偏侧过脸,余下的慌乱游鱼般自湖面泛出一圈涟漪,不作停留。
船不知行出去多久,花别枝支着脑袋打盹,船身陡的晃动,她打个激灵,刹那便清醒过来。醒来时对上花离愁的一双眼,黑沉沉映着她,几乎要沉溺其间。
花离愁未曾想她会骤然转醒,尴尬别开视线,去看舱外密密落着的雨。
周围除却雨声水声,只剩了她自己的心跳声,初始沉缓,渐渐如沙场鼓点,密密匝匝敲得整颗心麻痛难忍。
过往熟悉而又危险的感触刹那涌上来。
许是察觉出她的担虑,花离愁缓声道,“他们不会追上来,先前说的话,你不必当真,不过是权宜之计。”
白寒却不再亦步亦趋跟着固然是桩好事,但她听了下一桩,才露笑痕的唇角,却叫苦涩攀附上来。
“是,我知道的。”她轻声道。
“那便好。”花离愁道。
两人静默相对,空气沾了水汽,沉滞得让人喘不过气。
难得的,两人各自怀揣着重重心事,一时竟分不出力气去计较其他。
十四适时通禀道,“楼主,船家不肯再走,船已入了雍城水道。”
花别枝察觉出花离愁身子蓦地一僵。
良久他才道,“无妨。”这二字说出,他垂垂阖目,仿佛了却一桩牵挂许久的心事,又仿佛走了许久的路,终究见到要见的事物。
再抬眸时,极冷淡的神色。
花别枝忽然想到,白寒却曾言,他们白家制灯的手艺固然的好,但若是与雍城叶家相较,总还是不如。
能叫一个极自负的人说出自叹不如的话,毕竟极为不易,足可见叶家制灯的手艺精湛决绝。但等她别扭着细细追问时,白寒却倒是摆出一幅讳莫如深的姿态,俨俨然不可说。
帛卅道,叶家闻世的,不是这一样。
却又是哪样?她想明白,却无人答应。她只能自己去找。
恍惚间一双碧空如洗的眼瞳,风雨无忌。她记得岳长庚宣之于众的,要娶的叶家女子。
江南叶家。雍城。避城而去。
她心如擂鼓,惴惴往花离愁身上看,见他淡淡蹙眉,甚少的愁容,几乎要开口问询。
才要开口,便听十四道,“到了。”
船身磕在岸侧。
船舱打开,扑簌簌灌进一口冷的入骨的江风,岸边绵延不尽的蒹葭,枝叶摩挲中扬起沙沙细细的响声。
十四拎着包袱跟在后头,花离愁撑了伞,笼着她和自己。
雍城入夜一城望不到尽处的繁华,酒肆客栈人来客往,十四带着他二人往素云楼治下的客栈去,妥帖住下。
花别枝推窗望着远处府邸错落栉比的灯光,一时望得出神,直到门板被敲开一段空隙,她才扭过头去看。
一只灰色的鸟雀轻巧的飞窜进来,在屋里盘桓了些时候,落在月白广袖上。
风将门板推开,入夜清冷的风,将那人的发与衣袍猎猎扬起,花别枝微微眯起眼。
凉凉的书卷香沁到肺腑里,她猝然睁大了双眼,一时呆怔在远处,直到额上覆了一只温暖的手掌,她方才揉了把凄凄楚楚的脸,不叫泪落下来。
但掌心还是凉透。
那人捧住她冰凉的脸,抹去那些潮湿的泪痕,笑意宛然。
“这许多时候不见,枝儿怎么越发孩子气了?”
【昨夜小寐,忽疑君至,却是琉璃火,未央天。——《谢长留》
喜极了这一句,遂引来作标题。
、第三十三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
一瞬间,顾诩白察觉眼前站着的人已不是数月前在素云山中缠在他身旁问东问西的小姑娘。
数重雾霭般的水汽从眼角凝结垂垂,直到他指尖触到她眼角温凉,才忍下涌到唇边的苦涩,不急不缓的闻道,“是谁叫你受了委屈,见了我就这般不欢喜。”
顾诩白一双手被花别枝猝然捉住,垂首时刻,便能看清她湖水样的眼瞳,梨涡半掩。
“我怎么会不想先生。”她哽了一声,“我写了信给你,但先生只回了张张白纸,我原以为你是生我气的。”
“我确是生你气。”顾诩白叹了一声。
她身子一僵,这番动作借由彼此交握的手,便传到顾诩白身上。
顾诩白道,“我气你忘了自己的话,一走便是这么久。”
她有些疑惑的抬起头,用力想了想,道,“怎样的话?”
“你的字,记得回来写完。我将它记下,你却忘了。”
“先生,我——”
“你不回素云山,只好我来找你。这幅字,你总是要写完的。”顾诩白敲她额头一记,从袖袋里取出一折信封。
麦秸色的信封里脱出一纸素笺,花别枝怔怔见那纸张在面前徐徐展开,浮出一纸不成样子的字来。
顾诩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极不好意思将信笺接过去,赧然道,“先生,不若我重写一帖罢。”
顾诩白思忖片刻,道,“就这般写,我倒是想看枝儿你习的字有没有长劲。“
花别枝垂着脑袋,拖拖沓沓道了声好。
镇纸研磨,漆黑墨痕濡了笔尖。
花别枝端坐在桌旁,顾诩白于她身侧静静站着。
她挽了一侧衣袖,才将那未写成的诗看了个明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她喃喃重复,想不出后头的话。
顾诩白听她清脆念着,一肩漆黑的发披在身后,随着垂首的动作,斜斜扑在一侧手臂上,宛若一张水墨屏风,掩了她半张脸。
他微微瞧得出神。
“先生,后头这两句,烦劳提个字。”花别枝嘿嘿笑着,颇尴尬的恳求。
他神思一震,方才笑着,道,“后头两句是——”似乎心底某个紧掩的地方被难以言说的痛楚蛰了一下,他听自己虚虚浮浮的道,“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话尾疏朗落下,此时半昏不暗的烛光落在他脸上,颇有些形影相吊的意味。
风从半掩着的窗子外不请自来,花别枝沁凉的发丝,丝丝缕缕拂在他手背上。他觉得凉,这凉意裹着滚烫的蜜糖般的情怀,囫囵压在喉咙里,几乎叫他呛出泪。
花别枝起先临字的时候并不十分懂,此时念着,恍惚一簇火光从脑中炸开,破碎的光四散逃开去。
她忽而抬头,将一双黑沉沉的眸子仔仔细细看着顾诩白。
顾诩白面上稍纵即逝的狼狈,任她打量。
“我现下细细看了番,原来先生是不老的。”她顿了顿,“离哥哥也是不老的。”
顾诩白一怔,继而失笑道,“你已长成个大姑娘,我们又怎会不老。”
“我说的不是假话,何况先生还未给我们寻一个师娘,又怎么敢一个人偷偷的老。”她将写齐的字使手捏着,道,“我还要先生教我写字,你可不能老。”
“又在说傻话。”顾诩白接过字来,却不急着看,“我总不能教你一辈子的。”
“先生是要离开我?”她面上浮出挣扎的神色,急惶惶攥紧了他的衣袖,“先生不喜欢素云山么?还是我做错事?”
顾诩白未曾想到这一句能让她如此大的反应,眼见她急得快要哭出来,才压下又酸又苦的滋味,安抚道,“枝儿,你的一辈子总比我的要久,我大抵是走不开的。”
“我霸着先生的一辈子,忽然觉得愧疚,年纪大的人是不是都像先生这般狡猾?”花别枝苦着脸,继而绷不住笑起来。
顾诩白亦笑,“如果觉得吃亏,躲开我